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則古典精美的愛情傳說 正文 第五章 聞香曼珠沙華
    一、那一日,遇見宿命

    隔江望,情絲亂,相逢宿命,花彼岸。

    天山之巔

    終年雪色覆蓋,純白聖潔,忽而清澈剔透,忽而盈雪繚繞。

    傳有仙人久居於此,厭其煩擾,故無人造訪。

    但今日,天山山澗疾風呼嘯,天邊雲海洶湧翻滾,漫天飛雪錯亂狂舞,與往日和諧景象大相逕庭。

    「來者何人?」隱約間,一位老者從漫天飛舞的雪花中出現,攔住士兵們的去路。此人一襲青衣,身環黑色*,僅如孩童般身材加之略顯醜態的面容,一眼望去,不免有些滑稽。

    「在下蜀摩國御前侍衛,奉先帝之命,特帶公主到此履行遺詔。」

    老叟瞪一眼因自己而忍俊不禁的士兵,然後又斜睨看看蜀摩國唯一留下的後裔,心中不免一驚。暗自感歎:此女果然生的傾國傾城,僅為豆蔻之年就微顯決絕之美,清澈透明的眼睛不饞一絲雜質,晶瑩白皙的皮膚顯露幾分妖嬈,紅潤的面頰如雪中梅花,讓人看之憐之。

    「天山聖地,不得閒雜人等*,把她交給我,你們自行回去吧。」老叟指指怯生生躲在士兵身後的女孩,一本正經地說。

    御前侍衛略顯猶豫,關於天山規矩,無一不與順從,雖心有餘悸,但只能就此作罷,悻悻下山而去。

    片刻,天空豁然晴朗,無風、無雪、無聲,整個畫面出奇安靜。

    女孩好奇地眨眨水靈靈的眼睛,小心翼翼地伸手接下最後一片雪花……

    「吆喝!我很厲害吧!」

    女孩猛地將手縮回,驚恐地看著判若兩人的老叟。

    他的面孔因興奮所以變得更為滑稽。

    「我是第六百八十一個天奴,從這一刻起,我真正成為了天奴,知道嗎?只有能*作天山之雪的人才稱之為天奴,而我是這一代唯一的一個!」老叟高興地手舞足蹈,興奮地把這些告訴了這個暫時陌生的孩子。

    女孩傻傻地看著她,略微有些防範,老叟則眨眨骨碌碌的眼睛,看著因膽怯卻沒有動彈的女孩,老叟意味深長地說:「既來之則安之,不久後,你便會發現,我如此和藹可親。」

    女孩咧開小嘴,開心的笑,笑容如百花俱放,春滿大地。

    老叟將女孩帶至天山門外,女孩恍若看到幻境,灰白色石階閃閃放著七彩的光芒,絲毫沒有冰雪的痕跡。

    天山門內,分璟園殿、青雲殿、長鸞殿,赤紅的朱廊簷頂,散發著檀木的香氣,尤其長鸞殿,仿有雲霧繚繞,隱約有莫名的神秘和特殊的敬畏。

    自此,老叟從此女口中得知,她今年十三,名長汐,蜀摩國公主。

    老叟告知自己為天山奴長,單名一姜字,掌管天山雪奴,可稱他為姜老。

    然天山主公現仍閉關修行,需三個月之久方可召見於她。

    故先將天山門內環境、結構,天山禁令、禮儀統統告之與她。

    天山內,千百雪奴全部一襲白衣,走起路來,三人成列,兩人成行,終日各行其是,不問是非。

    姜老則不同,他是一個和自己年齡不相稱的人。嚴格的說,幾乎是與整個天山不協調的人,長汐來此多日,終日與姜老為伴,嬉戲玩耍。

    姜老亦是頗解風情,想必在此清淨多年,雖每日自尋歡樂,但卻有幸得一孩童為伴,此生無憾……

    某一日,姜老頗有興致地將手中花籽遞於長汐手中,並告知,長鸞殿百里之外,種滿了彼岸花,每一束花都曾經代表著一個新的成員的加入,而從她踏入天山門的那一刻起,便已經成了天山內的一份子。

