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當問道 第八卷 九霄龍吟驚天變 第十一章 聖火令出
    當日他和范遙被何太沖點中穴道,眼見便要喪身石室之太沖發現石門被人從外面用火藥堆積,難以從中脫身,只好折身回來。惱怒之下抓了朱長齡拷問石室是否另有出路,朱長齡本非鐵骨錚錚之人,但他知曉若是自己透露的話,必定喪命於此,難得的緊咬牙關,就是不肯說,除非他肯放了沈七二人,這樣大家互有鉗制,自己反而不會因此喪命。何太沖無奈之下只好依了朱長齡的要求,解開了沈七二人的穴道,又允諾只待離開便放了一眾人。但他仍是留了一手,以獨門手法封了沈七和范遙的內力。他本身武功既強,又學會一陽指的玄妙指法,饒是以范遙的博學多智、正邪兼修,一時也自無法解開被何太沖所點諸穴,只好聽從何太沖的安排。

    朱長齡情知亦只能如此,便領了眾人從石室後面繞到一處懸崖之所,苦笑道:「當初我先祖發現此處乃是為了避難,這才留下這條密道,現在看來日後都用不上了。」想起祖上苦心經營的山莊竟然落得如此地步,朱長齡恍若做了一場大夢,夢醒來的時候已然物事全非,不由得悲從中來,又自念道這一切卻是何苦來哉?

    何太沖身為崑崙掌門,心思極為縝密,四下打量了一番周圍的環境,確信已經出了石室,沉吟問道:「此去到了什麼地方?」

    朱長齡搖頭道:「我也不知曉,聽先祖說出了這密道便到了紅梅山莊的後山,下面是個深潭,家父年輕的時候曾來過,我既從未來過,也未可知底下是何等模樣。」

    朱長齡將目光從一眾四人身上緩緩掃過,最後將目光留在朱夫人身上,忽然笑道:「朱莊主,范右使,沈七,你們說到了現在這等境地,我還有留下你們的必要麼?」

    眾人相互看了一眼,頓時明白了何太沖的意思,想他以堂堂一派掌門的身份竟然行此卑鄙之事,非但朱長齡嗤之以鼻,便是沈七也自歎息:他雖然知道何太沖乃是性情寡涼之人,卻不想一至如斯。范遙則是面色猙獰,瞧不出什麼表情,默然看著懸崖下方繚繞的雲霧,似是想起什麼往事來。

    沈七淡淡一笑,道:「鐵琴先生此趟收穫頗豐,他日稱霸江湖指日可待,崑崙派也必將名揚天下,這全靠何掌門之功,當真是可喜可賀。」

    何太沖冷笑道:「沈七,你這當口還出言諷刺,須為不智。」

    朱長齡雖然內力尚在,但雙臂既折,亦是有心無力,不由得怒斥道:「何太沖,你也算是堂堂掌門,在西域好大的名氣,沒想到竟然比下三流的盜賊尚且不如,我朱長齡竟然和你同在西域,真是丟盡顏面。」

    何太沖啞然失笑道:「這話若是換著任何一個人來說,何某都頗覺慚愧,唯獨由你『驚天一筆』說出來,何某反覺心安理得。」

    朱長齡怒哼一聲,默然不語。

    范遙忽然從懷中掏出一件物事來,遞給沈七嘶啞著聲音道:「沈七,你我雖然幾番欲置對方於死地,你卻不失大丈夫行徑。范遙此生極少信任他人,你今日若是僥倖不死,煩請你將此物交給謝獅王,他自然知曉此物用處。」

    沈七不接來物,歎息道:「到了這時候你還不肯忘記往日的恩怨麼?韓千葉和黛綺絲乃是兩廂情願,你又何必從中作梗?」

    范遙默然不語,將手中之物塞到沈七手中,淡淡道:「你既然和黛綺絲相處了這麼久,必然也知道她聖女的身份了?所以韓千葉必須死。」

    沈七手中一沉,低頭看時手中已然多了一件非金非玉、兩寸來長的黑牌,入手頗為沉重。愕然道:「這是這難道便是聖火令?」

    何太沖的崑崙派和明教雖然同處崑崙,平時和明教結怨頗多,因此對明教知之甚祥,卻從未聽說過聖火令一物,好奇道:「你們兩個婆婆媽媽的做什麼?那是做什麼的?」說罷一步踏前,從沈七手中取過黑牌,仔細瞧了一遍,只覺除造型頗怪和極為沉重之外,也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不由得失望道:「這算什麼?」

