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然封神 正文 正文 第三十回
    暗雲密佈,陰風慘然,刮起北門塵沙,引人幾句噓唏。

    行人避行北門,除卻守門兵士外空無一人,突見軍隊浩浩蕩蕩而歸,兵士忙往城中通報,聞太師掃蕩北海凱旋而歸的消息,一時間眾官員齊要往北門趕來,卻得到命令在午門相候。

    雖覺北門冷清,聞仲乘墨麒麟來到北門前才見靈棚,「是誰的靈柩?」

    「是亞相比干的靈柩。」一旁兵士回答。

    聞仲一驚忙進了城,遠遠就見鹿台高聳雲霄,金碧輝煌,再進了午門,百官列隊相迎,聞仲忙下座騎,道:「列位大臣,聞仲遠征多年,城中事物變得多了。」

    黃飛虎才不跟他客氣,「你可知朝政荒蕪,諸侯四叛?」

    「年年見報,只是北海難平心懸二地。」

    眾人邊談邊走向九間殿,聞仲一入殿內瞧見書案積滿灰塵,又見到殿東矗立的大銅柱,「那是什麼?」

    執殿官怯怯不敢答,黃飛虎攬過話,「那叫炮烙是新的刑罰。」

    「怎麼個用法?」聞仲看不出如何使用,黃飛虎才說明了炮烙所用,是為了烙忠心諫臣好杜悠悠眾口。

    聽完所用,聞仲一怒瞪大額上之眼,射出尺餘白光,「鳴鐘請駕。」

    同時紂王仍在鹿台與妲己溫存,忽聽鐘鼓齊鳴,才想聽而不聞,當駕官匆忙一報:「聞太師還朝,請駕登殿。」

    紂王無法,只好上了鑾輿去到九間殿登位,聞仲高呼萬歲,朝見禮罷。

    「太師遠征北海,鞍馬勞累功勞不小。」

    「仰仗天威,聞仲征伐十五年,方斬除叛逆。臣在外聽說內庭混亂、諸侯反叛,恨不得插翅面君。」

    「那是姜桓楚與其女姜梓童先意圖謀逆,鄂崇禹縱惡為叛,雖已伏誅,但其子領兵叛亂,實在痛恨。」

    「陛下可有人證,姜桓楚是否真行謀逆?鄂崇禹又是否真有縱惡之事?」

    紂王被問得啞口無言,昔日面對聞仲的怯意又起。

    「炮烙為何而立?」聞仲故意發問,紂王怯怯回答道:「為了杜絕諫臣之口。」

    「鹿台又有何用?」

    「避……避暑行樂。」紂王越答越是心虛。

    聞仲見紂王荒淫無道,忍不住一怒,「今四海荒荒諸侯齊叛,皆陛下有負於諸侯,故有離叛之患。君若以禮待臣,臣當以忠事君。陛下不修德政,一意荒淫,數年以來不知朝綱大變,使臣徒勞於邊疆,惟請陛下三思,臣今日回朝,自有治國之策,容臣再陳,陛下請暫時回宮。」

