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起之秀 正文 第六章 倒霉孩子
    白江刀在暗中聽了,震驚不已,暗道:江湖中都傳說我投靠了水印教,露出猙獰的面目,哼,簡直滑天下之大,試想我與水印教仇深似海,就是殺了我,我也不會認賊作父,助紂為虐的,本想將毒手*與山西三傑殺了,轉而一想,也就算了。

    此刻,白江刀真可謂倒霉到家了,先是在野樹林中被少林寺的和尚誤為殺害崆峒一派的元凶,繼又傳出自己連作采花行徑,這一連中的冤賬,都落在他的頭上,他此時簡直快要發狂了,心裡不斷地想,我白江刀自問除了謬妹子之自外,別的婦子碰到未碰過,我又哪裡連毀數女名節了,荒田透頂了,可惜妹子不在,不然未嘗不可為我分憂一二。

    相到謬冷翠,不由得長吐了口氣,找了人地方坐下來,理了理頭上的亂發,深有感觸,想我十六七歲便在江湖中,與沈大哥創立天雷幫,可辛苦經營下來的基業,給軍師孫奎給暗中瓦解,想到孫奎,不由自言自語道:“不知那忘八蛋死了沒有,想來那一掌也不輕,要不是孫銘那小子阻了一下,哼!”

    驀地,他神色一震,喃喃道:那日孫銘的掌法恁地怪異,我怎地拍他不著。

    想到此處,眼中又露出了野株林中華貴老者胸膛中清析的掌印,再想到山西三傑在悅來客棧中所說的:“不知死在什麼掌下,功力全無”之句,心頭狂跳,情不自禁道:“是了,是了,那日我和孫銘交手,雙掌相交,內力似有外洩的勢頭,不過一逆運真氣,便難奈我何了,現在想來,野株林中十八條人命,說不定是這小子干的,憑他的身手,加上如此怪異的武功,要殺崆峒派掌門,自非難事,唉,我怎地如此糊塗呢?”

    想及數日所受冤屈,氣不打一處來,暗暗咬牙,哼,他日若教我白江刀碰上這小子,不狠狠賞他幾掌,我這一生真的枉活了。

    白江刀正自憤恨難當,倏地想起此行山西的目的,心中激靈靈地打了個冷顫,既然這小子已先到了五台山,我現在趕去已太遲了,還是先到丐幫為妙,想罷,揪准方向,徑向太原。

    丐幫分舵設在太原城內的一條舊胡同巷子,離大街很遠,行人並不甚稠密,巷子中也只有稀稀落落的幾個攤口,用以擺賣日常用品。

    丐幫在這條寬大的舊巷子,平時遙遙就能看到丐幫分舵的一塊大橫匾,然而此刻大橫匾已然無影無蹤,白江刀心中一怔,難道我已來遲了一步?

    正思忖間,腳步已情不自禁地追趕了上去,只見大堂內寂無一人,落針可聞,白江刀靜靜地繞大堂走了一遭,毫無發現,心中一陣驚訝,按常理說,就是有人走近堂口一步,丐幫中人也能立時察覺,這時卻靜悄悄地,象是這裡根本並非丐幫分舵,而是一個久沒人住有寵宅罷了。

    “有人嗎?請出來相見。”

    大堂上只有梟梟回音。

    白江刀十分沮喪,暗忖,丐幫難道真的被水印教挑了?繼而一想,不會的,丐幫在山西雖是一個分舵,但人多勢眾,其中更不乏高手,怎回無聲無息便給人挑了,這似乎不太可能。

    那麼,丐幫的人到底那裡去了,按說丐幫總不會連基業也不顧而走得一光二淨的,就算如此,也該有幾個人呀!

    白江刀仔細一看,卻又不對,八仙桌上整齊擺放香案,地上、壁上皆無打斗過的痕跡,很難令人置信這裡會發生什麼風風雨雨。

    白江刀不停地四江打量,依舊一無所獲,不由額手稱幸,看來丐幫大多已事先得到消息,退避這一場血腥了,想到此節,免不了一番歎息,堂堂武林第一大幫會,居然也有被迫得退避三捨的時候,不過,這也難怪,水印教橫掃江湖,小的如自己的天雷寨,這且不說,連江湖武林第一大幫,也嘗避之若蠍,又想到丐幫近年幫規松懈,人心不一,忍不住長噓短嗟。

    白江刀在大堂上逗留了盞茶功夫,也沒有找出任何蛛絲馬跡,心中既憂且喜,默然走出了丐幫分舵,剛行得幾步,迎面急匆匆走來一個人,這人年紀約大四旬開外,生得短小,精悍,雙目精光灼灼迫人。

    這漢子見白江刀一身丐幫化子打扮,又剛從分舵走出,連忙上前低聲道:“彼人候四,小兄弟你是丐幫中人吧!”

    白江刀一眼便知此人武功不凡,敵我未分,江湖險詐,自是十分謹慎,冷冷答道:“閣下以為呢?”

    那人一怔,旋即笑道:“小兄弟好精靈,彼人山西花無門候四,不要多心,彼人對小兄弟你絕無惡意。”

    白江刀怎肯輕信一言?依然冷笑道:“久仰,但不知閣下有甚賜教?”

    精悍漢子似乎是看穿了白江刀的心思,笑道:“小兄弟又何必拒人於千裡之外呢?同是天涯論落人,小兄弟身為丐幫中人,總不能如此冷待江湖同道人吧?”

    白江刀聽得臉孔一熱,到底少年人臉薄,暗忖:“說得也是,雖然自己處處小心,但也不好真的冷若冷霜,遂抱拳道:在下語言無禮之處,老兄海函一二!”

    “什麼話,什麼話,看你這身打扮,當知道你是丐幫中人啦!”

    白江刀不其然地看了看自己的打扮,心中苦笑了一下,樂得順水推舟,道:不錯,在下正是丐幫弟子,說完又指指分舵裡面道:老哥,可知分舵內發生了什麼事,怎麼一個人也沒有?

    精悍漢子臉上倏地一沉,四江望了望,這才壓低聲音道:“小兄弟剛從外地回來?”

    白江刀點了點頭。

    候四歎了口氣,道:“來,我們到別處談去,此上不宜久留。”說著招呼白江刀,轉出巷子,來到一棵大樹底下坐著,才長歎一聲道:“一言難盡哪,唉!”

    “老哥有什麼事,但說無妨。”

    你可知近來江湖消息?

    白江刀搖了搖頭。

    候四道:小兄弟,你知不知道,你已是山西丐幫分舵內的最後一個幸存者了。

    白江刀大吃一驚,脫口呼道:什麼,難道敝幫……?

    候四點點頭沉痛地道:“不但丐幫如此我無花門也遭毒手啦!”

    白江刀整個人也剎間僵住了,喃喃地說:什麼?丐幫……花無門……都沒了,我到底還是遲了一步,就在一剎間,白江刀只覺得愧對了怪客神龍,怪客神龍把丐幫無上的寒玉令,交給了自己,就等於把丐幫的綠竹杖交給了自己懷樣,具有一統丐幫的能力,現在,丐幫分舵競在自己趕到之前就已被水印教挑了,愛莫能助,徒喚奈何?

    白江刀心有所感,問道:“候老哥,無花門也是水印教所為?”

    候四滿面涕流,沉沉地點點頭。

    剎間,白江刀目充滿殺機,臉上紫氣大盛,雙拳捏得格格作響。

    候四驚奇地瞧著白江不,看到這剎間的變化,驚得語論次,道:“你,你……小兄弟,你……。”

    白江刀咬牙切齒道:候大哥,你告訴我,是水印教中的什麼人干的。

    候四心中驚異萬分,一個衣衫破爛的化子,剎間競能使空氣中凝成一團極濃的殺氣,當真不可思議,顯然,眼前這化子的內功已到了紫氣環境,凝氣成形,反撲歸真的地步,一個小小的普通的叫化競具如步不世功力,豈不令候四駭異萬分?

    候四結結巴巴問道:“小兄弟,你……你究競是什麼人,我看你一定不是叫化,更不是丐幫中人。”

    白江刀怒氣稍斂,點點頭道:候老哥,先別管我是什麼,你且先說出挑了丐幫分舵和無花門的元凶。

    候四不解地望了望白江刀,只見叫化語言神態中真情流露,不似作協,遂點頭道:那日,丐幫分舵舵主彭長江派人到無花門,請我們門主一同到分舵商議大事,丐幫是天下第一大幫,門主聽了,立刻便趕到丐幫分舵,兩個人喝過茶後,便說起了江湖中的事,繼而話題一轉,便說到了關於水印教的物事,這些我和門主都是知道的,但有一事令我們震驚不已,幾日前,河南地方線眼踩到訊息,水印教要屠盡丐幫弟子,光向各地分舵開刀,這一步水印教已達到目的,各地的分舵被挑或發散,有的隱身於市儈當中,只有山西分舵,河南分舵地處中原腹地,較為重要,分散不得,所以,一接到線眼所報,便立刻和門主商量,到了第二天,門主照常到丐幫分舵商理要事,正說話間,大堂上就聽到外邊傳來,彭啪之聲,接著便是陣陣的慘叫。

    彭長江面色立變,一理衣衫,對門主道:“來了,門主卻早已知道了,神色鎮定地對彭長江說,舵主不用著謊,從容應付好了。”

    “兩人正對話間,外面慘叫之聲不絕於耳,我無花門的幾個兄弟面色略為緊張,抽刀便上,我連忙喝住,心想,丐幫有武功高超的舵主,也有我花無門的門主,如果對方不是極厲害腳色,想來應付得了,其他的,我和丐幫的眾位兄弟也盡可應付得了。”

    “只見彭彭聲中,一條人影驟然從堂外飛掠而入,身法快得無以論比,花區門的四個兄弟不問情由,一擁而上。”

    “來人哈哈大笑,玉口白面中露出片片猙獰之色,狂喝一聲,厲老兒,小爺替你約簡一下門下。”

    話剛落聲,眾人也未看清來人如何出手,無花門的四條血性漢子便無聲無息倒下了,哼也未及哼一聲,實是可怕之極,眾人均倒吸一口涼氣,卻沒被來人這一手嚇倒,心想你就是有三頭六臂,也敵不過人多,正所謂雙拳難敵四手。

    舵主彭長江呼的一聲抽出長劍,冷喝一聲:“閣下報上萬兒來,如此不聲不響便放倒我們的人,算是那門子英雄?”

