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申天變 赴死揚州 第201章 滲透之前
    要是說起蒙古喀爾喀部和建州女真之間的仇恨,真是由來已久,這其中還牽扯到滿洲當中的葉赫那拉部族。

    在遼東還出於李成梁實際統治的那個時代,女真人的生活淒慘的很。李成梁打韃子是打韃子,可始終是手下留情,不肯把韃子滅了。就是有這個機會,也會放棄,甚至明打明的放過韃子。

    之所以會出現這種情況,歸根到底還是因為軍功。李成梁割下一部分人頭,請了賞錢和軍功之後,就給韃子一個休養生息的機會,過一陣子再來收割,如此週而復始,確實是女真人參不堪言。

    努爾哈赤年輕的時候,差一點就兒就被明軍把腦袋拿去換了軍功,逃到了葉赫那拉部的地盤,不僅抱住了一條小命兒,還把葉赫那拉部族領的女兒娶做了老婆,這個女人就是皇太極的母親葉赫那拉孟古。

    雖然有這麼嗲姻親的關係,和愛新覺羅和葉赫那拉之間的爭鬥從來就沒有停止過。努爾哈赤致力於一個統一的女真部族,自然是要征戰各部,和葉赫那拉部之間的戰爭進行了十幾年,一直沒有決定性的戰果。

    努爾哈赤一邊:明,一邊試圖統一女真各部,一直到了皇太極時代,這種情況才有所緩和。

    從正根子上來說,葉赫那拉族是一個介於蒙古和女真之間的部落。為了增強自己的實力,皇太極不可能放棄統一,不過手段更加多樣化。

    因為有親的關係扯著,葉赫那拉部族當時的領就是皇太極的親生舅舅,皇太極以次為契機,採用了軍事打擊和聯姻雙重手段。

    在大軍壓境之際,派人提親,希望把:己老舅舅的表妹嫁給代善,這樣的話,就把這一代的葉赫那拉人和愛新覺羅聯繫在一起了。

    可就是這個節骨眼上。赫那拉部領地女兒。也就是皇太極地表妹。跟著蒙古喀爾喀地領私奔了。

    在大草原上。雖然也講究媒聘婚嫁。沒有中原那麼嚴厲。開放地民風民俗似地男女之間更加隨意。只要男女雙方自願。基本就算是公認地夫妻關係。

    皇太極地小表妹跟著蒙古喀部地人這麼一跑。大戰立刻開始。在剿殺葉赫那拉部之後。皇太極斬了自己地舅舅。把這個部落併入八旗之中。然後趁此機會聯合科爾沁部猛烈攻打蒙古喀爾喀部。

    蒙古喀爾喀領戰死。新娘子也被代善搶了回去。偏偏這個新娘子也是個脾氣剛烈地。當天就自盡了。

    喀爾喀部不得不一再西退。放棄了世代居住地家園。淪為三等小族。和建州女真之間地仇恨也就不可化解了。

    因為地緣和實力地原因。喀爾喀部還不可能真正把現在地建州女真怎麼樣了。可要是收拾一下科爾沁這個幫兇。還是可以做到地。

    強大的科爾沁已經沒有以前的實力,給科爾沁撐腰的清廷也熄火塌架自顧不暇,蒙八旗也滅的差不多了。尤其是吳克善的科爾沁輕騎兵,在關內被赴死軍全殲。喀爾喀部早就憋足了勁兒準備報仇呢,還能放過這個機會?

    前幾個月和山西的姜聯合的時候,就斬殺了代善的兒子。世人多以為是姜殺了代善的兒子,其實就是喀爾喀下的手。

    要說科爾沁這樣的蒙古大部族,實力還是有一點兒的。可那點僅存的力量連保護他們的草場都成很大的問題,當赴死軍的先鋒部隊殺過來以後,根本就不夠看的。

    於是乎,大草原上再一次掀起腥風血雨,連個部族之間各自席捲了親近的部落,展開一場混戰。這一場大戰和以前沒有什麼本質的不同,唯一的區別就是當年被迫背井離鄉的喀爾喀部得到了赴死軍這個強援,當年強盛的科爾沁連招架之力都沒有多少了。

