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記者的非常情路 正文 第七十三章 驀然回首
    蔣開久是在業內的一次大會上遇見楚天舒的。

    先是在走廊上,迎面走來了一個長髮披肩氣質優雅又多少有些憂鬱的女人——那時候他正在跟別人說話,不過是一抬頭的工夫瞥了一眼,當即覺得有些眼熟。

    女人挺胸抬頭,目不斜視,轉眼就過去了。

    進了會場,馬上就要開會了,蔣開久偶然回了次頭,隔著兩排座位又看到了那個女人,她身邊的人小聲正跟她說了句什麼,她嘴角一彎笑了,瞬時臉上的憂鬱一掃而光,馬上流轉出無限的生機來,就像是藍天白雲下有鳥兒在翠綠的枝頭歌唱,有清亮亮的溪水在山間淙淙流淌,蔣開久突然認出了她。

    蔣開久認出了楚天舒也不知道她的名字,因為從前的一次也是偶遇。不過僅只一次就叫他印象深刻,所以雖已是十年前的往事了,他也依然記得清清楚楚,有如發生在昨日一般。

    那天是*年農曆的最後一天——大年三十兒,頭天晚上蔣開久陪回國探親的叔父在北京飯店住了一宿,早飯後叔父約了老朋友,想帶他一起去,他說不了,他還有事,把叔父送上了車,便獨自一人沿著東長安街一路往西走了下去。

    蔣開久這樣走其實是漫無目的的,主要是心緒太複雜了,想讓冬日的風好好吹吹自己,也好清醒清醒,仔細考慮一下到底要不要接受叔父的建議,到美國留學去。

    蔣開久很清楚,這事若是換成別人,一定想都不要想——那時候就不要說家裡有門路的了,沒門路也要剜門盜洞找門路,削尖腦袋也要往國外鑽。他有個在美國經商的親叔父,在別人看來可是再好沒有的條件了,說走還不馬上就走?還有什麼可瞎琢磨的,純是犯糊塗!

    可是蔣開久從年幼無知時就當上了「裡通外國的狗特務的狗崽子」,雖然那一年他已經滿了二十六歲,可是多年來的種種遭遇已經讓他飽經滄桑,自感心力交瘁折騰夠了。

    蔣開久沿著長安街一路漫步,一路記憶閃回,想如果叔父早兩年回來,如果那時候他還沒有買中國發行的第一期福利彩票,沒有因中大獎發了意外之財又獲了意外之「罪」給抓了起來,叔父邀他出國留學,他肯定會欣喜若狂,拋下一切立刻就走。

    要是叔父早一年回來,如果那時候他沒腦子一熱隨十萬人才下海南的浪潮去了海南,他也肯定會覺得叔父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在他最想遠走高飛的時候降臨到了他身邊。

    可是眼下,他剛剛從在海南的不幸遭遇和極度失意中緩過一口氣來,把家裡所剩無幾的一點兒錢全劃拉出來在秀水街有了個攤位,眼瞅著票子也開始「嘩嘩」地入賬了——雖是比上不足,可比下總有餘,他正準備就這樣守家待地生活下去了,叔父偏在這時候回來找到了他們,他卻已經提不起一點兒再做任何改變的精氣神了。

    蔣開久走到南河沿大街路口的時候,正猶豫不定是要一直朝*方向走,還是轉向僻靜一些的南河沿大街,從馬路對面趕著綠燈的最後時限,飛快地跑過來一個扎一條馬尾巴、穿一件丁香花一樣淡紫色棉外套的年輕女孩兒。女孩兒徑直奔他來了,他疑惑地看著她。

    「您好!」女孩子閃著遠比冬日的太陽明亮得多、也溫暖得多的眼睛道,「請問去中國美術館怎麼走?」

    一聽就是東北人,蔣開久疑心她也許是第一次來北京,剛看過*,正高興著哪!作為一個老北京,蔣開久對於外地人對天安北的感情一向是又理解又不屑的,不由得露出了笑容,順著南河沿大街往北一指道:「一直往前,過兩個紅綠燈路口,往東拐到五四大街上,沒多遠就到了。」