    來人又哈哈狂笑,既狠且毒地道:“小爺是誰,哈哈,小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玉面書生便是。”

    白江刀聽候四說到這兒,心頭一震,暗忖:“果然又是冒我之名,會不會是孫銘呢?不然在水印教中,實難找出象孫銘這樣一個武功霸道的小子。”

    候四不經意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白江刀,忽然啊的一聲驚奇道:小兄弟,你怎地和那魔頭如此相似,不過,打扮有些例外而已,說完雙眸碌碌,吃驚已極。

    白江刀苦笑一下:“是嗎?那後來怎樣?”

    候四吐了一口痰,繼續道:“後來,舵主聽這話,*然大怒道,小子,你究競何人,競敢冒充白少俠,白少俠對丐幫思重如山,豈是你這殺人狂所能美媲?”

    那書生面露殺機,陰陰冷笑道:救你丐幫,算白某有眼無珠,如今水印教君臨武林,千秋大業,指日何待,武林中也應該來個改朝換代了,豈還是你們自認正派中人的天下,正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哼,彭老鬼,小爺身為聖教中人,還管什麼烏幫烏派的?你丐幫*的先得死,他日殺震奔少林,人人都得死。

    這一席話說得殺氣重重,眾人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門主見對方還未動手,乘機向我打了個眼色,我跟隨門主多年,豈有瞧不懂的道理,他叫我暗中逃走,可我與門子是拜把子,同生共死,怎能臨陣逃脫?江湖中的英雄豈不罵我候四膽小怕死。

    眼看雙方的殺機豐越來越濃,門主又以傳音入密之功對我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老弟,快走,帶珠兒離開此地。”

    我說門主你才是珠兒最需要的人,要走應該你走,如果門主你不走,咱們便拼他一個魚死網破。

    你再不走,咱們便絕了兄弟情份。

    我還未不得及回答,門主與彭長江已殺向玉面書。

    我也不甘落後,一同加入戰團。

    那小子的武功真可謂高絕,見我們三個撲到,絲毫不亂,雙掌怪異絕倫地向前急拍,掌未及身,三股狂瀾已排山倒海般湧向胸前,胸口立時一窒,心兒便欲奪腔而出,急忙運足內力,見招接招,同時身體不由自主般向後退開一步,那小子還未等我們反應,雙掌又是一沉一撤,剎時,我們的內力便如黃河缺提之水向外瀉出。

    如此折了十數招,我覺得不妙,立日記起這是邪派的吸星大漢,忙高呼一聲,提醒兩人,百忙中一筋倒翻了出去。

    門主彭長江可就慘了,兩人面色漲紅,緊粘著玉面書生雙掌,還在加催內力欲罷不能,我知道今日必定盡默,只好招呼眾弟子群起圍攻,而我,也就走掉了,以後的我就不知道了,概而言之,丐幫上下一百多人,盡殛於玉面書生之手,唉。

    白江刀聽得血脈憤張,長嘯一聲,聲震長空,似有無限悲憤,難以宣洩。

    候四大驚,道:“小兄弟,你究竟直麼人?你絕非丐幫中人。”

    白江刀雙目腥紅,望了候四一眼,緩緩道:“你不必管我是何人!”

    “小子,老夫與你拼了。”

    “候老哥,你並非我的對手。”

    “老哥,我只是開你一個玩笑,你就當真嗎?”

    “那你……?”

    白江刀淒然無語,從腰間摸出一塊寒玉。

    “原來小兄弟你是怪客神龍的弟子,難怪,難怪!”

    白江刀搖了搖頭,黯然道:“山野小子,何來如此福緣?只不過蒙老前輩垂表青,要我代交給另外一個罷了。”

    候四睜大雙眼,似信非信地道:“小兄弟叫甚名字?”

    白江刀眼望窮巷,充滿無奈,道:“候老哥,說出來會嚇你一跳,不說也罷!”

    “那總得有個稱呼呀?”

    你就稱我為江河吧!

    白江刀向西邊打量了幾眼,只見一片荒草,高可及胸,已是太原城的盡頭,遂對候四道:老哥,那邊似有人跡,我們趕去看看。

    候四道聲好,便邁開大步,踏過人高的荒草,行至一個土丘旁邊四下打量,候四眼尖,見遠處正有一女子奔來,踩著亂草,極是吃力。

    這女子雙十年華,纖腰掛劍,皓腕如玉,柔以似瀑,膚色勝雪,潔白無暇,臉寵細圓,唇紅齒白,極為美貌。

    白江刀何等銳利的目光,一眼便睨全貌,心中暗自驚歎。

    候四掩口叫道:“珠兒,過來,候叔在此。”

    遠在十數丈的女子聽得叫聲,疾奔數丈,一剎那間,白江刀看得更為清楚,見此女子身形搖晃,嘴角隱有血漬,忽忙對候四道:“老哥快過去,她受了內傷。”

    候四也看出苗頭不對,連忙旋展輕功,縱身掠過去。

    那女子已看清了來人,本來緊張已極的芳心驀然一松立時支持不住,軟軟地摔倒在亂草之中,秀發散亂,櫻口流出一股黑血。

    候四呼道:珠兒中了黃山黑煞掌。

    白江刀點點頭,神色凝重,問道:“老哥,這姑娘便是無花門的千金?”

    候四沉聲歎道:不錯,正是我那可憐的賢侄女,珠兒此番出來,想來家中也發生了不測之事,說時虎目已淚。

    白江刀道:“黑煞掌有救嗎?”說完示意候四出手封住珠兒要穴,自己也輕出一掌,將一股內力輸進珠兒體內,護住心脈。

    候四的三倏地一沉,哽聲道:中了黑煞掌必死無凝。

    “珠兒由於從小便修習天山派的內功心法,天山內功心法為正宗的內功心法,珠兒勤練不綴,打下了深厚的內功基礎,憑著一口先天的真氣,強行支撐,才挨到現在,到底支持不住啦!”

    “夠了,夠了,快說黑煞掌是否可解?”

    有,只要找到染血修羅蓋殺,以修羅天罡神功打通經肪,自可痊愈。

    可惜染血修羅早已仙去,若除比桐柏山武林二老在此,陰陽合壁,勉勵湊成修羅天罡神功,或許還有希望。

    白江刀心頭一震,暗忖,原來我練的便是修羅天神功,怪不得秘笈中的步法命名為天罡錯錯步,遂道:“候大哥,據在下所知,武林二老遠在桐柏山,珠兒豈非沒救麼?”

    唉,世間上也只有武林二老師徒可以救珠兒了,武林二老遠在千裡,那是遠水救不了近火,致於那滅門之恨的玉面書生,老哥情原珠兒追隨門主於地下,也不願求他。

    白江刀明知故問道:“那修羅天神功是怎麼一回事?”

    “據武林中傳聞,修羅門一派的絕頂內功-修羅天罡神功自開派以來,只有染血修羅蓋殺難度一人練到最高境界,後來武林中人在桐柏山聯手爭奪秘笈毀了,武林二老收集整理,終於練不到最高境界,據說是缺少了陰陽合壁的功。”

    白江刀心中恍然,暗道僥幸,那麼自己所練的正是修羅天罡神功了,只是武林二老由於沒有陰陽合壁的功決,始終達不到上乘境界,而自己由於種種原因,誤打誤撞,競然練成了。

    “候老哥,我練過修羅天神功。”

    候四先是不信,但看到白江刀一臉鷙誠,絲毫不似作假,想到剛才一聲長嘯時顯露的高深內力,不由得狂喜道:“真的!”一雙大手緊而有力地抓住白江刀的手臂,世間上再沒有什麼精美之詞可以勝得過這短短兩字。

    候四在一剎間,喜悅的淚水嗒嗒地滴在衣襟上,喜極而泣。

    忽爾,候四驚叫道:“小兄弟,快,珠兒吐血了。”

    白江刀猶豫不決,望著這如鮮花*的美人兒,心中竟有一股謂讀玉人之感。

    “小兄弟,珠兒已在死神面前掙扎,這個時候還避什麼男女之嫌?”

