開天秘史 卷四 混元證道 第266章 紂王選妃
    話說紂王題在壁上的詩惹得女媧大怒。便要發作,卻被元玄看在眼裡,不由沉思片刻,這才看著元玄道:「道友今日來此,莫非早就算定必有此事?」

    元玄沉吟不語,心中默誦紂王作詩的後兩句,「但得妖嬈能舉動,取回長樂侍君王。」不禁暗歎紂王雄心壯志。

    過的片刻,等女媧想通透了。元玄這才對女媧道,「近來我悟道有成,對這人間道統之爭本已心淡。不想閉關方出,這人間竟然已經成了截教獨大之勢。仔細掐算,卻見這紂王來是有道明君,這殷商若照此下去,必然中興有望。

    熟料,正在掐算,卻不想忽然三魂警覺,才發覺今日有此一事。趕到媧皇行宮時那人皇已經離開,道友卻正好未到。想來這是天意所致,非人之故。自商湯得天下到如今,商湯後人數次遷都,挽救國運,如今天時地理俱在,人和本已初具。卻不想這紂王色膽包天,竟敢褻瀆娘娘,可見天道昭昭,自有定數。任通天道友謀算再好,卻終究不及天道!」

    元玄這番話說完,見女媧這時還在掐算,沉眉設想,知道她心中有了定計。便起身道,「既然如此,道友自行做主,貧道先去老君處了。」說罷,便出了媧皇宮往老君山八景宮而去。

    卻說女媧送走元玄,心中立下決斷,喚來碧霞童子,駕青雲往朝歌去了。

    卻說紂王有二子殷郊、殷洪,這日正去參謁紂王。那殷郊後乃是封神榜上值年太歲,殷洪是五穀神,皆有名將神。正行禮間,頂上兩道紅光沖天。

    娘娘正行到朝歌上空,被此氣擋住雲路。望下一看,知紂王尚有二十八年氣運,不可造次,暫行回宮,心中不悅。便喚彩雲童兒把後宮中金葫蘆取來,放在丹墀之下,揭起葫蘆蓋,用手一指;葫蘆中有一道白光,其大如椽,高四五丈有餘。白光之上,懸出一面幡來,光分五彩,瑞映千條,名曰:「招妖。」

    不一時,悲風颯颯,慘霧迷迷,陰雲四合,風過數陣,天下群妖俱到行宮,聽候法旨。

    娘娘吩咐彩雲,著各處妖魔且退,只留軒轅墳中三妖伺候。

    三妖進宮參謁,口稱:「娘娘聖壽無疆。」這三妖一個是千年狐狸精,一個是九頭雉雞精,一個是玉石琵琶精,俯伏丹墀。娘娘曰:「三妖聽吾密旨!成湯氣運黯然,當失天下;鳳鳴岐山,西周已生聖主。天意已定,氣數使然。你三妖可隱其妖形,托身宮院,惑亂君心;俟武王伐紂以助成功,不可殘害眾生。事成之後,使你等亦成正果。」娘娘吩咐已畢,三妖叩頭謝恩,化清風而去。

    正是:「狐狸聽旨施妖術,斷送成湯六百年。」有請為證:

    「三月中旬駕進香,吟詩一首起飛殃;只知把筆施才學,不曉今番社稷亡。」

    按下女媧娘娘吩咐三妖不題。且言紂王只因進香之後,看見女媧美貌,朝暮思想,寒暑盡忘,寢食俱廢;每見六院,三宮,真如土飯塵羹,不堪諦視;終朝將此事不放心懷,鬱鬱不樂。

    一日,駕升顯慶殿,時有常隨在惻。紂王忽然猛省,著奉御宣中諫大夫費仲,乃紂王之幸臣。近因大師聞仲奉敕平北海,大兵遠征,戌外立功,因此上就寵費仲、尤渾二人。

    此二人朝朝蠱惑聖聰,讒言獻媚,紂王無有不從。大抵天下將危,佞臣當道。不一時費仲朝見。王曰:「朕因女媧宮進香,偶見其容貌麗,絕世無雙,三宮六院,無當朕意,將如之何?卿有何策,以慰朕懷?」

    費仲奏曰:「陛下乃萬乘之尊,富有四海,德配堯舜;天下之所有,皆陛下之所有,何患不得,這有何難?陛下明日傳一旨,頒行四路諸侯,每一鎮選美女百名,以充王庭,何憂天下絕色,不入王選乎?」

    紂王大悅:「卿所奏甚合朕意,明日早朝發旨,卿且暫回。」隨即命駕還宮。

    話說紂王聽奏大喜,即時還宮。一宵經過,次日早朝,聚兩班文武,朝賀畢。紂王便問當駕官:「即傳朕旨意,頒行四鎮諸侯,與朕每一鎮地方,揀選良家美女百名,不論富貴貧賤,只以容貌端莊,性情和婉,禮度閑淑,舉大方,以充後宮役使。」

    天子傳旨末畢,只見左班中一人應聲出奏,俯伏言曰:「老臣商容啟奏陛下!君有道,止則萬民樂業,不令而從。況陛下後宮美女,不啻千人,嬪御而上,又有后妃。今劈空欲選美女,恐民失望!