    「謝謝!」女孩子脆快道。叫蔣開久沒想到的是女孩子說完,還像個多禮的日本人一樣低頭給他行了個禮,就好像他是一位長者,而她是個晚輩。

    蔣開久一路走來本就滿懷滄桑感,給一個看上去再小也小不過他幾歲的女孩子如此大禮伺候,不免嚇了一跳,疑心自己也許一夜愁白了頭,看上去還真就是個老頭兒的樣了,不免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腦袋,隨即笑了,道:「不客氣。

    初次見面,請多關照!」說完也學女孩子的樣子低頭施禮,倒又把女孩子鬧得一愣,隨即「咯咯咯」地笑了起來,趕緊揮手向他道「再見」,一面帶笑帶回頭,很不好意思地朝前跑了。

    蔣開久目送女孩子遠去了,自嘲地搖了下頭,過道繼續往*方向走。可是很奇怪,走了不遠就覺得這條路索然無味了,倒有點兒惦記起剛才女孩子走的那條路,就好像因為女孩子明亮的眼睛在上面照耀過,那條路就春光明媚了。還有她的笑聲,就像是一路拋撒的花瓣——代表著幸福的紫丁香的花瓣……

    蔣開久返身往回走,也走上了南河沿大街。但很快他就意識到想像這東西是不可以隨便放到現實裡求證的,一旦非要求證,美便會消失。因為當他真正走在南河沿大街上的時候,什麼「春光」啊,「丁香花瓣」啊,全都給雜沓的人流、車流和路邊亂七八糟的一切毀了。他又回到了自身的困境中,苦惱著何去何從的問題了,往前走便又成了一種慣性,就好像是人生一樣——無論情願不情願,總要朝前邁步的。

    走到東安門大街路口的時候,蔣開久走夠了,也走累了,既然還是一籌莫展,他打算先打車回家,晚上一家人要和叔叔一起熱熱鬧鬧吃團圓飯,不如先好好過了這個年再說。

    大年三十兒的車可不好打,到處都是上街購物和急著回家的人,蔣開久在路邊站了好一會兒,過往的車上都有人,他不免就有了幾分急躁,心說:「換個地方試試?」

    正這時,蔣開久忽聽有人叫他,卻也不是在叫他的名字,是「嗨——」!「嗨——」!這樣很欣喜也很急切的聲音。他能斷定是叫他,不過是種下意識,因為覺得這聲音很熟悉。

    蔣開久驀然回首,就見剛才那個紮著馬尾辮、穿一件丁香紫棉外套的女孩子正從東安門大街一路小跑著奔他來了。

    蔣開久立刻就知道是這個小迷糊走錯路了,不由得咧嘴笑了。

    女孩子這時候手裡一邊多了一串冰糖葫蘆,她一路跑,兩串紅艷艷的冰糖葫蘆一路頑皮地跳動著,就像是兩串跳動的火焰。

    那天雖是晴天,天空卻不夠藍,積著層薄雲,呈陰白色。頭兩天下過雪,路面上的已經清理乾淨了,全都堆在了路兩邊的綠化帶裡,成了長長白白的兩條,可是隨著女孩子的跑動,隨著她手中冰糖葫蘆的跳動,整個世界好像全都鋪展成了一片純淨的銀白色,唯有女孩子手裡的冰糖葫蘆紅得耀眼,紅得溫馨,叫蔣開久瞬時就回到了總是吃著姥爺帶回的冰糖葫蘆的童年。而那女孩子正如一串粉紫的丁香花,帶著他美好的童年記憶,撲面的春風一般吹過來了。

    蔣開久忽然感到了一種莫名的親切和感動,一下子就神清氣爽了,一直微笑著看著女孩子跑過來。

    這一次也不等女孩子站定了,蔣開久就笑著開口道:「我不是告訴你要過兩個紅綠燈路口嘛——這才一個。」

    「我,我——」女孩子帶笑帶喘道,忽然紅了臉,不好意思地歪了下頭——是種很羞澀、很俏皮的樣子,卻又笑盈盈地仰起臉,執拗道:「偉大領袖**教導我們說:『一個人犯了錯誤不要緊,改了就是好同志』!」