    夾雜了幾代人的恩恩怨怨,還有失去家園之後的怨恨,再加上痛打落水狗的心理,讓這場戰爭更加殘酷,也更加血腥。

    關二爺帶著他那走口外的大隊伍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四十多日之後了。草原上的天氣要比京城裡頭涼快的多,當然蚊子也要多的多。

    天高地遠,一片蒼茫,很讓眾人不適應。

    當時出來的時候,家裡的女人和娃娃都送出去老遠,就是拄著拐棍兒的老人也跟著送出城外。當時的情形就別提了,簡直就好像生死離別一樣。好似這些男人不是去做生意,而是要進鬼門關一樣,一個一個都哭成淚人兒了。

    好在關二爺有辦法,大提特提口外的銀錢如何如何好賺,這一次出去就是去撿銀子的。有了銀子的激勵,人們也就有了動力,女人也不哭了娃娃也不鬧了。男人們也不心軟了,把心一橫,就跟著關二爺跑了出來。

    在京城的時候,滿眼眶子都的人,可一出了口外,見到人的機會就很少了。尤其是深入草原之後,幾天幾天的見不到一個人影子,至於村莊、集市、貨棧這些想像中的東西,也僅僅是存在於想像中而已。

    大夥兒這才明白,銀子不是那麼好賺的,可既然已經出來了,斷斷沒有打退堂鼓的道理。都是倆卵子的大老爺們,要是這樣的回去了,還不叫人笑話死?

    也只有到了這個時候,才看出關二爺的能耐來,裡裡外外一百多口子,再加上馬伕、幫工、小工,歸攏起來三百多口子,硬是打理的井井有條。

    這一路上也不算很安靜,這麼大老遠的路程走下來,還能不出點這樣那樣的事情?

    可關二爺的手面兒實在是神的遠,面子也足,雖然也碰上幾起呼嘯而來的馬賊,可關二爺三言兩語的對了幾句切口,也就打走了,並沒有把大夥兒就真怎麼樣了?

    「二爺好本事,剛才馬賊過來的時候,嚇的我腿肚子都轉筋了,想不到二爺幾句話就打,二爺就是二爺。」

    關二爺笑道:「這不算什麼本事,都是江湖道兒上的朋友,誰還沒有用到誰的時候呢?在這條線兒上,我也認識幾個慣家子,這種事情,就是講究個不看僧面看佛面,人托人還能摸到天呢。這些馬賊我也不認識,可相互之間的名頭都聽過,誰也不能把路走絕了不是?真要是遇到和我相熟的那些個馬賊,別說搶咱們,他們還得好吃好喝的招待咱們幾天哩……」

    沒有被馬賊搶了,可不是因為大夥兒少了高高的香頭子就運氣好了,而是因為關二爺這個人。

    關二爺一輩子就是好個義氣好個朋友,三山五嶽三教九流的朋友有多少。只要到了京城,不管認識不認識,到了二爺家裡就可以推門就進坐下就吃。要是遇到了什麼難辦的事情,關二爺比辦自己的事情還要上心。

    也是因為這個,偌大的家產都讓關二爺敗光了。

    現在大夥兒想知道了,這可不是敗家,是在廣結善緣,是在為將來鋪路呢。

    要不

    幾十年的鋪墊,這口外之路能走的這麼順暢?

    雖然不說,可大夥兒都知道是沾著二爺的光呢。

    自從遇到馬賊之後,人們反而更加膽兒壯了,不就走走口外麼,有什麼大不了的。馬賊怎麼了?要是再遇見馬賊了,還能去馬賊窩子吃喝呢。

    直到進入了草原深處,人們才知道什麼叫做天高地遠,才知道什麼叫做一望無垠。扯地連天都是起伏的大草甸子,滿眼都是這種微黃帶綠的顏色。到了這種地方,別說是人,就是牲口也難得遇見幾回。

    也只有到了這個時候,才能明白京城的方圓之地是如何狹小,才知道天地之大。

    對於很多人來,這也算是長了見識,等到幾十年之後,也是對兒孫吹噓的資本。這些人的長輩,在年老之後,能夠炫耀的只有當年的力氣和飯量,來到這裡一遭,就已經算是強爺勝祖了。要是再能帶著大把的銀子回去,可就真是十全十美了。

