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記者的非常情路 正文 第三十一章 美救英雄
    悠悠在江緣市娛樂業是個有名的風雲人物——漂亮,風騷,歌唱得好,她敢闖進張純良設了重重封鎖的辦公室去勾引他,恰是因為她是張純良夜總會裡不可或缺的台柱子,張純良平時待她比待別的女人都要好。

    悠悠的突然離去,叫張純良直接就要面對一個特別棘手的問題——必須馬上找到一個可以替代她的人——只能更好,不能更糟,否則肯定是要砸牌子的。然而一連三天過去了,來面試的人雖然排著大隊,卻沒有一個合格的。

    第四天晚上,張純良陪客人喝酒後覺得頭暈,就回辦公室的套間裡躺下了。剛脫了鞋,頭還沒挨到枕頭上,前台領班進來報告,說打更的老鄭頭把她閨女叫來唱歌,想不到那女孩的歌唱得好極了,人長得比悠悠還漂亮,天仙一樣,問張純良要不要看一看。

    張純良擺手道:「算了,你說行就行了。」

    領班得令往外走,張純良卻又叫住了她,叫她把人領過來唱兩句給他聽聽。沒過兩分鐘領班就把人領了來,張純良卻已*半睡眠狀態了,隱隱約約也還記得這回事,含糊不清地叫那女孩在外間隨便唱兩句算了。可是女孩一嗓子唱出來,張純良就像是突遭了雷擊,猛一下瞪圓眼睛直坐了起來。

    女孩唱的是那兩年最流行的一首歌:「我家住在黃土高坡,大風從坡上刮過……」

    張純良從裡間出來了,見眼前的女孩年齡不大,果然天仙一樣美麗,一雙鳳眼高挑著尾梢,就像是兩隻鳳凰抖著漂亮的翎子,看著似曾相識,但真的並不認識。

    張純良擺手叫她停了下來,問:「你會唱崔健的《一無所有》嗎?」

    「會。」

    「唱一個給我聽聽。」張純良一面說著,在板台後面的靠背椅上坐下了。「可以開始了嗎——」

    「唱吧。」

    女孩突然右腳朝一邊跨出一步,身一側,頭一甩,右臂利劍般猛地朝天空刺出兩根手指,一嗓子吼出來:「我曾經問個不休——你何時跟我走,可你卻總是笑我——一無所有——」

    女孩唱得好好的,可是這一句喝完卻突然停住了,馬上雙手摀住臉蹲到地上哭起來了。

    張純良示意領班出去,他起身到了姑娘近前,並不阻止她哭,而是雙手*褲兜裡,圍著她默默地兜圈子。

    女孩好不容易止住了哭,但是仍然緊捂著臉蹲著,肩膀一聳一聳的。

    張純良忽然笑了,蹲到了女孩跟前,問:「我說,後來那些衣服你是自己穿了,還是賣給別人了?」

    女孩肩膀不聳了,半晌沒有動靜,忽然揚起一張淚臉,卻是「撲哧」一聲笑了,馬上兩手揚成兩隻小拳頭直朝張純良打過來,「你壞!」、「你壞!」她一邊不停地打,一邊不停地嚷,就好像跟張純良是老相識了,並且是非常親密的關係。

    張純良開懷大笑,本想站起來,卻因為笑沒了底氣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女孩隨著張純良一起失去了重心,一下子撲到了他身上。張純良立刻一翻身把她*了身底下。兩個人眼睛對眼睛,鼻尖對鼻尖,女孩的身體立時僵硬了,一副張皇失措的樣子,好看的鳳眼變成了兩隻嚇壞了的小兔子。

    過了一會兒,張純良笑了,起身把女孩拉了起來。

    女孩平靜下來後,給張純良講了一年前的事:那天她給人以招工的名義騙到了一家賓館,兩個男人想要欺負她,*了她所有的衣服,她連踢帶打奪門而出,後來保安幫她報了警,她趁保安打電話的工夫又逃出了賓館。