    紂王還待辯說,卻見聞仲三眼齊瞪,連忙擺駕回宮闕去了。

    眼見紂王被罵回宮,百官無不暗暗歡喜,且說聞仲獨立於殿中,「請文武百官至太師府一談。」

    聞仲有約又有誰敢不去,偏費仲、尤渾二人當年已不被聞仲所喜,今天聞仲回歸,更不敢上朝亦別提到他府上,聞仲亦不知二人又被重用,逕自與百官回了自家府第。

    入門依次坐下,聞仲先開口,「列位大臣,聞仲雖遠征北地在外多年,卻不曾有負先王托孤遺言,但為何當今律令多變頗有不公,望諸君以告聞仲。」

    百官內有一人起身答道:「眾口悠悠恐太師難以聽得清楚,請武成王大人代為說明,不足處再由百官補綴,豈不詳細?」

    「此話說的是,飛虎,由你代答。」聞仲轉看向黃飛虎。

    他亦不推辭起身就道:「事情由天子納蘇護之女開始,一來妄斬太師杜元銑;二來造炮烙之刑殺上大夫梅伯;三來將元配姜娘娘剜目烙手,再殺子絕倫,後更逼死宰相商容;四來誆騙諸侯入朝歌予以殘殺,更將姬昌囚於羑里七年;五來摘星樓內設蠆盆,屈死宮娥;六來造酒池肉林,內侍遭殃;七來為建鹿台使上大夫楊任雙目被剜,屍首不知何去……」

    一一數來,聞仲離朝的十五年,出了數不盡的慘劇,聽到最後百官裡有不少人掩臉而泣,像是悲哭已死同僚,更恨自己無力阻止。

    待到黃飛虎數到比干如何死法,聞仲拍案而起,「離朝十五年,乃聞仲對不起諸位,誤此國事真為聞仲之罪,列位大臣請回,聞仲三日後上殿,自有條陳。」

    聞仲話罷一一送眾官出府,除了黃飛虎仍留在府內,更喚來家將封了府門,公文亦不許投遞,意圖閉府細思條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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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他再回廳中,黃飛虎等他良久,二人結伴進了書房。

