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然封神 正文 正文 第五十二章 漫漫長談
    一夜昏睡,醒自晨光照射下,紀雲曉才睜眼,上方是一張似笑非笑的臉。

    「唷,小子終於醒了?」莫書懷探手拿回裹著毛巾的冰枕,人起身往小冰箱走去,「我是說過不能受傷,可不代表你可以累垮。」

    聽著他的數落,紀雲曉呆呆眨眼,倏然笑出聲,「我也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莫書懷淡淡瞥去一眼,「你又遇到什麼事?」

    除了感覺他像帶著一身疲憊與無力逃回來外;由他的態度來看,也不像事情宣告結束,如此說來,一定又出了某些讓他承受不了的事。

    「我沒遇到什麼。」紀雲曉坐直身,「只是純粹想回來。」

    「是嗎?」莫書懷將不冰的冰枕放回冰箱,又換上另一塊冰枕,以毛巾困好後走回遞去,「放在頭上,你燒還沒退。」

    紀雲曉乖乖照作,人還沒說話,已被他拉得在床上躺平。

    「身為病人,不乖可不行。」沒有給紀雲曉說不的權利,莫書懷已用棉被將他困好,待他動彈不得,「好了,想說什麼?」

    「你覺得,我一定有話想說?」

    「廢話,不然你不會在我家,更不會淋得客廳全是水,重點是,我本來已經累到快掛,仍得被迫照料發燒的你,怎麼,你不覺得該給我一些,我需要這麼可悲的原因嗎?」

    被他的強勢嚇到,紀雲曉愣愣瞧著他,腦中反成了一片空白。

    面對他的愕然,莫書懷放柔表情坐在床畔,手拍著他的頭,「好了,不管有什麼放不下的,現在你都離開那了,也該讓自己好好喘一口氣。」

    「我有啊──」

    「那就算嗎?」莫書懷沒好氣的冷哼,「還好我這雖算不上優良避風港,好歹是個能為你遮風避雨的地方,想說什麼就說,我又沒笑過你。」

    「問題是我不知要從哪說起。」

    「從你心煩的事,或你放心不下的事,又或你質疑的事開始。」

    「我質疑自己在封神世界裡的存在,有太多事該改,卻不敢也不能改,竟讓犧牲重覆在眼前上演。」

    就為了這個,他的精神負荷過重,他腦中總閃著質疑,究竟他為何存在?

    「呿,說你呆還不承認。」莫書懷輕彈紀雲曉耳朵,惹來他一瞪後笑了。

    「說什麼質疑自己的存在,連身為創作者的你,都無法確定能不能、該不該改,那別人又哪夠資格為你下評語,你是一切的主宰,讓犧牲重覆又如何,他們又不能代表一切。」

    「可我──」

    「有些事,連神都沒資格插手。」

    紀雲曉想辯解,莫書懷又打斷他的話,「不要忘了,若世間真有神,又何必有天災人禍四個字,每件事會存在,終會有它的意義。」

    「因此封神本就是一部架構在犧牲中的故事。」紀雲曉承認這點,心不自覺好受了些,「所以我雖是創作者,卻不代表就是操控他們的神,我更無須為每件事背負責任。」

    「說的好,總算開竅了。」莫書懷挑著邪笑,「還有呢?」

    「還有嗎?」紀雲曉一想到這,就覺得頭痛,「你覺得男人會愛上男人嗎?」

    「社會太亂,沒啥不可能。」莫書懷話才說完,臉色一變,「別跟我說,姜子牙喜歡你。」

    身為書中人物,還是舊時代的人,想法會這麼先進嗎?

