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末仙俠傳 第一卷 初出茅廬 楔子
    仙劍一說,自古傳聞,由來已久。有關人的靈魂可以離殼,修得真神,終結成道的鮮文更是不勝枚舉。而人的魂魄歸殼,也速在曇花一現間,一但錯過,弱魂在外,便有劫難之災。

    六十幾,一個將不惑之年的男人,這時正游離在此種劫難的邊緣。這完全沒有依附的剝離,使他惶惶而萬分恐懼,痛苦中受著生不如死的煎熬。

    加之整整一天,魂魄在淒寒交迫中遊蕩,孤注無援,苦不堪言。他感到自己虛無若魅,縹緲如煙。

    他依稀還記得架車橫穿山洞的那一剎,幽暗的洞口,如伺機待食的巨獸,向他撲來,隨即一聲轟鳴,掩絕了他一生的凡胎**,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媽的,魂不歸殼,這就叫穿越嗎?」他的孤魂在遊蕩中冥想,努力捕捉著短路的思緒,並在自己脫離肉身還能存活這一令人匪夷所思的同時,那聲撕心裂肺的爆響,仍不絕於耳地震盪著他悠呼不定的靈脈,使他驚魂不定,在一片混沌的蒼茫間,如迷沙中的走獸,懵恫亂撞,不知所從。

    正這時,他感到空氣中有異樣的東西在浮動:「呃,難道還有同我六十幾一樣倒霉的靈魂?」

    轉瞬間,那東西已慢慢向他靠近過來,一團血棉,裹著熾烈的濁氣,向前翻滾的速度越來越快,像要將一切吞併。但六十幾並未覺察到一絲的危異,反使他感到冰冷的魂魄因那團血棉的靠近,有了些許溫暖的愜意。

    他以為自己的不幸,連上蒼也倍受感動,憐惜地賜予他火爐取暖,可他哪裡知道,一場滅頂之災正向他貫之而來。

    就在六十幾一念浮想之際,還沒容他坐想其成之時,那團血棉已如狼似虎般的向他罩將上來,一股駭人的血煞腥氣撲面將他猶如打入千層地獄,猝然啐醒他的夢幻。

    他這才感到不對,驚懼地凝魂皆冒,再想要逃已是不及,他感到一種強大無匹的力量要將他吸食殆盡。正此時,一道白光閃過,混沌世界一片明麗,又一記貫響,噗,六十幾頓感靈魂入殼,魄有所定,乾坤扭轉。

    當六十幾驚魂乍定,復甦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片碧草叢中,背靠身後一塊危巖,神恍失措間,忽瞥見一隻小白蟻正由他的手臂爬向他的頭頸,那東西的觸角,不住地在他眼前晃動、搖顫。

    他呼得一下坐直身子,兩眼死死盯住那個移動的白影,但卻沒有向它動手,原來他看到自己的手臂所經白蟻爬過的地方,拖出一條長長的白線,那白色晶瑩入玉,好似瓊漿般正被皮膚一點點地迅速吸收進去。同時,他感到渾身有一種說不出的舒暢,心中漸明漸亮,更有一種說不出的飄飄欲仙之感。

    這時,那只白蟻已慢慢爬到他的眼前,扒在他的肩膀上,也一動不動地看著他。此刻,六十幾才看清面前這個小東西,左右肋下盡長有白色肉翼,於其說它是只螞蟻,還不如說它更像一隻玉面蝴蝶,那觸角卻是它不停攀爬時奮力揮動的兩隻白嫩的小手。再看它的全身,潔白如雪,瑩光透粉,只是太過於精小,才讓人誤識為蟻類。

    他,六十幾,一個曾經是名揚四海的大廚,被譽為國宴級大師的人物,怎能連靈芝這種東西都不認得了呢?尤其是白芝,稱為「玉芝」,更是少見。他大為驚訝地抬起另一隻手,輕輕地將那小東西抓在了手裡,舉到眼前,仔細地端詳起來。

    說來也奇,那如安琪兒一般,長著可愛雙翅的小人,也將兩隻胖胖小手,緊緊地抓住六十幾的手指,一對烏亮的黑眼,水靈靈地閃動著,好像在和這個死裡逃生的男人打著招呼,並伸出柔軟濕潤的小舌頭,靈活地舔舐著六十幾的眼晴,似乎在向他表以慰藉。