    當再一次遭遇「馬賊」的時候,伙兒就有點亂了。很明顯,這次遇到的不是馬賊。

    粗大的子,半敝的皮袍、帶流蘇的帽子,細長的彎刀,已經進退有據的整齊,無不顯示著這不是什麼馬賊,而是地地道道的蒙古騎兵。

    大夥兒這才明白過來,蒙古人還在仗呢,已經走到了戰場的邊緣。

    會不會讓人家把腦袋下來?會不會被捉去扔進大鍋裡和羊肉一起煮熟了?在人們想著這樣那樣的古怪念頭的時候,關二爺成了眾人的希望之所在。

    要不怎麼還說是關二爺呢,本事就大,手眼都通著天呢,又是幾句切口暗語。那些個殺氣騰騰的蒙古騎兵不僅沒有為難大夥兒,反而客客氣氣的幫助京城的老少爺們兒推車挑擔子,然後帶著大家往前走。

    「我是真的服了,二爺的朋友就多,連蒙古人都知道二爺的名號。」小德子面帶敬仰之色:「這些蒙古人對二爺都這麼客氣,想必也受過二爺的照顧吧?」

    「屁!」二爺哈哈大笑:「我的手面兒就是再廣,也夠不到這大草原上來,咱們過來就是和他們做生意的,咱們是他們的主顧,他們還能不客氣著點兒?」

    敢情是走到地頭兒了。

    一直這麼往北邊走,走出來到底有多遠誰也說不清楚,只知道走了四十多天。大夥兒誰也說不清楚到底要走到哪裡才算個頭兒,現在好了,終於到了地頭……

    跟著前頭的蒙古騎兵,一直走到了天色擦黑的時候,這才算是真正到了地頭兒。

    等到了之後,大夥兒可都傻眼了。這裡可不是什麼集市,絕對不是,而是戰場。

    帳篷都被點著了,騰騰的大火比晚霞還要紅艷,地面上到處都是斑斑駁駁的血跡,斷刃殘槍扔的到處都是,箭矢撒的都不知道哪兒跟哪兒了。

    滿耳朵都是苦寒慘叫之聲,那些蒙古騎兵正從一個又一個帳篷裡拽出男男女女,牽羊一樣驅趕著……

    很明顯是剛剛生了一起大戰,這是在清理戰場呢。

    大家何曾見過這樣的場面?要不是有二爺的名聲在這裡震著,這些人都得嚇哭了。可在一部分人的心裡,未嘗就沒有一種衝動。

    戰爭,也只有戰爭才能讓人財,而且是一不可收拾,絕對是擋也擋不住的大財頭子。

    「遙遠之地過來的朋友,給我們送來了寶貴的鹽巴和茶葉,讓我們可以享受騰格里長生天的饋贈。給我們送來了鮮艷的布匹,讓我們的女人更加美麗……」一個梳著四條粗大辮子的蒙古人像是在唱歌一樣,表達對這些人的歡迎。

    關二爺並不急於交易,而是和蒙古人互相寒暄著。

    行,二爺真是個懂行的,蒙古人急需這些貨物,最好不要表現的那麼著急了,要不然賣不出好價錢。

    等篝火點起來的時候,陸陸續續過來了其他幾個走口外的商隊。

    能夠抓住這個機會,大戰爭財的絕對不僅僅是只有關二爺這一撥,蒙古人也不會只有他們這一個交易夥伴。

    這本就是一個常識,大伙也不認為就怎麼樣了。反正關二爺在這裡呢,沒有虧欠吃。

    要說蒙古人,還真是熱情好客,點起熊熊篝火,和眾人坐在一起,上了散著怪異味道的酒,和外焦裡嫩的烤肥羊,這才開始談生意。

    外面還不時傳來慘叫,這是人在瀕死時候才會出的那種叫聲,這是蒙古人在殺俘虜呢。還不時有逃跑的人被抓了回來,拖在戰馬後頭狂奔,不大的工夫就拖成血肉模糊的一團。

    在這種環境之下談生意,確實讓很多人心存戰慄。

    好在二爺是見過大世面的,也不怎麼在意這個,照樣是談笑風生,大碗喝酒大塊兒吃肉,跟沒事兒人一樣。

    二爺是扛旗掌舵的人物,他都不怕,別人也就不怕了。

    「二爺,咱們帶的東西可不少,要是不趕緊賣了……」一聲接著一聲的慘叫就在耳邊,大夥兒哪裡還有吃喝的心思,都盼著趕緊把帶來的東西賣了,順道捎帶著蒙古這邊的貨物回去,這一來一回的,利潤也就出來了。

    別的商隊都在爭搶著和蒙古人商議價格,要是別人都把東西賣了,大伙豈不是白跑一趟?