    蔣開久仰面大笑,又一個勁兒地點頭道:「沒錯!」「沒錯!」「——改了就是好同志!」

    「給——見面分一半。」女孩子道,愉快地把一隻手上的冰糖葫蘆遞給蔣開久。

    蔣開久一點兒思想準備也沒有,主要也是不好意思,連忙擺手,想也沒想脫口而出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女孩翻了翻眼睛,道:「你是說——我是小孩子?」「跟我比起來那肯定是啦——」蔣開久笑道。

    「少充大!」女孩子笑道,歪了一下頭,學生氣十足地又道:「大有大的優勢,小有小的好處。小就允許試錯——錯一次、錯兩次、錯十次都不要緊,只要大方向在,只要有改錯的勇氣,就一定能抵達目的地。瞧——」女孩子以一隻冰糖葫蘆指了一下遠方,愉快地接著道:「——我不是又回到正確的路線上來了嗎?這一次不會再錯了——就再錯了也不要緊,我還有時間,有機會!」

    蔣開久不錯眼珠地直望著眼前的女孩子,感覺腦子裡有一個地方開了扇窗子,瞬時陽光普照。這時候他幾乎不大敢相信眼前站著的僅僅就是一個他偶然遇到的女孩子了,真的以為她就是天使,專為了指引他才來到的,這使他臉上的表情同之前大不相同了,竟很有幾分動容。

    女孩子這時候卻沒有注意蔣開久,她看著一側的公路,忽然高興地揚了揚胳膊,一輛出租車倏然停在了他們身邊。

    「我剛才看你一直打不到車——瞧,正好來了一輛!」女孩高興道,又道:「——算我謝你了——也幫了你一個忙!」

    蔣開久愣住了,他完全沒想到這就要告別了,可是……

    蔣開久磨磨蹭蹭地跟女孩子道「再見」,又很多餘地把她該如何走的路線重複了一遍,又道了「再見」,才極不情願地坐進了車裡。

    還沒等關上車門,女孩子眼疾手快,把一支冰糖葫蘆硬塞進了他手裡,馬上笑著替他關上了車門,手一揚,車就開走了。

    蔣開久記得那天那一串冰糖葫蘆他珍惜地吃了很久,卻不是他人生中吃過的最甜的一支,因為也真的是有些酸……

    蔣開久就是從那時候起突然振奮了精神,恢復了生機,也又有了闖勁兒,下定決心——出國留學去!

    **不是尾聲的尾聲

    遇到蔣開久後不久楚天舒就從她所在的公司辭了職,加盟到了蔣開久兩年前回國創辦的企業裡。

    楚天舒的選擇叫別人很是詫異,因為蔣開久的公司雖然之前發展得還不錯,但是剛剛經歷了一次巨大的內部動盪,整個企業差不多全給淘空了,岌岌可危,沒有人明白楚天舒為什麼會如此毅然決然,在這個時候選擇了加盟。

    但是楚天舒自己明白。

    叫楚天舒特別欣慰的是,即使在這樣一種情況下,暑期文竹帶著孤兒院的孩子們來北京時,蔣開久仍然滿懷熱情地盡全力提供了幫助,而且就不要說掏錢了,只要能擠出時間,他一定會親自陪伴。

    楚天舒親往江緣送文竹和孩子們回去。

    他們是第二天傍晚抵達那個小山村的,當翻過一座小山包,眼前赫然現出一個青山環繞碧水東流的小村莊時,彩霞滿天,楚天舒一眼就看到了村口立著一株葉子黃裡透紅的大樹,滿天的霞光像是從大樹裡生長出來的,就像是一個無限美好的召喚,正以擁抱的姿式向她敞開了胸懷。

    楚天舒難以抑制內心的激動,立刻就給蔣開久打電話,告訴他眼前的景色有多麼美,說她感覺就像是回到了夢想中的家園。

    蔣開久在電話那端充滿深情地道:「我就是那棵大樹,只要你願意,一生都會在那裡守望你!」

    漫山遍野一派嬌黃醉紅的無限秋色,楚天舒又給蔣開久描述,蔣開久道:「我和你在一起!」

    孩子們歡快地奔跑起來了,一個感染著一個歡天喜地一路大喊:「我回來啦——」「我回來啦——」

    楚天舒和文竹笑著跟著孩子們一起跑,楚天舒一路跑一路舉著手機叫蔣開久聽,蔣開久很大的聲音興奮道:「我和你們在一起——在一起!」

    小山村的夜無比安寧——是真正浩大黑暗的夜,卻又是分外柔軟溫馨的,就像是一位仁慈的母親寬厚的懷抱。楚天舒在屋裡跟蔣開久通電話,感覺安寧的夜靜靜地守在窗外,只等她一熄燈它就會靜悄悄地進來,就像是母親在夜半的時候悄悄進到屋裡,又給她加了層厚實的被子,溫馨如水的甜夢便會因之到來了——她給蔣開久描述這一切,蔣開久耳語一般低低的聲音道:「還有我——我也進來和你在一起……」

