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愛情成為往事 第六章 那時事 第四節 得到你的人卻得不到你的心
    子琪推開門直挺挺地趴在地上。這是她每天下班的必修課。這十平方米的地板總能給她無限的電力,即使是剛上完十三個鐘的班也能使她迅速恢復精力。

    小靈通叫魂地響。子琪摸了幾把才在電腦旁撈到。

    「陶樂門口,速來。」

    是伊晴發來的。早還在上班的時候就跑了幾趟設計室軟磨硬磨要子琪今晚陪她見一個網友。

    認識伊睛有六個年頭了吧。真快。記得當初兩個人同一天進公司。之後一個宿舍,之後伊睛也有了男朋友,之後子琪和男友分手並再次戀愛再次分手。再之後彼此都不再問什麼是愛。子琪結婚,老公比她大九歲,是老家媒人介紹的,相親——訂婚——結婚。一切按部就班,庸俗得不堪一提。伊晴沒有結婚。她不肯把自己隨便嫁了。她開始釣魚。網絡、酒巴……夜裡的伊晴有點像幽靈的不真實。

    到廣場,伊晴衝過來:「快,都什麼時候了。」

    「小姐,才九點呢。」

    「人家六點鐘就來了。」

    子琪還想說什麼,伊睛已扯著她大步往陶樂咖啡廳去。到了門口,伊晴停下腳步,掏出隨身帶的小鏡子。

    「小姐,人家六點鐘就來了呢。」子琪不禁調侃她。

    「這叫隨時保持淑女形象。」

    「是那個人嗎?」子琪望著一個從伊晴身邊走過的穿紫藍色毛衫的男人說。

    「那?」

    「那個。」

    「是他。」

    「為什麼就走了呢?打他電話試試。」子琪說。

    伊晴反應過來迅速掏出手機。「用我的。」子琪把小靈通遞給伊晴。

    「喂,哪位?」

    「你為什麼不多等一會?」

    ……

    「我們回去吧。當街照鏡有什麼錯?本小姐還看不上他呢。」伊晴把小靈通給還子琪怨憤而不服氣地說。要知道一向以來只有她甩別人沒有別人甩她的。只有伊晴看不上的男人,沒有看不上伊晴的男人。一到男人面前她就變得溫柔嫻淑且風情萬種。

    「今晚還去撒網嗎?」子琪問。

    「當然。」

    「越挫越勇!有一天你一定會撞死在錢堆裡。」

    「謝謝。那可做鬼也值了。」伊晴又是一副玩世不恭態。

    伊睛去了網吧。子琪塞上耳機。一如既往的是那首「多情人都把靈魂給了誰」。這是子琪每天都聽的唯一一首歌。老公林宣曾經問過她為什麼那麼喜歡這首歌。她笑了笑說因為好聽。他便沒敢再問。他怕知道得太多這個女人會不屬於他的。

    人有時就是這麼奇怪,明知有些事是不能勉強的,但就是偏偏要這樣做。林宣知道子琪不愛她,但他就是一個死心眼盯*。

    子琪小的時候對人生有很多幻想。她至情至性且狂熱於文學,想寫出成名巨著。後來她明白她不是那塊料,她無法用有限的幻想寫出無限的遊歷。再到後來她只寫但從不想發表。她認為她的文學夢就像她的愛情一樣華麗而空洞。他愛她,她不愛他,可是又霸佔著他,享受著他的照顧。他能給她撐起一片天,讓她住大房子開小車,偶爾不開心還能給顏色人家看。她卻說她需要有自己的生活方式而去上一天十三個鐘的班,住十平方米的出租房。只要她開心,他也依了。但是她似乎已無心可開。她的心已丟失在2004年的那個夏日。現在的她只喜歡做兩件事,一是睡覺,一是塞著Mp3神態游離地行走在城市的街頭。雲裡霧裡那個身影是她的糧食。

    伊晴終於釣到一條大魚。拒說有一套不錯的複式房子。乍說怎像自家的房子。

    「你上網聊Q嗎?」子琪給老公發信息。

    「從不。不過你想聊我可以去。」老公立即回信。這是她第一次主動給他發信息。

    「不用了。我只是問問。如果你遇到適合的人選,可以通知我一聲。我會尊動你的選擇。」

    「親愛的,你在說什麼?」

    「沒什麼。我只是說如果。」

    「我告訴你沒有如果。我只怕愛不好你,只怕有一天你會離開我。如果有如果,如果你能告訴我你永遠屬於我的。我立即死去也甘心。」

    子琪瞄完短信把小靈通關機丟到地板上。她從樓下的小店買回一瓶白酒。她從不喝酒,但這時候她很想喝。心裡不痛,悶悶的有一種想哭的感覺。她整整喝了一瓶。林宣開門進來時她已醉倒在洗手間。

    ……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為什麼要折騰自己。」林宣憐憫地撫慰著子琪顫抖的身子。洗手間已經清理一新。只是子琪顫抖了一整個晚上的身子還在顫抖,從未停過。