    關二爺是半點兒也不著急,坐的穩穩的,正拿著蒙古人的小刀子和一片羊肉較勁,看了眾人一眼,嘿嘿一笑:「都是小魚小蝦,沒有多少油水,咱們爺們兒這麼大老遠的過來,可不是為了賺那麼一瓶子醋錢。等著吧,壓軸的都在後面呢。都安穩著點兒,什麼時候出手什麼時候進貨,我心裡頭有數兒。」

    幾個年歲大一點兒的街坊心裡也是在打鼓,不過不想在這個年輕人面前表現出來而已,二爺這麼一說也就不著急了:「你們這些嘴上沒毛的,就是壓不住陣勢。二爺什麼不知道?都他娘坐安穩了,等著數銀子吧……」

    稍微的一陣子鼓噪之後,眾人也就安穩下來,看著其他的幾個商隊和蒙古人談生意。

    羊毛、氈子、皮貨、還有讓人眼紅的珠寶玉器,就這麼直眉直眼的堆積起來,好像就是土坷拉一樣,很快就已經易手,轉為蒙古人需要的鹽、茶、布匹等物。

    「二爺,這是要幹啥?」小德子和大夥兒就坐在二爺身邊,眼珠子不住的四下觀瞧,忽然看見一大隊蒙古孩子被牽了出來,在帳篷旁邊站好,按照個頭兒的大小分成兩撥兒……

    「別問,也別看。」關二爺冷冷的說道:「當心看了之後做噩夢。」

    關二爺見多識廣,知道蒙古人的手段和傳統,和旁人就沒有他這麼門兒清了。看著這些古怪的事情饒有興致呢……

    忽然之間,就是幾刀,那些個頭稍高的孩子立刻就砍了腦袋。

    人們當時就出一聲驚呼。

    人頭滾

    是距離如此之近,彷彿能夠嗅到那股子血腥的味道。

    對於敵對部落的孩子,高過車輪殺,這是大草原上千百年來的傳統。在眾人看來,實在是血腥恐怖,其實早沿襲了不知道多代人,實在沒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大草原上的戰爭,從來就不僅僅是戰士之間的事情。雙方的族人都會成為戰爭的一分子,就算是這種戰後的屠殺,也沒有什麼不妥,更完全沒有任何的心理負擔。

    殺光敵人部落中所有的男人,搶走他們的女人,殺死高過車輪防止其復仇,然後把剩下的孩子作為奴隸,這也是大草原上的戰爭規則。

    當年喀爾喀的很多部落,就曾遭受這種劫難,現在只不過的報復回來而已,實在一件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事情。

    就是這種很正的事情,讓京城的這些老少爺們幾乎個個都乾嘔而來,引得周圍的喀爾喀人不住側目……

    剩下的那些個孩子則被牽了眾人面前,四條辮子的蒙古頭人還是用那種好似唱歌的腔調:「飛過高山大河的雄鷹,你們是我喀爾喀族人的朋友,願騰格里長生天永遠保佑你們。這些都是上等的科爾沁奴隸,喀爾喀族人從來也不會虧待朋友,價格方面……」

    「兩個奴一匹粗絹……」一聽這口音,就知道來自江南。這些江南的商幫不僅販賣貨物,而且販賣人口。當然在這裡不算是販賣人口,奴隸不算是人。

    這些孩子雖小,卻能吃苦耐勞,雖然不能做什麼繁重的體力活兒,可絲撿線的時候能用的上。關鍵是這種奴隸價格便宜到了離譜的地步,和江南雇工的價格比起來,划算到了天上去。

    販賣奴隸到江南的作,這種事情一直就有,只不過規模很小,而且不引人注意。隨著大草原上的戰爭再起,很多人都嗅到了銅錢的味道,如蠅附血一般不遠萬里而來,其中很大一部分就是為了販運奴隸。