    「飛虎,朝中可依賴的大臣剩你一個。」聞仲才剛坐下就有所感歎,黃飛虎瞪他一眼,「別說這麼不吉利的話。」

    「我花十五年討伐北海,沒想到回來時故人凋零,連比干也死了。」

    「放心,總之你下次回來,最多不會見到我反叛。」黃飛虎開著自己玩笑,聞仲卻冷冷一瞪,「不好笑,你若真反了,商亦到了亡朝時候。」

    「我有這麼大的份量?」

    「不,意思是連你都被迫叛離,就代表昏君無救,商朝再無人心。」

    「說到人心,聞仲,杜太師死前府中遭道士留下一詩,寫出妖氣穢亂宮廷,你的看法如何?在宮中的妲己真是妖精所化?」

    「妖精?」聞仲是覺得宮內氣息凌亂,還以為是屈死多人怨氣過重,想不到冤氣倒蓋過了妖精的氣味,他細細一算才知紂王因詩惹下大禍,軒轅墳二妖佔據君側。

    黃飛虎看著聞仲臉色發青,還待說些什麼,卻見聞仲家將來報。

    「什麼事?」聞仲被打斷思緒,神情欠佳,家將戰戰兢兢看向黃飛虎,「武成王大人的家將有事急找。」

    「找我?」黃飛虎疑惑起身,「聞仲,我先出去看看。」

    沒待回話,他逕自出了書房來到府外,果是家將周紀,「找我何事?」

    周紀惟恐他人聽見,悄悄附在黃飛虎耳邊說了,當他一懍神,「你先回去傳話,我待會兒自到北門尋他。」

    紀行禮上馬,又駕向北門,黃飛虎才想該如何砌詞離去,卻見聞仲已到眼前,「有事?」

    黃飛虎有事一向不瞞聞仲,這一次他臉上倒有難色。

    「直說無妨。」聞仲要知道,黃飛虎只能回答:「有位故交前來拜祭。」

    「故交?」聞仲不以為黃飛虎有何朋友是自己不能知的,黃飛虎躊躇再三,「你跟我去了北門就知。」

    不再廢話,二人各自牽過馬匹上馬,就往北門策奔,與朝歌城其餘三門不同,北門此刻飄著微微小雨,空蕩蕩的靈棚外獨站一人,蕭颯風雨中,他聽著馬蹄聲轉身,「你來晚了。」

    短短四字,黃飛虎猛躍下馬匹,「該是你來晚了。」

    「我已經來得很趕。」姜尚近日事忙,要不是仙人說了,他還不知比干已經捐軀,當年一道符,果然無法助他度過劫數。

    聞仲看著像是十分熟稔的二人,「他是?」

    「聞仲你不在的十五年間,他曾是商朝最出色的大臣。」黃飛虎向聞仲介紹完,才想介紹姜尚,卻見他淡然一笑,「商朝太師聞仲,可是無人不知。」

    「你知道我?」聞仲眼神一懍,「你是崑崙山出來的?」

    闡教的人都很氣派,身上法光都透著正派顏色,聞仲以此斷定姜尚出處,姜尚也不否認,「如同太師出自金鰲島。」

    感覺二人才對話一句已是針鋒相對,黃飛虎愣愣不知如何是好。

    「聽說你「曾」是最出色的大臣,敢問此刻你是何方陣營?」

    「我本欲在商朝為官,是紂王逼我跳水遠遁。」姜尚此話一出,聞仲改了態度,「又因什麼事,他逼你跳水?」

    「勸諫勿造鹿台。」姜尚說到這,眼一往上抬,「在我估計中,不傷民的方法要三十五年,崇侯虎以二年時間蓋起鹿台,就知多少冤魂死在其中。」

    「你有興趣回來?」

    「不,純粹為祭比干而回,我此刻是周朝丞相。」姜尚話聲一落,聞仲飛快抽劍,劍身已架在姜尚頸上,「少你一個,就少一個後患。」

    「多我一個,人民多個選擇。」姜尚無懼閃亮劍身,聞仲與之對望陷入無言,黃飛虎在一旁急切的想奪下聞仲手上長劍,沒想到聞仲轉瞬已將劍回鞘。

    「可以的話,談談如何?」姜尚指了指在場三人,「當然是紂王的事。」

    「你和我們聊商?」聞仲冷哼,黃飛虎卻是求之不得,當下不顧聞仲臉色,讓出馬匹給姜尚就要往太師府前進。

    「飛虎,你騎我的馬。」聞仲放開馬韁,一聲尖哨,墨麒麟降下高度。

    姜尚首次見到墨麒麟,不禁將牠拿來與見過的應龍、乘黃比較,卻被聞仲一瞪後,他只能上馬隨著黃飛虎駕馬由北門行向太師府。

    周朝丞相與商朝太師、將軍同席的場面並不多,今天還是第一次。

    三人同坐書房,前方擺出酒席,黃飛虎夾在二人之間,大歎好人難為。

    酒過三巡,姜尚首先開口,「太師離朝十五年,朝中發生慘事恐會遺漏,殊自行帶來表章供太師參考。」

    姜尚不顧聞仲冷臉,逕自拿出衣裳內的表章往前一遞,聞仲不接,黃飛虎倒是接過一攤,吃驚道:「先生常年居於西岐,怎將大小事一件不漏?」

    聽黃飛虎說的驚愕,聞仲將表接過一看,表章上頭細數十五年間發生的每一事,詳詳細細較黃飛虎之前所報更完整幾分。

    「這事有何難?朝歌難民多湧向西岐,要探聽發生何事,隨意找人一問就知,難的是版本殊異,得一一過濾。」

    「你探聽這些又有何用意?」聞仲拍案,姜尚雙手一攤,道:「當然是企圖與妲己一鬥,此刻周仍是商之屬國,此乃不變的上下關係,我是周臣卻等若商臣。」

    聞仲靜靜沉思,黃飛虎卻開心的笑了,「那你回來是以妲己為目標?」

    「以她為目標,我還做不到。」姜尚苦笑,「太師該算得出她的來歷,更知天命已趨向何方勢力。」

    「你此話就當讓我誅你。」聞仲冷眼一瞟,卻又道:「雖天命如此,你卻另有所圖?」

    自己對女媧娘娘與軒轅墳二妖一事是一知半解,這從西岐趕來的他,到底又要獻上何計?

    姜尚持壺為三個各倒一杯酒,「我想賭賭太師的氣魄,鬥鬥妲己。」

    以商朝最強的太師之名,不曉得那頭狐狸精會不會吃虧?