    白江刀面上露出慚愧之色,輕輕扶起昏迷不醒的珠兒,盤起雙膝,伸手觸及極彈柔軟的軀體,心神為之一蕩,望著厲曼容頸後熾白透紅的肌膚,心中突生憐憫之心。一定要將她救活,她是花無門的唯一後人了,還要協助她重振無花門,清洗血漬。

    心念之間,連忙收攝心神,將一股渾厚的內力輸進她的體內,助她運功迫毒。

    盞茶功夫,厲曼容的頭上冒起騰騰白氣,汗透羅衣,不久,厲曼容先前慘白的粉面上透出絲絲血色。

    白江刀一陰一陽兩股真氣迫入厲曼容體內,漸漸覺得厲曼容體內的內息已被勾起,湧向各大經脈,生生不息。

    “老哥,行了麼?”

    候四正一旁緊張*,聞言嚇了一跳,道:“再持續一會吧!”心中卻吃驚不已,一個人運功正在緊張關頭,豈能分心說話?

    突見厲曼容妖軀顫抖,櫻口一張,噴出一股黑如墨汁的血箭,濺於亂草,立時傳來一陣難聞的腥臭。

    候四低聲道:小兄弟,你可以放開手啦。

    白江刀依言撤掌,站起來摸了摸頭上亂遭遭的頭發。

    候四歡悅無限,顫聲道:“珠兒全好了啦!”說時雙膝一軟,撲的一聲跪在草地上,淚水橫陳,哀聲道:“小兄弟,太感激你啦!門主泉下有知,也當含笑啦!”

    白江刀一下子跪下,凜然道:“老哥不可造次,別折殺小子了。”說完扶他起來,神色一正,懇聲道:候老哥,以後重振無花門,還得靠你倆,你忍心珠兒孤苦無依,孤伶伶地活在世間麼?

    候四聽得心頭悚然,慚愧得無地自容,多謝小兄弟提醒。

    白江刀淡然一笑,望向厲曼容。

    原來白江刀在候四跪地剎那,已知候四暗蓄功力,大有追隨無花門主的意思,急忙跪下,雙手相扶,無形之中阻止了候四掌碎天靈之厄,此番白江刀大義相責,怎不汗顏。

    良久,運功調息的珠兒倏地睜開雙眼,睜開一雙飽受風霜,苦楚的鳳眼,在一剎那間,白江刀已感覺到她眼神中的悲哀,無助,困惑……。恍如失去爹娘的小孩兒一般,忍不住鼻子發酸。

    瞬間,厲曼容見到兩股飽含溫暖的目光,正關切地望著自己,立時溫暖無限,象又回到了母親溫暖的臂彎,眼淚奪眶面出,望形地撲到候四的懷裡。

    叔叔,兩人相擁泣。

    珠兒,快謝過小兄弟,是這位小兄弟把你從鬼門關拉回來的。

    公子相救之恩,小女子厲曼容沒齒不忘。

    白江刀慌忙還禮,誠皇誠恐道:不敢,些許小事,不勞姑娘掛齒,旋又對候四抱拳道:老哥,在下還有要事,先走了。

    厲曼容呆呆地望著白江刀,眼中閃出了淚光花。

    不忙,小兄弟,老哥還有要事和你商量。

    白江刀見丐幫分舵已滅,此行任務已不了了之,掛念郝冷翠,見候四說有事相商,只好答應先留多一會。

    小兄弟,能否告訴老哥,你是不是修羅門中人?

    白江刀淡淡道:“不錯,也可以算是。”心中又突有所感,仰望上蒼。淒然道:老哥,那我也告訴你一件事,不知你會不會相信?

    候四爽快地說:“說吧,小兄弟。”

    白江刀轉頭對厲曼容道:厲姑娘,無花門已毀了是嗎?

    厲曼容含淚點點頭。

    “那些人是不是自稱水印教?”

    “是否自稱是玉面書生白江刀?”

    厲曼容嬌面凝霜,點了點頭。

    候四聽了白江刀的一連串問題,十分驚奇道:難道這裡面有文章?

    白江刀黯然一聲長歎,目光如炬,迫視著厲曼容,一字一句道:姑娘,你恨不恨玉面書生?

    “小兄弟,這還用問,滅門之恨,恨比天高,殺親之仇,仇比海深。”

    厲曼容長吸一口氣,錚地抽出長劍,恨聲道:“不殺玉面書生,誓如此草!”

    只見長劍一圈,森森劍光,平地卷起,方丈之內,雜草亂飛,厲曼容嬌面凝霜,銀牙緊咬。

    白江刀長歎一聲,心裡不知是苦是酸,一種無名的壓抑襲上心頭,思緒立如清水翻波。

    “厲姑娘,假若那些事都不是玉面書生所為,你又會怎樣?”

    “公子雖救小女子一命,我與玉面書生誓不兩立,公子若護著他,那小女子唯有自刎以報再生之德了。”

    “珠兒說得不錯,假若你和那玉面書生有什麼淵源,那我與珠兒都只好如此了。”

    白江刀歎息一聲,緩緩道:“老哥,厲姑娘,假若說在下就是玉面書生白江刀,你們相信嗎?”

    候四輕輕搖頭,白江刀身上,確實找不到一絲昔日*丐幫、花無門的殘忍、冷酷、奸狡。

    厲曼容緊盯著白江刀:“公子,你雖酷似玉面書生,但聲音相去甚遠,氣質更……。”

    白江刀苦笑一下,道:“厲姑娘,在下確實就是玉面書生白江刀。”

    這一下語氣極是肯定,神色誠懇,定定地瞧著厲曼容。

    厲曼容心中一震,幽幽道:“公子,你這又是何苦呢?”

    白江刀霎時仰天長嘯,大聲道:“天啊,想我白江刀堂堂七尺男兒,現在卻連名姓都難以清白示世,有冤不能伸,上天競爾對我如此不公。”立時,身形如電,劈手奪下了厲曼容手中長劍,長嘯一聲,手中長劍一掄,劍尖一股氣勁射噴,只見剎間江遭亂石飛濺,雜草亂飛,化成粉末。

    候四駭然驚叫:修羅天罡劍氣?

    厲曼容更是花容失色,眼前之人競能施展出武林最為上乘的劍氣,第一次看到了劍氣那無堅不摧的威力,腦中不禁冒出一個念頭:他究竟是什麼人?就連候四,雖知悉他叫江河。但此時此刻,信心也不禁動搖。

    白江刀連揮幾劍,胸中內息彭湃鼓蕩,劍氣越見強勁,愈見威力。

    殺、殺、殺,白江刀眸中閃出無限殺機,一霎間,似看到了陰險毒辣的孫銘,正輕蔑地朝他陰笑,白江刀心中只想將其分為一萬八千塊。

    不知舞了多久,漸漸真氣損耗太甚,口中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停下來。

    我,我行不改姓,坐不改名,江幫是我白江刀亦是我,今日我內力大損,正是你們報仇的好機會。

    厲曼容走到白江刀身前,掏出一塊潔淨的香帕,憐愛地為他擦開臉上的汗水,柔聲道:“白大哥,我……我知道,我現在知道你就是真正的白江刀啦,都是我們不好,惹你生氣了,你你肯原諒我們麼?”

    白江刀突見青蔥玉手在臉際發間來回晃動,剎間好象回到了童年,姐姐親手抱著,溫柔地呵護,朦朧中似又依稀重見姐姐熟悉的身形,眼淚奪眶而出,漸漸,臉上蕩起一片溫柔,露出孩兒天真的笑容,忘情地將厲曼容擁入懷中,口中輕呼姐姐。

    在他心中,絕對是姐弟間相依相偎的親情,沒有滲雜一絲的兒女私情。

    厲曼容大急,羞不可抑,奮力掙脫,纖手一揚,啪的一聲,一記火辣辣的耳光。

    白江刀一下呆住了,候四也呆了。

    白江刀慌忙一揖到地,至懇至誠地道:姑娘,在下一時……,請姑娘原諒。

    厲曼容梗咽道:白公子可把小女子看扁了,你雖於我有再造之恩,無奈大仇未報,待小女子大事一了,必到公子面前謝罪。

    白江刀心頭大震,瞧她梨花帶雨一般,語氣雖不十分著眼,但最清楚不過,遂急道:“厲姑發娘萬萬不可如此,聽在下解釋……!”

    “不要說了,叔叔,我們走吧。”

    白江刀無奈,眼睜睜地望著兩人離開,驀然心頭一動,脫口問道:“老哥要到那裡?”

    候四長歎一聲,回首道:“小兄弟,保重吧!老哥知你是好人。”黯然揮手而去。

    再說武當劍俠蘇傲松,匯同北海派掌門司馬村,中原大俠秦書知兩人,行色匆匆趕赴少林,准備參加中秋武林大會。

    要知在少林舉行的中秋武林大會,各派英傑雲集,三山五岳的能人數不勝數,只要到了少林,便能一睹四方英傑的風采,盡管離中秋尚有一段日子,但少林寺為武林一大門派,其中少室山古剎成群,自是欲一睹為快。

    一路上行色匆匆的武林人士絡繹不絕,蘇傲松見之不免心有所觸道:“司馬叔、秦前輩我看今次水印教殺伐九大派勝算甚少!”

    司馬村道:“此話怎講?”