    楚天鷹的兒子「新世紀」比新世紀提前兩分鐘降生了,那一天楚天舒和她爸媽一直守在產院裡,在得知喜訊的第一時間,楚天舒立刻給在北京的蔣開久打電話,告訴他孩子的小名就叫「新世紀」。

    蔣開久興奮道:「太好了——這時候全世界都在為新世紀祝福呢——馬上你就會聽到全世界熱烈歡迎他的禮炮聲了!」聲音忽又變得深情了,「天舒,我現在就在外面,手頭有一萬響的鞭炮要放,一會兒當你聽到滿世界的鞭炮聲時,就是我對新世紀的祝福和對你的聲聲呼喚了!」

    「天舒,在這個特別的日子、特殊的時刻我要向你求婚——現在我單膝跪下了,你能看到我嗎?我向你敞開了懷抱,來吧天舒——嫁給我吧——我要永遠和你在一起,我的懷抱永遠為你敞開著,等著你……」

    鐘聲就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四外響起了歡呼聲,窗外瞬時爆響了震耳欲聾的鞭炮聲,也躥起了五顏六色的禮花,親朋好友們全都擁抱在了一起,彼此說著祝福的話。

    楚天舒直撲進她媽懷裡,喜悅道:「媽——」又回手摟住了她爸,「爸——」三張笑臉團在一起,楚天舒眼裡閃著無限幸福的淚光……

    幾天後,據《每週電腦報》報道:

    國際Y2K合作中心宣佈,到1月3日為止,全球範圍內尚未發現嚴重的千年蟲故障……2000年1月1日,從中國計算機2000年問題信息支持中心獲悉:全國各大主要計算機系統已平安*2000年……

    2011年3月3日18時49分

    於上海徐匯區租室初定稿

    2011年5月24日9時55分

    於徐匯區租室最後定稿

    **跋

    賈英華我以傳記作家的身份,為他人作序不少,但為一位文學新人的長篇小說撰「跋」,卻是生平首次。

    竊以為,楊湘紅作為一名業餘女作者,在功利之風日甚之際,能夠毅然辭去公職且捨棄外在誘惑,傾其十一載光陰潛心創作小說,殊非易事。更況,作者竭欲透過唧唧我我的私人*,而以親歷近半個世紀的社會大潮為背景,力圖揭示各階層的人性在市場經濟下的蛻變,其間數易其稿,實屬難能可貴。

    據我所知,她的坎坷成書歷程,也不亞於一部小說。

    大道至簡。

    若執意以一部小說來闡明某一哲理,往往歸於失敗。皆因社會複雜而斑瀾五彩,人生體驗五味雜陳,而非僅以一種說教能概括之。而小說盡可鋪陳人間萬象,內中蘊涵寓意否,倒無妨任人評說。

    恕我直言,近年來自稱最真實的傳記,內中亦難免摻假。而號稱「非紀實」的小說,倒往往透出社會的「真實」。也許,它恰恰真實地反映了歷史。此種情形,絕非少數——倒或許成了頗值得反思的文學浮躁的「垢病」。

    何謂小說?一次作家聚會,在座不乏當代大家。主持人點我發言,力辭不賈英華,晚清史研究學者,中國作協全國委員會委員、中國傳記學會副會長、中國電力作家協會主席。著有《末代皇帝的後半生》、《末代皇弟溥傑傳》、《末代太監孫耀庭傳》等多部「末代系列」人物傳記。曾為末代皇帝溥儀捉刀題寫墓誌、為末代太監孫耀庭撰題碑文。

    准,只得冒昧戲言——作家大多是沒能戴上「國王」的桂冠,轉而在虛擬的王國展開隱翼而恣意馳騁。

    一言既出,語驚四座。

    繼而,筆者續曰:哪一個小說家腦海裡沒有一個囊括政治、經濟、軍事、法律、文化,乃至道德倫理的理想王國呢?一位熟悉的朋友針鋒相對地嬉笑著質問我:你呢?