    「那——你身上穿的是什麼?」

    「我在走廊裡撞倒了個打掃衛生的,搶了她車上的一條被單,還有她的拖鞋——可那也不能怪我啊——」

    「等等,等等——我沒說怪你,我是說——那身打扮是你自己弄的?」女孩咬住*點點頭。

    「你可以去搞服裝設計了。」

    女孩困惑地看著張純良。

    「可是,他們又沒把你怎麼樣,你為什麼要害怕報警呢?至少也可以找回自己的衣服啊——」

    女孩突然張口結舌了。

    張純良詭秘道:「我猜,你貪上的事一定不比那兩個想要欺負你的人小。」

    「我可什麼都沒干啊!」女孩直嚷了起來,同時「騰」地一下站起身,漲紅了臉。

    張純良不錯眼珠地直看了女孩一會兒,忽然笑了,神秘道:「你信不信——我猜得出你的名字。」

    女孩亂閃著眼睛。

    「你叫——西施?不,不對——都說『病西施』、『病西施』,你看你有多厲害啊——把兩個大男人都打趴下了,怎麼可能是『西施』呢?你也不可能叫楊玉環,楊玉環太胖了,你那麼瘦。『環肥燕瘦』——那——你肯定就叫『趙飛燕』嘍——」

    轉年剛過了春節,有一天晚上張純良自己駕車出去跟朋友喝酒,一喝喝到後半夜,出來送走了朋友,晃晃悠悠獨自奔了停車場。

    駕駛室裡突然鑽出個蒙面人來,特種兵一樣的身手,還沒容張純良有半點兒反應,掐著脖子把他從後門塞進了車裡。

    車上還有個同樣身手不凡的蒙面人,接手的同時把一團東西直塞進張純良嘴裡。兩個蒙面人配合著迅速捆上了張純良,蒙上了他的眼睛,把他按在了後座上。

    車馬上給人開跑了,一路急馳,張純良也不知是駛往了哪裡,反正越跑越遠,越跑越顛簸。

    張純良嚇壞了,一直在緊張地思考自己到底得罪了什麼人,人家是想要他的命,還就是為劫財綁他的票……心裡一直默念著可一定是後者啊,同時感謝歹徒蒙上了他的臉,這樣要他命的機率比較小。

    也不知怎麼搞的,那輛開得正歡的凌志車突然猛地顛簸了一下,瞬時打了個橫,「彭」地一聲也不知撞到了哪裡,車子震盪著停住了。

    車上的人說起話來了,一個罵「倒霉」,一個問「傷著了沒有」。張純良竟然聽到了一個女人的聲音,雖只低低一聲,卻是分外耳熟,突然他記起了悠悠,心中一緊,暗叫「不好」。

    果然不好,張純良馬上就給人從車上拖了下來,緊跟著就是拳打腳踢一頓暴揍,從打擊的部位和力度上張純良判斷打他的人雖是下死手,但也並不真的想要他的命,所以並沒有對付他的腦袋。

    突然遠處有人喊:「警察來啦——」「警察來啦——」

    平地起驚雷一樣,馬上就響起了呼嘯的警笛聲。打得正起勁兒的幾個人突然放開張純良,朝遠處狂奔而去了。

    過了一會兒有人趕了過來,當蒙在張純良眼睛上的布給扯下來後,他看到了眼前的女人,女人驚叫:「啊?——張總!」

    救張純良的是鄭飛燕和她爸。他們一直租住在城郊,地方選得偏,隔多老遠一戶人家。他家離前面的公路和後面的山路都最近——鄭年糕就是相中了這一點——跑方便。當初就因為他和飛燕跑得快才撿了性命,所以他早就愛上了跑,天天跟飛燕跑到數里地外的公交車站乘公交車往返上下班,一點兒也不嫌遠。

    那天晚上是外面巨大的撞擊聲把爺倆給驚醒了,趕忙起來察看。他們沒敢開燈,飛燕眼尖,透過窗玻璃看到月亮地裡有人在行兇,馬上就叫他爸出去喊「警察來了」。

    從前飛燕跟趙運起學過吹口哨,可以模仿各種聲音,其中模仿得最像的就是警笛聲——自從跟她爸從溫州逃出來後再沒吹過——平時怕還來不及呢,想不到這會兒派上了用場。

    鄭年糕一聽當時就嚇壞了,瞪著眼睛左顧右盼,生怕把鄰居們給吵醒了,再把真的警車給招了來,馬上就後悔不該管閒事了,所以還是飛燕最先跑過去查看挨打的人。想不到這一次不是英雄救美,而是美救英雄,飛燕最高興的是她總算報了張純良的恩了。

