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間美麗女屍 正文 第266章 玄之又玄的迷局
    聽完老王師傅的話,我的心裡有一波一波的苦水在流蕩。經歷了那麼多淒風苦雨和荒誕離奇,我基本上已經不震撼了,只覺得難受,那種憋屈,那種義憤,那種有話在胸腔裡喊不出來的壅塞感,讓人絕望。

    當然,除了心理上的痛楚,我也隱約有了思維上的痛快,這之前我已經有些預感了,老王師傅一番驚絕天下的話,頓時使整個事件基本上昭然若揭。

    沒錯,老鄉親,也就是老鄧,他就是福娃的父親,怪不得當初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有似曾相識的感覺,因為我在派出所目睹過警察們給他模擬出來的畫像,雖然在太平間冰凍了這麼多年,面相已經有所改變,但那種融入骨髓的神韻卻是輕易改變不了的!可歎啊,這個可憐的老鄧,他六年前拋妻捨子到這個城市來打工,就為了掙錢回家蓋個像樣的房子。結果在三年前慘遭橫禍,他的血友病不排除是他天生就有的,但誰又能夠否認就是工地上日夜操勞的過度消耗引發基因突變導致的呢?

    甭管怎麼得的吧,總之可惡的潘天高的爪牙發現他失去剝削價值後便將他驅逐,而且在這樣的時刻還不忘記剝削他一筆,惡意拖欠老鄧一個季度的工錢,不說這點是不是來自潘天高的旨意吧,後來老鄧不幸遭遇車禍引發血友病大發作危在旦夕急需救命錢老王去求他時,他竟然無動於衷,殘酷無情地將老王攆跑,這種惡行實在是該讓他天誅地滅的,結果天不滅他地不滅他,反而是老鄧親手滅了他。很奇怪的是,老鄧的社會覺悟還蠻高,他不先滅見死不救直接致他於死地的關興,反而是先找潘天高復仇,大概是他覺得看病交錢是天經地義的吧,關興因為他沒錢了不給他治病他危在旦夕了乾脆不搶救這樣的行為雖然可惡,但終歸是他自己交不起錢在先,只能說關興冷血無情還不能說他罪大惡極,所以他將復仇的火焰先噴在了潘天高頭上,將潘天高滅絕以後,然後才去找關興的麻煩。

    不過,從我這個局外人在整個事件中的感受來看,老鄧滅潘天高的過程看來並不簡單。到目前為止,我已經形成的猜想是這樣的:

    老鄧一定是經常從太平間跑出來長期潛伏在潘天高的那棟山間大別墅附近的山谷裡尋找下手機會,那次我深夜迷失在大山叢林裡碰到的神秘引路人很有可能就是他了,他應該是最終沒有在大山裡尋找到機會,反而是在潘天高經常出入的天上人間門口等到了良機,潘天高因為自服慢性毒藥本就體力虛衰,又還在天上人間恣意尋歡,在和譚局長分別後,暈厥倒地,被老鄧逮住,趁著夜深人靜搬到了我們病房他妻子的床上,他肯定預先和他的妻子打過招呼,得到了那個可憐女人的配合,為了不驚動他們的兒子,所以是趁著他兒子上廁所的機會進行了調包,把潘天高放到了病床上,然後他就帶著他的妻子和孩子離開了我們的病房,並把他們帶到了那個他早已考察好的山洞裡。

    至於他為什麼要把她妻子帶走,根據他後來對我的表現,很有可能是他不想讓他妻子再接著耗費我微薄的工資了,而為什麼要把他們帶到那樣的荒山野嶺,則最大可能的原因就是因為他在太平間沒有容身之所呆得太憋屈了,不想他的妻子死後步他後塵,所以在山洞裡給她找了一口寬敞的棺材安睡,而福娃自然而然也只能暫時被安置在山洞裡接受他無形的照顧了。他後來趁著商詩和我一起去太平間的機會現身領著我們去山洞救福娃,我當時以為他是想帶我去救福娃,現在看來說不定他就是想讓福娃住商詩的大別墅,如果真地是這樣的話,那老鄉親的良苦用心實在是夠感天動地了,他自己作為一個不死不活的屍人或者人屍無能為力照顧他的妻兒,卻如此努力地給她的亡妻找了一個安息之所,給他的遺孤尋了一片安生之地。這等太平間情懷,實在是足可令太平間所有冷淡的屍體和人間所有冷漠的面孔顫抖不已了!

    當然,一邊是他對妻兒的情意綿綿,一邊是他對仇人的殺氣騰騰。他的復仇方式很獨特,因為是潘天高的冷血無情使他失血而亡,所以他以牙還牙,從丁蘭的治療盤裡偷了一管注射器,很可能是在夜裡偷偷將潘天高擄掠到床底下,抽他的血給自己輸血,這樣也就出現了當初我不停地給潘天高輸血而他卻不停地給潘天高放血的離奇現象。直到潘天高最後血液盡失而死他再也沒血可抽為止。

    不過這個可憐的老鄧,以為這樣不僅快意恩仇了還給自己徹底補足了當初未能補充的血液,殊不知他因為無知同樣也把自己害了,他不懂得人體血液是不能隨便輸的,也不理解人體血容量是有一定限度的,我指揮丁蘭瘋狂灌注到潘天高身體裡的血如果全部轉移到他身體裡,那他的心血管得有多大的壓力?當然,也不排除他只是輸入了一部分,其他的都給扔掉了,反正肯定是自輸了一部分的,要不不會出現後來血液科主任會診時描述的那些情況。

