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申天變 正文 第185章 古今輝映
    花已經凋謝的的差不多了,對於春天的到來,槐樹了許多,剛剛冒出嫩葉來。柳樹正的茂茂實實,尤其是在這種雨後的晴天裡,紛紛揚揚的柳絮就如冬日的落雪一般,滿眼都是飄來飄去的白團。

    前方四十裡就是冀州,過了冀州之後就可以進入保定府當時的束鹿屬於保定府作按,可以算是到了北京的大門口。

    這也是清廷的最後一道防線,同時也是最強的一道防線。

    為了提振士氣,同時也是為了還有再戰的機會和回旋的余地,清軍主動出來迎戰,而不是如以前那般龜縮在城池之中。

    因為是最後的防線,清廷方面肯定是下了死命令,要迎頭痛擊赴死軍的鋒芒。新河冀州棗強互為支撐,擺開一個犄角形狀的架勢。

    在這種情況下,中路總指揮請示了李四的意思,是不是可以直接強取這個三角戰陣的核心冀州。

    李四想了想之後,給程子棟的答復是:“你是方面指揮,你自己做主。”

    於是就有了今天的局面。

    因為李四手中還攥著六個營的預備隊,另外還有淮西方面增援上來是四千新兵,若是不考慮這些新兵的實際戰斗力的話,光是預備人員就已經破萬。有了這麼雄厚的本錢,這仗就打的簡單多了。

    這些新兵經歷過六七個月的訓練,並沒有經歷過戰場上的淬煉。多是出身淮揚的流民組成,本身還沒有完整的建置,只是以隊為單位暫時在後面押著。

    這樣地新兵編制成一個嶄新地隊伍。就是拉上戰場去作用也不可能很大。

    在練兵場上。新兵和老兵之間地區別可能不是很大。但是到了血肉橫飛地戰場。兩之間地差距可就大了去了。這種差距足以引起很嚴重地後果。

    所以這些新兵並沒有完整地番號和建置。基本就是作為一種補充力量存在。不會就這麼直接地投入戰場。

    至於冀州方面。確實是集中了相當部分地八旗戰兵。因為有了太多地前車之鑒。又是這樣凶險地局面。八旗兵對新附軍地不信任已經不必遮掩。裸地就表現了出來。

    蘇克薩哈把相當數量地新附軍直接就調離戰場。這些數量遠比八旗兵龐大地新附軍實在是太危險了。無論是放在前面當炮灰還是押在後頭最支援。隨時都反叛地可能。蘇克薩哈甚至有理由相信。在這些新附軍裡頭。已經有了和赴死軍取得默契地部分人馬。至於瞻前顧後更是一種普遍現象。如果把新附軍夾在中央地話。豫親王多鐸就是最後地例子。

    正白旗和鑲白旗地一部分戰兵收攏在最前面。緊跟著地就是從各旗臨時抽調出來地新兵。這些新兵遠不能和百戰余生地八旗老兵相提並論。可八旗子弟在兩年錢還是全民皆兵。隨時就可以化民為兵地拿上戰場。從戰斗力上來說或許是弱了一點兒。可這些人都是八旗地族中子弟。比那些完全不可信賴說不准什麼時候就會倒戈相向地漢人新附軍要強許多。

    而卓禮可圖親王吳克善的三千蒙古鐵騎則安排在右翼,在這種情況下,吳克善還是值得信任的。這三千蒙古人馬也是太後的娘家人,在這個決定命運地時候被太後拉出來,本身就是一種堅定的表現。

    再算上一部分駐守地八旗兵從正定府方向趕了過來,蘇克薩哈手頭上可以調動的兵力已經達到一萬四千。雖然是兵力上並不占優勢,可蘇克薩哈和所有地滿洲戰兵相信能夠打敗赴死軍。到了這個決定民族命運的時刻,這也是一種無奈,除了相信族中子弟地戰斗力之外,已經沒有別的選擇。

    最讓蘇克薩哈等人氣憤的不是赴死軍的咄咄逼人,而是濟爾哈郎等老派滿洲勳貴的短淺和懦弱。在這種眼看著就要丟掉整個關內,甚至是太後和皇帝都有危險的情況下,這些老家伙不僅沒有和朝廷同仇敵愾,反而是做著釜底抽薪的丑事。

    雖然北直隸已經沒有了八旗的主力隊伍,可要是抽調的話,應該還有足以一戰的力量。但是濟爾哈郎等人完全不顧當下的危險局面,反而帶著很多人調頭往關外跑。在他們的影響之下,本就捉襟見肘的兵力更加窘迫,逼的太後不得不臨時征召新兵……

    除了京城附近還有最基本的安全保障力量之外,蘇克薩哈手上集中了清廷所有的兵力。

    這一戰若是敗了,就是全盤就墨的局面,殘留在關內的這些旗人誰也別想有什麼好下場,都得挨個過赴死軍的刀子。若是能夠把赴死軍打敗的話,不光是他蘇克薩哈,就是所有參戰的人員也就成了朝廷擎天保駕的功臣,封賞什麼的就不必說了,最主要是確保了旗人的利益。在這種情況下,旗人只有拼死一戰,別無他想。

    赴死軍雖然強大悍勇,可當面之敵並非是赴死軍的全部,只要擊敗了這一路人馬就成。只要朝廷緩過這一口氣,就能重新樹立起旗人的信心,到時候就會有更好的局面出現。

    赴死軍都打到家門口了,要是再不齊心協力的打一場硬的,近年來八旗所取得的所有輝煌都會煙消雲散。尤其是現在老滿洲和朝廷正式敵對的情況下,就是想回到關外也有種種困難,只有拼死一戰置死地而後生。

