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當問道 第十二卷 四極抱明悟長生 第七章 心境之遙
    戚戰站定,悠然道:「天刀一法,生於戰意,亦敗於戰意,無論戚戰的戰意有多重,也難以戰勝心中好勝之心。,。,首。發然則刀缺一出,講究大成若缺之意,有道是天地萬物哪能境至完美之境?有缺方有盈。」手中天刀不住的顫抖,似是在應和著戚戰的言語,嗡嗡著響。

    薛匡能感受到戚戰言語中的真誠,無論是為了印證心中天地還是戰勝自己,戚戰都已經站到了刀道的最高之境,此去刀之極矣。點頭道:「薛匡自參悟玄冥訣以來,亦覺萬法不如一法,道家講究天地道一,戚兄能守一抱元,不愧天刀之名。」

    沈七聽得心中一震,所謂萬法不如一法,指的是有用無用,恰是天刀有法無法,無法有法的精義,但此仍不足以形容天刀的妙處,故似是而非,未免乎累,只有在千變萬化中求其恆常不變,有時龍飛九天,時而蛇潛地深,無譽無毀、不滯於物,得刀後而忘刀,才可與天地充盈之理想吻合,物我兩忘,逍遙還自在。

    畢竟人力有時窮,到底不能和天地爭輝。

    正因兩人均臻達如此境界,始能拚個旗鼓相當,勢均力敵。

    戚戰主攻,薛匡主守。

    誰都不能佔對方少許風。

    薛匡忽然放開沈七,心神完全沉浸在自己營造的境地之中,雙手如抱混元,每一分的移動都給人天地動靜相宜的感覺來,似乎若大的水球之中盡在他所抱混元之中。

    沈七雖然不能感受到薛匡此刻的真意,卻知勝負在此一舉,無論是戚戰還是薛匡都沒有辦法把握到將來發生的結果。

    戚戰雙目奇光大盛,目光深注的凝望橫在胸前的天刀,似如入定老憎,對薛匡出人意表的手法和奇異的進攻方式不聞不同。

    沈七卻是倒抽一口涼氣,心想若換自己下場,此刻必是心神大亂,縱然手足完好,完全被薛匡奪去精神,被壓制的死死的,根本談不還手之力。

    薛匡臉現出似孩童玩弄的天真神色,左顧右盼的瞧著兩手間陰陽互生,天地初生時半點種種變化。沈七且感到一個混元未分的天地似在薛匡雙手間升起,不知道是薛匡站在水球之中,還是水球抱在薛匡的手中。無數的變幻和充滿生氣的生命在他雙手間鬧玩,所有動作似無意出之,卻又一絲不苟,令他再分不清什麼是真?什麼是假?何為虛?何為實?

    戚戰的天刀轉瞬即至,幾乎也隨著薛匡雙手抱圓的同時生在其中。

    忽然間薛匡的雙手中多電閃雷鳴,就是戚戰天下無雙的天刀。直至薛匡手間新生的天地臨身的一刻,戚戰往橫移開,拖刀疾掃,電光火石間拉開激烈鏖戰的序幕。兩道人影在忽然間破開了水球,到了莫天涯數千武林人士中追逐無定,兔起仍落的以驚人高速閃挪騰移,但雙方姿態仍是那麼不合乎戰況的從容大度。

    戚戰的天刀每一部分均變成制敵化敵的工具,以刀柄、刀身、柄們,至乎任何令人想也沒想過的方式,每一擊不合情理的撞擊在薛匡的雙手間,而薛匡陰陽化成的兩道真氣可鑽進任何空檔縫隙,對戚戰展開密如驟雨、無隙不入、水銀瀉地般的近身攻擊。

    雙方奇招迭出,以快對快,其間沒有半絲遲滯,而攻守兩方,均是隨心所欲的此攻彼守;其緊湊激厲處又隱含逍遙飄逸的意味,精采至難以任何語言筆墨可作形容。

    以陽頂天和張正常的眼力,也要看得眼花燎亂,感到跟得非常辛苦。至於莫天涯內的其他人早已經目瞪口呆,根本不相信天地間尚有如此功法,更有人認為自己是在做一場大夢,夢醒來後還能記得多少?