    因為奴隸不必支付工錢,還可以隨轉賣,這讓奴隸在江南的價格一升再升。以豬羊一般的價格買這些孩子回去,倒手一次就是白花花的銀子。在金銀的威力面前,沒有什麼生意是不可以做的。

    借助戰爭的機會販人為奴,這事情也就偶爾能聽一耳朵半耳朵的,今天可算是實打實的見到了。

    在這裡,人命最不值錢,一個這樣的奴隸,僅僅值半匹粗絹。在京城裡頭,這樣的價格還不夠在酒樓點倆像樣的菜餚呢。

    對於喀爾喀人,更看重的是皮革氈毛這些貨物,至於奴隸,完全就是可有可無的物件兒。能賣幾個錢拿是最好,賣不出一刀殺了也不心疼。

    人就好像是野草一樣,殺了一茬還會長出一茬嘛。

    眼看著旁的商隊都心滿意足的完成了交易,關二爺還是一幅穩如泰山的模樣,直到那個說話象唱歌一樣的蒙古人過來問:「尊敬的客人,您帶來的是什麼貨物?」

    「鹽巴、茶葉、布匹。」

    這些東西是北邊最尋常的貨色,根本就沒有出奇之處,也正因為是尋常和必須,才是最容易銷出去的那種,至於利潤嘛,就沒有那麼豐厚了。

    不過這些跋山涉水的商幫們從來也沒有指望帶過來的東西能賺很多,真正的賺頭是那些帶回去的貨物。無論是皮革還是毛氈,甚至是金銀玉器,這些東西才是利潤的最大來源。

    「不知道尊敬的客人想換皮革還是毛氈?」

    金之物在大草原雖然通用,可真正的硬通貨還是貨物本身,這裡絕大部分交易都是以物易物,貨幣就顯得不那麼重要了。

    也正是這種貨物互易的方式,造就了商幫的利益源泉。

    關二爺把架勢拿足了,才慢悠悠的說道:「換什麼不換什麼都好說,我的貨份量大,只怕你做不了主,最好是讓你們的領出來,和我單獨商談……」

    關二爺的隊伍看著是不小,又是挑夫又是馬伕的,可能走出這麼遠做生意的,哪個的規模就小了?關二爺帶了多少貨物,有多少車馬,雖然不知道準確的數字,可這個蒙古人也是久做這個接待的勾當的,還能不知道個大概了?

    「尊敬的客人,如果您的車上只有鹽巴茶葉和布匹的話,我絕對能夠做主,除非你的車隊送過來的都是絲綢……」絲綢,從來就是大草原上的奢侈品,價值不菲,是真正的大宗交易。

    「嘿嘿,不是絲綢,絕對比絲綢值錢。」關二爺從懷裡摸出個物件兒,塞進這個蒙古人手中:「我送過來的是這個東西,你給估個價兒吧,看看能換多少皮子多少羊毛,要是你們還有奴隸的話,也能換……」

    這個蒙古人和關內的漢人接觸的最多,不僅漢話說的好,也頗為精通一些經營之道,一看手裡的「貨物樣品」,臉色立刻就變了:「尊敬的客人,這個東西我確實不能做主,也不知道價格。需要我族裡的大人能夠決定,請您稍後,我去去就來。」