    「它是山中的靈芝,不要傷害它。」一個稚嫩的聲音游絲般飄來,六十幾這才驚異地抬頭,尋聲望去。

    在不遠處的一座巖崗上,站著一個紅衣道童,面如傅粉,笑口盈盈,頭上挽著雙抓髻,手裡握著一粒似青稞樣的東西,穗尖在陽光下爍爍生輝。而他身後,豐身俏立著另一人,白袍雲履,秀眉下眼運精光,風搖處拂袖展動,更顯出那風姿卓絕的儀態。只見他雙手背後,也正微笑著朝向六十幾,一縷俏髯牽於唇邊,更添幾份怡然。

    六十幾急忙站了起來,將手拿小人的兩臂,朝來者抬了一下,示意自己並沒傷害它的意思。就在他站起身抬手的一剎那,才發覺自己似乎已不再是自己,身量比原先高出一陪,而且自感體輕眼明,精力充沛。

    「這是怎麼回事?我好像脫胎換骨了一樣,而且這是什麼地方,對面站著的這兩個人是誰?」他尋思間詫異地開始打量起周圍的景物,最後仍將目光鎖定在了前面說話人的身上。

    「你已不再是你,我已將你的魂魄還入了另一個過世的人身上,你有什麼異樣嗎?」此刻那道童已側立一旁,他身後著白衣素袍之人,依舊笑望著六十幾,開口問道。

    「借屍還魂?」六十幾差點瘋掉,失聲地脫口大叫。這在書中才有的事啊!他愕然失措。

    「沒錯,又叫借軀還形,你的肉身已在破空時毀去,但你魂魄雖離卻固而不散,忍辱強耐,實屬罕見。不過也由此看出你根基不凡。我欲將你拍入一個剛離世的人身體時,卻哪想那個孽障又出來肆為,攝取魂魄,被我一掌滅跡,否則你當真要成為他的食下之客,生不如死了。」那聲音由清亮變得黯然。

    於是,六十幾這才從那人的口中,知道剛才自己所遇的是怎樣一種險情,那團血棉是個什麼東西。它恰原來是魔頭祭煉的一個元神,替主人出來覓尋獵物。如遇到像他剛才這種情形的無殼弱魂,輕者捏拿回去,煉做法寶害人,其苦自不堪言;更有甚者,將其吞嗜,以獲取真元。

    「那孽障是離此二百五十里外,傀山魔頭的第二元神,狡猾之極,更是陰毒凶殘。這幾年頻頻出來傷人,可見它的主人修魔幾百年,也即將出世,這世間又要多一條害人精,到時免不了有一場血雨腥風降臨,恐天下難再太平。如今這個第二元神被滅去,怨仇已結,他必指使另一元神前來報仇,平靜了百世的太華難免又要血光劍影,你不得留在此地,盡快投奔別處去吧。」那人語氣更加肅靜。

    「多謝恩人,請問怎麼稱呼您,這是什麼地方?你說的太華,難道就是傳說中的華山麼?」六十幾這才知道,自己是被眼前這位恩公所救,剛才他的話,雖不能完全弄懂其中的蘊意,聽來卻也不覺心驚肉跳,肝寒膽裂。但看到他坦然自若的神態,心緒立刻平穩了許多,十分恭敬地詢問救命恩人。

    「此地正是華山,你生就仙根,雖有驚卻無險。我雖救你一場,也算不得什麼,只你本身的造化罷了,不足為謝。況你又得靈仙相助,自圓不滅之靈魂,倒是不錯的仙緣。不過你此去,凶險萬分,若空乏其身,難免遭遇不幸,你若願意,可拜我為師,或許能幫你脫免一二。我在太華南山松檜峰下朝元洞府居住,法名匡軒。」恩公手捻俏髯,面攜善意。

    六十幾所遇這人,正是華山煉氣大師,俏髯真人,人誦美髯公--雲中閒。他身旁的道童,乃是他門下第九位得意乖徒--紅孩兒,細眼小雨。

    十幾一聽,心中大喜,好不慶幸,同時也為真人周到所想感動不已。自己身為名廚,自是對修心養性極為講究,且崇尚修行,因此研讀過不少佛家經典撰文及道法方面的專著。雖然其中的奧妙不能盡悉領悟,無法參透玄中的機密,更無從敬受,但裡面闡明的道理,卻通透、徹明,達人內心。