    沒過幾天張純良就向飛燕求婚,飛燕嚇了一跳,立刻拒絕,還給他講了她心裡裝著的「雲哥」,說雖然這兩年失去了音訊,但他是她的心上人,早晚她都要找到他的。

    張純良不死心,又跟鄭年糕提了出來。鄭年糕當然一千一萬個願意,回家苦口婆心勸飛燕,軟的不行又以性命相威脅,還拿她媽來說事——她媽當年沒跑出來,給人打傷了腦子,後來他們偷偷潛回村把她接了出來,發現她的精神出了問題,還落下了癲癇的毛病——鄭年糕說:「你就不想讓你媽有錢治好病、過上好日子嗎?」

    還沒等飛燕答應婚事,張純良就把飛燕媽送到北京一家有名的醫院治療去了,兩個月後病情就穩定了。

    那兩個月張純良給了飛燕一場夢一般精緻高調的愛情——經常當眾擁抱她,親吻她,給她獻花,送她各種漂亮衣裙和貴重首飾,帶她到南方旅遊,給她家在紫煙江邊買了高檔住宅……

    那年的四月初倒春寒,一連三天外面大雪紛飛,世界彷彿重又回到了潔白的冬天,夜總會的員工們有一天上班時全都大吃了一驚——諾大的舞台上和下面數十張桌面上,到處都鋪滿了火紅的玫瑰花,就好像整個夜總會變成了愛神的後花園。

    華燈點起,客人們陸續上來了,所有人全都眼前一亮,還以為是*了童話世界,不明白這又是夜總會搞的什麼新節目。

    沒多久張純良就像童話世界裡的白馬王子一樣一身雪白地出現了,單膝跪在了飛燕腳邊,輕輕托起她的一隻手,仰起臉深情款款地道:「飛燕,我愛你——一生一世只愛你,嫁給我吧!」

    飛燕差一點兒落下淚來,半晌無語,然後點了點頭,輕輕抱住了張純良。童話世界裡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叫好聲,張純良把一隻碩大的鑽戒輕輕套在了飛燕右手的無名指上……

    對於張純良結婚的事當年有不少人都在背地裡瞎講究,說可惜了那花容月貌的女人了,成了「聾子的耳朵——擺設」!

    好幾年過去了,飛燕果然一直楊柳細腰,完全就是個擺設的樣子。可是九二年的時候,就好像是為了要出示證據給眾人以有力的打擊,飛燕竟挺出個大肚子來了。眼見得張純良整天攙著飛燕招搖過市,很多人都難以置信,紛紛議論說該不是張純良還有生育能力吧……也有人壞笑著說沒準兒是「借的種」……

    轉年飛燕生了個女兒出來,竟然一頭紅髮——不是假的,也不是染的,那紅是貨真價實的紅,跟張純良的幾乎一模一樣,陽光下像是流火的錦緞,薄暮中又是花園裡沉醉的紅玫瑰了,所以那個小女孩的名字就叫錦玫。

    錦玫也有長得跟張純良不一樣的地方,除了比張純良深鼻高目的特徵還要明顯許多,眼睛是淺棕色的,而張純良的眼睛是黑色的,但是這也沒什麼可奇怪的,因為人們早就猜測張純良家祖上一定有外國血統,*是黑龍江人,沒準兒就是老毛子的混血兒……

    張純良包下了江緣市最豪華的大酒店大排滿月酒,還特地派了輛大客車把能拉上的老鄰居全拉了去。「借種」之說自然是不攻自破了,可是一時間所有人全蒙了——張純良沒殘?那傷殘軍人是怎麼回事?他到底傷哪兒了?殘哪兒了?

    時間久了大家也就把這事扔一邊去了,可是聽說那女人居然帶著孩子跑了,人們簡直難以理解:嫁給張純良這樣一個多少人紅著眼睛想嫁都嫁不成的男人,放著好端端的日子不過……人們又都議論紛紛了。

    張純良沒聽到過任何議論,不過也猜得出,並且猜得更複雜、更糟糕,他一向最討厭別人對他的私生活有任何懷疑——哪怕僅僅是他猜出來的也不能容忍!最最不能容忍的是他的女人竟敢背叛他……他發誓,他是決不會輕易嚥下這口氣的,所有的問題都必須按照他想解決的方式得到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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