    長汐手捧花籽來到長鸞殿後,剎那間,那片鮮紅映入眼簾,它們各個紅的像火,艷的像雪,大片大片的彼岸花覆於白雪之上,形成一種難以言語的壯美。

    這就是曾經蜀摩國的國花嗎?長汐小心翼翼地踏入其中,這是簡直是一片花的海洋,以至與置身花叢之中,怕是難以看到天山的雪色,只是最絢爛的火紅。

    長汐踏入花叢近百步,想找尋最合適的位置,但眼簾忽現一道盈白,是雪嗎?不,它比雪奪目。

    她撥開花叢,慢慢走進……

    腦中頓時一片暈眩……

    此人倚石半躺於彼岸花叢之中,身著白衣若輕絲白沙,微風浮動忽如蟬翼,忽如蠶絲,一頭銀絲白髮披散開來在微安的暮色中繚繞。五官拼合成一種貴族的魅惑,但卻眉宇間流露出一種淡泊高遠,若萬花為他而生,為他而存,一紅一白,讓他成為了最耀眼的光芒。

    長汐靠近……

    如此似曾相識……

    他猛地睜開雙眼,他的眼睛狂暴如颶風中的大海,幾乎抵制所有靠近他的人。

    她畏懼地退後,但恍然發現,他盈白的衣衫上並非花瓣,但卻有花色一樣的鮮紅,那是血。

    「你……受傷了嗎?」她謹慎小心地問道。

    他不語。

    長汐欲向前探查,便覺一道銀光飛出,將其擊出兩尺之外。豁然倒地的她還不知發生了什麼情況,身體便感覺到了陣陣疼痛,她掙扎著起身欲逃,但見他呼吸急促,雙眉緊皺輕咳兩聲嘔出鮮血,不免心中有所猶豫。

    她略微一怔,然後消失在花叢中……

    將近半個時辰,長汐又重新出現在他面前,她手中拿著從白草房中取來的養元丸和一碗清水,這些東西都是曾經從姜老口中得知的。

    「你是誰?」他開口講話,聽不出絲毫情緒。

    「我叫長汐,來自蜀摩國。」她字字斟酌。

    他翹首仰望夜空,月光清冷的灑在他俊朗的面容上。像湖面一樣,平靜的沒有絲毫波瀾。

    見他不在攻擊,她試圖走近他,讓他把藥服下,然後猶豫片刻,道:「你呢?」

    他淡淡地開口:「天殘。」

    那之後,他不再開口,而她……

    卻不知為何,空落的心一下子被填滿。

    莫名的感覺,自己的降生是等待他的出現……

    二、那一刻,風花雪月

    望花歎,魂消散。彼岸難渡,相思怎會。

    數日之後,天山門內,上千雪奴手持彼岸花席地而坐,姜老隱去往日的潑皮,一臉肅然站於長鸞殿之上。

    「主公回殿!——迎!」姜老響亮的聲音震徹天空。

    雪奴眾道「迎!——」

    見一列雪奴手持艷花舉過頭頂像是一方獨木。

    天空乍現一白衣男子,銀絲白髮,伴雪花旋轉而下,若蜻蜓點水般地踏過高舉的艷花,輕盈地站於長鸞殿上。

    「天殘?」長汐因驚而喜,笑容恬如百合。

    眾雪奴大驚。

    姜老因恐而低吼「放肆!」來不及問她為何得知主公大名便急身拉她跪下。

    天殘僅一個迅雷不及的轉身,飛身而下。

    俯身,道:「你為何人?」

    長汐錯愕,忘記了嗎?僅僅幾日而已。

    姜老匆匆向前解釋;「稟主公,此女為蜀摩皇室之後,乃上次……」

    「長汐。」她道,聲音略帶失落,像天空的殘雲。

    他不屑地轉身,輕盈的白衣掠過他們面前,看著他身輕如燕般的直徑走向長鸞殿內,她心中泛起一種莫名的酸楚。

    身後,傳來他一成不變的淡漠,「念你初犯,暫不追究,但想匡復蜀摩,必先經歷寒冰碎骨之苦,姜,你該明白,讓她考慮清楚……」

    姜老的個子被夕陽剪的斜長,偌大的璟園殿中,長汐依窗而坐,姜老從長汐那裡得知為何知道主公姓氏,她講了原由,口氣中滿是對主公的埋怨。

    姜老輕笑,告知主公並非有意,他清楚每一名*婢的名字,只因長鸞殿後的那片彼岸花叢,只有每一株花朵真正開放,此人方可在他記憶中長存,不然,一日之後此人音形將在他腦中當然無存。