    臣聞:「樂民之樂者,民亦樂其樂;憂民之憂者,民亦憂其憂。」此時水旱頻仍,乃事女色,實為陛下不取也。

    故堯舜與民偕樂,以仁德化天下,不事干戈,不行殺伐。景星耀天,甘露下降,鳳凰止於庭,芝草生於野,民豐物阜,行人讓路,犬無吠聲,夜雨晝晴,稻生雙穗,此乃有道興隆之象也。今陛下若取近時之樂,則目眩邪色,耳聽淫聲,沉湎酒色,連於苑囿,獵於山林,此乃無道敗亡之象也。老臣待罪首相,位列朝綱,侍君三世,不得不啟陛下!

    臣願陛下進賢退不肖,修行仁義,通達道德,則和氣貫於天下,自然民富財豐,天下太平,四海雍熙,與民共享無窮之福。況今北海干戈未息,正宜修其德,愛其民,惜其財費,重其政令,雖堯舜不過如是,又何必區區選侍,然後為樂哉?臣愚不識忌諱,望祈容納!」

    紂王沉思良久:「卿言甚善,朕即免行!」言罷,群臣退朝,聖駕還宮不題。

    不意紂王八年,夏四月,天下四大諸侯,率領八百鎮朝覲於商。

    那四鎮諸侯,乃東伯侯姜桓楚、南伯侯鄂崇禹、西伯侯姬昌、北伯侯崇侯虎。天下諸侯,俱進朝歌。此時太師聞仲不在都城,紂王寵用費仲、尤渾,各諸侯俱知二人把持朝政,擅權作威,少不得先以禮賄之,以結其心。

    正所謂:「未去朝天子,先來謁相公。」內中有位諸侯,乃冀州侯姓蘇名護,此人生得性如烈火,剛方正直,那裹知道奔競夤緣?平昔見稍有不公不法之事,便執法處分,不少假借,故此與二人俱未曾送有禮物。也是合當有事,那日二人查天下諸侯,俱送有禮物,獨蘇護並無禮單,心中大怒,懷恨於心不題。

    其日,元旦吉辰,天子早朝,設聚兩班文武,眾官拜賀畢。黃門官啟奏:「陛下!今年乃朝賀之年,天下諸侯,皆在午門外朝賀,聽候聖旨發落。」

    紂王問首相商容?容曰:「陛下只可宣四鎮首領面君,采問民風土俗,淳龐澆競,國治邦安;其餘諸侯,俱在午門外朝賀。」天子聞言大悅:「卿言極善。」隨命黃門官傳旨:

    「宣四鎮諸侯見駕,其餘午門外朝賀。」話說四鎮諸侯,整齊朝服,輕搖玉珮,進午門行過九龍,至丹墀,山呼朝拜畢,俯伏。

    王慰勞曰:「卿等與朕宣猷贊化,撫綏黎庶,鎮攝荒服,威遠寧邇,多有勤勞,皆卿等之功耳!朕心喜悅!」

    東伯侯奏曰:「臣等荷蒙聖恩,官居總鎮;臣等自叨執掌,日夜兢兢,常恕不克負荷,有辜聖心;縱有犬馬微勞,不過臣子分內事,倘不足報涓埃於萬一耳!又何勞聖心垂念?臣等不勝感激!」

    天子龍顏大喜,命首相商容,亞相比干,於顯慶殿治宴相待。四臣叩頭謝恩,離丹墀,前至顯慶殿相序筵宴不題。

    天子退朝至便殿,宣費仲、尤渾二人問曰:「前卿奏朕,欲令天下四鎮大諸侯進美女,朕欲頒旨,又被商容諫止。今四鎮諸侯在此,明早召入,當面頒行;俟四人回國,以便揀選進獻,且免使臣往返,二卿意下如何?」

    費仲俯伏奏曰:「首相止採選美女,陛下當日容納,即行停止,此美德也;臣下共知,眾庶共聞,天下景仰。今一旦復行,陛下不足以是取信於臣民,竊以為不可!臣近訪得冀州侯蘇護有一女,艷色天姿,幽閒貞靜;若選進宮幃,隨侍左右,堪任使役。況選一人之女,又不驚擾天下百姓,自不動人耳目。」