    可是以紀雲曉的問話習慣來看,再加上他被自己堵上一句話後的無言,莫書懷低頭一歎,「我說對了?」

    「他……本人不認為,我也不以為,旁觀的人卻都這麼認為。」

    「那妲己呢?你不是喜歡她?」

    「我是喜歡她也重視她,可她卻認定我與呂望、也就是姜子牙,有什麼異樣情愫。」紀雲曉被他們打敗,「居然說我和呂望只在乎彼此,我明明對妲己那麼好──」

    莫書懷有點想笑的聽他抱怨,很難得見他這麼有人性,「你成熟不少。」

    「還不夠多,重點是──告訴我,為什麼?」

    「請容我先發問,你為妲己做了什麼?」

    「為了她好勸她,有時陪她說說話,有時被她偷吻,有時她受傷時,我會照顧她,還有會和她一起散步。」

    「你陪她的時間多,還是陪呂望的時間多?」

    「呂望。」紀雲曉一答完又想辯,莫書懷已拍著他的頭,「笨小孩,你不懂妲己在吃醋嗎?女人的獨佔欲都是很重的。」

    「吃醋?獨佔欲?那是什麼?」

    真徹底被他打敗,莫書懷瞪向他,紀雲曉也認真回望他,「我真不知道。」

    「說的也是。」莫書懷想起從前的他已經無力,「你過去的人生除了自己就沒有其他,現在會將別人放在眼中,已算進步許多,於是你還不懂什麼叫獨佔欲。」

    莫書懷突然想為妲己痛掬一把心酸淚,居然會愛上遲鈍兼晚熟的他。

    「嗯,所以你要教我。」

    「這種東西教不了人的。」莫書懷搓揉他的發,「在意一個人,本就會想將他永遠鎖在眼前,可你卻沒這心思。」

    聽說從前誰都不曾走入紀雲曉的人生,於是要他在意一個人到不能捨的地步,怕是難了。

    ──更別提他有沒有那種勇氣,去在乎一個人到超過在乎自己。

    這樣說來,莫書懷也連帶同情起呂望,竟和過度單純的紀雲曉論交到被人投以異樣眼光,看來是誤會的情形較大。

    「你想什麼?」紀雲曉望著動都不動的他。

    「沒想什麼。」莫書懷看看時間,無奈的站起身,「先乖乖睡,你煩心的事,我們晚上再聊。」

    雲曉愣愣點頭,就見他開門走人,偌大房間剩下自己,一直到冰枕的溫度開始不再寒冷,才閉起眼,人陷入昏睡。

    ###面對一個變量的離去,荒漠大地的千古絕塚裡,另一個變量為之錯愕。

    就這樣扔下一切消失,接下來的二方又該怎麼辦?

    西岐城門前,玉石與喜媚不安的瞧著失神的妲己,「姊姊──」

    隨著喚聲,妲己瞥過視線,可雙眼中滿是空洞,讓二人不知所措。

    另一方的姜尚則衝回磻溪,將自己徹底鎖於其中,聞仲與趙公明面對這情形,只好負起處理一切的責任。

    仙人的不告而別,讓一群崑崙道士帶著疑惑離開,至於留下來的人,則被聞仲分派任務,各自守城去了。

    而趙公明在聞仲處理西岐軍務時,來到了磻溪之外,結界成一個圓守住茅廬,他也就在圓外落坐。

    「姜尚,我有事和你談。」

    「滾──」

    「這可是重大事情唷,不聽的話,你這輩子乾脆鎖在磻溪不用出去了。」

    「……」

    「仙人是走了,可也沒代表他不回來,更何況仙人臨走前不是說了,要給他休息的空間與時間,別忘了由開戰至今,仙人一直護著西岐,精神與肉體早全都累了,你不能阻止與迫害仙人不去休息啊──」