    長汐奇怪世間竟有如此怪事,姜老臉上泛起得意神情,告訴她,主公並非凡人而且答應復興蜀摩之事也勢在必得,但她仍必受冰封之苦。

    復興蜀摩,必須嗎?下嫁敵國之君,想必看到天殘的那一刻起……

    這一切,注定只是作繭自縛……

    長汐站在寒玉台上,四肢被寒冰密封,真正體會了什麼叫身如蟻咬、骨如錐刺的痛苦,紅潤的面容漸漸淡白。她很慶幸每日都可以看到一冷俊的身影每日在此習武弄劍,但每日,他都拔劍欲出,問她何人,長汐每天都重複地回答一樣的問題。

    「我叫長汐,來自蜀摩國。」看到門口熟悉的身影,長汐虛弱地回答。

    他的眼眸中一股憐憫稍縱即逝。

    長汐驚怔,幾乎忘卻傷痛喜極而泣,綻放出的笑容如臨風之花。

    「至今天幾日。」

    「最後一日。」

    他轉身,冷冷地道:「今日後,與我一同習武。」

    輕輕地,晨曦細碎的陽光照入寒封洞,這一刻,恍若看到了那朵含苞待放的花朵。

    此後,寒封洞內,總會見得一弱小身影手持長劍,由笨拙到熟練,直至出神沒化。

    她像一隻歡快地小鳥,無憂無慮,又若一隻天鵝,時刻翩然起舞。

    她一成不變地每日對他綻放著沁人心脾的微笑,每一日不覺疲倦地告訴他昨天教與她的內容,她從未在意他的冷漠,但卻為他某一時刻的言語而感動的向姜老抱頭痛哭。

    一天天日昇日落,一天天潮起潮漲……

    「為什麼唯獨我種下的花朵不曾開放呢?」她蹲在花岸邊緣,眼中有種難言的憂傷和失落。

    姜老*她的頭,仰天而望。

    「也許……是宿命。」

    夕陽把兩個小小的身影縮成一點,他遠遠地望著,然後不帶感情地轉身。

    他依然淡漠如水,面對姜老呈上的他國貢品,他可以面無表情地如風而逝。

    他依然堅硬如鋼,面對犯下錯誤瑟瑟發抖的雪奴,他可以言辭過激地長鞭相送。

    他依然悚然如夜,面對因長汐而闖入天山的無名小卒,他可以毫不猶豫拔劍欲刺。

    他始終不會記得她,只因那株花朵縱使每天多麼的細心照料,都不曾為她開放。

    誰叫她只是一個過客,誰叫她背負太多的使命……

    三、那一時,偏離軌跡

    佳人淚,青絲墜。曼珠魄晃,沙華魂斷。

    星空變換,歲月流轉,晃眼間,五年已久……

    天山之巔,雲霧繚繞,他直直地站於巔峰之上,白衣華冠,銀髮無風自舞。

    依然是那樣冷傲決絕。

    「為什麼和天殘總是要如初遇。」她玲瓏的面容越發透著嫵媚,身如睡蓮般柔美。

    他不語。

    「其實我第一眼就喜歡天殘。」長大的她,少了年少的笑容,眼底是無限的眷戀。

    「你是蜀摩後人。」

    「如果我不是呢?」她追問,如果不是,他會像自己喜歡他一樣喜歡自己嗎?

    「我會殺了你。」

    她驚怔,然後自嘲地一笑,透著一股無奈,但仍顯現傾城之美。

    她認識他五年,而他……

    只是這一日。

    「我不信。」她安慰自己。

    他轉身離去,依然如此灑脫。

    剩下她在天山巔峰,拿劍徹夜揮舞,如破蛹之蝶,妖嬈、淒美。

    這一夜,長汐再一次醉倒在璟園殿中,姜老帶雪奴拿來清水,道:「長汐真的長大了。」

    她抬頭,滿眼淒楚的淚水,「就是因為那朵花嗎?就是那朵該死的花嗎?為什麼……」

    姜老憐惜地將她擁入懷中,從她第一次講述關於主公的事情,就已從眼中看出了異樣,直至那天,她親口尋問自己,是否可以永遠留在此地,是否可以不在理會蜀摩復興,是否可以不去魅惑敵國之君……