    「你想做些什麼?」黃飛虎比聞仲更有興趣,聞仲瞪他一眼,他卻振振有詞,「比干與我相交數十載,能為他報仇,我又為何不做?」

    聞仲難得無話可辯,姜尚趁機接話,「就讓我們夜半三更深入宮闈吧!」

    「什麼?」

    聞仲與黃飛虎同聲大喊,姜尚舉杯向二人一敬,彷彿證明二人並未聽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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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半三更,四下一片悄然,卻有三人由高空落入深宮,潛往鹿台。

    「鹿台往這走嗎?」姜尚太久沒來,聞仲亦沒來過,黃飛虎十分確定。

    上方高入雲霄的樓台,即使夜色之中依舊顯眼,抬頭看著上方,黃飛虎認定就是這個方向,卻在三人經過摘星樓外,望見二道黑影。

    「想不到這麼快。」姜尚暗暗驚心,聞仲已大步向前,身後二人緊跟。

    一身雪白服飾襯出花容嬌媚,緊繃的衣裳點出玲瓏身段,她巧笑倩兮的上前,「聞太師請恕失禮,我實在是分身乏術,現在才來見您。」

    一段話句句妖嬈,妲己可是使出渾身解數,身後的喜媚一臉漠然。

    「少說廢話,你走是不走?」聞仲往前一步,無視妲己一身媚態,黃飛虎與姜尚亦是不為所動。

    「唉呀,又是一個不解風情的人。」妲己苦歎斂眉,雙眸卻猛往前瞪,數條白綾由四方射向三人,密密麻麻的白綾織成特別的一陣,「請三位在此停留到天明,那時再讓紂王看看誰是叛逆。」

