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申天變 火中栗 第220章 苦難盡頭是苦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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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帥成親這種事情,不是說娥子過去拜天地就算完,要是這麼簡單的話,全天下的人都得笑破了肚皮。再怎麼說一切從簡,李四這樣的身份在那裡擺著,這大婚之事也不可能簡了。

    別的先不去說,就是送親這一項,也絕對不是娥子坐了車馬到北都這麼簡簡單單的事情。大帥那邊派過來迎親的隊伍,還有送親的隊伍要有多少人,要用什麼屬相的,男女成員的數量都有嚴格的說法。用什麼樣的儀仗,沿途的地方官員迎來送往採用什麼樣的規格,這些瑣碎繁雜的事情都有定制,雖然能把人麻煩個半死,卻也容易,只要老老實實按照規做,就不會有什麼大錯。

    說「段家集」這樣的村鎮,因為段家和斷家是諧音,忒不吉利。不僅不能經過,還要遠遠的繞過去。再比如說鳴鳳堡這樣的地名,一聽就是個好去處,寧可繞點兒遠路,也要在這個地方歇歇腳……

    出了淮西進入河南之後,迎親的隊伍加上送親的,嗚洋嗚洋好幾百口子,這些還都是有用的人手,根本就沒有把地方上迎送的人員計算在其中。

    說是長途跋涉,其實比行軍打仗要容易的多,最起碼不必攜帶多少多少的物資給養,也不必顧慮有什麼敵襲和危險,只要按照預定的里程往前走就行了。

    可地方上還要送,還要擺一擺倚仗。尤其是那些地方官員,十有七八是赴死軍出身,大帥大喜了,怎麼著也得意思一下吧,如此一來發走不快了。

    在私下裡,娥子也時常的叨:「這也走的忒慢了,要照這麼個走法,再有一個月也到不了京城豈不是要耽誤了吉期?

    旁邊的女們急忙解釋:「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一天走多少里,早就有了定數,現在是走的慢,可以後就快了。主要還是時間充裕嘛,等過了黃河,耽誤的也就少了……」

    隊伍裡頭多是穿軍裝的,些赴死軍的戰士不能不趕路,真要是到了時候這樣的隊伍,一天一夜跑出去一百四五十里都不算個什麼。可這迎親不是打仗,不能那麼風風火火的亂撞,一切都得按照規矩來。要是有好的歇腳地點,一天就是三四十里的慢慢磨蹭,要是路程稍微趕不對了微加點兒勁兒,也能走出去七八十里。反正是車多馬足,又多是當年老路手下的馬步營老兵,也算是娥子的「嫡系」部隊了。

    到了歸德地時候兒。老知府馬相文迎十里。帶著一桿子地方官員把娥子安置妥當前馬後地著實忙碌了不少。

    馬老頭原本是刀把村地客家住戶。每年都辦個冬學什麼地。和娥子熟地不行。也算是老鄉親了。現在身份不一樣了。馬老頭子都不敢和娥子見面兒隔著車簾子就磕頭……

    娥子哪裡知道什麼規矩。就是知道也不會把這些繁文縟節放在眼裡下車就把馬老頭子攙扶起來。可把馬老知府唬地不輕:「這可使不得。大爺這個稱呼以後可不要再用了官可擔不起地。這要是放在以前……您還是我地主母大人哩……」

    馬老頭子這種人絕對算不上是什麼學究。他地水平也就是給刀把村附近地孩子們開開蒙而已。水平有限地很。因為忠誠可靠。就被李四臨時任命了。本想著以後再把馬老頭子撤換下來。可這老頭子做了知府大人之後。雖然沒有什麼出彩之處。卻也是兢兢業業。把地方治理地四平八穩。這也就足夠了。所以一直留任。看這架勢。很可能還要繼續留任下去。或許是看野史雜記太多地緣故。在不知應該如何稱呼娥子地時候。連主母這樣地字眼都出來了。