    他告訴她,也許並不需要嫁於敵國之君,那一刻,她的眼中有了當年的澈亮。但後話卻是,她不是天山後人,她沒有主公一樣的銀絲白髮,她注定會被遺忘。

    空氣中,瀰漫著清晨的氣息,長汐手持長劍,來到寒封洞前。

    他堅韌的身姿在空中飛舞,氣勢洶湧,不可一世。

    「誰?!」

    機敏的他朝著山側探去。

    長汐靜靜地走出來,眼裡有淡淡的憂傷。

    「你從何而來。」他冷冷地道。

    「傳聞天山之奇說,故來探個究竟。」長汐謊言道。

    天殘瞬間騰身拔劍出鞘,如白雕一般飛馳而來,長汐習慣性閃身,如花中之蝶,刀光血影,長汐明顯感覺他劍中帶有不可阻擋的殺氣,不記得嗎?真的就不記得嗎?

    兩人雙劍相抵,她清楚看到了他眼中燃燒的絕然,他將她逼至天山崖邊。

    「就那麼希望我死嗎?」她笑,笑容如此落寞,絕望。

    他微怔,但依然冷若冰霜。

    她苦笑,然後縱身一躍……

    他伸出手臂……

    抓住的……

    只有風……

    四、那一夜,風起雲落

    風起了。

    遠遠地彷彿是誰在囈語似的*。

    「主公這裡天冷,還是回殿吧。」青色的身影在一旁勸慰。

    他沒有回頭,仍舊是淡淡的口氣「你說……她會死嗎?」

    「不會。」姜老眼中噙著淚水。

    銀髮掠過他俊俏的面頰:「為什麼?」

    「因為主公安排的一切都從未有過失手。」

    他習慣地仰望星空。

    恍若又看到了她當年童真無邪的面容。

    從他放下戒備,服下她拿來的藥,從走火入魔中清醒的時候,他清楚,心底最柔軟的角落,如同千年冰層下溫柔的海水,已然湛藍。

    是宿命嗎?冷傲決絕的他第一次觸動了內心,知道她為蜀國皇室,自身已是略加防範。但怎麼逃,也逃不過天意……

    她的笑臉如同冬日陽光,暖人心脾。

    她的笑聲好似風過山林,清爽生動;