    沈七被薛匡放開後,便不能借他的精神之力去感受兩人的精妙之處,只是如今他的精神之力也也有了極大的提升,加得薛匡精神融合之力,竟然可以緊緊跟著兩人的精神之後,絲毫不拉。

    『叮!叮』

    兩響清音後,而人回復隔遠對峙之勢,就像從沒有動過手。

    戚戰手中的天刀如彎月一般一閃而沒,所有的光芒全都隨著戚戰的寂靜而變得黯淡無關。戚戰看著手中失去光澤的天刀,欣然道:「薛兄果然技高一籌,戚戰亦終見識到玄冥訣的玄奧之處,難怪乎以薛兄只能也要借助他人之力方能成就自己。其精要在乎一個『極』字,物極必反,故此能無生有、陽生陰、虛生實,窮極之間,態雖百殊,無非自然之道,玄之又玄,無大無小。」

    戚戰話才落音,籠罩著九人的水球轟然墜地,碎成一片片夢幻也似的冰瑩,夕陽的餘暉中閃爍著淡淡的金黃之色。

    天刀盡矣!

    高台之下的王志心神一跳,幾乎用盡全身的力氣悲呼道:「師父!」和三名師弟飛奔向高台,跪倒在戚戰的身邊,顫聲道:「師父!」

    戚戰輕輕撫摸著王志的額頭,微笑道:「師父求仁得仁,窺覬刀道之極,癡兒何必悲乎?」右手的手指豎在王志的額前,泛起淡淡的白光,點他他的神庭穴處,低聲道:「為師最後送你一件禮物,希望你能善用!」

    王志渾身一震,不能相信的看著戚戰,卻發現教導自己十幾年的恩師已然含笑而終。

    莫天涯數千武林人士全都站起身來,望向戚戰這邊,誰都已經知道天刀一戰而終,敗於薛匡之手。再瞧薛匡悠然站於另一旁,滿臉的惋惜,似乎全沒有半點受傷。中心皆是駭然:試問以戚戰的無戰意也不能傷薛匡半分,那麼天下見還有誰是他的對手?

    王志取過戚戰的天刀,堅定的掛到自己的腰間,緩緩走到薛匡跟前,絲毫不讓的望向薛匡的眼中。

    沈七雖然手足如廢,心中卻是瞧得明白,心驚道:難道王大哥傷心天刀之逝,要找薛匡報仇?這也太莽撞了。心中固然焦急半分,卻苦於口不能言,目不能視。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王志的身,蕭銘烈更是眉頭一皺,正要飛身前,薛匡大袖一揮,歎息道:「戚兄窮極刀道,那是他的造化,薛某卻無此福澤。」

    王志看定著薛匡,忽然將天刀舉到額頭方,沉聲道:「家師雖然身死,神志未滅。王志必當秉其戰意,十年之後,勝負易主!」他緩緩轉向蕭銘烈,朗聲道:「蕭銘烈,我和你尚有一戰,今且記下,希望十年之後你還在人世!」最後看了沈七一眼,低低歎息一聲,抱起戚戰,和三名師兄弟堅定的向莫天涯外走去。

    不論是八派眾人還是煉獄門下,都震驚於戚戰施展出的無戰意,目送著這天下第一刀客的遠去,從此天下見少一人矣!

    就在王志踏出莫天涯的那一刻,陽頂天和張正常忽然動了,一左一右出現在沈七的身旁,陽頂天呵呵笑道:「薛兄,連戚兄都敗於你手,看來你已經領悟到玄冥訣的精髓之處,這沈七還是留給我們好了!」

    薛匡也出現在沈七的身前,一指點向沈七眉間的『神庭穴』,悠然道:「道既成意,兩位還是再做打算。」一股無與匹敵的龐大真氣劈天蓋地的從沈七眉間湧進,跟著在他腦後的『風府穴』也有一股真力傳人,兩股真力都攪著沈七的神緒,就像兩股大力同時要將沈七的一點思維從腦中扯出。

    騰地一股模糊的念頭從沈七的心思中傳入薛匡的腦海之中:「師弟,你和我的爭鬥,到底是你贏了還是我贏了?」這股神念隨著薛匡真氣的流轉而不住的擴大,到了後來薛匡眼中所見、耳中所聞、心中所想皆是百損道人狂傲的嘯聲。

    沈七腦中轟的一聲,再不受任何控制,再次陷入深深的暗寂之中,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看到一個清朗之極的老道向自己微笑道:「是時候了,沈七,醒來,貧道要送你一份大禮。」

    一股寒氣從丹田中升起,盤旋到了腑藏之間的時候,又是一股暖氣從靈台而下,兩股寒暖之氣交融在一起,沒有半點衝突,一切都顯得極為自然。沈七的思緒一點一點從兩股寒暖之氣中湧入腦海之中,這些天的種種遭遇洶湧而至,不但有幾位宗師的爭鬥心法,更有戚戰的戰意、薛匡的『天道』、陽頂天的體驗、張正常的劍道,腦中一幕接一幕、似放電影般的回憶起來,跟著這些年的經歷也擠進沈七的腦海之中,變得剎那般的清晰,漸漸思維到了二十年前,沈七似乎變成一個沒有任何意識的嬰兒,靜靜的躺在母親的懷抱中。