    馬老頭子水平很淺。蛾子則是沒有一點而水平。再說幾句地話。指不定說出什麼不中禮地話來呢。這要是鬧了什麼笑話兒。可就真地貽笑大方了。

    這中原大地名義上還是大明朝地。可赴死軍卻是李四地私家軍。蛾子很快就是赴死軍地主母了。這種事情地錄到地方志書裡頭去……

    馬相文的絕對不僅僅的迎送蛾子這麼簡單,還有更加要緊的事情。

    把蛾子及其相隨的人員安置好了,天色早就漆黑如墨,老頭子忙的滿頭大汗,焦躁的問下邊的那些差役:「那個事情怎麼樣了?人到了沒有?」

    「路上走的慢,還沒有到,不過也快了,天亮之前肯定能到……」

    馬老頭子一聽就急眼了,這都什麼時候了?要來的人怎麼還沒有到?這可是大帥密令的事情,半點而也不敢耽擱了:「備車,隨我再去催……」

    黑夜之中,輪聲碌碌,馬老大人也顧不得奔波之苦,帶著幾個人就出城往北而去。

    次日,送親的隊伍早早啟程,馬老大人出城相送……

    這些日子以來,京中喜慶的氣氛愈發濃烈。大帥要大婚了嘛,如今四海大定生民安樂,自然是要好好的熱鬧一番。

    沿街的五綵牌樓還在扎制,各處的喜旗子已經挑起來了,很多比較顯眼的去處也都重新粉刷了,就是犄角旮旯裡那些不知道積攢了多少年月的雜物也正在清理。雖然大婚的日期還有些日子,可京城裡頭的女人們早早就把大紅的喜字給弄好了,張貼的到處都是,好像這就是全城人的集體婚禮一般。也就是這幾天的工夫,陳舊的京城竟然煥然一新了……

    以李四現在的身份,他要是成親的話,基本上也可以算是國之大喜了。就算是再說什麼一切從簡,也不可能真正的簡單了。這種大喜的事情,要是不鬧處動靜來就悄沒聲息的辦了,丟人掉臉面的可不光是忠誠伯一個人。

    聽說很多人攛掇著大帥,要弄什麼大赦天下的勾當呢。

    這些年裡頭,各處都是動盪不安,作奸犯科的事情也多的出奇是那些個潑皮無賴之流也有很多被時勢「造就」成了囚徒,赴死軍一來就被抓捕到監牢大獄之中。

    赴死軍這邊的刑法苛刻,只要進去了就沒個好兒。有了大赦的風聞,很多有關的人家都開始托人情走關係的打聽知道這事情到底有沒有個準兒信兒。還真別說,時間不長,就有了確實的消息。

    大帥同意了要大赦的事情,只不過這些奸猾的囚徒罪人要到軍前效力,三年之後才有自由之身。這已經算是格外開恩了,要是在大獄裡頭,肯定是個死路。現如今趁著大帥的喜慶之機,好歹是能出來了。雖然是要到軍前效力,可赴死軍打仗那就不叫打仗本就是直接去立功的嘛。要是運氣好的話,跟著赴死軍三年或許還有能混個好出身奔個好前程,就是運氣不好,只當是做了三年白

    是了……

    在這種大喜的時候,就算是忠誠伯不想辦的太過奢華,下邊的人們還不願意呢。

    那些個當官兒的些個富裕了的,哪個不是沾大帥的光?或者乾脆就是赴死軍出身。如今大家都發達了,日子也好過了,在這種大喜大慶的節骨眼兒上,怎麼也不能寒酸了不是?