    紂王聽言,不覺大悅:「卿言極善!」即命隨侍官傳旨,宣蘇護。使命來至館驛,傳旨:「宣冀州侯蘇護,商議國政。」

    蘇護即隨使命至龍德殿,朝見禮畢,俯伏聽命。

    王曰:「朕聞卿有一女,德性幽閒,舉止中度;朕欲選侍後宮,卿為國戚。食其天祿,受其顯位,永鎮冀州,坐享安康,名揚四海,天下莫不欣羨!卿意下如何?」

    蘇護聽言,正色而奏曰:「陛下宮中,上有后妃,下至嬪御,不啻數千;妖冶嫵媚,何不足以悅王之耳目?乃聽左右諂諛之言,陷陛下於不義。況臣女蒲柳弱質,素不諳禮度,德容俱無足取;乞陛下留心邦本,連斬此進讒言之小人,使天下後世,知陛下正心修身,納言聽諫,非好色之君,豈不美哉!」

    紂王大笑曰:「卿言甚不諳大體,自古及今,誰不願女為門楣?況女為后妃,貴敵天下,卿為皇親國戚,赫奕顯榮,孰過於此?卿毋迷惑,當自裁審!」

    蘇護聞言,不覺厲聲言曰:「臣聞:『人君修德勤政,則萬民悅服,四海景從,天祿永終。』昔日有夏失政,荒淫酒色;惟我祖宗,不邇聲色,不殖貨利,德懋懋官,功懋懋賞,克寬克仁,方能割正有夏,彰信兆民,乃其昌:永保天命。今陛下不法祖宗,而效彼夏王,是取敗之道也!況人君愛色,必顛覆社稷;卿大夫愛色,必絕滅宗廟;士庶人愛色,必戕賊其身。且君為臣之表率,若不向道,臣下將化之,而朋比作奸,天下事尚忍言哉?臣恐商家六百餘年基業,必自陛下紊亂之矣!」

    紂王聽蘇護言,勃然大怒曰:「『君命召,不俟駕。君賜死,不敢違。』況選汝一女為后妃乎?敢以戇言忤朕,面斥朕躬,以亡國之君匹朕,則大不敬,孰過於此?著隨侍官拿出午門,送法司勘問正法。」

    卻說紂王大怒,令左右隨將蘇護拿下。

    這時轉出費仲、尤渾二人上殿俯伏奏曰:「蘇護忤旨,本該勘問;但陛下因選侍其女,以致得罪,使天下聞之,道陛下輕賢重色,阻塞言路。不若赦之歸國,彼感皇上不殺之恩,自然將此女進貢宮幃,以侍皇上;庶百姓知陛下寬仁大度,納諫如流,而保護有功之臣,是一舉兩得之意,願陛下准臣施行。」

    紂王聞言,天顏稍霽:「依卿所奏,即降赦旨,令彼還國,不得久羈朝歌。」

    話說聖旨一下,迅如烈火,即催逼蘇護出城,不容停止。那蘇護辭朝,同至驛亭,眾家將接見,慰問:「聖上召將軍進朝,有何商議?」

    蘇護大怒,罵曰:「無道昏君,不思量祖宗德業,聽讒言諂媚之言,欲選吾女進宮為妃;此必是費仲、尤渾以酒色迷惑君心,欲專朝政。我聽旨,不覺直言諫諍,昏君道我忤旨,拿送法司;二賊子又奏昏君,赦我歸國,諒我感昏君不殺之恩,必將送吾女進朝歌,以遂二賊奸計,我想聞太師遠征,二賊弄權,眼見昏君必荒淫酒色,紊亂朝政,天下荒荒,黎民倒懸;可憐成湯社,化為烏有!我自思若不將此女進官,昏君必興問罪之師;若要送此女進宮,以後昏君失德,使天下人恥笑我不智。諸將必有良策教我?」

    諸將聞言,齊曰:「吾聞君下正,則臣投外國。今主上輕賢重色,眼見昏亂,不若反出朝歌,自守一國,上可以保宗廟,下可以保身家。」

    此時蘇護正在盛怒之下,一聞此言,下覺性起,竟不思維,便曰:

    「大文夫不可做不明白事!」叫左右,取文房四寶來,題詩在午門牆上,表我永不朝商之意。詩曰:

    「君壞臣綱,有敗五常,冀州蘇護,永下朝商。」

    蘇護題了詩,領家將逕出朝歌,奔本國而去。

    且言紂王見蘇護當面折諍一番,不能遂願;雖准費、尤二人所奏,不知彼可能將女進貢深宮,以遂朕于飛之樂,正躊躇不悅。只看見午門內臣俯伏奏曰:「臣在午門,見牆上冀州蘇護題有反詩十六字,不敬隱匿,伏乞聖裁!」隨侍接詩,鋪在御案上。

    紂王一見,大罵:「賊子無禮如此!朕體上天好生之德,不殺鼠賊,赦令歸國;彼反寫詩午門,大辱朝廷,罪在不赦。」即命宣殷破敗、晁田、魯雄等,統領六師,朕須親征,必滅其國。當駕官隨宣魯雄等見駕,不一時魯雄等朝見,禮畢。

    王曰:「蘇護反商,題詩午門,甚辱朝綱,情殊可恨,法紀難容!卿等統人馬二十萬為先鋒,朕親率六師以聲其罪。」

    魯雄聽罷,低首暗想:「蘇護乃忠良之士,素懷忠義,何事觸忤,天子自欲親征,冀州休矣!」

    魯雄為蘇護俯伏奏曰:「蘇護得罪於陛下,何勞御駕親征!況且四大鎮諸侯,俱在都城尚未歸國。陛下可點一二路征伐,以擒蘇護,明正其罪,自不失撻伐之威,何必聖駕遠至其地?」紂王聞魯雄之言,問曰:「四侯誰可征伐?」

    費仲在傍出班奏曰:「冀州乃北方崇侯虎屬下,可命侯虎征伐。」紂王即准施行。

    魯雄在側,自思:侯虎乃貪鄙橫暴之夫,提兵遠出,所經地方,必遭賤害,黎庶何以得安?現有西伯姬昌,仁德四布,信義素著,何不保舉此人?庶幾兩全。

    紂王正命傳旨,魯雄奏曰:「侯虎雖鎮北地,恩信尚未孚於人,恐此行未能伸朝廷威德;不如西伯姬昌仁義素著,陛下若假以節鉞,自不勞矢石,可擒蘇護,以上其罪。」

    紂王思想良久,俱准奏。特旨令二侯秉節鉞,得專征伐。使命持旨到顯慶殿宣讀不題。只見四鎮諸侯,與二相飲宴未散,忽報:「旨意下!」不知何事?天使曰:「西伯侯、北伯侯接旨。」二侯出席接旨,跪聽宣讀:

    詔曰:「朕聞『冠履之分維嚴,事使之道無二。』故『君命召,不俟駕,君賜死,不敢違命。』乃所以隆尊卑,崇任使也。茲不道蘇護,狂悖無禮,立殿忤君,紀綱已失;赦彼歸國,不思自新,輒敢寫詩午門,安心叛主,罪在不赦。賜爾姬昌等節鉞,便宜行事,往懲其忤,毋得寬縱,罪有攸歸。故茲詔示汝往,欽哉謝恩!」

    天使讀畢,二人謝恩平身。姬昌對二丞相三侯伯言曰:「蘇護朝商,未進殿廷,未參聖上。今詔旨有「立殿忤君,」不知此語何來?且此人素懷忠義,累有軍功,午門題詩,必有詐偽;天子聽信何人之言,欲伐有功之臣?恐天下諸侯不服。望二位丞相,明日早朝見駕,請察其詳。蘇護所得何罪?果言而正,伐之可也。倘言而不正,合當止之。」

    比干言曰:「君候之言是也!」崇侯虎在傍言曰:「『王言如絲,其出如綸。」今詔旨已出,誰敢抗違?況蘇護題詩午門,必然有據,天子豈無故而發此難端?今諸侯八百,俱不遵王命,大肆猖獗,是王命不能行於諸侯,乃取亂之道也!」

    姬昌曰:「公言雖善,是執其一端耳!不知蘇護乃忠良君子,素秉丹忱,忠信為國,教民有方,治兵有法;數年以來,並無過失。今天子不知為何人迷惑?興師問罪於善類,此一舉,恐非國家之祥瑞。只願當今不是干戈,不行殺伐,共樂堯天。況兵乃凶象,所陘地方,必有驚擾之虞;且勞民傷財,窮兵黷武,師出無名,非盛世所宜有者也。」

    崇侯虎曰:「君言固是有理,獨不思君命所差,概不由己。且煌煌天語,誰敢有違,以自取欺君之罪乎?」

    姬昌曰:「既如此,公可領兵前行,我兵隨後便至。」當時各散。西伯對二丞相言:「侯虎先去,姬昌暫回西岐,領兵續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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