    我即答,我是傳記作家,唯靠真實取勝,與小說家依恃虛擬的想像截然不同。

    此話再清楚不過——小說,即是說故事,是靠內中感人的情節來打動讀者的。這自然是小說能否成功的關鍵。

    擺在面前的這部小說,以東北一座「霧淞」之城為背景,描述了自六十年代至二千年新世紀鐘聲敲響之際,數十年以來社會的風雲變幻。

    女主人公——楚天舒,成長於畸形的「*」之中。她的發小兒——深目高鼻的張純良參軍歸來辦企業,其化工廠由於污染環境,瀕於生死危機,欲覓「靠山」解套。

    偶然,張純良發現了市政府主管工業的副秘書長李仁澤當知青時的隱秘——曾與山鄉姑娘小芳私相授受,育有一子。如今小芳辭世,其子猶在。於是,張純良邀知青時代的戶長崔大明為其牽線,又進而以「*」的手法「脅迫」李仁澤就範,使其唯命是從。

    迫不得已,李仁澤為張純良批了幾塊緊俏的「*地」,使企業疾速擴展成了「天馬集團」。繼之,大同小異的「權錢交易」日甚。

    時光在雕刻歷史。完全復原人的真實而複雜的原始心態,殊非易事。然而,看得出這部小說的作者在努力「雕琢」著,透過這些,竭力反映東北大地上曾發生的歷史蛻變——市場經濟裹挾於改革大潮中泥龍俱下的一頁側影。

    或許,此乃這部小說文學價值之外的「餘音」。

    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笑。

    惹人哂笑的是,模仿雖是人類的優勢,卻是小說的天敵。思維的趨同性,極易形*物千篇一律以及小說結構的雷同。這部小說沒落入簡單「臨摹」的俗套,而人為臆造出一個高大全式的正面人物,卻僅從女主人公這個中間人物視野中,冷眼素描切身經歷的形形色色。

    其實,說透了,創作小說的過程,系作者內涵與外在的博弈。成功與失敗,皆在於內涵的修煉與對外在世界的認知的博弈結果。經歷不等同於歷煉,歷煉的結晶,實乃一部小說的精髓。

    人往往囿於種種原因,難以逃脫自身的局限。譬如,大多畫家在描繪人物尤其眼睛時,往往頗像畫家本人。筆者眼見家門口美發店的理發小伙兒,剃出的頭大多像窩頭,跟他本人相差無幾。對於藝術而言,跳出且超躍自身體驗的束縛,並非一種簡單昇華。

    小說作者亦大抵如此。識者熟,陌者疏。此書作者每當描述起廣播電台的記者生涯,以及四處拉廣告的尷尬情形,便顯得語言生動,栩栩如生。無須細琢磨,便知她非有過一番親身磨礪不可。

    小說細節的描寫,不僅乃作者功力的體現,也是作品成功與否的標誌。若無平時人物素描資料的積累,是難以憑空杜撰出來的。

    至於小說的結局,作者煞費苦心。

    女主人公的老師——李仁澤,陷入無法解脫的困境,最後不得不自殺身亡。她的高中同學魏有成,在連續騙財露餡之後,悄然失蹤,不知所終。

    故事倒給女主人公好心地留下了一條充滿希冀之路——楚天舒與丈夫協議離婚,與人生的真命天子結緣,恰在「千年蟲」消彌之際。

    小說結尾之際,作者仍留下了值得回味的懸念。張純良被釋放後不僅依然活著,且活得挺自在,是傍上了市委書記還是更高層的領導人物,不得而知……

    儘管這部*作尚存不足,但作者竭力貼近社會、力圖捕捉靈動生活矛盾的寫作動機,是應予充分肯定的,這無須過多贅言。

    跋者期待這位文學新人經過更多人生歷煉,寫出史詩性的文學作品,以無愧於這樣一個千年不遇的疾速變革的時代。

    是為跋。

    二零一一年二月二十九日,於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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