    很多窮怕了的人家,就是有了錢也不敢露富可如今不一樣了。平日懷揣元寶啃窩窩頭的傢伙們,也報效了不少的銀錢呢,街上的五綵牌樓,各處的喜旗紅貼,都是出自民間些個東西花不了多少,可也是大家的一點兒心意嘛。

    赴死軍大征在即家發財的機會也就在眼前了。

    大帥打仗,大家著發財。別的不說說眼吧前兒征戰兩遼吧。盛京還沒有打下來呢,富了多少人都數不過來了多少商號趁著打仗的機會大發橫財,多少浪蕩街頭的人有了賺錢的門路……

    所以說呀,這仗還是得打,且要大打特打。反正大帥的隊伍不可能敗,就這麼一直打下去才好呢。軍人喜歡立功的機會,百姓喜歡賺錢的路子,如此一來,打仗已經不再是兵連禍結的慘事,反而是很多人都期望的好事兒。

    其實大伙都看處來,打吳三桂和收復兩遼這種規模的戰爭已經不算個什麼了。關於大征那才是真正的戰爭呢,動員的人力物力之多,準備的兵力之大,前所未有。一看這個架勢,就要玩兒大的了。

    吳三桂是什麼人?沾上毛猴子都精明,他都摩拳擦掌的準備呢,作為赴死軍這邊,誰還肯落後了?尤其是很多消息靈通的人家,已經聽說了。聽說張獻忠那個大賊頭子都投靠了大帥這麼了,雖然這個消息還沒有得到證實,也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聽說四川那邊正在做規模更大的軍民總動員,張大賊拿出了好幾十萬大軍要參與到大征之中,要是沒有好處,張大賊肯這麼賣力氣?

    所謂的大征是怎麼回子事情,大伙心裡就跟明鏡一樣。很多人都中的了,對付那些蠻夷小邦,可不是嚇唬嚇唬吳三桂這樣的點到為止,也不是震懾一下張大賊那樣雷聲大雨點小。這一回是要來真的了,能打到什麼地步算什麼地步,能搶到多少算多少,這叫下手不留情。

    這可是個好會,能有多大的油水就看個人的本事了……

    只要和利益扯上了關係,肯就會有爭奪。尤其是這種大利大益面前,其中的爭鬥也就更加慘烈。

    作為浙商當中領袖群倫的任務,潘慎行代表的是東南的利益。在預備大征的時候,浙商也是帶著真金白銀過來的。這些銀子說起來是給忠誠伯大婚的儀程,實際上卻是前期的投資,是本錢。拿出這些錢來是為了賺更多的錢,可不是白白送禮的。就算是送禮表人情,誰見過拿著兩百多萬的金銀來送的?

    浙商的手面大,也是下了真本錢,可他們的要價也高,在很多人看來,簡直是高的離譜。

    按照潘慎行的意思,無論浙商徽商還是和赴死軍打的火熱的晉商,大家都是同道,都是做生意求財頭的,就應該講究個和氣生財嘛。所以,浙商準備讓一大步征之中的金銀財物盡著讓著別人先賺……

    潘慎行一副彬彬有禮的模樣,說的也是有理有節,好一副和氣的嘴臉。

    徽商首領胡家胡朝宗一看到潘慎行笑呵呵的樣子,就恨的後槽牙都癢癢恨不得一巴掌甩在潘慎行的胖臉上:「你們浙商就是如此這幅模樣麼?和氣生財?你要是退出奴隸買賣,我們徽商也把金銀財物這些明帳上盡著你們……」

    浙商的小算盤打的啪啪亂響,明著看是退出了對戰爭紅利的瓜分,可他們的胃口未免也太打了,居然想著壟斷西邊的奴隸貿易。

    赴死軍所到之處,所有的戰俘和征服地帶的奴隸貿易都要由浙商先做,剩下的才給徽商和晉商。江南工勝於商,需要大量廉價的勞動力。奴隸這種東西無戶無籍,完全可以當作牲口使喚次投資永久收益,可以把人工方面的費用降到最低。然後就可以利用低廉的成本再一次打擊其他商家……

    這樣的算盤別人也會算。

    無論是江南還是淮西,以及各處地方,奴隸根本就沒有在官府的冊錄上,也就是說不受法律的保護。當時的牛馬畜力都不能私自屠宰,可奴隸不在此列怎麼使喚就怎麼使喚,實打實的一本萬利。要是把西邊的奴隸貿易壟斷了,比搬一座金山還要划算。

    按照浙商的預想,金銀等明面上的財富,主要是給徽商預留的,畢竟徽商在赴死軍的根基之內些明打明的東西就留給他們好了。至於資材等物,就給晉商預備出來的,反正他們也習慣於就地加工,然後再次返銷,這樣做也是方便了他們。至於人口確的說是奴隸,就是浙商的口中食了比任何一個地方都更加需要這些便宜的勞動力,只要把奴隸貿易壟斷了子還不得如大河之水一樣流淌近腰包?

