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滾遠了 正文 陰錯陽差
    獨孤岸結束議事從議事廳出來,回房的路上正好看到兮兮小心翼翼地一手拎著一個籃子往後院走,便在原地駐足等她過來。

    兮兮一直盯著手裡的小花籃看來看去,根本沒注意到前面還有個人,眼看著就要越過他走到前面去了,獨孤岸不爽地輕咳一聲以示提醒。

    兮兮抬頭一看,馬上靠了過來,喜滋滋地叫道:「阿岸!」由於兩手都拿著東西,無法表示親熱,只好用臉蹭了蹭他的臂膀。

    獨孤岸顯然對她這樣的反應還算比較滿意,看見她鼻頭冒出細細的汗粒,微微皺了皺眉,最終還是看不過去地伸手抹掉她的汗,問道:「又去哪裡闖禍了?」

    兮兮搖了搖頭,神情肅穆地強調:「我今天很乖,沒有闖禍。我去廚房玩兒了。」

    獨孤岸知道她跟廚房的劉嬸兒很合得來,便也不多問,接過她手裡的食籃幫她拎著,神色少了平日的冷淡,帶了一絲暖意與輕鬆。刺龍令的事情確實棘手,但一看到她,沉重的心情似乎就會不由自主地好起來。

    「又從劉嬸那裡討了什麼吃的?」獨孤岸一邊走,一邊有些無可奈何地晃了晃手中的食籃,份量還不輕。這丫頭太愛吃零食了,那天去城裡買了那麼多點心,全都是些甜得膩人的糖果糕點,他被她塞了一塊之後,再也不願嘗試第二塊,結果她一天就吃完了……平時吃了這麼多,既沒看見她長肉,也沒聽見她說牙疼。

    兮兮這才想起來正事,急忙搖頭老老實實交待:「這個不是給我吃的,是要送給墨哥哥吃的。」

    獨孤岸瞬時頓住腳步,神色不悅,口氣不爽地問道:「送給他的?」

    兮兮一邊奇怪地看著獨孤岸一邊答道:「嗯,墨哥哥生病了,我請劉嬸幫忙燉補湯給他喝哦,神醫姐姐說這樣會快快好。」

    「你讓人特意給他燉的?」獨孤岸的口氣愈發不滿起來,偏偏兮兮又是不會說謊的性子,即使看他有些不高興,仍是點了點頭。

    哼,這麼心疼斐墨!怎麼從來沒見她為他送什麼湯……那個斐墨會生病才有鬼!居心叵測!!

    「阿岸,你生氣啦?」兮兮看著獨孤岸陰沉下來的臉色,扯著他的袖子晃了晃。突然想到自己還有好吃的可以跟他分享,然後便從小花籃裡拿出那包糖漬楊梅,打開遞給獨孤岸:「阿岸我有這個,很好吃,全部都給你。」這個她只吃了一顆,放了十幾顆到湯裡面後,就剩下沒幾顆了,希望阿岸吃了不要再生氣。

    「不用了。」獨孤岸瞟了瞟手裡的食籃,又接著往前走去,只不過臉上的表情還是不怎麼好看。

    兮兮看著獨孤岸並沒有去往斐墨房間的方向,急忙問道:「阿岸,墨哥哥的房間不在那裡。」阿岸不記得了麼?