    知客的蒙古人急急忙忙的進了最大的帳篷,想是去找領商議價格。

    旁的商幫都不清楚關二爺拿出的什麼玩意兒,可以肯定的就是,那個玩意一定是奇貨可居,肯定能賣個好價錢。

    京城的老少爺們雖然沒有見過多大的世面,可也知道這一回是逮住肥的了。看那個蒙古人的架勢,就知道這一遭是來著了。

    「還是關二爺呀,還是二爺見識廣,知道蒙古人需要什麼,咱們的貨一定能賣個好價錢……」

    「那還用你說麼?關二爺的眼光什麼時候錯過?這一回真要財了……」

    正在人們七嘴八舌議論的時候,那個蒙古人已經過來,以手撫胸行個禮節,還是那副唱歌一樣的腔調:「尊敬的客人,我們大人請您到大帳篷商談……」

    「二爺,我跟您去,可別賣賤了……」

    「我也去……」

    關二爺哈哈一笑:「你們去個屁,你們幾個小毛孩子知道個什麼,都給我好好等著,把口袋什麼的都準備,裝銀子還要用哩……」

    那些個老成一點兒的漢子們已經在喊了:「瞎起什麼哄?二爺辦事兒你們還不放心?是不是怕二爺貪了你們的銀子?」

    眾人都訕訕的連說是,紛紛退開。

    這一遭買賣,都是二爺的尾,本錢也都是二爺出的,等於是白分給大家一樣,大夥兒還能不放心了?

    大帳蓬裡頭火光熊熊,還點著兒臂粗細的大蠟,這玩意可不便宜,就是在京城裡頭也不是小老百姓能用的起的,運到這邊兒,價錢得翻好幾個跟頭。

    步代活上看到關二爺進來,微笑著拱拱手:「遠來的朋友是哪個營的?李大帥身體還好吧?」

    桌子上放著的就是關二爺拿出的那個物件兒,一尺多長,一把粗細,黑黝黝的閃著耀眼的光澤,正

    軍獨有的大殺器鐵黃瓜。

    一看這東西,就是傻子也知道了關二爺的身份,肯定是赴死軍中的人物。

    「托您的福,大帥好的很。」關二爺以京城爺們兒獨有的那種腔調客套著:「我也想著進赴死軍,可人家看不上咱。」

    「你不是赴死軍?」

    「也不能說不是,和赴死軍扯著點兒關係,可也不能說是,嘿嘿,就是這麼個身份。」關二爺嘿嘿一笑:「因為有這麼點兒小關係,也能弄到點兒東西……」

    這麼一說,步代上還真摸不透關二爺的底細了:「你真不是赴死軍?那這東西……」

    「嘿嘿,我說了嘛,說我是赴死那就是,說我不是那就不是,這位大人何必追究這些?」關二爺臉上的笑容就沒有落下去過:「赴死軍裡頭也有我的關係,順便鼓搗點兒東西出來還不算太困難。至於這些東西是怎麼來的,您就不必問了,因為這是我吃飯的傢伙,不能告訴大人您。」

    「我聽說正在打仗,也不知道你們是不是需要這些物件兒……」

    對於關二爺這種模稜兩可的說法,代活上一時還真吃不準關二爺到底有多大的能水兒。不過人家既然不想說,再問也是白問。

    「要是你們需要呢,就給價錢。要是價錢好了呢,以後就是源源不斷的送過來,咱們也做個長久的買賣。若是你們不需要呢,我估計科爾沁那邊肯定是需要的……」對於這種場合,關二爺最是拿手,如何應對如何說辭,早就準備的爛熟。

    喀爾喀和科爾沁正打仗呢,不可能這個漢人把這樣的大殺器送給科爾沁人。對於這一點兒,想必這個叫做什麼關二爺的漢人心裡也清楚的很,這更深的一層意思就是:要是你們的價錢不好,這就是一錘子買賣,鐵黃瓜這樣的東西以後就甭想再買到了。

    蒙古人之間的內部戰爭,一般是讓族人騎馬互衝。通常情況下,就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即使是勝仗,也折損極大。

    尤其是喀爾喀這種部落,族人本就不是特別多,就算是眼前佔據著主動,也不可能進行長久的戰爭。眼前的這種殺器的威力怎麼樣,全天下人都知道。對於喀爾喀來說,鐵黃瓜飛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哈哈,我也不管是赴死軍還是別的什麼身份了,既然能把這東西送過來,就是我們的朋友。喀爾喀人從來就不會虧待朋友,價錢嘛,你一定會很滿意的。」說著客套話,步代活上把話頭一轉,切入到這個問題的實質部分:「喀爾喀的朋友,這個東西你究竟帶過來多少?」