    蘇傲松用手指了指遠處的一大群人。

    司馬村與秦書知抬頭望去,但見黑壓壓地,為數不下二百,圍成一堆堆地休息。

    秦書知驚訝地道:“司馬老弟,以我們的腳程,說快不快,可也不慢,怎麼點蒼和括蒼兩派也如此怠慢?”

    點蒼、括蒼兩派,一個遠在雲南大理,一個遠在浙江,他們現在趕到這兒,腳程已經不慢了。

    秦書知道:“說得也是,我們過去和兩派掌門人打個招呼如何?”

    司馬村欣然同意,蘇傲松正有此意,籍此多方結交武林人士,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三人聯袂行到這堆人旁邊,只見大圓圈內正坐著兩個四旬開外的老翁,其中一個兩髻黑須,身穿束腰長袍,腰掛青鋒,雙目神采奕奕,正和一個面孔慈和、雙眉上卷的老者談得起勁。

    面孔慈和的老者正是括蒼掌門韓之愈,而兩髻黑須的,則是點蒼掌門冷負雲了,兩大掌門都身懷上乘武功,添居一派掌門,眉宇之間隱含一代宗師風范。

    括蒼掌門韓之愈沖秦書知三人微微一笑道:三位可是到少林參加武林大會的,老夫韓之愈。

    點蒼掌門冷負雲也道:“看三位風塵僕僕,想來急於趕路,不妨小憩一會再走不遲。”

    司馬村高聲道:“某人司馬村,久仰兩位掌門英名,如雷貫耳,今日一見,可謂幸甚。”

    冷負雲,韓之愈連忙起身,齊道久仰。

    括蒼派掌門韓之愈仔細地量了一下秦書知,不由詫聲道:這位可是中洲大俠秦書知秦大俠?

    秦書知聞言,微一首,道:“山野之人,有辱韓掌門視聽了。”

    點蒼掌門冷負雲哈哈大笑道:“那裡話了,想當年秦大俠憑一雙肉掌,一口青鋒,誅黃河七怪,敗西域勾漏三凶,何等氣勢,今日見之,秦大俠反倒謙虛了。”

    秦書知甚是受用,道:“這位不用說是點蒼冷掌門啦!”冷負雲大為高興,開心大笑道:有勞秦大俠掛懷了,哈哈,微一轉眼,瞧著蘇傲松道:“這位少俠怎麼稱呼?”

    秦書知拉拉蘇傲松道:老夫介紹一下,手指著蘇傲松道:這位是武當派元老道聰道長的弟子蘇傲松,傲松老侄,快見過冷掌門和韓掌門。

    蘇傲松聞言,以晚輩之視見過冷負雲和韓之愈,兩人哈哈大笑道:“想不到武當派的道聰道長收得此徒,看他神光瑩瑩,當是武功已有相當基礎了。”

    蘇傲松謙虛道:“晚輩武功略微,望兩位前輩以後多加指點。”

    冷負雲面有得色,聞言十分受用,哈哈道:哪裡話,哪裡話,蘇少俠言重了,想令師一代高手,威振武林,我等何其能望其項背?

    韓之愈聽了,也附和點頭。

    司馬村聽了,心裡暗罵,擺什麼架子,你雖為一派掌門,但為道聰道長提鞋還差不多,至於武功,平兒不知要高出你們多少,他心中此想,面上卻毫不露一絲聲色。

    冷負雲笑完打個哈哈,對司馬村道:“這位司馬村老弟敢問仙鄉何處?”

    司馬村冷冷道:“有勞冷掌門動問了,老夫添居北海。”

    韓之愈道:原來老弟就是北海派掌門,失敬,失敬!

    司馬村忙道不敢。

    於是幾人談天闊地,倒冷落了兩派弟子,便比紛紛拿出干糧,啃起來,連吃連聊各自的歡喜話兒,以解悶困。

    冷負雲有意無意地不時打量司馬村,見司馬村雙目精光灼,心頭不由暗凜,分明已打通任督二脈,不知如何能有此福緣,能打通任督二脈,心下湧起一絲忌意。

    眾人都在陰涼處納涼,這時天氣雖已近秋,但夏季暑氣猶存,趕了半天路,早已汗透衣衫。

    葛地,一震天長嘯由遠而近,震得眾人耳鼓生痛,功力差點的點蒼、括蒼兩派弟子,掩耳不迭。

    蘇傲松暗暗震驚:什麼高手來了?內力如此渾厚?比之那日秦書知的嘯聲似乎還要厲害,可惜走的是邪派的路子,比之秦書知的充厚、圓潤卻又不及,在霸道方面,似乎稍勝秦書知一籌。

    點蒼掌門冷負雲驚駭不已,暗道:難道是魔教萬人聽來了?但似乎萬人聽又不至於親自前來。

    秦書知、司馬村、蘇傲松和點蒼括蒼掌門都靜待其變,一時之間,鴉雀無聲。

    就在這時,一條黑色的人影橫空掠至,無聲無息地落在地上。

    這人一襲黑色衣褲,臉蒙黑布,身形高大,看不到真實面目,更看不出真實年紀,一目冷電宛如一道寒顫顫的利劍,目然站著,唯一能給人感覺的,就是那利劍一般的目光,分明不懷善意。

    點蒼掌門冷負雲緊了緊目光,冷冷地道:“閣下何人?到此意欲何為?”

    蒙面人沒有回答,就像冷負雲沒有說過這句話一樣,仍是目不瞬離地盯著眾人。

    冷負雲登時面現怒色,漲紅了*子,他身為一派掌門,何時受到這等烏氣,當下粗聲道:“閣下認為老夫沒有資格跟你說話?”

    韓之愈等聽來,都暗自搖頭,冷負雲這一句實是把自己看得太高了,卻不知區區一派掌門之位,在孤傲清高之士眼中,僅是一個縛人的*而已,這一下用這樣的一句話去問那蒙面人,無疑是想自取其辱了。

    果然,那目如冷電一般的黑衣人開口了,不錯,僅僅是兩個字,聲音卻是冷得使人打顫,這兩字也等於把冷負雲說的話在別人口中復述了一遍。

    冷負雲*然大怒,呼然抽出長劍,今日老夫就來領教閣下的高招,還請閣下不吝賜教。

    黑衣蒙面人道:冷負雲,憑你,老實說你在本人手下走不了五招。

    冷負雲一聽,肺都幾乎氣炸,長劍一抖,碗口大的劍花疾刺黑衣蒙面人的天突要穴,劍勢快而狠,難怪江湖中人皆稱點蒼一劍,當真狠毒得冷傲無情,一劍奪命。

    冷負雲一出手,就是狠狠的殺著,倒令眾人驚異,眼見劍勢如閃電,就要刺中天突穴。

    蒙面人身形一閃,勢如飄風,一下避開了電閃一劍。

    點蒼劍法以快、狠、絕稱江湖。

    冷負雲見一劍刺空,長劍倏地一擺,順勢畫出三劍,皆去勢若電,劍劍直指蒙面人要害,當真體現出快、狠、絕的味道,令人不敢小窺,能在瞬間就能發揮出點蒼派劍法的三味,也不可謂弱者了。

    蒙面人冷冷贊道:好,點蒼劍法,果然有點味道,可惜冷負雲的功力火候皆不足,說身法如電,如鬼魅魈魑般,欺身真進,手指疾彈,睜一聲,眾人還未知是怎麼回事,冷負雲的長劍已然脫手飛出,彭的一聲,插入一棵樹桿上,入木三分,劍身兀自搖擺不止。

    蘇傲松也是劍術好手,一見冷負雲見指出凌厲的三劍,就知要糟,從蒙面人的身法可知冷負雲絕非對手,但敗落如此之速,實出他的意料之外,令他也突感蒙面人有著一種莫測的神秘。

    冷負雲呆若木雞,心中卻是驚怒交加,猛嚎一聲:“老夫今日與你拼了。”掌指齊發。

    點蒼派中登時有不少人同時撤出長劍。

    秦書知等人都不敢阻止,因為冷負雲是武林一大門派的掌門,掌門有著掌門的尊嚴。

    蒙面人見冷負雲掌指兼施,情同拼命,心下似有意戲弄,身形乍展,口中冷嘿:“冷負雲,本人讓你三招,三招過後,別怪本人無情。”聲音之中,充滿了嘲諷。

    冷負雲正想大一場,一聽之下,心反而冷靜了下業,高手過招,心浮氣燥乃大忌,雖然深悔自己因一言不合,強行出頭,臉面丟盡,旁邊站著一個中洲大俠,北海掌門,還有括蒼、武當,自己連敵人仔細還未摸清,便冒然搶攻,現在,後悔可也遲了,只好把心一橫出去了,雙掌提足功力有如風車一般上下交替,豈料,全給蒙面人一一閃開。

    秦書知看在眼裡,急在心頭,他身為中原大俠,自然不能讓中原武林人士在敵人面前裁個跟斗,遂疾步上前道:“冷掌門住手如何?”

    冷負雲急怒攻心,那理會這麼多,早已生拼命之心,秦書知的話如何能聽得進去?

    轉眼三招已過,黑衣蒙面人冷目如電,點蒼派的武功,胡打亂撞,今天算是領教啦,嘿,秦大俠,你倆齊上如何?