    當她在快樂時用清脆的童音叫著他的名字,當她在危險時把小小的身子躲在他身後,這一切雖然平淡,但他的心開始悄悄融化。

    當她第一次說出喜歡自己時,心裡竟是這般欣喜,但無奈卻要重語相傷。

    原來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自己卻假裝已經逃離。

    他輕笑,自嘲般的輕笑,至少他沒有和當初的先祖犯同樣的錯誤……

    「主公……那個……」姜老明顯吞吞吐吐,面色帶有幾分不安。

    「什麼事?」他的背影在夕陽餘暉的渲染下帶著幾分暗傷。

    「她……已經在途中了,照規矩……」

    他轉身,然後離開,道:「知道了,我會親自去的。」

    「王,你還要留那個女人多長時間,她的傷勢早無大礙了。」姿態妖媚的女人依偎在這個錦袍華服的男人懷裡,試探著問。

    「你感覺到威脅了嗎?怕是你的『傾城』稱號要讓賢了?」男人肆虐地笑。

    女人的臉色鐵青,但又不得不擠出笑容。

    第一眼見到她,她安靜地躺在山腳下,若仙子般一塵不染,但卻透著純而媚,清而妖的氣息,神秘、幽然,讓人迫不及待地想擁有,想征服,想探個究竟。

    而如今,她已答應做他第一千零三十一個王妃,如此得心應手,怎能不讓人暢快淋漓。

    男人喝一口酒,邪惡地一笑,把女人按進了懷裡……

    今日,大街小巷,均張燈結綵,舉國同慶。

    他為她準備最奢華的馬車,按照她的要求周邊盛開了遍地的彼岸花,宦官、宮女、甚至是軍馬,均有秩的成為此次婚典的一份子,聲勢絕為浩大。

    是命運讓她回到這裡,命令她終究要完成自己擔負的使命。

    起風,揚起了塵土,沙石……

    兩旁建築物後騰空出現四名身著僕人服飾的女子……

    「迎娶蜀摩皇室果然與常人與眾不同,劍下亡魂你還在等什麼呢?」一個婉轉且妖媚的聲音伴著妖惑的身子旋轉而下,站在蜀摩王的面前,想必這是她們的主人。

    王暴怒;「妖人!你從何而來。」

    長汐掀開龍鳳轎,大驚,此人有著和天殘一樣的銀髮。

    她輕佻地看他:「鳩佔鵲巢很舒服吧?但你不但不斬草除根反而引狼入室,未免太離譜不是?」

    蜀摩王似懂非懂,長汐卻破轎而出,手持長劍刺向蜀摩王。

    蜀摩王尚未感之發生何事,豁然倒地……

    所有的宦官、宮女、士兵、護衛均大驚失色。

    原來自己付出的一切,也只不過是現在的一劍而已,她高估了此人的本領,並為蜀摩國有這樣的首領而蒙羞。

    「哈!原來可以那麼冷血。」她的銀髮在飛舞,但長汐卻莫名的恨她的髮色。

    「是她殺了你們的王,你們難道不想報仇嗎?」銀髮女子高聲提示那些恍若處於夢境狀態的侍從、將士。

    長汐輕而易舉地擊倒幾名蠢蠢欲動的士兵。

    女子輕笑一聲,然後風一般騰空而起,站在眾人之上。

    「我替你們殺了這個女人,然後你們自行封王怎麼樣!」

    「殺了她!殺了她!」眾人齊喝,幾分鐘前還是王妃的長汐,此刻,已經成了不可饒恕的罪人。

    女子飄逸的銀髮翩翩飛舞,她身如白雕一般俯衝而來,速度之快,僅能讓長汐勉強的閃躲。

    「你到底何人!」她的招式並非出自天山,但她卻是有著銀絲白髮。

    「我才是天殘注定的宮妃!是你讓我多受了十年的煎熬!是你!*!」因為她的提問,她甚至再也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她再一次想起了淨水湖畔旁,她在眾多雪族人中脫穎而出,成為天山之子的下一代宮妃,不想卻因為長汐而延期,受盡風侵雪蝕之苦,淨水台中,她清楚的看到面對天殘的冷若冰霜,她如何恬不知恥。

    然而,無意間看到崖壁上「天蜀之子,世代相惜相慕,此乃天命孽緣」幾個字,更是讓她下定了除去長汐的決心,她安慰自己這不僅僅是在幫自己。

    風走花飛,她倆就像是耀眼的鳳鸞,伴著飛起的彼岸花花瓣,凌空揮發,所有的將士、從人,都驚歎她們就是神話,就是仙人。

    直至銀髮女子的長劍毫無防備地刺入長汐的腹部。

    女子錯愕,她本應躲過,為何……

    女子妖媚地一笑,也好,不如就這樣消失吧……

    長劍空靈般若有若無地刺過來,會那麼容易嗎?

    預感告訴她不會。

    銀色的光團閃電般飛過,恍若所有的人被定格。只剩下風,摻雜著花瓣的氣息。

    飛舞的銀髮,華麗的錦袍,一如既往毫無波瀾的眼眸。

    這是她企盼已久的面龐,卻注定以這種方式出現。

    看著他懷中意識朦朧的長汐。

    她自嘲地笑:「心痛嗎?你們的感情只給蜀摩宮之女吧?只要相見,就注定無法逃脫命運,你?也不過如此。」

    「我來迎你歸山。」他轉身,然後風一般消失。

    女子驚怔,然後才發覺近百名白衣雪奴早已在遠處恭迎。

    看著消失於遠方的天殘……

    感動?亦或者說酸楚?