    還有,我那時從太平間地鋪睡覺醒來,摸了一手的血,存在兩種可能:太平間突然出現一個地鋪,老鄧沒留意被絆倒,血友病小發作從而導致出血;或者乾脆就是老鄧從潘天高身上抽取出來的多餘的血給塗抹到地面上了,當初潘天高眼角的那四條鮮紅冰凌很有可能就是老鄧搞的鬼,不知道他是出於什麼目的。至於後來他到我們病房去追蹤關興,那個肝臟移植病人的驚叫使關興慌亂之中撞倒了他,再次引發他的血友病發作,所以才狂湧出血,而大出血後怎麼突然又止住了,這就有點玄妙了,苦想之下,能夠想到的道理也只能是,當初老鄧因車禍血友病大發作出血被送到我們病房後,因為他交的住院押金當時還足夠,所以關興是給他補充了足夠的第VIII凝血因子的,可補充凝血因子後不到一天老鄧就被冰凍在了太平間,因此凝血因子可能還沒來得及代謝失去活性,所以完好地凍存在了血管裡,老鄧復活後,他將潘天高的大量血液注入了自己血管裡,導致第VIII因子的濃度被稀釋,沒有達到有效濃度,所以被關興碰倒後即大出血,但當血出到一定量的時候,第VIII因子的濃度反而又增高到了有效止血濃度,遂導致出血停止,老鄧又恢復如初。當然,上述一切只是我的推論,有的聽起來比較牽強,真實情形是怎樣的,現在潘天高和老鄧都死了,根本無從考證了,不過有解釋總比沒解釋強,我還就先這麼理解著吧。

    我在這邊頭緒迷亂,思緒起伏,心情久久難以平靜,過了好久才驟然意識到老王師傅的存在,趕緊從側面去看他,這才感覺到老王已經傷感得快失去生氣了,只是機械地把著車輪,面容成癡呆狀,眼角沒有一點餘光。如果不是他車技高超,我都擔心我們兩個已經掛了。

    我心裡有點苦,想了想,在這樣慘痛殘酷的事實面前確實也沒有什麼話可講,所以就只是歎了口氣,安慰老王師傅說:「老王,我理解你的苦衷,你不要過於自責,你不是為你自己活,照顧好你的妻子孩子是你不能逃避的社會責任,在這一點上你已經做得很不錯了,其他的,那就不是你能管得了的了,一切都不是你的錯,這個社會犯下的罪惡,怎麼能夠讓你來承受呢?這太不公平了!所以老王,放寬心,為了你的妻兒,好好地活著,開開心心地活著,我相信老鄧的在天之靈,也一定會因為你們脫離了苦難而高興的!」

    我的這番話說完,老王師傅再次流淚了,那種渾濁的蒼涼的淚,帶著那些不堪回首的歲月,深深地流到了我的心裡,但願,它這裡邊能夠包含著一絲釋放的意味吧!

    一路無語,我們默默地保持著這種狀態,車終於平安抵達了我和商詩的家。

    我在下車的時候,一隻腳已經踩在了地面上了,老王師傅突然回頭跟我說了一句:「李醫生,謝謝你對我的理解,祝你和商董事長好人一生平安!」

    我有一瞬間的發愣,然後就對他燦爛地笑開了,下了車之後,目送著他的車離去直至消失,老王師傅,獨自壓抑三年的心靈重負突然得到釋放,他應該是可以過平靜的生活了,我能作為他勇敢釋放痛楚的載體,為自己感到自豪,為他感到高興。

    但是,為他人做嫁衣裳,我的平靜生活又在哪裡呢?

    不知道怎麼回事,最近,我的靈感越來越有威力了,當我一腳邁進別墅庭院的大門的時候,空氣中一股淡淡的憂傷瞬間襲裹了我。我的心一沉,感覺到了不妙。但我不敢大踏步邁進,怕將空氣中本已沉澱下來的悲傷攪動開來,然後在這個大山群裡鋪天蓋地地漫溢,那樣就真地是山河嗚咽了!

    我小心翼翼地挪動著我沉重的步伐,屏住我緊張的呼吸,盡量關閉我身體淺表的感受器,而對於內心裡潮湧的那些浮動,我就只能聽之任之了。

    最後我來到了乳白色的木門前,它是虛掩著的,但是它沒有釋放出一絲生命的氣息,反而是我自己帶進了更多的死氣沉沉。

    我的腦子一晃,腿一顫,我哆嗦著手臂奮盡餘力推向了重逾千斤的木門,白花花的光在我眼前一抖,我便看清了眼前的一切,但是隨即也喪失了眼前的一切。因為我的大腦太過慌亂已然捕捉不到正確的信息,眼前的一切頓時讓我摸不著頭腦。

    只見我的女人,她端坐在沙發正中央,面上沒有任何表情,那好像就是一張剛剛由上帝製造出來的臉,還沒有經歷人世風霜雨雪的洗禮,所以沒有痛苦沒有歡樂,沒有哀愁沒有恬靜,沒有傷感沒有興奮,只是一張美得不染一絲塵埃的俏臉,在茫然地打探著這個世界,不知所措。

    而她的旁邊,坐著的欣月也像凝固了,面目淒清,眼神悲憤,身體黯然,一動不動地坐在她的商姐旁邊伴奏著這首淒美的歌曲。

    福娃,這個可憐的孩子,他可能跟我一樣懵懂,坐在一側的沙發上,驚慌失措地打量著他的兩位阿姨,不知道什麼事情發生了。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