    冷負雲氣到幾乎嘔血,雙眼血紅,如輸紅了眼的賭徒,雙掌暴發,使出了同歸於盡的打法。

    秦書知也給蒙面人激得微微有氣,但自己以一代大俠自居,卻不屑聯手齊上,只能暗運功力,目不轉婉地盯著,准備隨時接替冷負雲。

    蒙面人見冷負雲如此打法,森然一笑:冷負雲,三招已過,回你的老家吧,說話之中,身形連閃,凌空三轉,雙掌火紅,奇快無倫的拍向冷負雲。

    秦書知一見蒙面人的身法與先前大異,立感眼熟,待見火紅的雙掌,立時認出,脫口呼道:烈火掌?冷掌門速退,這是烈火神君的烈火掌。

    冷負雲雙掌打空,一陣熱浪排空而來,立感不妙,乍聽“烈火掌”三字,不由魂飛魄散,因為他知道,烈火掌是七十年前一代惡魔烈火神君橫行江湖的掌法,一旦被烈火掌拍中,立時五內俱焚,被烈火活活燒死,慘不堪言,武林中從人談此色變,與黃山黑煞掌齊名,同被列為武林禁掌。

    秦書知眼見蒙面人使出烈火掌,大驚失色,立時身如驚鴻橫空掠起,運足功力,雙掌拍在一起,一瞬間,熱流排空而起,空氣也為熱流灼,發出嗤嗤聲響。

    兩人都不為對方奇大的內力所震,是雙方互相搓著,雙掌之間,火氣隱隱流動,秦書知的一雙肉掌似就快給烈火所融化。

    兩大高手膠持著,競功力相若,秦書知的心中狂呼:勾漏凶摩、勾漏凶魔,只覺瞬間對方所傳來的內力奇大,灼熱難耐,雙腿隱有浮動之兆,立時提足全身功力收攝心神。

    蒙面人眼中透出駭人的光芒,似乎要把秦書知吃掉。

    點蒼掌門冷負雲瞬間冷汗涔涔,他知中原大俠秦書知的武功高出自己甚至多,尚只能和對方打個平手,自己呢?思前想後,恍如到鬼門關走了一遭,雖久經大敵,試過無數仗,仍不禁雙腿微微發抖,早有幾個派中弟子手執長劍,圍在冷負雲身出問寒問暖,冷負雲不禁長吁短歎,深覺此戰已丟盡中原武林名門正派的面子,自責之念更甚。

    不知點蒼派有那一個弟子喊了一句:“把這廝給廝了。”

    司馬村急向蘇傲松打了個眼色,蘇傲松立知其意,急忙上前勸住眾人。

    春中的一個弟子大聲道:“蘇少俠,請不要阻住我們,我們不為掌門找回場子,實難甘心。”

    蘇傲松和顏悅色道:“這位兄台,稍安勿燥,雖知這廝功力深厚,你等未必便傷得了他,反會惹至無謂的犧牲。”

    那弟子聽後*然大怒道:蘇少俠,大家同是武林一脈,各門正派,怎地長他的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蘇傲松見那點蒼弟子不但沒有因為自己是武當弟子而買自己的情面,反而聲疾色厲,沒有一絲害怕,心中十分佩服此人不畏強暴、寧折不彎的氣質,當下抱拳道:“這位兄台,可否先聽小弟一言?”

    那點蒼弟子似乎也覺剛才有些過火,但依然沒好氣道:“有屁快放!”

    蘇傲松也不慍怒,微微一笑道:“要這廝落敗,原也不難,如果先擾敵人的心神,豈不省了許多力氣?再說,如果你魏然相助,縱然勝了,秦大俠也不會高興的。”

    那點蒼弟子望著蘇傲松那篤定的神態,依言拾起一塊石子,心中懷著對蒙面人的仇恨,狠狠扔去,正中頸後大椎要穴。

    只聽噗的一聲,石塊正落在蒙面人頸間,卻倏地反彈而起,嗤的震飛到數丈開外。

    那弟子見了,目瞪口呆,心中十二分不信,隨手撿起另一塊石子,加大勁道,以放暗器的手法射了過去,這一次,反彈之力更大,石塊飛得無影無蹤。

    那點蒼弟子不禁駭然,不解地望著蘇傲松。

    蘇傲松微微一笑,解釋道:這廝練的是邪派內功,正派內功講究心,意合一,半點不容外界擾搞,但這廝的邪功與正派內功大相迥異,此刻身上任何一處穴道都布滿了真氣,就象一只鼓足了氣的皮球,外力越大,反彈之力也就越大,但只要發暗器之人內力比他深厚,那又例外,試想兄台剛才一刀砍下,那又如何?

    那點蒼弟子倒有自知之明,倒吸一口涼氣,道:“至少,我內髒就算不受傷,手臂也得震斷,那刀反彈而回,乖乖……!”

    蘇傲松含笑點點頭。

    那點蒼弟子知道了厲害,也不敢妄動,至此方明白蘇傲松一片苦心良意,心中真個十二萬分佩服,充滿歉意道:“蘇少俠,方才語言田突,還請海函。”

    蘇傲松一笑置之。

    一直不作聲的括蒼掌門韓之愈拍拍蘇傲松肩頭,道:“蘇少俠見識超絕,非常人所能及,不愧為武當棟梁之才。”

    蘇傲松連忙謙虛一番。

    就在眾人說話的時候,秦書知排山倒海般的勁力已和黑衣蒙面人那霸道凌厲的內勁拼出一個結果,那點蒼弟子的兩塊石子還真產生了意想不到的效果,使蒙面人不能專心對付中原大俠秦書知,掌上的力道稍緩,這一點點微弱的反應,令秦書知的內勁如排山填海一般湧將過去。

    波的一聲,兩條人影乍分,蒙面人凌空飛出三丈開外,落地時已如風中之燭,搖欲墜。

    秦書知被一股極大的力道彈開,心胸猶如中重錘,眼前金星飛舞,喉頭發甜,但覺數處經脈一震,面容立時一變,馬上盤膝運功調息。

    蒙面人強壓住體內洶湧翻滾的內息,冷聲道:秦書知,今天算你走運,我們青山不改,綠水長流,話聲之中,人如飛鳥,凌空掠起。

    蒙面人此舉可謂高明,打不過就溜之大吉,的確,眼前這些人中,誰也沒有能力將他留下來,可是,黑衣蒙面人不知道,這些人之中還有一個蘇傲松。

    蘇傲松身形乍起,如一股突卷而至的旋風,後發先至,雙掌一抖,輕輕將蒙面人震回原處。

    蒙面人重重地上,半響不能作聲。

    冷負雲再也忍不住心頭惡氣,疾趨而至,一把撕開了他的蒙面黑巾,一張猙獰,扭曲的五官*在眾人眼前,眾人齊地一呆,還未作聲,冷負雲已提掌拍下。

    司馬村心中一動,喝道:“冷掌門且慢慢”

    豈料冷負雲這一掌已運足了內勁,飽含羞憤、恨,出掌已毫不留情,聞言不但不聽,反而更趨厲“蓬”,接著咯咯聲中,這一掌已全力印在蒙面人胸上,蒙面人倒飛出丈遠,口中鮮血狂噴,眼見不活了。

    司馬村一望之下,已知黑衣蒙面人心脈俱斷,魂歸地府了,不由得歎息一聲。

    冷負雲心中長長的吐了口惡氣,對司馬村道:“司馬掌門,很抱謙,老夫一時急怒攻心,競把這廝給斃了,司馬掌門你不會怪我吧!”

    司馬村微微一笑道:“不敢,就算這廝活著,相信我們在口中也盤不出什麼緣由,死上倒干淨!”

    冷負雲思前想後,不由暗罵,*的糊裡糊塗的打了一架,真的混帳。

    那點蒼弟子手執長刀,跑過來道:“師傅沒事吧!”

    冷負雲傲然道:“我沒事。”

    這時,秦書知緩緩站起來,臉上神色,宛如正大病之中,一份蒼白,一抹蒼老,眸子無神地傾望遠方。

    司馬村、蘇傲松關切在問:“怎麼樣?”

    蘇傲松見秦書知這副模樣,暗吃一驚,這分明是武功消失之象,為何倆人交手,秦書知分明贏了,反倒武功全失呢?想罷不由驚呼出口:“秦前輩你……?”

    司馬村、韓之愈,冷負雲三人也看出了睨端,齊聲道:“秦大俠,怎麼……?”

    秦書知無力擺擺手,口中喃喃道:“想不到二十年前的手下敗將,如今功力精進如廝,當真出人意料,唉!”

    蘇傲松忍不住滾下兩滴熱淚,想到師傅道聰道長,何嘗不是在惡斗中喪失了武功?

    冷負雲聽秦書知這麼說,心中一震,道:“這廝會是西域勾漏三凶的老大?”

    蘇傲松心中一動,果然那黑衣人面孔大異中原人氏。

    秦書知黯然點頭道:“不錯,正是勾漏三凶的老大西門血。”

    冷負雲無地自容,讓聲道:秦大俠,老夫該死,如果不是老夫此不濟,你也不會傖促接戰,那後果便完全不同了。

    冷負雲最清楚不過,危急時秦書知將他一帶一引,已耗了不少內力,失盡先機,試想以秦書知這樣的功力尚且武功盡失,自己何異以卵擊石?