    何必呢,其實她知道,大家僅僅都是上帝的玩偶而已……

    五、那一幕,銘記千年

    黃泉路,奈何渡。濃情蜜意,誓盟永固。

    「天殘現在是認識長汐的吧?」她面色蒼白,呼吸難以均勻。

    他仍然不語,而是細心地替她包紮。

    「天殘可曾喜歡過長汐?」她的眼神同往日一樣清澈,但增添了幾分難捨的留戀。

    「傷勢並無大礙,幾天之後你下山去吧。」

    她掙扎著慢慢起身,然後試著,輕輕地與他相擁,這是她第一次清楚地感覺他的氣味兒。

    他沒有推開,沒有拒絕。

    嘴角彎出滿足的笑意:「沒用了,在這之前,我以服下劇毒,所以……」

    藥瓶從他手中瞬間滑落,發出清脆的破裂聲。

    「為什麼!」他極力壓制著自己心中的恐懼、慌張。結果不應該是這樣的,他安排的結果不應該是這樣的。

    「我喜歡天殘,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她輕喘著,說話開始顯得吃力。

    「對不起……」此刻,他再也無能抑制,他雙手環*的腰際,反抱住她。

    「能帶我去那片花海嗎?」

    花開遍野,一片血紅。那妖冶、詭異的血紅,如艷如火,如血如荼。

    花開彼岸,無限唯美。那毒烈、淒涼的唯美,驚心動魄,絢爛緋紅。

    她倚在他懷裡,感受著風的氣息。

    銀髮掠過面龐,狂亂的飛舞……

    餘暉透過空氣在兩人之間折射出惋惜的光。

    他不斷地為她拭去嘴角的血跡,不經意中,臉上早已爬滿憂傷。

    「天殘是喜歡長汐的,即便天殘不說,長汐已經知道。」看著曾經一成不變的冷淡面孔,因為自己而落魄,酸楚中卻帶著欣慰。

    「是……」如今的他,以不再隱瞞,遠處的彼岸花在不停地隨風搖曳,像是冥界的呼喚。

    「能告訴我,那朵花是在何時開放的麼?」她很慶幸,在臨終前,自己不是一個人。

    「不曾開放。」惆悵的面容帶著幾分憂傷,夕陽映射著他塵封的眼眸。

    她微微一怔,然後像一個滿足的孩童,露出安靜祥和的淺笑。原來一開始他就記得她,一開始她就在他的腦海中,並非一朝一夕。

    「彼岸花開秋三月,葉紅到死不相逢。這是詛咒,永遠無法改變的詛咒。」他曾經想天真的改變這一切,他能做到對她一成不變的冷漠,但卻無法控制自己萌生的情感,他終究無法逃脫命運的安排,當他真正被命運召喚時,卻只能選擇面對。

    血誓一樣的鮮紅大片大片的晃動,恍若肆虐的輕笑,它們本不該生在這裡,這些毒烈的東西!難言的悲痛與憤恨一併而生,銀髮隨風狂舞,眼眸中悲憤代替了哀痛,他整個人如大海中的巨浪,*出無窮的力量,是那重重的一擊,大片彼岸之花隨風飛起。

    她用手撫上他絕美的臉龐:「其實它們很美,即便去了幽冥界,我會靠它們……記著你……」她想起了姜老講過的傳說,幽冥之花……曼珠沙華……奈何,怎會將其消散。

    他哀情地看著幾近透明的她,事態變遷,再也回不到從前,一切都意味著結束,一切都是徒勞……

    明明知道結果,但為何如此心痛。

    他輕輕地吻住她,萬般糾纏,千種思念在此刻交融,就如彼岸花念葉般,飄蕩天地,藏於心間,逝於思緒,遺落塵世……

    彼岸花瓣縈縈繞繞,飄然而落。

    於是,四周的風兒沙沙地舞起了悲傷的探戈,靜了,四周都靜了。

    只聽見,她在*……

    「真希望天殘會像以前,只記得今天的長汐……」

    她希望他永遠記住她,但如果是他記憶中的一段憂傷,她寧願讓他忘記。

    「我不要……」他努力壓抑自己將暗湧出的淚水,感受著比死亡更可怕的氣息。

    恍惚間,她彷彿看見了那個畫面,他靜靜地躺在彼岸花叢中,一個瘦小的身影拿著水和食物輕盈地蹦著,跳著,然後和他一起消失不見……

    然後她安詳地閉上眼睛……

    隨著那一刻手臂的滑落,隨風而逝。

    隨著那一刻消散的氣息,銘記千年。

    餘暉撒著金黃映射著他脫俗的身姿,彷彿在那一刻,定格……

    尾聲

    那之後。

    蜀摩國動盪不堪。

    天山境內,再無彼岸花,銀髮女子因長期不得寵溺,遂逃回雪族,中途被雪奴暗殺。姜老尊主公之意,天山門關,天奴造雪覆與宮城之上。

    彼岸花開的盡頭,總有無止盡的夢。

    人生悲涼無望,愛恨漂泊虛渺。

    分不清的真實與黑暗,走不盡的孤獨與絕望。

    霎那間,一切綻放。

    霎那間,一切絕望。

    那所謂的盡頭,有個女孩在翹首企盼。

    女孩等著,盼著,眼裡充滿著血絲與彷徨。

    雖一切皆枉自成空……

    但卻無悔無怨……

    花開千年落千年,相思又千年……

    驀然回首,聞香曼珠沙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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