    白綾之外的她開懷的笑著,白綾之內的他不發一語,右手抽出一鞭,姜尚見他動作,忙將黃飛虎拉到身後,「雌鞭。」

    聞仲一聲令下,微短的金鞭掃向四周,任它白綾堅韌或織成陣勢,在聞仲發招之下,白綾寸斷飄然落地,妲己一臉驚愕尚不及斂,喜媚倒往前一趕,「流水。」

    崑崙道術的水訣往前漫漫一淹,聞仲微愣看向姜尚,他亦搖頭往前一迎,「裂地。」

    地面綻開縫隙,吞沒拍來的大水,在水花飄散之後,妲己已再次準備完畢,「今日要打,我絕不輸你。」

    此話撂下,聞仲揚鞭就打算將她格殺,姜尚卻發覺此話有異,「太師!」

    姜尚驚叫一聲,聞仲跟著向上看去,愁雲慘霧掩蓋了摘星樓,若說靈穴可以滋養道士,怨氣卻更滋補妖精,漫天掩蓋的妖氣,似乎崑崙出身的姜尚已無法施展法力。

    「我在深宮一居多年,可不是浪費時間。」妲己十分囂張,聞仲卻回以一笑,「是嗎?」

    喜媚暗暗覺得不對,聞仲的態度一點都不像失去法力的模樣,才想知會妲己,她卻已將自己往後一推。

    「姊姊?」喜媚無聲問著,妲己雙眼一瞟,像是已有腹案,喜媚忙聽話離去,見喜媚欲走,聞仲本想攔她,卻是姜尚制止,二人視線交集一會,又同時看向妲己。

    「今天難得一會,就來玩玩吧!」妲己雙手向上一招,怨氣奔騰而下。

    聞仲推開姜尚與黃飛虎獨站向前,左手再抽鞭,「雌雄雙鞭。」

    一聲號令還不待妲己完成召喚,雄鞭奔騰打上怨氣,妲己還想嘲諷,卻見雄鞭拍落處,怨氣消散像是已魂飛魄散。

    「他們不過怨靈被鎖。」妲己沒想到聞仲如此無情,他卻連連冷笑,「戰場上的婦人之仁只會壞事。」

    若他們是活人,聞仲還收斂三分,既是亡者,他便不再客氣,商朝太師之所以強,就強在這份欠缺人性。

    妲己錯愕當場,怨氣無人聚集已經四散,待雄鞭抽回,雌鞭已奔向她。

    「妖狐幻影。」妲己旋身一化,原形霸佔天空一角,狐毛往下射落化成無數銀狐,一一張牙咧嘴咬向聞仲,不料雄鞭再起,銀狐未落地已遭一一格殺。

    雌雄雙鞭之能,聞仲難得使用,一使已讓妲己束手無策。

    「你還想再鬧下去?」聞仲一揚雌鞭,直指妲己,天空中的牠發狠往下一撲。

    聞仲雄鞭護身,雌鞭擊狐,一聲爆響後塵沙揚天,狐影不再而聞仲手臂微見血痕,黃飛虎連忙迎來,「你傷得怎樣?」

    「沒她傷得重。」聞仲收起雙鞭,卻見姜尚在四處繁忙,「你做什麼?」

    「超渡。」姜尚答得認真,卻換來聞仲不屑的一笑,他亦不在乎。

    待姜尚忙完,三人今夜已有收穫,乾脆同回太師府,一路上,黃飛虎獨走在前,聞仲與姜尚並肩而行,「你真不改其志?」姜尚問聞仲。

    「這輩子若不曾遇帝乙先君有可能改,可惜我遇見了他。」於是聞仲一生絕不會改。

    「今日之後,你我將成敵人。」姜尚望著前方的黃飛虎,聞仲亦看著他,「飛虎要拜託你了。」

    「你知道了?」

    「飛虎曾戲言,最多我不會看到他的反叛,殊不知一語成讖。」

    「你寧為商活,亦不願給朋友多份關心?」

    聞仲聞言一笑,第一次仔細打量姜尚,「就是朋友,才不需他為我的理想豁出生命,再說我的理想是一條絕不回頭的路。」

    因此他將黃飛虎託給姜尚,才是關心這個朋友,姜尚懂了亦笑了,「將來戰場上相見,你與他動手也無所謂?」

    「反正他不會死在我手上。」聞仲什麼都考量了,姜尚也無話反駁,二人一擊掌就定下這個約定,黃飛虎聽得擊掌聲還以為二人動手,誰知一回頭,那二個傢伙握手言笑。

    「喂,你們笑什麼?」黃飛虎急奔向他們,他們卻同聲回答:「笑你。」

    黃飛虎停步,「笑我?有什麼好笑?」

    二人再不回答,揚聲開懷笑著,一人一邊搭著黃飛虎的肩向著太師府邁出,被二人夾在其中的他,一臉疑惑卻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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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妲己與聞仲一戰傷得不輕,鹿台、酒池、肉林的怨氣修補她的傷口仍嫌不足,身影在半狐半人中變換不定,眼看天色漸亮卻回不去鹿台,她終化回原形精疲力盡。

    「累了嗎?」一句熟悉的嗓音,雪白銀狐聞聲抬首。

    紀雲曉彎身抱起牠一歎,「我還以為你變了,其實骨子裡,依舊是那個為二個小妹豁盡一切的傻大姊。」

    聞仲豈是易與,她怎會笨到與他正面衝突,還先遣走喜媚,弄得自己一身狼狽!

    「您——」妲己的聲音虛弱的響著。

    紀雲曉噓了一聲摟摟牠,「不管你有何打算,我說過,總有一天我會要你為我改變。」

    就算那一天還是個未知數,紀雲曉仍不可能放她不管,更何況此次呂望做的過份了點,說得好聽叫超渡,難聽點就是毀去妲己療傷用的怨氣集合體。

    趁著聞仲回朝,再趁著比干之死,呂望前來拜祭,順便激得聞仲動手使他得以窺看實力,更讓聞仲傷得妲己不輕,這已經不能算一石二鳥,呂望越來越有周朝丞相的模樣,只是……

    「你們一個個依舊叫我放心不下。」紀雲曉一歎,手中銀狐虛弱轉來視線,他連忙聳肩輕笑。

    妲己一晚疲累再見到他的身影,迷離的視線讓她陷入昏厥,紀雲曉一見她入睡,才招來乘黃,以系統將妲己的傷治好一半,畢竟呂望如此勞累,自己也不能虧待他,更何況妲己若不虛弱,將來的事會有一件無法造成!