    秦書知不以為意地道:“這都是天數使然,希望各位代老夫保守這個秘密!”

    蘇傲松道:“那你上少林豈不危險?”

    我自有辦法應付。

    那些點蒼、括蒼弟子目睹這場龍爭虎斗,早已十二萬分驚佩秦書知的武功,對秦書知敬若天神,那會料到此刻秦書知已然廢人一個,眾人說話之時,為了掩飾,便岔開話題,說東道西,群弟子自是如墜五裡霧中,不辯東西南北了。

    一行人虛驚一場,皆感疲勞,休憩半刻,便又繼續趕路。

    行至分岔路間,忽然岔路中閃出七八個人,其中兩個丐幫中人打扮,點蒼掌門驚喜地道:“魏幫主,統幫主?”

    這一行人正是南北丐幫幫主和連氏三兄弟鎖陽幫牛大力、天殘劍伍鋒、滾地龍田劍八人。

    冷負雲打了個哈哈,笑道:“兩位幫主,怎麼見了故人,反而毫無吹悅之態?”

    魏翔錦沉聲歎道:“老兄有所不知,小弟等曾和一個姓文的魔頭交手,我和統不死、天殘劍伍鋒都身中那魔頭的綿陰掌,若今日還未尋到中原大俠秦書知,我等三人便有性命之憂了?”

    韓之愈聞言驚道:“綿陰掌?”

    “不錯,據說綿陰掌是琉璃宮一派的特殊掌法,乃琉璃派不傳之秘,與天旋掌一列為琉璃魔掌,伍鋒答道。”

    冷負雲沉聲道:“這麼說,那姓文的魔頭便是琉璃老魔的徒弟了?”

    眾人一聽,都默不作聲,因為誰也不知道。

    秦書知干咳一聲道:“你們三個中了綿陰掌?”

    魏翔錦見他又目無神,臉孔干枯,以為是打秋風的,沒好氣道:“騙你有飯吃?”

    韓渤海打量了一下秦書知,雖覺此人雙目無神,但眉宇間隱含一股威嚴,儼然有大俠客風范,要知江湖之大,海水不可斗量,豈可一概而論,心念電轉,拱手滑滑溜地道:“老兄怎生稱呼?”

    秦書知微微一曬,道:“老夫一介山野村夫,不敢有勞幫主動問!”

    韓渤海見對方說話的口吻分明江湖中人,對方不肯直言,也就作罷。

    點蒼括蒼掌門正待把秦書知介紹給眾人認識,但被秦書知的目光止住,暗想三人性命危在旦夕,卻又不好拂迷秦書知的意思,心中咕嚀不已,百思不得其解。

    秦書知神不知鬼不覺地將三粒藥丸麻利地塞在蘇傲松手中,小聲道:“賢侄,你代我把他們救了。”

    “我到武當山拭你師傅,晚年也不至於寂寞。”

    “那怎麼行,一路上風險重重,我怎能放心?”蘇傲松擔憂地小聲說。

    秦書知道:“不妨,都老江湖了。”又拍拍蘇傲松肩頭道:“老侄,勤練武功,為武林出力,不失大丈夫本色,凡事但求對得起天地良心,還有,不可以說出是我贈的藥。”

    蘇傲松一聽正合心意,點頭道好,遂揮手道別,於是,司馬村便在眾人急著趕路的當兒,悄悄和秦書知回轉武當山參天嶺。

    蘇傲松暗想:“司馬叔已被我打通經脈,足以躋身一流上乘拔尖高手境界,兩人都是老於世故,料想不會出現什麼問題的。”見魏翔錦、韓渤海、天殘伍鋒突然身如篩糠,面色大變,盤膝跌坐暗道是時候了。

    韓渤海牙關打戰,結結巴巴道:“魏老弟,快,快點,這已是最後一次發作了!”

    魏翔錦也不勝寒冷,悉悉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瓶子,倒出綠色丹丸分給每人二顆,仰頭服下,立刻運氣行功。

    冷負雲四下一望,失聲道:“秦大俠和司馬掌門呢?”

    鎖陽幫主魏大力粗聲問道:“那個秦大俠?”

    “就是中原大俠秦書知!”

    連雄道:“他老人家在此?”

    剛才還在此處,現在卻不知跑到那裡啦!

    連雄與牛大力的臉孔同時一沉,道:“好你個點蒼掌門,秦大俠在此,你怎不早說,看來你是存心要看丐幫主他們出乘露丑了!”說完狠狠地瞪了一眼冷負雲,口中罵道:“丐得你還敢與幫主他們為朋友。”

    冷負雲啞口無言,不知怎樣才好!

    蘇傲松見韓渤海等三從面色扭曲,似在忍受無邊的痛苦,心知時機已到,立刻驟然出手,以渾厚的內力封住了三人要穴,迅捷麻利地把手中的丹丸納入三人口中,手掌分別在三個下巴處一捏,接著凌空翻起,長袖飄處,通天掌法第一式,回送天地,應手揮出,一股柔和的內力已閃電般的拍入對方背心靈台要穴。

    這一下說來話長,但出掌分拍三人背心要穴,內辦輸送都在剎間完成,快得無以倫比。

    在場之人乍見蘇傲松宛如神龍吐雨,人影晃動間,盤膝跌坐運功的三人已應掌倒地,口吐白沫,立時以為蘇傲松在三人運功之際,猝下毒手,霎時呼拉一聲將蘇傲松團團圍住。

    括蒼掌門韓這愈怒道:“你……你把他三人怎樣了?”

    蘇傲松知眾人發生誤會,忙道:各位請放心,在下並無惡意,三位很快就會醒過來。

    眾人一聽,半信半疑地盯著蘇傲松,蘇傲松苦笑一下,心道:“這些自號正道武林中人當真麻煩,一片真心反倒成了惡意,我若有惡意,又豈容爾等活生生的站著?也罷,跟這伙人一起,倒也沒趣,待會還是先走為妙!”

    盞茶功夫,南丐幫魏翔錦、北丐幫韓渤海、天殘劍伍鋒三人一躍而起,拱手向蘇傲松道:“多謝少俠解了我等綿陰掌力。”

    眾人這才明白,紛紛向蘇傲松陪不是,同時更驚佩於蘇傲松高深莫測的武功。

    冷負雲哈哈笑道:“真是長江後浪湧前浪,蘇少俠武功可謂高絕矣。”

    蘇傲松謙道:在下僅學得一些皮毛而已,倒讓各位見笑了!

    韓之愈道:“看蘇少俠的武功似別於武當派,不知……?”

    蘇傲松朗聲道:“在下恩師道聰道長,剛才的招式,愚頑樸拙,是師傅晚年的一些心得而已。”

    眾人這才嗯的一聲,齊地稱頌武當道聰道長,武學造詣,端的登峰造極,非常人所及,卻不知蘇傲松乃不欲*通天神功,才撒下這彌天大謊。

    韓渤海恢復嘻哈神態,咯的一聲吞了一口口涎,道:蘇那個少俠老弟,我們到前面干他娘的三十大碗,如何?

    蘇傲松正感激脫身乏詞,聞言笑道:“統幫主,小子已幾天滴酒未進,肚中的酒蟲早已作反,能與統幫主把盞,別說三十碗,就是一百碗,在下也絕不皺眉。”

    韓渤海拍手道:“好一個豪爽的武當弟子,老叫化交了你這個朋友了,如不嫌老夫托大,稱你一聲老弟了,別幫主長幫主短的,嘻,他娘的怪肉麻的。”

    蘇傲松意興風發:“好,老哥,我們走。”

    眾人都料不到如此一老一少此刻競會想喝酒,不禁莞爾,只好繼續趕路。

    韓渤海與蘇傲松施展輕功,和左側奔去,兩人翻山越嶺,越走越快,別看韓渤海平日嘻哈媚嫦,輕功當真不弱,施展起來快若飄風,他知蘇傲松功力深厚,是年輕一輩的佼佼者,甚至乎絕頂高手,有心試下他的功力,腳下一緊,迅若飛電,口中大叫:“老弟,我們比比腳程。”說聲中身形比先前還要快速。

    蘇傲松本只用數成功力,不料他暗中加勁,好勝之心立起,朗聲道:“如此甚好,迅速展開武當派獨門輕功萬裡飛虹身法。”

    蘇傲松本就是武當派中年輕一輩的佼佼者,加之在一處寒潭熱柱中修煉了兩三年的內功,一寒一熱,占盡天地之優勢,一身功力,早已和身負絕頂內力的玉面書生相去不遠,只因火候尚淺,似乎較白江刀稍遜而已,但足以雄視江湖有余矣,此刻武當派萬裡飛虹的身法內力支配下,正大厚醇,宛若卸風而行,眨眼已掠到韓渤海身後。

    韓渤海年乍一回頭,見蘇傲松已然跟在後面,嚇了一跳,驚奇道:老弟,你的輕功不低啊!

    蘇傲松裝作力不從心的樣子,吃力地道:老哥,等一等……等嘛,我追不上了,說話之時,腳下一緩,當真配合得天衣無縫,便真的似是說話中分神,真氣一岔所產生的效果一樣。

    韓渤海心中極是受用,笑道:“*的老弟,老哥也不行啦,假以時日,老哥便甘拜下風啦!”