    可誰都知道奴隸貿易是最賺錢的,這樣一大塊肥肉不可能讓出去。大征還沒有開始可大家出的銀子處的力氣都不在小處,怎麼能把這樣大的好處拱手讓人?

    平日裡的時候,這些工商傭典的一方領袖都是謙恭君子的模樣,可一涉及到大的厲害了,什麼偽裝也就撕破了,什麼樣的和氣也就沒有了,大喊大叫的同時難免推搡拉扯,有時候還會動手呢……

    這些巨商大戶之間的爭鬥早就不是一天兩天了,爭吵了這些日子也爭不出個結果來。在利益面前,人人都嫌得到的太少,恨不得把其他兩家都排擠處去,在這種大前提下,互相達成妥協已不可能,至少暫時看來是沒有妥協的可能。

    因為地緣的優勢,晉商的人力物力已經在西邊集結,還有不少的晉商子弟直接進入赴死軍中,充當嚮導和利益代言人,這一點兒別人比不了。

    徽商就更不必說了,本身就和赴死軍有這樣那樣的聯繫,在稅賦方面的貢獻最大,有了好處的時候,自然是肥水不落外人田。

    如此一來,浙商的地位就有點兒尷尬了。不過也不要緊,浙商有關係。浙商當中本就有王的影子,王和浙商互相資助互相「幫助」早就是明鑼明鼓的事情,為了大征的利益,浙商早就鼓動潞王出兵,準備和大帥一同大征……

    誰都有資本,誰都不讓步,和前幾天一樣,鬧來鬧去也鬧不出互相認同的結果,只有再次找大帥裁決了。

    幾個商界領袖互相拽著衣裳,拉拉扯扯就來找李四。

    外面都

    消息的各地掌櫃、東主,這些人看到他們的領袖為了經和市井潑皮無異,也是大聲的為自己人鼓勁兒叫好。

    這不是說哪家哪戶的利益,牽扯的人和資本已經大的不可想像,對於後世商業格局都有巨大影響,想不爭也不行。

    不過這一次,卻沒有見到李四,因為門口的衛士已經說了:「大帥正在商談軍機秘事,任何人不得靠近……」

    說清的人力物力都集結起來了,多少個營頭都已經整裝待發,多少悍勇將士嚴陣以待。大征已是箭在弦上,兵力的調度,軍隊的給養,物資的調度等等……這個時候自然是要有許多軍機之事要做。

    現在見不到李四要緊,大家就在外面等好了。只要能把大事定下來,等三天三夜也絕對值得。

    在所有人的想當中,既然是在商議十分緊要的軍事秘事定是有許多將領雲集,可事實上卻不是這麼回子事情。

    正廳之中根本就沒有什將領雲集,因為李四個人的命令就是赴死軍的最高命令,無論對錯都必須堅決執行,李四一手締造了赴死軍,一手栽培了那些個將領。所以李四不必和任何人商議什麼事情,完全就是一言而決。

    正廳之中只有三人:

    一站,一坐,一跪。

    不消說坐著的就是忠誠李四。

    站著的卻是一個女子,腰肢臃腫,顯是身懷有孕了。這女子一件子粗布小褂,荊釵布裙,額頭和兩頰各有一個十字交叉的碩大疤痕,看起來就如同形容醜陋樣貌凶頑的夜叉一般。

    跪在地上的是一個男子明就是久已不見的魯識字。

    「大帥……」魯識字說話都帶著顫呢。

    自歸德一別之後,如今的大帥已是霸業宏圖,而魯識字這個昔日的英雄也成了當世有名的奸賊叛逆,不僅一身是病還斷了條腿,早不復當年英氣勃發的雄壯模樣。

    李四看著魯識字,心中何嘗沒有萬千感慨?可局勢也把人改變成了今天的樣子沒有什麼好說的。昔日手下的愛將已成殘廢之身,這當然是他李四一手造成,心中有什麼樣的念想也就只有李四本人知道了。