    看著面前,崗上的恩人,好一派仙風道骨,知是自己大難不死,又遇高人,先不管此為何地,是華山於否,今又是幾何,能拜大師為尊,讓他六十幾再魂穿一次也在所不惜。

    想到此,他不禁心潮澎湃,感念劫後餘生。慨歎人生能有幾會幸?驀地拜倒在地,口稱師尊,連叩下去。

    「好,好,起來。」匡軒微笑著飄然近前,抬手向上拂了拂,示意六十幾起身:「從今往後,你就是我第十個徒兒,我還不知你的名子,哪有師傅先向徒兒通名報姓之理的,還不快快報上名來。」說完他一甩長袖,抬頭朗聲大笑,衣袂飄飄。

    六十幾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皮,說了自己的姓名。

    其實六十幾有個很鋼性的名子--柳石基,而且也不老,才三十幾歲,正當壯年。但這名兒叫順了口,聽起來久而久之便成了「六十幾」。在家鄉時,大家也就這麼稱呼他,時間一長他也習以為常,哈哈一笑:「不就是聽起來老點嘛,但看起來年輕。」即便是前面再加個老字,他也無所謂:「少年老成,快廚一把刀,切菜如走鏢,嘿嘿!」

    正回答中,柳石基盡無意間發現,手中的靈芝已不知了去向。便張著兩手,四處地尋找起來。逗得那小童兒哈哈直樂,細眼彎成了月牙兒。匡軒見他這副認真、焦急,甚至還帶點傻氣的模樣,不禁點了點頭,在他的背上輕輕一拍,告訴他,那靈芝已經走了,它是山中一枝難得的肉芝仙草,貴為太華之寶,常人是很難遇見的。若凡人吃了它,便可脫胎換骨,多活好幾百年,若是有根行的人吃了,便可少費幾百年修煉的苦功。

    聽如此一說,柳石基適才明白,真人剛才說及自圓不滅之魂的意思。可真是仙緣所定啊!有道是「華山一枝寶,神仙也說好」,這指的就是靈芝仙草了。這種傳說,柳石基以前在書中看到過,但沒想到今天卻真被自己幸運的碰上了。

    他興奮之餘,卻不免又低下頭:「師尊,我可捨不得吃它,它用自己的芝液,幫我恢復體力,我怎能辜負於它,到貪戀起它的仙芝貴體來了。」此刻,那靈芝的一雙烏黑、晶亮的圓眼,又似乎重新閃現在柳石基的眼前,那是一個多麼通達人性的小人精啊!

    「好啊好啊,靈芝寶寶遇上大好人了。」一旁的小雨輕拍小手,手裡的青稞穗尖,閃出不定的晶光。就連匡軒聽了,也是點頭讚許,便知此人仙緣有定,來日必然有一番作為,心下對這個新收的徒弟已是十二分的滿意,愈加的欣賞和喜愛。

    「你的根行深厚,又與它有緣,仙芝的瓊漿玉液更使你的身體有了仙靈之氣,一般的濁物已很難侵噬,接近你,它與你另有一段源緣,日後可知。」

    說著,真人從衣袖內取了一物遞於柳石基,石基接過一看,原來是一枚玉筒簡,形如心樣,碧綠湛青,只寸把許長。讓他佩帶在胸前,緊貼心口處,可作防身之用,亦可在性命危急的時刻捏碎,避禍驅邪。除此之外,還另有一種用途,可拿來點化迷津,助長功力。真人將要訣傳了,讓他用心念默記,日後定有作用。

    隨後又封了一張黑白柬貼於他,說是等離了此地,待明晨日照交錯時,便可將其拆閱,上面所說,自有分曉,無須太過在意,如天緣有合,又應在你身,那命該如此,助你成就大事,諸事也必能化險為夷。

    「這就是傳說中的佛家道門偈語嗎?聽著象天書哩。」看到師尊如此一派慎重其事,石基暗自好笑,卻也不禁有些好奇,剛才師尊所言的「成就大事」,指的是什麼大事?難道我柳石基還能在這兮天冥地,不知菲薄的蒼暮中,有一番作為不成。他忽然想起來要問現在是什麼時空?

    而匡軒的回答卻令他大為震驚:什麼?現在是大業元年,也就是公元六百零五年。

    「那,那不正是大隋的天下嗎?」這對於不僅具有高超的廚藝,而且由於工作的關係,對歷史也不無通曉的柳石基來說,無疑是當頭一棒。自己劫難當前,居然魂穿到大隋。老天!我的婚禮觀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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