    時間匆匆而過,待到天明時分,紂王仍在鹿台,妲己卻在摘星樓醒來,身旁的他笑笑望來一眼,「醒了?」

    妲己彈坐起身,驚見自己又是人形,忙瞧向他,「您做了什麼?」

    「幫你治傷,雖只幫你一半,該可讓你以人形撐上半年,接下來的事你該自有辦法。」紀雲曉見時間差不多,起身準備離去,妲己迎上前一擋,「您還是覺得姜尚比我重要?」

    「又問這個。」

    「既看重他,就別對我這麼好,我們明明是敵對,您何必二方都幫?」

    「因為——」紀雲曉沉吟半晌,「我不希望你們其中一個遭到不測。」

    他身為變數可以操控封神世界,卻不會強行變更每一件事,他單純想為呂望與妲己謀得些許幸福,若要操控一方掌握大局,豈不是成為神就好,又何須時時二面為難?

    「不希望遭到不測?」妲己笑了,「您還是會擔心我。」

    紀雲曉細瞧著她,思索良久方伸手輕撫她的臉頰,妲己柔媚的以臉貼著他的掌心磨擦,二人的關係像有點變了,卻是不再針鋒相對。

    「我說過的,你對我很重要,只是你執意走上與姜尚不一樣的路,哪天你改變了,我隨時都會回來。」

    紀雲曉的話,讓妲己一僵,但見她抬首苦笑,「您總愛強人所難。」

    不管什麼時候都以姜尚為先,總要她有所改變,為何他不讓姜尚改變呢?

    紀雲曉看出她未道出的心情,「好好保重自己,我走了。」

    「您——」妲己伸手欲留,卻見妖風由遠處襲來,不免伸手一放,紀雲曉趁機離去,待他才走,喜媚已然躍入,「姊姊,你沒事吧?」

    「沒事,才受了點小傷,不算什麼。」妲己不示弱的回答,遠遠由摘星台傳來,紀雲曉坐在乘黃上頭,差點就想歎氣,看來她永遠放不下身為大姊的身份。

    紀雲曉停留了一會兒,等二妖同駕起清風回歸鹿台,確定妲己之傷已無大礙,方搭著乘黃回歸西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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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聞仲閉府三日,造好條陳十道,第四日入朝面君,文武官員盡知太師有本上殿,那日早朝第一次全員到齊。

    紂王一見聞仲來到,苦道:「有奏章出班,無事朝散。」

    這話當事無用,聞仲已上前遞本,紂王覽表見前頭密密麻麻寫了一堆前人引言,他怯怯偷覷聞仲臉色,一面快速翻過,直到後頭條陳開列:

    第一件:拆鹿台,以安民心。

    第二件:廢炮烙,使諫臣盡忠。

    第三件:填蠆盆,宮患自安。

    第四件:去酒池、肉林,掩諸侯謗議。

    第五件:貶妲己,別立正宮自無蠱惑。

    第六件:斬費仲、尤渾,快人心以警不肖。

    第七件:開倉廩,賑民饑饉。

    第八件:遣使命,招安於東、南伯侯。

    第九件:訪遺賢於山澤。

    第十件:大開言路,使天下無壅塞之蔽。

    聞仲立於龍書案旁,磨墨潤毫遞筆與紂王,「請陛下批准實行。」

    紂王條陳看罷接筆,卻是停頓再三,最後雖知無用仍是強辯道:「鹿台之工耗費錢糧無數,拆之可惜,此等再議。二件炮烙准行。三件蠆盆准行。四件酒池、肉林准行。五件貶蘇後?妲己德性幽嫻並無失德,為何貶她?此件也再議。六件費、尤二人有功無罪亦不得誅戮,此件再議之外,其他准行。」