    「我沒有。」

    「沒有才怪,仙人累成那樣,你與妲己還東問一句、西問一句,仙人不逃跑到沒人找得到的地方,那豈不是不得安寧。」

    「可那是你們逼我的。」這話不差,趙公明頓了一下,「誰叫妲己的話太駭人,你的反應太驚人,於是忽略了仙人的身體狀況差勁得嚇人。」

    「那、仙人並不是不要我了?」

    「噗,呵呵,說那啥話,仙人從頭到尾都沒說過類似的話,不是嗎?」

    「他真的只是休息去了?」

    「對,而且如果為了仙人好,你現在就該多做點事,讓仙人再次回歸後,不用再為了西岐忙到昏厥,你覺得對嗎?」

    「嗯,是沒錯。」話答完,姜尚已收了結界開門,「好,工作去。」

    「又有幹勁了?」趙公明起身拍去衣擺塵沙,姜尚卻突然近身,「封神之後有什麼?」

    「天劫。」趙公明答得太順口,卻在話完後驚見姜尚的疑惑,「天劫?」

    「你不知道?」趙公明才想解釋,背後已經一人摀住他的嘴,「不能說。」

    「為什麼不能說?」姜尚瞪向他,聞仲苦笑,「那是崑崙一致判定的。」

    「你說那句狗屁不通的話,什麼知道天命的人,越是走不出天命?」

    「你知道就好。」聞仲放開手,趙公明卻古怪的盯著姜尚,「我怎覺得你又變了?」

    他好像態度隨時變來變去,一下溫和一下凌氣逼人的。

    「不行嗎?」姜尚瞥去一眼,態度又隨之變得沉鬱,「算了,重點是接下來會攻打西岐的人,聞仲,你覺得會是誰來?」

    「以紂王的性格看來,他不打沒把握的仗,不是三山關的鄧九公,就是遊魂關的竇榮,再不然就是冀州侯蘇護。」

    「我覺得鄧九公較有可能。」趙公明插話,其餘二人皆望來一眼。

    他認命的續道︰「用兵有三忌︰道人、頭陀、婦女,這三種人不是左道,就是邪術,著實難以提防,而鄧九公之女鄧蟬玉正是此類。」

    「沒想到你對商的事,也很熟。」聞仲意有所指。

    趙公明嘖嘖二聲,伸出食指晃了晃,「錯了,我對天下間的隱藏法寶才算熟,比如鄧蟬玉手上法寶五光石。」

    「五光石是什麼?」姜尚一向少注意這些消息。

    聞仲倒是知道,「傳聞一出手必中的五光石,它在行進間會散發一道五彩光芒,讓見者無法動彈。」

    「殺傷力雖然不大,卻會剝奪對方近一刻的行動能力。」這才是讓趙公明留意它下落的原因。

    「這樣說來,該是鄧九公會領兵前來,而唯一需注意者,就是鄧蟬玉。」

    「目標選定了,城防也得更動,能守城者必須是經得起激。」聞仲想起某些流言,補充道︰「傳言鄧蟬玉說話很不留口德。」

    「那就由我守城吧?」趙公明很開心的自我推薦,姜尚亦不反對。

    就在三人結伴回西岐的路上,天邊三道雲彩遠去,「是妲己她們。」

    聞仲一指出,趙公明倒笑了,「姜尚,女人的怨恨是恐怖的。」

    「男人的恨意也一樣恐怖。」姜尚淡然回了一句,表情又浮出一抹無所謂的笑,「我要在短時間內,處理掉一切事。」

    感覺他又轉變回與他們對陣時,那帶著如風輕笑般的模樣,可為何在那風中卻似乎隱有一股森然殺意?