    不管心裡是不是有憐憫的想法,李四依舊是鐵心冷面的決絕神色:「起來,咱們赴死軍的戰士不跪生人是規矩。莫不是你和韃子處的久了就忘記了自己的身份?」

    聞得此言,魯識字眼中已滿是淚水。

    大帥親口說出這話自己就還是赴死軍的人,還是一個戰士不讓魯識字淚流滿面?

    因為斷了一條腿,魯識字站立的極是艱難邊的女子伸手要去攙扶,李四已在厲聲大喝:「讓他自己起來,我赴死軍中的戰士,只要還有一口氣,就能自己站起來。當年是你自己要栽倒的,我要看著你自己爬起來……」

    敬畏和感激是魯識字對李四的全部感情,聽大帥說話,伸手就要推開攙扶的女子。

    那女子卻不吃這一套,也是個牙尖嘴利的,連譏帶諷話裡話外也是夾槍帶棒,含沙射影的說道:「哼,大帥好大的威風,卻也管不到我,我不是你的戰士,也不必聽的命令。魯識字是我的男人,我就扶他一把,你忠誠伯還能用軍法治我不成?全天下人都怕你忠誠伯,我可不怕……」

    李四冷冷的看著這個女人,聲調柔和了一些:「林千金?」

    「大帥還記的我這麼個女人的名字,真真的是我幾輩子修來的福分呢。當年大帥促成我和魯識字的婚事,在這裡先謝過了。」林千金嘴裡是這麼說,可冷冷的語氣哪裡有半點兒要感謝的意思?

    李四看著魯識字夫婦二人,站起身子有坐下,緩緩說道:「你們都坐吧,辛苦你們了。」

    林魯二人能有今日匹配之婚,確實是李四很高興看到的,尤其是林千金已經懷有身孕,讓李四心裡也有一種莫名的寬慰。

    林千金拉著魯識字坐下,尖著嗓子說道:「我的男人是你忠誠伯手下之卒,也說不上什麼辛苦不辛苦的,既然他願意如此,誰也說不出什麼。可這裡頭就沒有你李大帥的推波助瀾?就沒有你忠誠伯的精心算計?我本還當你忠誠伯是何等堂堂正正頂天立地的英雄,原來也算計我們這些小人物,哼哼,什麼英雄,說你是奸雄還差不多……」

    「大帥,千金不知……也不會說話,她不是這個意思……」魯識字最知道大帥的脾氣,這麼直眉白眼的說李四的不是之處,全天下也沒有誰敢當著李四的面這麼做。大帥要是發了脾氣,林千金就是有一百個腦袋也不夠大帥砍的。

    「我就這麼個意思,咱們的好大帥做的是什麼事情,他自己不清楚麼?」林千金還在大喊大叫。

    魯識字看見李四臉色愈發陰沉的厲害,知道這就是大發雷霆的前兆,趕緊拉住妻子,急忙說道:「大帥做的事情你我怎麼能夠瞭解,快別說了……」

    「哼,你原本是何等的英雄蓋世,先做成了人人唾罵的奸賊身子也殘了,還說個什麼?我原本是什麼樣子?現在是什麼樣子?咱們受了多少苦楚,為什麼不說?」魯識字和林千金之間,確實是有一個美好的姻緣,眼看著就要完美的時候,卻成了今天的這幅樣子,心中的怨氣還能沒有?