    一個星期後伊晴又開始釣魚。聽說她的那條魚吹了。因為那套複式房子不是他的。是他表哥的。

    「那你去釣他老表。」

    「人家名草有主了。」

    「你那條魚叫啥名字?林子強?」

    「你乍知道?」

    「小姐,你損失大了。人家父親起碼有這個數。他是獨子。剛大學畢業。」子琪伸出三個指頭。

    「三百萬。我暈!」

    「No!再加個零。」

    「三千萬!我倒!」於晴佯裝翻白眼倒下又兀地站起來:「不,我要追回他。」

    「撲湯蹈火在所不辭。」子琪補上不合羅輯的詞句,這是她們共同創造的幽默。只有她們意會。

    子琪接二連三地頭痛,經醫生診斷是腦神經痛。不得不辭職回到丈夫的大房子裡,開始不情不願地接近瞭解她的男人。

    她發現這個給她的青春畫上死亡符號的男人並不是想像中的那麼討厭。她坐著曬太陽,他為她銷蘋果。她睡覺他幫她蓋被子。她看書他在書房裡上班。夜裡她喊一聲「渴」,他立即光著膀子起來倒水。只是每次感動的時候總不合時宜地想起另一個他,2004年夏日的那個他過得好嗎?鼻子酸辣酸辣地,Mp3里依然是那首「多情人都把靈魂給了誰」。那年那天,子琪對著他唱完這首歌更頭也不回地離開,命運注定她只能是他的插曲。

    「我有了,他跑不掉了。」小靈通裡顯示出伊晴玩世不恭的慶幸。

    南國夏日的正午,太陽簡直就是「烤」著地球。子琪拉開厚厚的窗簾,她似乎能感到街上行人的滿頭大汗。還有流水線上那些把拉長助拉的喊罵聲當音樂,強撐著國寶標誌不停地對拉線鞠躬的一天要勞動十二個鐘的姐妹們。房間裡的空調,充足的休閒時間如大浴缸裡的清水般舒適。伊晴是對的,亂哄哄十平方米出租屋的愛情會營養不良的,子琪想。突然她很想去看看她的男人上班是什麼樣子。對,是她的男人。她第一次在心裡這樣承認。

    「不可能的。我愛的人回來了。我很愛她。你也不過看中錢而以,拿掉它,我會補償你。」

    一層烏雲掠過頭頂,牆壁支撐著她搖搖欲墜的身體。打翻在地上的水晶飾品尖銳的叫聲刺破屋裡的虛空。

    子琪塞上耳機,把音量調到最大往街上跑,甩下背後一張絕望的臉。

    為什麼,為什麼要在我決定愛你的時候背叛我……

    街頭到處是躁動的人群,世界一片混屯,有鹹鹹*的液體流入喉嚨。

    「伊睛,恭喜你升格當媽媽。」

    「歎!寶貝,太好了。我都沒想到就那一次居然會這麼好。很快我們又可以在一起了。」

    「不,我們不會在一起。你的那個男人不叫林子強叫林宣,有一套複式房子,是我老公。」……

    子琪決定去旅行。的確,問題在想不到解決方法的時候,讓它先冷卻一段時間也是一種方法。她對他談不上愛,但也不願意放棄。她是沙漠上的旅客,比起愛情家裡的大浴缸更實際。更何況她的愛情已是日記本裡的干花標本。

    避開老公的視線,子琪放棄去河內的機票買了去汕頭的汽車票。她突然想去看看那個他。

    子琪背著行旅包坐在中信廣場的花壇裡,從正午坐到晚上五點鐘。她看到他下班,一個懷著七個月身孕的女人接他,他們幸福地相擁著離開。

    他是幸福的。子琪掏出手機想了想又放下。她買了當晚去海口的船票。他走了,誓言已經過期,她要一個人去履行。

    天下最偉大的騙子和小偷都非愛情莫屬,它不只騙走了人的心還順帶偷走人的靈魂。

    天涯海角,我來了。可是海沒有枯石也還沒爛,你為什麼就不再愛我了。口口聲聲說愛我的人不可信,實實際際對我好的男人也靠不住。女人呀,你還能相信誰?

    海水在陽光下幻化出粟色魔幻。整個天,整個地,全部成了粟色……

    第一眼醒來,子琪更意識到她已經回到那個大房子裡。

    「好點了嗎?」丈夫摸著她的頭,眼窩深陷。

    「你帶我回來的。」

    「我只是擔心你。」

    子琪瞪著丈夫,似乎能看得出他的真假。

    「子強看到你上汽車了。我怕你不會再回來。」老公頓了頓,突然瘋狂地搖著子琪「我不該試著去放棄。可你有想過我的滋味嗎?你總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有這樣的一個女人比沒有還辛苦。沒有女人,起碼我還不用受女人的罪。你明白嗎?好了,算我不對,我跪到你腳邊來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得可以吧。」林宣說完一長串的話,幾近蹦潰地癱在床邊。

    子琪刪去Mp3里的那首「多情人都把靈魂給了誰」。閉上眼睛眼眶裡滾出一粒淚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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