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記者的非常情路 正文 第六十章 都是大水惹的禍
    洩洪並沒有解決多大問題,很快紫煙江的支流皓雲河決堤,江緣市所轄的縣級市——永康市,大水漫灌了整個市區。「永康成了一個湖了!」消息被這樣傳來傳去。

    汛情消息是當天午後四點多由市政府送達經濟台的,那時候江緣市區的雨已經停了,也依然烏雲壓頂陰沉得厲害。那份白紙黑字的稿子就像是從半空的雲端裡突然伸出的一隻巨手,一把抓住了所有人的神經,猛一扯,所有人都瞪著眼睛叫喚了起來。

    那天是週日,新聞部文竹值班,立即向趙興榮、萬守章和寧新艷作了匯報,所有人立刻火速趕到了台裡。研究的結果是萬守章和寧新艷在台裡留守,隨時接收發佈來自前方的汛情消息。趙興榮帶主持人和記者趕往市政府集合,隨市長一起前往災區。

    文竹身子骨弱,看著叫人擔心,趙興榮原沒打算帶她去,但她一再堅持,說她是在台的新聞部唯一一名記者,臨時找別人還要耽誤時間。趙興榮猶豫了一下也就同意了。

    當晚,文竹和幾家新聞單位的記者一道,隨高書記和舟橋部隊的官兵*了災區腹地。

    當文竹跟有線電視台記者崔一健隨五名戰士登上一條衝鋒舟,行駛進雨夜中的茫茫水面上時,若不是佇立兩邊的樓房時刻提醒著她,她無論如何都不敢相信水面以下會是一座城市的街道。他們按任務要求駛向了郊區。

    天黑得非常徹底,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遠遠近近也沒有一絲燈光,後來文竹覺得淋在身上的已不再是雨了,是墨汁,把她整個地染黑了,把別人也染黑了,對面站著看不清人的五官,若不是借助遠光燈,他們的視線根本就看不出去。

    到所有人都濕透冷透了,感覺就好像已經不是在船上了,而就是在水裡。水是腥的,風是腥的,血雨腥風直嗆人的肺管子。

    關鍵是冷啊——穿著救生衣,看著挺厚,一點兒也不管用,渾身上下止不住地打哆嗦,上牙一個勁兒地敲下牙,就跟急壞了敲家門似的……

    但是突然間他們感覺不到冷了,因為注意力全被一株碗口粗的樹牽引了出去。樹上綁著一個紅布包裹——細一看是老鄉平時用來背小孩的紅布兜兜。戰士們想方設法把船靠近些,發現紅布兜兜裡兜著一個嬰兒。那一處水流急,衝鋒舟難以靠近,到他們想方設法終於救下嬰兒時,嬰兒的小臉已經凍紫了,不會哭了,但還活著……

    兩個小時後所有人全都又冷又餓,戰士們還要到更遠的地方救人,執意叫文竹和崔一健上岸休息。文竹和崔一健擔心跟久了會影響救人,也就同意了。

    臨別時一個小戰士從兜裡摸出了一枚也不知揣了多久、皮都壓碎了的煮雞蛋塞給了文竹,文竹硬塞了回去。那個小戰士執意把文竹送上了岸,又一次把雞蛋塞回到文竹手上,還沒容文竹反應,他已跳上衝鋒舟走了。

    第二天下午文竹聽說了一個令她震驚得險些暈過去的消息:

    有祖孫倆被困在房頂上,一名戰士上去把孩子救了下來,回頭再去救老人時,房頂突然坍塌,戰士和老人一同沉了下去。

    戰士穿著救生衣,很快浮了起來,大家高興地看到他還緊緊拉扯著老人,趕忙駕衝鋒舟前去營救。

    那一處水流特別急,戰士拉扯著老人體力不支,游不動,順水漂了下去。突然水中的戰士往下一沉,這時候衝鋒舟也到了,水中的戰士把老人用力托舉起來,衝鋒舟上的戰友趕緊把老人拉了上去,回頭再去救水中的戰友,水面上卻已沒了人的影子。