    「兩百個。」

    對於鐵黃瓜這種一次性的消耗品來說,兩百個不是什麼大數目,問題的關鍵在在於這事情的持續性,關二爺能不能保證這東西的持續供給。

    「兩百個,很好,這是我出的價錢。」步代活上順手拎出一個黑布口袋,把口袋裡的金玉寶石倒在桌子上:「我還想要更多,原來的朋友能不能送過來?」

    無論多麼珍貴的金玉,不管多麼稀罕的寶石,都沒有喀爾喀族勇士的生命更加寶貴,這樣有了鐵黃瓜,勇士的戰鬥力就能成倍提升,至少不必再用自己的生命去換敵人的生命了。對於步代活上這種心存天地的人物,什麼值錢什麼不值錢,比誰都分的清楚。

    關二爺不是沒有見過錢,也不是沒有使過大錢,可乍一見到這些亮閃閃的寶石,呼吸也是為之一窒。也僅僅是如此罷了,眼神中依舊是淡淡的笑意,不再看桌子上的那些東西:「這些東西確實稀罕,可也得分什麼情形。既然咱們是要長久的買賣,就要有個長久的說法兒……」

    「哈哈,好,果然是個做大事兒的,我喜歡你這種生意人。」步代活上哈哈大笑著把那些金玉寶石掃到桌子底下,如丟棄碎石塵土一般:「說吧,你想怎麼個長久法兒?」

    關二爺笑不嘰兒的說道:「其實也很簡單,你們喀爾喀部的買賣只交給我,無論是皮革還是毛氈,就是那些個奴隸,都不要再給別人了,統統給我一手。價錢嘛,再慢慢商量……」

    「你吃不下,」步代活上臉上露出最善意的微笑:「我們喀爾喀部眼看著就要戰勝科爾沁,還要統一大草原,羊毛堆起來比天上的白雲還要多,奴隸比草原上荒草還要多……」

    「吃不吃得下是我的事情,大人您就不必替我擔心了。」關二爺做出幾分張狂的姿態:「有多大的本錢我還能不清楚了?能不能吃的下我心裡有數。要是大人不願意,可以先在這裡建個貨棧,先把這裡的貨都吃了……」

    關二爺這麼說,可真是夠膽兒肥的。

    現在還在打仗呢,誰勝誰負還言之過早,要是喀爾喀人打敗了,別說的貨棧,就是命也得留在這裡。

    步代活上盯著關二爺,實在說不清楚這個人到底有多大的本錢,沉吟半晌說道:「這個事情也不是不行,只要你能把鐵黃瓜送來,什麼都好說,我的意思你明白沒有?」

    「你還需要多少?」

    「有多少要多少,有一萬個我也買的起。」

    關二爺哈哈大笑:「大人您是說笑了,這東西又不是鹽巴茶葉怎麼會有一萬個?下次還是兩百個吧。」

    「兩百?你也莫擔心我出不起價,你真要是能多弄些過來,楚虎大人就能打得下中右旗,到時候你就全拿了我喀爾喀的生意,也不是沒有可能。」

    「嘿嘿,走一步看一步吧……」

    最初的章程是有了,雙方還都是「滿意」。

    關二爺剛一出來,步代活上就招手喚人:「仔細查查這個人,看看他到底是什麼來路,飛馬去中右旗那邊,把這裡的情況告訴楚虎大人。」

    外面的老少爺們兒們還在等著呢,看關二爺笑瞇嘻嘻的出來,就知道生意做成了,七嘴八舌的詢問細節,究竟能賺多少……

    「都他娘找地方睡覺去,能賺多少明天才知道呢。明天想法子把咱們的貨賣了,再進點皮貨回去,就能分銀子了……」

    在一片歡呼聲中,眾人散去,關二爺也進了自己的帳篷。

    帳篷裡一個挑夫早就在等了:「怎麼樣?」

    關二爺一叉手:「我看喀爾喀人是在吹牛,楚虎還在中右那邊呢,估摸著一時半會兒拿不下來。這邊喀爾喀的勝利也是做給咱們看的,是想著要大帥趕緊出兵呢!」

    「嗯,我也看了,這邊大概有四千人馬。喀爾喀拿不出太多兵力來,這邊才是真正的主力。楚虎那邊兵力單薄,肯定指望不上,明天回去一部分人,把這個情況告知大帥吧……」

    「是!」關二爺行禮。(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章節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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