    獨孤岸停下來陰沉沉地說了一句:「以後不准叫他墨哥哥。」說完又沉著臉自顧自地往前走。兮兮看著他挺拔的背影,撓了撓臉後問道:「那叫他什麼?」

    「叫斐墨就行了。」他冷冷地說道,隨後又加了一句:「以後離他遠點兒。」

    兮兮睜大眼睛道:「阿岸你不喜歡墨哥哥嗎?他是好人哦。而且阿娘說了,做人要有禮貌,對年長的人不能直呼名字。」火上澆油地背起阿娘語錄。

    獨孤岸心頭火氣更大,斐墨斐墨,她很在乎他嗎?又是哥哥又是燉湯……

    「咦,那不是玄風哥哥嗎?正好可以把湯給他……」話還沒說完,便被獨孤岸一把扯住了手腕,帶入懷中,凌空而起,幾個騰躍便離開了凌雲盟後院,掠往後山方向。

    到了後山的湖邊,獨孤岸才從樹間落到地面上,輕輕將兮兮鬆開,盤腿坐在了草坪上,打開食籃,拿出食盅,略有些得意地看了兮兮一眼,在她怔愣的眼神下,將盅裡的補湯一飲而進,裡面的鴿子肉野參什麼都不管,一氣兒胡亂地倒進嘴裡亂嚼一通,然後咕呼一聲吞掉。吃喝完便將空盅在她面前晃了又晃,示意她裡面已經空空如也了。(裡面還有楊梅,居然活生生滴吞鳥)

    兮兮被他一連串的動作驚得呆若木雞,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搶過碗來甩了甩,居然連渣都沒有了……

    義憤填膺地指著他大聲叫道:「阿岸你喝了墨哥哥的湯!你怎麼可以這樣!墨哥哥在生病誒!」搶病人的湯喝,是非常非常不好的行為!

    「我需要進補!」獨孤岸冷哼道。

    「阿岸騙人,你又沒生病!」兮兮沒什麼氣勢地指控道。

    「反正現在湯也沒了,他沒得喝自然另有人會為他煮,你操什麼心?」獨孤岸惡聲惡氣地辯解道,一邊生氣一邊鄙視自己這種幼稚的行為,但是看她為了一碗湯和他吵架,聽她這麼維護別的男人,他就控制不住自己。

    「可是……」兮兮還想說些什麼,被他又是一把扯到懷中坐下來,捏著她的臉皮拉呀拉,惡霸一樣地說道:「以後不准給別的男人燉湯。」心裡卻想著,風凌波很喜歡捏兮兮的臉,原來原因在這裡,捏著……真的不錯。

    「阿阿……你面歪了……」(阿岸……你變壞了)兮兮在某人的虐待下口齒不清地說著。

    驕陽半藏在雲朵之後,樹葉沙沙,送來淺淺的風,輕輕圍繞著湖邊相擁相依的一對人影,寧靜而致遠。

    兮兮偎在獨孤岸懷中,想用小草編一隻螞蚱出來,無奈手藝太差,怎麼看,都像一隻生得很失敗的蟲。

    「阿岸你會編螞蚱嗎?」兮兮抬頭請求支援。

    獨孤岸卻皺著眉頭,臉色有些奇怪。

    「阿岸你怎麼了?」

    「沒什麼。」他淡淡地說道,努力想壓制住小腹的騷動。怎麼回事?難道剛剛喝的湯太補,這麼快就上火了嗎?

    「你臉好紅。」兮兮摸了摸他的臉,獨孤岸瞬間感到臉上一陣沁涼,心裡突然渴望著她更多的接觸,於是,在她將要把手拿開的時候,他捏住了她的手腕,兮兮還來不及反應,手腕就被他用力地按壓在柔軟的草地上,人也瞬間被他輕輕推倒在地上。

    他的手撐在她頭的兩側,壓住了她長長的髮絲,眼眸裡泛著深幽的光芒,卻不動作。

    他清冷俊秀的眉目間總是帶著與生俱來的淡漠與疏離,此刻卻暈染上一層紅霧,目光也變得灼熱……而危險。

    「阿岸,要親親麼?」兮兮卻以為又到了甜蜜的親親時刻,樂滋滋地嘟起嘴,率先在他唇上啾了一下。

    他原本還想努力克制心裡越來越狂亂的衝動,卻最終……陣亡在她無心的舉動之下。他清醒地知道自己肯定出了什麼問題,卻無法克制自己的動作,他的唇,他的手,他的身體,根本不聽使喚。