    蘇傲松微微*道:“老哥雄壯可喜啊,姜到底還是老的辣。”

    兩人相視大笑,莫逆於心。

    笑聲中,兩人放緩腳步,不久便到了市集中,瀏覽著集中的繁華,其中少不了細心的察看每一個行人。

    韓渤海是老江湖了,深知魔教勢力遍布大江南北,絲毫不敢大意,若給探子盯上,可不早鬧著玩的。

    兩人至客棧中,適逢趕集之日,客棧上早已滿座。

    店小二見蘇傲松富家公子模樣,卻和一個老丐化有說有笑,也不敢怠慢,收起勢利之眼,招乎兩人到一處角落邊的桌子坐下。

    韓渤海老臉一沉,正待發作,蘇傲松見比比皆滿,於此在情在理,也就無話可說,輕輕拉他的衣袖,小聲道:“算了老哥,江湖中人,隨遇而安,原也顧不得這許多了。”

    韓渤海硬於蘇傲松情面,不好發作,只得氣鼓鼓的落座,店小二哈腰道:“兩位客官,要吃點什麼?”

    韓渤海微一沉吟道:“可有上乘的竹葉青?”

    “有,有,連山西的杏花酒,小店也不缺!”

    “好,好,山野地方,能有此好酒,也甚為難得,有什麼好吃的盡管端上來,錢銀照付。”

    “爺台真好眼光,小店是本集中字號最老,最上好的一間了,各式各樣……!”

    韓渤海不耐煩道:“嚷什麼?快端上來。”

    小二伸伸舌頭,連忙下去張羅,不久,熱騰騰的菜送到,不外是什麼夾心鹵牛肉,火腿拌蔥,炸雞栗之類,倒也甚合兩人胃口,於是拍開一壇酒,仰頭牛飲狂喝。

    韓渤海挾了一大塊鹵牛肉入口,嗒嗒有聲,道:“老弟,你是怎樣解開綿陰掌力的?”

    蘇傲松喝了口酒,道:“老哥,你有所不知,其實那日的綿陰力,並不是我解的!”

    韓渤海瞪了他一眼:“明明是你解的,卻又矢口否認,你放心,老哥不會多謝你的,除非你不再叫我作老哥!”

    蘇傲松搖了搖頭,歎子口氣,呆呆地望著碗中之物,仰頭一喝而盡。

    韓渤海笑罵道:“多愁善感,有什麼事就不能對老哥說麼?怎麼,信我不過?”

    蘇傲松仰頭又喝一大碗,韓渤海急道:“老弟,不要急嘛,*的如此喝法,很容易醉的!”

    蘇傲松不理他,仰頭連干了數碗。

    韓渤海目光如炬,瞪著蘇傲松,似乎要看穿他的內心世界,良久,才歎息道:“蘇老弟,老哥自問沒有什麼地方得罪了你,你何苦如此對待老哥呢?”

    蘇傲松一愕,驚道:“老哥怎麼這行說了?老哥自然沒有得罪我,老哥怎地有此一問?”

    韓渤海笑道:“好,既然你還當我是老哥,那麼總可以透露一絲眉目吧,你這鳥樣實在令老哥我受不了。”

    蘇傲松無可奈何道:“老哥不是問我怎樣解開綿陰掌力嗎?”

    “著呀,正是這個問題,老哥聽那姓文的死鬼說,天底下除了他自己,就只有水印教主與中原大俠秦書知方能解開。”

    “那我告訴你,這綿陰掌正是秦書知解開的。”

    “老弟別開玩笑了,你當老哥是三歲孩童嗎?”

    蘇傲松俊面一肅,認真道:“老哥,我哪有心情跟你開玩笑,我講的句句是。”說話之時夾著一股酒氣,微有慍怒。

    韓渤海陪笑道:“好,好,老哥算怕你了,我相信了,行了吧!”

    蘇傲松面色稍霽,道:“老哥可還記得魏幫主頂撞的那老者?”

    韓渤海喲聲道:“蘇老弟,怎地越扯越遠了,盡說這些無關痛癢的話題,不聽,不聽了。”

    這回輪到蘇傲松著急了:“老哥你不可以聽我講完嗎?”聲音高朗,惹得鄰桌的人都扭頭張望。

    韓渤海吃驚在望了望蘇傲松,擺手道:“唉,我的好老弟,老哥算是怕你啦,徹底的說罷,有屁可得快些放了,省得把你憋壞了。”

    蘇傲松緩緩道:“魏幫主頂撞的老者正是名震江湖的中原大俠秦書知。”

    韓渤海喀的一聲,整個兒從位上彈起:“老弟沒有騙我?”

    “我沒必要騙你。”

    “果然?”“果然。”

    韓渤海碰的重重地坐回椅中,喃喃道:“老弟怎不早說?”

    “是秦大俠要我們不必說的,而我為你解開綿陰掌力,也是秦大俠的意思。”

    韓渤海奇道:此話怎講?

    因為秦大俠一方面不想讓你們知道他在這兒,另一方面,他已喪失了為你等解開綿陰掌的能力。

    韓渤海搔搔頭道:“老弟,我的好老弟,老哥越聽越糊塗了,你能不能可憐一下老哥,一次性說明白,別轉彎抹角好不好,弄得我心癢難耐。”

    蘇傲松可真拿這個北丐沒辦法,動不動就是一大串*,伸手拿起酒碗,滿滿倒了一碗,韓渤海立刻伸手拉住他的手碗,老弟可不可以說了再喝?

    蘇傲松存心吊他胃口,冷冷道:“喝了再說。”

    “說了再喝!”

    “喝了再說。”

    兩人你爭我奪,最後蘇傲松只得讓步:“好,好,快放手,不然然可要摔碗不和你喝了。”

    韓渤海臉上擠出一副笑容,便宛如兩個天真無邪的孩兒爭吵,自己勝利了一般。

    蘇傲松干咳道:“在你們還未來之前,秦大俠已經和勾漏三凶的老大西門血交手,雖然將西門血擊斃,但他也喪失了全身的功力,他告訴我,要解開綿陰掌力,除了他的還陽丹,還得極具純陽功力,方能效奏。”

    “那麼秦大俠選中了你。”

    “正是。”

    韓渤海仰頭喝了一口酒,道:“想不到那面目枯槁,雙目無神的老頭竟會是名震天下的一代大俠,當真不可思議,若非出自老弟之口,打死我也不相信這事實。”

    蘇傲松未說之時如骨哽喉,如今心頭抑郁一掃而空,興之所致,只想豪飲痛吃一頓,大笑道:老哥,不說這些,我們趕緊吃喝,也好趕路。

    “韓渤海眨眨眼婉,老弟急什麼,老哥還打算和你到別處遛達兩天。”

    蘇傲松只好點頭同意。

    不久,兩人已酒醉飯飽,也已有了七八分的醉意,相互扶持著走出客棧。

    韓渤海打了個噴,喃喃道:“老弟,走,去……去找個娘們樂一樂。”

    蘇傲松聽罷大吃一驚,酒意也醒了大半,道:“老哥不可!”

    韓渤海咧嘴笑道:“有什麼不可?人不風流枉少年呵!”

    蘇傲松無言以對,因他再也不想與韓渤海夾纏不清的爭執,心中卻暗忖:“我可不能與你一道尋那勞什子樂子,這樣不但毀了師門清辱,也將自己毀了,旋即又想:想不到連名震江的武林一大幫主都是這副德行,門下弟子,自不必說,難對丐幫近年聲威一落千丈,每每受人欺凌了。”

    韓渤海想是醉了,一路上一跌一撞,口中喃喃自語,連蘇傲松也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

    *的,老弟你扶我到那兒,這邊才是嘛。

    蘇傲松無奈,只好慢慢吞地扶他走回市集,這個小市集,面積不過方圓半裡,因地近南陽,南陽地稠物豐,三國時期曾出個一位不世奇人,便是諸葛孔明,故南陽知明度甚大,這小市集也沾光不少,行人絡繹不絕,長長的馬路上擺滿了各色各樣的貨物,路側邊樓房林立。歡笙笑舞,陣陣向行人飄送。

    蘇傲松抬眼之間,已到了醉春樓前,俊面一紅,嗄然止步。

    韓渤海睜開一雙醉眼,瞥著蘇傲松道:“進去呀,怎麼不進去?”

    蘇傲松喃喃道:“這種地方,我可不去。”

    韓渤海奇道:我老哥都去得,你老弟怎麼去不得,年輕人精力充沛,絕對不成問題,說完就要拉蘇傲松進去。

    蘇傲松推開韓渤海的手,急道:“老哥,這種地方,我絕對不能進去,這種地方會令我前途盡毀,給師門唾罵的。”

    韓渤海醉眼一翻,哈哈笑道:“老弟,原來你為這個原因,老哥不說,又有誰知?”

    蘇傲松暗呸一聲,不齒韓渤海的為人,心想早知如此,說什麼也不會跟你一塊兒喝酒。

    韓渤海似是看穿了他的心事,低聲道:“老弟,不要誤會,先前是與你鬧著玩的,我此舉是有目的的呵!”

    蘇傲松啼笑皆非,入妓院還另有目的,除了韓渤海,恐怕沒有會這麼說了。

    “老弟,我看到一個魔頭帶著幾個人進了這兒,還有那妞兒一等一的勾人心魄,那魔頭不除,將是武林大患。”

    蘇傲松哪會聽他的鬼話,搖搖頭道:“老哥,我還是不想跟你進去,我在此等你回來好?”