    「你讓她說。」李四沉聲說道:「我也想聽聽你們夫妻是怎麼個想法。」

    「若是如此也就罷了,可再過幾個月,我們的孩兒就會降世片沙洲是什麼樣子大帥心中有數。難道大帥就要我們的子孫後代永遠禁錮於沙洲之中?後世子孫的前途……」林千金越說越快,說著說著,忽然就不說了,而是慼然一歎:「這些東西,自然是不能和大帥眼裡的網圖霸業相比的,犧牲了我們也不算個什麼?」

    「大帥點而犧牲不算個什麼,我願意……」魯識字急急忙忙的解釋,卻被李四一個手勢制止了。

    「為什麼要讓你們過來,你們知道麼?」

    林千金大聲說道:「如今兩遼大局將定,幾十萬韃子總也不可能真的就殺的一個不留。若是滿山遍野的追殺,也不知道要殺到什麼時候更不知道要牽制多少兵力浪費多少軍資。大帥讓我的男人過來,就是想著利用我家男人在韃子心裡的地位,讓韃子以為有了希望,然後如飛蛾一般聚集在我男人身邊。到時候,大帥或畫地為牢或是一舉殲滅都是易如反掌,是也不是這麼個想法?」

    李四面色陰沉如冰識字則大聲說道:「什麼救星不救星的,都是大帥給的只要大帥的事情能成,犧牲我又算個什麼?當年

    死軍之時已是大帥的人,不論生死。既然韃子降了,大帥不若納了他們……」

    「不行,絕對不納降,我已經給程子棟下了死命令,寧可殺光絕不納降。」李四霍然起身:「韃子殺咱們的同胞有多少?我若不殺個通透,無法對天下同胞交代。我也不怕你知道,程子棟已經圈住了韃子的去路,已經拿下了整個建州,屠小城十四,屠大城三座。程子棟不是你,他不會心軟,蒙古人更加不會心軟。你知道他們殺了多少韃子麼……」

    一股寒氣從腳底升起,直透頂梁。

    程子棟指揮著北伐大軍,斷了韃子的後路,左有蒙古聯軍大軍殺伐,右有朝鮮人的堵截,已經是一部完美無缺的殺人機器。會有多少生靈喪命,十萬?二十萬?還是更多?魯識字不敢去想。

    當年屠殺漢人的時候,死了多少人已經無法統計,血可泊舟屍塞溝谷都不足以言其慘。

    可現在赴死軍過去了,就是為了復仇,就是為了把韃子連根拔起。在這種情況下,必然又是一個血腥的殺戮過程。

    而且程子棟會忠實的執這個命令,會是怎麼樣的一個情形,魯識字已經在戰慄了。

    「大帥,既然子已經真的怕了,何不網開一面……」

    「不行,想必你也想明白了,死軍不能放過敵人,這是絕對不可動搖的原則。我也知道把這些韃子斬盡殺絕不划算,不如把納了他的降。」李四微微偏過眼光說道:「可大勢已然如此,仇恨不可能化解,我就是利用這個才把赴死軍發展壯大的,現在不能自己推翻這些。所以赴死軍絕不納降,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

    「什麼辦法?」

    林千金氣呼呼的說道:「大帥已經說很目標了,是要你去收服那些個韃子……」

    「哈哈,確是如。」李四臉上終於有了笑模樣兒,說的也很輕鬆:「山海關以北還有點兒韃子的兵力,也已經微不足道了。不過韃子也不是一無是處,眼下大征在即,反正現在也殺的差不多了,不如利用他們一下。不過赴死軍是要和韃子死拼到底的,所以納降的事情只能由你去做,你願意去麼……」

    程子棟的大軍和蒙古各部馬,已經把韃子的出路堵的死死。韃子本就已經虛弱不堪奄奄一息,早已經不住什麼風浪。大軍之一摧,也就是摧枯拉朽而已。赴死軍嗜血嗜殺抱著為同胞復仇的心理,指揮官程子棟的個人想法如何已經微不足道,就算他再怎麼心軟,也會忠實的執行大帥的命令即使那是無差別屠殺令。