    兮兮等了半天也沒等到他的親親落下來,有些奇怪地輕喚:「阿岸……」她想要親親。

    下一刻,便被他狷猛地攫住了唇。

    他狂放而恣意地在她的唇齒間縱橫掠奪,彷彿拋開了一切顧忌,與前幾天和風細雨的溫柔淺吻不同,這一次,兮兮完全喘不過氣,感覺自己整個人像是要被他拆吃入腹,吸進身體裡去一般。

    「阿岸……」兮兮在被攫取的間隙,不安地輕喚著他的名字,這不是平常的他。

    獨孤岸聽到了,他用盡全力翻身到一旁,面朝下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雙拳緊緊地攥住,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他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快……快走。」他粗啞地說道,大滴大滴的汗從他的額間滴落到碧綠的草叢裡。不可以,他現在還不可以……

    「阿岸你怎麼了?」兮兮起身半坐在他身旁,伸出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輕輕搖晃著,俯下頭想要看清他到底是怎麼回事。是不是肚子痛啊?

    少女馨幽的體香充溢他的鼻腔,她的雙手撫在肩上的感覺似是透過衣服被無限放大,心裡像有數萬隻蜂蝶同時狂舞,讓他煩躁得……想要破壞一切。

    「不要碰我……快走。」他大聲嘶吼著,努力集中精神想要調息,卻發現氣息受阻,四肢百骸彷彿被另一個人操控,腦子裡只想交歡,這是……中了春毒的反應。

    兮兮的手瑟縮了一下,下一刻卻堅定地抱起他的肩,努力想要扶他起來。阿岸一定是生病了,她要帶他回去,讓神醫姐姐給他治病。

    「阿岸乖,不要怕哦,一會就好了哦。」兮兮完全不懂獨孤岸此時的痛楚是由於正遭受著慾望的折磨,以為他是由於生病太過難受,便低頭親親他的額頭,柔聲安慰著,一如阿娘曾對誤食毒果的她所做的那樣。

    而當她的唇貼上額頭的那一剎那,獨孤岸眼前突然一陣濃烈的紅霧,什麼也無法看見,腦子裡一片混沌,再度失控地將她壓在身下……

    看著身下人兒懵懂的睜大了雙眼,他的手難以抑制地顫抖,問出來的話也多了幾分沙啞:「你在湯裡……加東西了?」

    「是啊,我加了……」嘿嘿,她加了楊梅哦,不知道他吃出來沒有。

    「你吃出來啦?怎麼樣?」兮兮期待地接著問道。

    獨孤岸強忍住上湧的血氣,溫柔地攏了攏她有些微亂的髮絲,滑向她柔嫩的臉頰,輕柔地撫弄著說道:「兮兮,現在還不可以……」聲音越來越低沉,彷彿隱忍得相當痛苦。

    她還小,未解世事,一派天真,並不能明白結合所代表的意義。而且,他的淳陽劍法還沒有練成功,一旦破了童身,很容易走火入魔,前功盡棄。

    「不可以什麼?」兮兮心疼地幫他抹了抹額際的汗水,然後將額頭抵上他的額頭,喃喃說道:「阿岸,你好燙哦……」

    而這樣親暱的舉動,讓本來就已到達臨界點的獨孤岸忍無可忍。

    「阿岸,你是不是……」生病了。這三個字還未說出口,衣帛的撕裂聲便震驚了她的心神,餘下的,只有他的粗喘,她的呻吟……

    無涯的時間的洪荒,止於此處。霸道與溫柔,卻是不能承受之重。

    午後的湖水有些溫熱,他用破碎的衣衫沾濕了《1wap》些水,輕柔地拭淨她滿是淤痕的身子,復而輕柔地為她整好衣裳,繫好帶子。只是,臉上的表情卻有些鬱悶。他最終還是……沒能忍住,毀了她的清白,也毀了自己的修為。