    韓渤海著急道:“老弟,你忍心讓老哥送死?”

    “誰說要你送死了,你就不會走嗎?非要到這坑人的溫柔陷井,我可不去。”

    韓渤海吃驚地望著蘇傲松:“老弟,想不到你真的定力高深,老哥無限佩服你,只不過老哥的線眼說我的兩個老朋友,還有一個女的給那大魔頭擄去,安身這兒,老哥不能見死不救,可是偏偏老哥身邊又沒有一個得力幫手,為了武林安危,你無論如何也得去。”

    蘇傲松暗想:一個女的,會不會就是白兄弟急著尋找的什麼謬姑娘?如果是這樣,可不能不救,但……。

    忽聽韓渤海語氣強硬,也激起一身傲骨,*然大怒道:老哥,我再說一次,這地方我絕對不會過去,要麼你自己去罷,拂袖便走。

    同時暗想:以白兄弟的武功,怎公尋她不著?也許根本就不是郝姑娘,或者,韓渤海根本就是騙人。

    韓渤海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急忙拉住道:“老弟何必發怒?”

    蘇傲松心中討厭,徑不理他,轉身閃開。

    韓渤海欲要再攔阻,忽然一個叫化打扮的人氣喘喘跑過來,見了韓渤海,急忙躬身道:“屬下叩見幫主!”

    “岳呵?什麼事如此慌張?”

    岳呵弊了一眼蘇傲松,欲言又止,蘇傲松朗聲道:“老哥,我到前面等你!”

    “喂,老弟……。”

    岳呵見蘇傲松走遠,咐著韓渤海耳邊說了一番話。

    韓渤海渾身一震,目中精光暴射,大聲道:“岳呵,你迅速接掌河南分舵,趕往各地通知眾長老,嚴密監視水印教的行動,諸事與三長老共商,去吧!”

    蘇傲松在幾十丈外等許久,不見韓渤海過來,心下大為詫異,暗忖:難道老叫化真的去尋歡作樂不成?不好,若真如老叫化所說,以老叫化的武功,寡不敵眾,豈不糟糕,還是相機援手為妙!

    旋即啞然失笑,這分明自己也進去了,不過,若是救人,那又另當別論,想罷轉身便走。

    突然,拐彎處閃出一個人,赫然正是老叫化韓渤海。

    蘇傲松心內一喜,道:“老哥沒有進去?”韓渤海無精打采,冷冷道:“你都沒進去,我叫化犯不住叫你笑話,說我帶壞年輕人。”突又“呵”聲曬道:“原來你這小子人小鬼大,又偷偷的跑回來了,咦咦也難怪,難怪呵呵!”

    蘇傲松“騰”地從脖子紅到耳根,心中暗罵:“死叫化,早知如此,打死我也不會再回來找你。”

    老叫化見蘇傲松面紅過耳,羞赫惹人,霎時換上一張笑臉嘻嘻道:“老弟,嘻,還是跟老哥走吧,包你**蝕骨,今生難忘。”還未待蘇傲松回答,便問:“怎樣,考慮好了沒有?”

    蘇傲松狠狠地瞪了韓渤海一眼,拂袖就走。

    韓渤海突然高聲道:“老弟慢走,有人來了。”

    “哪裡”

    韓渤海向右一指。

    蘇傲松一望,哪有什麼人影,便知上當,但已經遲了,徒覺腰間,肋間同時一麻,不由大怒,破口大罵:“臭叫化,老不死,你要干什麼?”

    韓渤海嘻嘻一笑,伸伸舌頭,扮了個鬼臉,一手扛起蘇傲松就走。

    蘇傲松又氣又怒,一時急怒攻心,倒忘了運氣解穴。無可奈何,又只得近乎哀求道:“老叫化,不,老哥,就饒我這一次吧,下次有什麼事,我一定聽老哥的,上刀山,下火海,姓蘇的皺一皺眉頭便是烏龜王八蛋。”

    韓渤海邊走邊嘻嘻笑道:“老弟,你這人也真是,不多謝你老哥我,反倒學起我來了,倒要讓娘兒們治一治你,殺殺你的威風,看你還敢不敢頂撞我老人家,哈哈。”說完連封幾大穴位,順手點了啞穴,令蘇傲松不能出聲。

    蘇傲松叫苦連天,卻又哭笑不得,覺得天下間的事莫滑稽過於如此,苦於口不能言,心中早把統一翁十八代祖宗*了個遍。眨眼,三步幾步便又回到“醉春樓”前。

    統一翁不聲不響,往左一拐,走進一條死胡同,見到地上有堆干草,隨手將蘇傲松扔到草堆上,口中喃喃道:“要見娘兒們,得光鮮點兒。”

    蘇傲松又氣又恨又好笑,眼睜睜看著韓渤海隨手將自己象石頭般的扔下,恨得牙癢癢,見韓渤海正想什麼,一時茫然不解。

    他雖口不能言卻能思想,心念電轉:“老叫化要干什麼呢?”

    只見老叫化解下穿在身上的衣服,在補丁的地方東一扯,西一扯,口中喃喃不知所雲,對蘇傲松不理不睬。

    蘇傲松看了半響,見縫滿補丁的地方漸漸露出嶄新的一角,不由恍然大悟,心中暗笑:“原來老叫化的破衣服內層還夾有一件衣服。”

    不久,果然一件嶄新的短袍已然全扯出來,韓渤海披在身上看是否合身。

    蘇傲松努力轉動雙眼,登時看到了韓渤海胸前有條條*的肋骨。

    韓渤海似有聽覺,嘿嘿一笑,伸手摸摸蘇傲松的胸膛,嘖嘖贊道:“*的倒還結實,一定是個搶手貨,不知花媚嫦會不會歡喜?”旋又解嘲似的自言自語:“嘿,老當益壯,老叫化也不差。”

    蘇傲松一聽花媚嫦這個名,吃了一驚:“難道花媚嫦就是老叫化所說的那個魔頭?莫非老叫化要將我送與那魔頭?”思之甚為不解。

    但是韓渤海猛往臉貼金,說什麼“老當益壯”心中早已笑成一團。

    老叫化三下五除,眨眼之間,已麻利地穿上了另一套衣服,裝束停當。“嗆”地從蘇傲松腰間抽出長劍,接著“爽爽”幾聲,胡須洛了一地,插劍入鞘的當兒,見蘇傲松嘴裡鼓起一個大包,雙腮脹脹,似是強行忍住不笑出來。顧盼之間,原來紐扣紐錯了。遂地一笑道:“老弟,笑什麼?”

    蘇傲松登時笑容盡斂,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韓渤海搔搔頭,理理頭上的亂發,方道:“今晚就委屈一下你跟老哥入醉春樓啦,到時最標致的娘兒們,老哥先讓你受用,嘿嘿。但現在你先得跟我老哥學一種本事,對你來說這本事將終生受用不盡。”

    被韓渤海惹得一肚火的蘇傲松沒好氣地閉上眼婉,以為學的不外是怎樣那個……

    韓渤海道:“老弟,別怒,我性急點你穴道,你這小子實在*的太倔強了。”頓了頓又道:“老弟,先學傳音入耳之功,不然想說話都不方便。”

    蘇傲松猛地睜開眼婉,上上下下打量了韓渤海,似乎發現了天下間最不可信的事兒。要知道,密音入耳是一種上乘武學,學者不但要有天賦,而且具有深厚的內力為基礎,並非武林人說學便學會的。

    蘇傲松真的難以置信,韓渤海會教他這種武學,眼中不其而遇的露出喜悅的神色。同時也暗暗懷疑:“難道韓渤海今次帶自己入妓院,真的為了干正事嗎?”葛地想起了韓渤海要得將自己獻給一個叫花媚嫦的女人,不由得又是擔心又是凝惑。

    韓渤海突然一拍後腦勺道:“傻,真傻,倒忘了給老弟解開穴道了。”說完就要伸手拍開蘇傲松的穴道。

    蘇傲松見他要為自己解穴道,暗暗歡喜,弊了半個時辰已是難挨之極,暗想:“老叫化解開我的穴道,就輪到我點他的穴道了,先讓他弊上一個時辰,再迫問他為何要帶我入妓院,哈哈。”想到得意之處,眼中不其然地露出歡悅狡黠的神色。

    韓渤海剛接觸到這種眼神,立覺不綏,一摸亂發,嘻聲道:“不行喲不行,你這小子如果解了穴道,不和我老人家合作,豈不大遭特遭。”雙眼一轉,立時有了主意,從蘇傲松腰間抽出長劍,抵著咽喉,然後才出手如風。“噗噗”數聲,各處穴道應指而開。

    蘇傲松長長的吁了口氣,萬分無奈道:“老哥,何必這樣?小弟聽你的就是了。”

    韓渤海道:“你不會耍我老不家花槍?”

    “不會。”口中雖是如此說,內心卻暗暗有了主意。

    韓渤海拼命手搖頭,喃喃道:“不行,我老叫化素來行事謹慎穩重,這次可不能*裡翻船。”口中說時,長劍還是緊抵蘇傲松咽喉。

    蘇傲松哭笑不得,偏又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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