    范遙和沈七內力被封,拿他毫無辦法,見他不識得聖火令,暗自鬆了口氣。范遙淡淡道:「沈七,他日你若是見到了黛綺絲,請告訴她,范遙對她不起。」

    沈七怔怔看著范遙,忽然覺得也許他並不如表面般的那樣絕情,歎息道:「你為什麼不自己跟她說呢?」又遲疑道:「韓千葉呢?」

    范遙目光飄向遠處,寒聲道:「死了,離開靈蛇島的時候我將他丟進了大海之中。」

    沈七查音辨色,情知他所說不假,整個人頓覺疲憊不堪,又似十分輕鬆:他千里迢迢從東海追到西域無非便是要救回韓千葉,不管這是對自己的承諾還是為了黛綺絲,他都一直當成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盡心盡力去做,現在范遙告訴自己這一切從開始的時候就已經結束了,他既難以接受又難以相信。不禁喃喃低聲道:「這樣也好,一切都結束了。」

    「不錯,一切都結束了。」何太衝將聖火令還給了沈七,冷笑道:「沈七,你雖然只是區區武當第三代弟子,但我不得不對你說一聲佩服:從你出現江湖開始,整個江湖便再無寧日,縱觀這些年的江湖實在是太平靜了一些,你的出現給了一些人機會。」他低聲沉吟道:「若不是你,我也想不到近在咫尺的紅梅山莊,本來我該謝謝你的,可惜你知道的太多了。」

    沈七微微一笑,默默的將聖火令握在手中,頓時感覺到一股冰寒之意。一時頗為感慨:自己莫名其妙的來到這個世界轉了一圈,現在看來一切又回到起點。或許明天早上醒來,這一切不過是南柯一夢,自己仍活在自己那個年代,仍在為明天的工作煩惱,然後又一家家去應聘

    范遙深深看了沈七一眼,沙啞著著聲音說道:「沈七,我雖然不知道你從何得知我明教事務,但這件事你必定不清楚:我教中聖火令自三十一代石教主手中丟失之後,便一直杳無音信,直到數年之前陽教主偶然得知聖火令曾在極西之地出現,聖火令既為我教中聖物,自然不能任由流落在外,教主便想法設法將其迎回。只是當時我教中出現了一件極大的危機,不但幾**王不在教中,便是楊左使」說道楊左使的時候,范遙略一停頓,似乎有些猶豫,旋即又道:「楊左使也不在教內,教主他脫身不開,最後便派我前去極西之地無論如何也要將聖火令迎回。我知道此事關係甚大,草草收拾了一番便即上路,沒想到這一別就是十幾年。」

    沈七默默盤算時間,那應該是在黛綺絲成親之後不久,因為沒過多久陽頂天便失蹤了,其後明教四分五裂:楊逍爭教主不得歸隱坐忘峰,殷天正一怒之下自創天鷹教,謝遜為報家仇亡命天涯,黛綺絲則是破誓出教,剩下韋一笑寒毒纏身,而五行散人各自為政。算來也只有范遙可以擔當此任務,想來陽頂天一是為了迎回聖火令,二來也自擔心范遙得不到黛綺絲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將他派遣出去也算是將兩人分開,算是一舉兩得。只是後來在極西之地發生了什麼事情就是他能知道了。

    范遙兀自低聲道:「我在極西之地為了尋找聖火令一呆便是數年,最後終於讓我找到其中一枚。」說道這裡的時候,范遙面上忽然閃過一陣暗紅之色,情緒也頗為激動,過了半晌才接著說道:「我在極西之地的時候遇到了一名中原道人,道號叫做什麼『百損道人』」

    「百損道人?」沈七聞言大是詫異,愕然道:「你遇到那道人是和模樣?」當初他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並未見到百損道人,但後來他默默推斷:自己能『借屍還魂』出現在這個世界,百損道人可謂功不可沒,只是百損道人輩分極高,江湖中少有人知曉,便是張三豐活了一百多歲也只聽說過他的一些傳說,沒想到竟會讓范遙遇到。

    范遙雖然驚訝沈七的反應,仍自說道:「那道人看起來沒有八十也有七十,模樣頗為邋遢。他見到我第一句話便說道:『你是在找聖火令麼』。我不明他的來路,自然不肯和他說實話,誰知道他也不在意,呵呵笑道:『你若是想要聖火令,就跟我來』。

    當時我已經尋找聖火令已有數年工夫,早就不甚耐煩,聽到有聖火令的消息便跟他去了。我當時想便是這人有什麼門道我也不怕,說知道這一去竟然我得到了一件想也想不到的好處,同時也失去我這一輩子最美妙的東西。」說道這裡范遙緩緩看向何太沖,漠然道:「何掌門,你以為你得到了段氏一陽指便能稱雄江湖了麼?你錯了,你錯的真實太多了。」

    何太沖聽他娓娓道來也甚為有趣,聽到范遙忽然提及到自己身上,不禁冷笑道:「范遙,往昔你是明教右使,我還敬你三分,今日你已是我階下之囚,何必還說這等無謂的言語?」

    范遙哈哈長聲大笑,雙手捏了一個法訣,冷冷道:「那一去我得到了『東令法訣』,同時失去做人的資格,這一輩子都從未別人的使喚。」

    沈七心中一動,頓時明白了范遙失去了什麼:他在得到最玄妙的東令法訣的同時,也被人種了『丹鼎』,這輩子只能聽從他人,因為他失去了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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