    「阿岸,你怎麼了……」兮兮從眩暈中醒來,昏沉沉的腦子還來不及反應剛剛所發生的一切。

    「沒什麼。」獨孤岸溫柔地注視著她,心裡卻漸漸釋然。武功沒了就沒了吧,以後還可以再練。

    「好痛……阿岸,你是不是也很痛?」兮兮下意識地喃喃道:「嗯,回去請劉嬸幫忙燉一大鍋湯,我們一人一大碗,喝了就好了……」

    獨孤岸的眉角忍不住抽了兩抽,這丫頭,纏綿過後想的第一件事竟然還是湯……突然靈光一閃,想起之前的對話:

    「嗯,墨哥哥生病了,我請劉嬸幫忙燉補湯給他喝哦……」

    「阿岸你喝了墨哥哥的湯!你怎麼可以這樣……」

    如果他沒有搶來喝這碗湯,如果這碗湯送到斐墨手裡……

    「兮兮,那碗湯,真的是給斐墨的嗎?」他俯下身柔聲問道,深深看向兮兮迷濛的雙眼,那雙眼睛裡此刻印著的人影,是他。

    「是啊。這湯是專門給他喝的,你喝了又沒用。」兮兮婉惜地回道。畢竟墨哥哥生病了嘛,病人最大。

    「那麼,這就是你執意要送給他的原因?」獨孤岸的聲音突然降低,幾乎低得快要聽不見。

    兮兮還在昏昏欲睡中,自然聽不清他的呢喃之語,卻仍是努力睜了睜眼睛,望著他回應了一聲:「嗯?」

    由於氣弱,在他聽來,已是承認。

    原來,一切竟是如此啊。而他,竟為這場愚蠢至極的錯誤,付出了一切。

    兮兮好不容易清醒了一些,動了動身子,終於發現了身體的異狀,她開啟雙唇,準備問獨孤岸剛剛的一切是怎麼回事,卻在下一刻,聽到他溫柔的低語:

    「你走吧。」

    雖然是無比溫柔的語氣,卻讓聽清楚他說了什麼的兮兮感到心裡一滯。

    「阿岸……」兮兮怯生生地叫著他的名字,大眼裡盛滿驚慌。他剛剛對她所做的一切,都已超出了她認知的範圍,她既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你走吧。」獨孤岸閉上眼睛,彷彿若無其事一般,淡淡說道。

    「阿岸……」她緩緩伸手,像往常一樣拉住他的袖子,輕輕晃了一晃。

    「滾……」獨孤岸一把甩開她的手,像受了傷的猛獸一樣,嘶聲咆哮。

    她的手被甩回來,無力地落到地上。即便她再遲頓,卻也明白這個字是什麼意思。

    「阿岸,你怎麼了?我不走。」為什麼要趕她走?

    「你聽不懂嗎?我不想再看到你,立刻、馬上從我眼前消失!」獨孤岸絕決地背過身,不願再面對她。

    她的身體彷彿被馬踩過一樣,又酸又痛,然而身體上的一切痛楚,也敵不過他轉身前的一個眼神。

    那樣冰寒徹骨的眼神,她一輩子也沒有見過,卻一輩子也忘不了。

    一向不懂放棄的她,一向不管不顧的她,一向永遠直前的她,一向只會纏著他的她……被這樣冷漠絕望的眼神,生生驅離。

    所有的話,都說不出口。

    她起身,勉力走了幾步,每一步都像在被人撕扯,木然的小臉,在回頭看他的那一瞬間,染上一層悲淒。

    她和阿岸,被一種她不知道的東西,活生生的扯開。

    到聽不見她的腳步聲,獨孤岸一直強忍下的鮮血,噴湧而出。他氣力盡失,攤開雙手仰倒在地上,偏頭看著地上那片滿是他們歡愛痕跡的青草地,緩緩閉上眼睛,忍下一腔酸澀。

    毀了,全部……都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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