    程子棟,庚字營第二任營官,魯識字的老上司,所以很清楚程子棟的做派。

    韃子已經無路可走了,如果死路也算是一條出路的話,就只有這一條。但是先做有個機會。魯識字本人就是一個機會,就是一個活命的機會。

    「大帥,我願意去,我願意讓他們放下武器只要大帥能給他們一個活路……」魯識字迫不及待的說道:「大帥怎麼安排我就怎麼去做……」

    「不行,你還嫌身上的罵名不夠多麼?沙洲之上那麼點韃子,已經讓你身敗名裂了,你要是在放過了關外的韃子。大帥是能落下剛強鐵硬絕不妥協的名聲,可你呢?你能得到什麼」林千金急忙阻止丈夫:「韃子的死活關我們什麼事兒?他們死也好活也罷……」

    「你不明白的。」魯識字輕輕推開妻子:「你不明白的,這些事情大帥做的沒有做可總要有個人來收場,既然我選擇了這個道路,就要走下去,這裡頭也是大帥的意思。當年在歸德的時候,若是大帥真的要斬盡殺絕,有一百個魯識字也攔不住的……」

    「大帥的意思讓大帥自己去做好了,關我們什麼事情?」林千金大聲叫喊著,很有幾分聲嘶力竭的架勢:「以後我們的孩子就奸賊的孩子,就是叛逆的孩子,為世上人所不許……」

    魯識字臉色晦暗良久方才一字一頓的說道:「這點兒犧牲又算得了什麼?」

    從接到馬相文送達的密令開始,魯識字就已經意識到要去關外了。在當初的預想當中關外的大戰還在繼續,雖然赴死軍的勝利絕對是個必然可沒有想到已經到了如此的地步。赴死軍咄咄逼人,接連屠城血腥震懾敵人而拒不接受任何形式的投降,擺開的車馬就是要殺光殺絕。這樣的話,殘存的韃子要麼崩潰要麼拚死抵抗,然後程子棟就利用蒙古人的傳統和赴死軍兵力上的壓倒優勢把屠殺進行的理直氣壯……

    「可是你想過沒有?你知道不知道關外還有多少韃子?十萬還是二十萬?不管你能不能救了他們,就算你救了,又能如何?這麼多人,小小的沙洲養不活的,養不活的。」林千金大叫:「沙洲上只有三兩萬人,已經是生計艱難死亡者眾,每天都有人因這樣那樣的原因死去。要是再有這麼多人口進入,就是一個災難,就算他們不是死在刀下,也會活活餓死的……」

    「到了那個時候,你還怎麼救他們?他們就是把你生吞活剝的吃了,也夠塞牙縫的呀……」

    只要忠誠伯願意網開一面,魯識字就能把那些殘存的韃子救走,使得他們免為刀下之鬼。可這又有什麼用?這麼多人背井離鄉,途中會死去多少又有多人能夠存活下來,這些先不去考慮。那個貧瘠的沙洲根本就養活不了幾個人,沙洲上先做的那點人口已經窮盡了魯識字夫婦二人的心智,連溫飽都很難做到,勉強餓不死而已。因為貧寒和物資短缺,每天都有人死亡,可就是這樣,對沙洲上的人來說,就已經是天堂了,最起碼是有了生存下去的機會,有了升息繁衍的機會,這就是全部的希望。

    要是忽然湧入眾多的人口,就會破壞沙洲上極其脆弱的平衡,到時候那些把殺走作為世外桃源的人們還是逃不過滅亡的命運。

    「顧不得了,顧不了這麼許多,」魯識字不是神,這些不是他能夠解決的:「能活多少算多少,能活多久算多久吧。」

    林千金道:「可我們的孩子怎麼辦?他還沒有出生就已經的叛逆的後代……」

    李四看了看魯識字,低聲說道:「魯識字,你生是我赴死軍的人,死是我赴死軍的鬼。你為我赴死軍做了不少,也辛苦了不少,受過的苦難就不說了,也到時候了,還你一個金身正果吧,哈哈……不論是你逆賊還是英雄,你都是赴死軍的一分子!」(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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