    「鹿台雖建時耗資巨大,拆之卻是為了安民。皇后雖立中宮,不知修身反蠱惑陛下造出慘刑,乞陛下速貶蘇後方是正道。速斬費仲、尤渾則朝綱清靜,聖心亦無惑亂之虞,則朝政自清,此三件陛下請賜行。」

    紂王語塞,卻仍道:「太師所奏朕已准行七件,此三件容否再議?」

    「陛下莫謂三事小而不為,此三件方是治亂之源,陛下不可草草放過。」

    文武百官瞧見聞仲相逼,當今天子也需俯首時樂得開懷,費仲卻不識時務,搶出班來上殿。

    聞仲多年不見他,竟不認得他是誰,「這官員是誰?」

    「卑職費仲是也。」

    「原來你就是我禁讓陛下任用的費仲,上殿何事?」

    「太師雖位極人臣不按國體,持筆逼君批行奏章是為非禮,參本皇后是為非臣,命殺無辜之臣是為非法,太師此等行為可謂大不敬!」

    費仲一口氣罵罷,聞仲連連冷笑,紂王已闔緊雙眸不敢再看。

    「費仲巧言惑王,還敢開口回罵?」聞仲揮出一拳,把費仲打下丹墀。

    眼見費仲倒地,面門青腫失去意識,尤渾怒上心頭上殿發言,「太師當殿毆打大臣,非打費仲實打陛下!」

    「你又是何官?」

    「我是尤渾。」他才道罷,紂王已經掩臉,聞仲更為之一笑,「原來是你,二名奸賊表裡弄權,相護回護。」

    聞仲再趨向前一掌打去,尤渾翻著觔斗摔下丹墀連滾數圈,卻不見一名大臣為之相護,更有人見紂王掩臉不看,順便再踹一腳,使他直滾丈遠才停。

    聞仲當殿一立,「將費、尤二人拿出午門斬了。」

    此令一下,武士們全迎上前,轉眼捆好二人就準備推出午門,紂王才放下手就見聞仲怒不可遏,亦不敢為二人求情,心裡暗道二人愚蠢竟連高低亦不自知。

    聞仲斂下怒意,請紂王發刑旨斬二人於午門,紂王哪肯殺費、尤二人,連忙道:「太師所奏朕全數心服,僅此三件待朕再商議而行,費、尤二臣雖冒犯太師,且發下法司勘問,請太師高抬雙手。」

    聞仲見紂王已有悔意,見他委屈再三隻好同意,「望陛下自有深思。」

    紂王驚喜於聞仲的讓步,快快傳旨,「將費、尤二臣發下法司勘問,七道條陳即日舉行,三條再議妥施行。」

    旨一發下,紂王急忙擺駕回宮,聞仲隨著百官散朝。

    才回了太師府喘口氣,聞仲又見黃飛虎來到,「有何急事?」

    「東海反了平靈王。」黃飛虎頓了一頓,「是你去又我去?」

    「誰去都行不是,只是我慣於征戰,為早日還朝,還是我領二十萬人馬前往東海,你繼續留守,待勦平反叛歸國再商政事。」

    二人議定,黃飛虎逕自回府,聞仲去了校場點兵。

    此日早朝,聞仲又上表,紂王驚疑不定卻見上表出師,「平靈王又反?」

    「臣憂國憂民不得不去,留黃飛虎獨守國,臣往東海削平反叛,條陳三件待臣回再議。」

    紂王聞奏大悅,巴不得聞仲早些離去,忙傳旨,「與太師餞行起兵。」

    旨意一下,百官隨紂王出了朝歌東門,為太師送行,紂王親自斟酒於太師,聞仲接酒卻遞給黃飛虎,「喝我一酒,聽我一言。」

    黃飛虎舉杯飲盡,聞仲道:「朝中上下獨你一人,若有不平事當直諫。」

    「放心,我會。」黃飛虎點頭應允,聞仲看向紂王,「臣此去多則一載,少則半載,不久便歸。」

    酒既用罷,一聲炮響,聞仲起兵趕往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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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說紂王欣然帶著大臣們回到大殿,眾官各立。