    ###一得知趙公明與聞仲同叛商遠去,申公豹直到西岐再無崑崙所屬,才來到西岐門前,卻見到失魂落魄的妲己,與擔心的玉石、喜媚。

    「怎了?」申公豹問著最熟的玉石,她眼眶微紅,「姊姊喜歡的人消失了。」

    「誰?」申公豹沒想過,妲己這女狐會有動心的時候。

    「崑崙的人叫他仙人。」喜媚搶過話,一臉忿忿不平,「姊姊喜歡他,是他的福氣,他居然扔下一句」需要休息的空間與時間「後逕自消失,太過份了。」

    「哪過份,這不是很好?」

    「申公豹。」一句很好激來三人的怒吼,他倒聳聳肩,「又不是不吭一聲的消失,需要時間與空間的休息,不就代表他會再回來。」

    於是幹嘛那一副死人臉,申公豹真覺得妲己像變笨很多。

    而被他一說,喜媚與玉石也同聲附和,「是啊,姊姊,申公豹說的沒錯。」

    「是嗎?」妲己一細想,他那時的身體狀況果真是十分差,「原來如此。」

    「沒事的話,就麻煩把精神晃回」整死姜尚「的目標上。」

    「說的也是。」妲己點點頭,搭著喜媚與玉石的手起身,「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

    「以白額虎聽來的消息來看,紂王已指派三山關的鄧九公出戰,這人十足排外,再加上其女鄧蟬玉手上有五光石,由我幫他找個幫手就成,這一戰打不上多久,你們不需插手。」

    「然後呢?我們的目標在哪?」

    「九龍島上有座聲名山,山上的修練士名叫呂岳,他有三隻眼能掌天下所有」病媒「,絕對是個能手,可說到邀他出山──」

    「你就乾脆直說。」

    「你的舞藝好不好?」

    「若不好,紂王哪會被我迷得死死?」妲己冷哼一聲,申公豹笑了,「那就好,這呂岳是個」舞癡「,偏他欠缺運動能力,於是千方百計找人教他跳舞。」

    「你不會是要?」

    「玉石彈琵琶,妲己你教舞,至於喜媚就當信差吧!有事再派她來找我。」申公豹一切都設想好了,妲己也沒其他打算,姑且照作。

    當三人駕雲離去,申公豹亦催動白額虎往夾龍山前進,準備截住一人。

    此刻,夾龍山飛龍洞洞門外,衢留孫正把法寶給徒弟,「土行孫,拿著困仙繩到西岐去。」

    「師父為啥不自己去?」

    「因為其他人都是派徒弟,你不也想出去走走嗎?」

    「好吧!我走了。」土行孫接下任務,人向著西岐土遁遠去。

    背後衢留孫卻有些微不安,這個天真的徒弟,不知會不會在途中惹事?

    就在地底之下,土行孫眨眼便過了百里,突覺地面風勁穿地,連土壤亦蠢蠢欲動起來,好奇之下,他轉了方向,頭剛冒出地面……

    無數氣旋里,白額虎吹起狂風刮起地表三寸土石,就在風圈之中,一顆頭顱詭異的東張西望,更開口問︰「你是誰?」

    乍然被人一問,申公豹轉首望去,驚見一顆年方二十出頭的男子頭顱。

    不一樣的是,頭顱旁的土壤齊平,彷彿男子並不是被埋在那,而是頭顱單獨長在那。

    「你又是誰?」申公豹呆足好一會兒才問,而那顆頭顱晃了晃,「土行孫。」

    「土行孫?」申公豹確定了,「衢留孫的徒弟?」

    「你知道我?」一得知對方明白自己的身份,土行孫往上一躍,就像平地上的跳躍一般,他就這麼一躍,整個人不帶塵沙土壤的憑空出現。

    落在申公豹面前的他,模樣十足像個大人,可體型卻比一般人小,可能是常年練土遁術的緣故,使他的體型再長不大,真枉費了那張清秀的臉。

    發現他呆盯著自己的模樣,土行孫轉了轉身體,「很像小孩吧?」

    「嗯,是啊──」申公豹第一次發現,自己的口舌竟然笨拙起來,土行孫倒是吃吃的笑了,「其實你不覺得這樣才好?」

    永遠像個孩子,不需長大不需煩惱,就算外表成熟了,心靈與體態依舊讓他覺得自己可以當一生一世的孩子。

    本是啞口無言,申公豹仍費力擠出回應,「你說好就好。」

    「是嗎?哈哈,你真有趣。」土行孫往他蹦去,「你跟你的老虎在做什麼?」

    「不在做什麼,練練術法準備到朝歌報到。」

    「朝歌?不是西岐嗎?」土行孫疑惑起來,「你是哪一教的?」

    「闡教,論輩份你該叫我一聲師叔。」申公豹指著自己,「元始天尊徒弟。」

    「元始天尊?什麼?!」土行孫上下打量他,「你真是我師叔?」

    「廢話,騙你有什麼好處?」申公豹一瞪,土行孫點頭,「那倒也是。」

    「所以啦,你剛怎會說是到西岐?──命令明明說是到朝歌等待指派。」

    「真的嗎?」土行孫傻眼,「完了,我聽錯了,還跑錯方向──」

    「雖然是錯得離譜了點,不過你也不用改道,因為商正好派人攻打西岐,我寫封薦書給你,你直接到西岐前的商營報到就成。」

    「真的?」土行孫開心一躍,抱住申公豹頸子,「太謝謝師叔了。」

    「那也沒什麼。」申公豹不動聲色的拉開他,手上施術一畫已飄出一封柬帖,「就拿著這個去找鄧九公吧!」

    「太好了,幸好沒浪費太多時間。」土行孫接過柬帖,人又往下遁去,土壤連攏起都沒,轉瞬地底像有一道風奔馳遠去。

    「哼哼,太簡單了。」申公豹拿出手冊,伸指劃去土行孫的名字。

    只在冊上還有數人,分別是殷郊、龐弘、劉甫、茍章、畢環、馬元等等,一連串的名字,彷彿訴說著他還未完的煽動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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