    陽頂天和張正常也自察覺到薛匡的變化,兩人對望一眼,心意相通,同時運起無的心訣,將畢生的功力渡入沈七體內,借助沈七為媒介毫不歇止的想薛匡攻去。

    薛匡悶哼一聲,嘴角泛起絲絲鮮血,站定到數丈之外,冷然看著陽頂天二人。

    陽頂天和張正常則是翻身出現在薛匡身前數尺處,陽頂天哈哈笑道:「原來是這樣,薛匡你的一場大夢也該醒了!」

    張正常則是一掌拍到張宇清的身後,冷笑道:「薛匡,沈七未死,你神訣難成,我兒未死,且看你神功又能成幾分。」

    嘶嘶勁氣磨擦激盪的尖音,像驟起的風暴,好半晌忽然止竭停頓。

    來得突然,去得更突然。沈七突感如受雷殛,不但勁氣消失無蹤,無以為繼,難受得要命,更令他驚駭的是四大宗師的精神之戰換成了自己的腦海為戰場,你爭我奪之間讓他生出往無盡深淵仆跌過去的可怕感覺。

    在氣機牽引下,沈七已一絲無誤地感到薛匡將他鎖緊鎖死的精氣場正吃力地隨沈七的思維而轉移,且因隨他不住不住清晰起來的記憶而減弱,顯然薛匡因為沈七忽然之間恢復了神智而感突然,有種措手不及之態。同一時間他把握到了四大宗師的無心境,雖然不能完全領悟,卻已經是一份天大的豪禮,縱觀千百年江湖,能有如此奇遇者,唯沈七一人而已。

    這宛若他藉著薛匡之戰,對四大宗師每個人的功法心境都了長足的瞭解,這樣的經驗非同小可,對沈七的益處,龐大得難以估計。

    在他身後的陽頂天一聲冷笑,如同雷鳴暴雨般的傳入沈七耳中:「薛匡啊薛匡,可笑你機關算盡,竟然也著了別人的道。」

    薛匡的精神在不住的減弱,對沈七的影響也越來越小到了隨後沈七生出與大自然渾成一體的動人感覺,沒有生!沒有死,生命只是偶然發生於宇宙問的一場小玩意。

    驀地渾身輕鬆。

    沈七心神無限的擴大,漸漸感受到丹田處的極寒之氣:正是當初百損道人傳入自己體內的『種丹』,而靈台順著心脈而下的暖氣則是張三豐傳下的『參商訣』,兩股真氣水融,雖然仍極為微弱,卻能保住沈七的真氣一點一點的恢復。同時他心靈的境界竟往提升,那種抽離戰場,同時又是對整個形勢以更超然的角度瞭然於空的感覺,滿盈心間。他生出對薛匡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玄奧至極點的觸感。

    沈七的眼睛明亮起來,看到了一向疏忽了的大自然美態,其中每一棵樹、每一道夕陽的餘暉、每一片落葉,都含蘊著一個內在的宇宙,一種內在恆久的真理,一種超越了物象實質意義和存在的美麗。

    世界從未曾若眼前的美艷不可方物。

    一股莫明的喜悅,從深心處湧起。

    那並不是因得失而來的喜悅,也不是因某事某物而生出的歡愉,而是一種無以名之,無人無我,無慮無憂,因『心念』而來的狂喜。

    過去是那未地遙不可觸。

    將來仍未存在,只有眼前這永恆的剎那。

    當初百損道人給沈七種丹的時候便已埋下因果:他早算計到薛匡會取丹,卻不知這丹根本就是一顆炸彈,正是用來對付薛匡的秘密武器。

    「師兄,這才是玄冥訣的終極奧秘麼?」薛匡淡淡看了陽頂天和張正常兩人一眼,喃喃道,忽然嘴角泛起一絲微笑,看著北方的天空,昂然道:「師兄,薛匡絕不會讓你失望,在等著你的來到,一起領悟玄冥訣的最後奧妙。」

    薛匡失敗了,他不是敗在陽頂天等人的手中,而是敗在百損道人的手中。就在他強行融合沈七體內最後的丹鼎之時,反被沈七的體內的種丹所傷,陽頂天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拼著重傷終於打破薛匡的境界,在他心境之中留下一道永遠也沒有辦法修復的破綻。

    無敵分割線

    一切的幕後黑手,百損道人,這個原中只有一句話的老傢伙,終於要出場了,他將得到薛匡的一切,將薛匡的美夢一點一點的擊破,完成證道的過程……

    碼到這裡有人說太玄了,看著頭暈,說實在的豬手也為難:既然將這幾人定位宗師,總不能也是拳腳相加?總的玄奧一點,當然了,後面不會再多涉及這些,只等沈七體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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