    「釋放費仲、尤渾。」紂王一下令,微子出班啟奏:「費、尤二人乃太師所參,今太師出兵未遠即時釋放,似亦不可。」

    「費、尤二人無罪,是太師條陳屈陷,朕豈不明?皇伯不必陷害忠良。」

    微子再無言可回只好下殿,不一時費仲、尤渾二人已被釋出,官復原職。

    紂王心情甚好又見聞仲遠征,放心玩樂,時當三春天氣,御園牡丹盛開,傳旨:「百官同往御花園賞牡丹,以示君臣同樂。」

    百官領旨隨駕進園,牡丹亭擺開九龍筵席,文武依序坐下,論尊卑行禮。

    紂王卻在御書閣陪妲己、喜媚歡飲,待到正午百官至御書閣謝酒,紂王卻下令再開一席,君臣回到牡丹亭歡飲。

    君臣同席不道國事只論***,一時君臣換盞輪杯說笑不絕,時光匆促天色已晚,紂王命人掌燈,又是笙歌嘹亮,歡樂倍常。

    時近三更,妲己酒醒逕自現了原形,準備食人以補被聞仲所傷元氣,當她出了御書閣卻不知御花園酒席仍在,一時狂風四起刮的牡丹亭亦動搖不定。

    眾人驚惶失措,紂王亦是不安,侍駕官突喊:「妖精來了!」

    一時間人人自危忙四處躲藏,黃飛虎酒至半酣,帶酒出席一看,前方妖精撲來,赫然是前夜與聞仲、姜尚私自入宮所見銀狐,忙將欄杆折下一段,就往狐貍打去。

    妲己喝了酒半醉半醒,但見有人挑釁便不死心往他撲去。

    黃飛虎以欄杆格擋數下,忙喚左右侍官,「快取北海進供的金眼神鷹。」

    侍官一聞急忙奔出,不一會兒已取來一個紅籠,對準天上狐狸一開柵門,神鷹飛起為專降狐貍之物。

    天空中鷹狐大戰,妲己遇見剋星只能躲閃,神鷹掠翔往下一罩,爪似鋼鉤抓上狐貍臉部,只聽狐貍慘叫一聲,鑽往太湖石下。

    紂王眼見此事,急喚侍官取鍬鋤往下挖,待挖下二三尺,見無數人骨骷髏成堆,眾人為之駭然。

    眼看事實成真,紂王想起諫官所奏妖氣貫於宮中就一臉不悅,百官連忙告退,紂王亦回了御書閣與二名美人共寢。

    待到天明卻見妲己臉上有傷,紂王急問,「御妻臉上為何有傷?」

    「陛下夜至百官陪飲,妾去了園中遊玩,誰料方從海棠花下過,忽被海棠枝幹掛了一下,臉上才會有傷。」

    「御妻今後不可至御花園,原來此地真有妖氣,昨夜與百官飲至三更,竟見一狐貍撲來,幸有武成王黃飛虎攀折欄杆打牠,更放出進貢金眼神鷹,那鷹慣降狐貍,一爪就讓妖精帶傷而走。」

    提起昨夜,紂王雖怕卻津津樂道自己有黃飛虎這名勇將,妲己一聽銀牙暗咬,原來昨夜傷她的就是黃飛虎,入宮多年不曾犯他,誰料他竟來犯自己?

    ——哼,昨夜之事,妲己定會與你討回公道!

    妲己與黃飛虎就此結下仇怨,種下往後黃飛虎一怒反五關的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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