    戰士們立刻展開營救,可是到把人從水底撈上來,他已經犧牲了。

    ——水底下有台小型拖拉機,截住了一棵倒伏的樹,還有破魚網爛繩子什麼的,纏住了他……

    楚天舒後來也知道了這些,除了官方報道的內容,細節都是文竹講給她聽的。文竹在永康堅守了三天三夜,楚天舒卻一直也沒撈著去,因為江緣市區也出了大事。

    先是原料桶事件——紫煙江裡漂著許多印有「品瑞」字樣的原料桶,市裡緊急組織打撈的同時測試了水質,發現許多化學指標嚴重超標,立即向全市發出緊急通告,說紫煙江水遭到了化工污染,暫時停止自來水供應。

    緊接著張純良出面闢謠說漂出去的桶全是空桶。打撈起一批一看,果然全是空桶……

    很快市政府方面又發佈消息說:經調查,污染事件是由於皓雲河洪水沖毀了永康市圖強化工廠的幾個原料罐,造成了原料洩露……

    江緣市各大小超市和小賣店的瓶裝水、桶裝水在停水通知發出後全都應聲漲價,並被搶購一空。第二天再有銷售,水比油貴。

    市裡緊急組織人力物力從周邊省市調運飲用水,同時嚴厲打擊各種哄抬水價行為……

    楚天舒一直在江緣市區採訪,直到第四天環保部門出具監測數據,宣佈紫煙江水質已經達到飲用水標準,市區供水全面恢復,她才有機會趕往永康市。

    那時候永康市區的洪水已經完全回落下去了,城市就像是一個剛給打撈上岸的人,狼狽不堪,也疲憊不堪,在不幸中的萬幸中艱難地*著。沿途一帶到處晾曬著花花綠綠的被子、衣服,到處都是污泥,沿街的牆面上清晰地刻畫著差不多有兩層樓高的吃水線。

    那天陽光燦爛,眼前的街道上跑著汽車,走著行人,若不是也有一些拉著大象般巨大的死牛、死豬、死狗什麼的車輛經過,單憑楚天舒接觸過的那些「史上之最」的數據——「最大流量9000立方米/秒……市區積水2億多立方米,最深處10米,平均水深3.5米……」她真的不敢相信這座城市就在幾天前經歷了多大的災難。

    楚天舒讓自己的目光沿牆面上那些黃黑色的吃水線拉出滔滔滾滾的大水來,她仰起臉,感覺一切就像是在半空裡發生的:從遠方的空氣裡晃晃悠悠地駛來了一艘艘衝鋒舟和一條條小木船,船底從她頭頂上黑壓壓地過去,兩邊建築物裡無數的人拚命揮手,大呼小叫,無數的影子瘋狂地攪扭在一起,倒映水中……

    關於水災的消息楚天舒報道的不多,聽到的卻不少,真真假假摻和在一起,挺刺激的:

    官方組織的船隻快艇在施救,私人的也在施救——有捨生忘死專為救人的,也有喊價要錢專為發財的……有人舉著大把鈔票要求先救自己……

    滿街濁黃的大水裡,一個老頭兒悠閒地仰躺在一隻巨大的內車胎裡,兩手一劃一劃地戲水、曬太陽。

    高樓上歡聲笑語不斷,有人家一天到晚支著麻將桌,你輸我贏好不熱鬧……

    有個人趁火打劫搶銀行,被當場擊斃。

    江緣市的醫院、學校、廠礦裡住著許多從災區疏散出來的人,有人終日裡這感謝那感謝常落下淚來,也有人這不滿意,那不滿意,整天罵娘。有個男的因為幾頓飯都是饅頭,說是受了虐待,張羅著鬧絕食,還要記者給曝光……

    官方發佈消息說雖然發生了史上罕見的特大洪水,但因疏散及時,救援及時,除了犧牲了一名解放軍戰士,老百姓全部成功脫險,一個沒死。民間傳說:少說死了上百哪……

    然而所有這些消息都比不上後來的一條更驚人——央視突然發佈消息稱:紫煙江水質污染事件並非如江緣市官方所報的那樣,是由於洪水沖毀了永康市圖強化工廠的原料罐造成的,事實上永康市圖強化工廠早在洪水前幾個月就已經停產了,沖毀的原料罐是空的,化工原料洩露另有原因。經初步調查核實,事故的直接責任方為位於紫煙江上游的「品瑞精細化工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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