    所以這一戰空前慘烈。

    這也是赴死軍所面臨的一場硬仗。

    無論炮火如何犀利,無論弓箭如何密集,最多是在先期攻勢中站到便宜而已,因為這場戰斗已經不大可能出現潰敗,只有死拼。

    乙字營已經頂替了四火的甲字營填上去,這也是李四第一次主動把預備兵力用出去。

    在不到兩個時辰的戰斗中,赴死軍第一營的戰損就接近兩成。第一次在這種集團性質的大會戰中指揮的四火,可真是殺了性子,後肩部位又有何鈞力的火銃營支撐著,說什麼也不能辜負大帥的厚望,這戰就得打出第一營地威風來。

    當程子棟的命令傳來,四火的第一反應就是抗命。

    “甲字營後退?他娘的程子棟會不會指揮?我日他祖宗的?老子手裡的是赴死軍第一營,不是沒有見過的血的小雞子……”

    “弟兄們再殺一陣,不把韃子殺個通透絕不收兵。”

    可戰場就是戰場,尤其是在高級軍官當中,命令就是命令,無論理解還是不理解,必須服從。

    在四火地罵罵咧咧當中,第一營還是撤退到了隊胯上。

    在後頭親自坐鎮的大帥更多的是做一個拾遺補缺的角色,四火這邊還沒有完全到位,三個嶄新的小隊就已經在等待了。

    而大帥地命令也同時到達,是大帥的命令,不是程子棟那個雛兒的命令。

    其實不算什麼命令,基本就是一句勉勵地話,李四還不至於到干涉

    指揮權的地步呢。

    “我給你補充了,再給我頂上去,頂在火銃營的右翼,我在後頭看著你。”

    “我就日了,”無論是四火還是甲字營的弟兄,都有一種第一營地驕傲。甲字營不僅僅是赴死軍第一營那麼簡單,還曾是大帥的直屬力量。從成軍以來,就沒有後退過半步。

    “我在後頭看著”,就這麼一句話,登時就讓大大小小的隊官旗官熱血上腦,通身的戰意都收攏不住了。

    在經過簡單的修整之後,甲字營再次上陣。

    何鈞力的火銃營殺傷力雖然巨大,可不能少了兩翼地左右護衛,甲字營很快就填補上來。

    乙字營正和韃子兵糾纏,吶喊和慘叫之聲清晰可聞,在進退之中不時有人一蓬血霧飛起。眼看著赴死軍再次上來,韃子兵也是嗷嗷叫著奔了過來。

    四火的喉嚨裡有點兒干,臉上地皮膚好像收緊了,捏著叉子大叫一聲:“甲字營,給我上!”

    “去死!”

    如春日驚雷一般,甲字營潑了出去。

    在滾滾的人流當中,在新補充地三隊新兵當中,又一個小旗顯得分外扎眼。

    和名動天下的赴死軍叉子兵不同,這一個小旗地新兵手持的不是尖銳的叉子,手中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門。有小花槍、有狼牙棒、甚至還有在戰場上不可能見到鏈子槍和鐵鞭。

    當先的一人最是顯眼,手裡捏著一把只有兩尺多長的小片兒刀。

    在滿是長槍大戟滿是重刀重武的戰陣之中,這小巧玲瓏的片兒刀簡直就是孩子們過家家的玩意兒,怎麼看也不象是真的來打仗的。

    施義這個小旗裡都是各地的武林高手,不大習慣赴死軍互為支撐的戰陣,也不象普通的赴死軍戰士那樣和八旗兵面對面的格殺。而是一上來就管不顧的滲透到韃子陣中,好像是主動被敵人包圍一樣。

    身前身後都是拖著辮子的八旗戰兵,施義手裡的小片兒刀劃破敵人的皮甲,順勢往下一拖,抖手往外一帶,頓時肚破腸流。

    施家刀法本就是重削刺而少劈砍,根本就不是兩軍陣前的打法。尤其是這種萬千人對戰的局面當中,施家刀法唯一的傳人施義,前後左右都是紛紛而至的奪命危機,卻總能仗著精純的格斗技巧在間不容之間穿插而過,扎眼之間放翻了兩個韃子戰兵。

    “瓦促那!”對面的八旗兵怒吼一聲,重頭大刀當頭而下。

    施義絕對不會和這種敵人硬碰硬,手裡的小片兒刀做個格擋的姿勢,卻不肯把力氣使出來,貼著敵人的刀身順勢而上,到了盡頭卻往側裡方向一送……

    幾個手指立刻就被刀鋒削了下來,要不是韃子閃的快,手腕子都被帶沒了。

    “低流斬!”

    身後一桿長槍眼看著就要貫穿背心,卻被一柄鐵鞭擋了下來。

    按照軍陣中的戰法,這時候的施義應該繼續前沖,把身後的一切都交給戰友。

    可施義想的不是前進或後退,而是殺人。

    手中小片兒刀根本就不給敵人躲閃的機會,貼著前胸就刺了過來。韃子在倉促之間,恐懼的大叫著慌忙以臂膀格擋。

    手臂受傷總比被貫穿胸膛要好的多吧。

    施義並沒有趁機劈砍敵人地手臂,墊步側身,右腳為軸左腳為輪子,腰力帶刀身,小片兒刀忽的轉了小半個圈子。

    仿佛積攢了幾百年的殺氣在這一瞬間爆,一聲炸雷般的怒吼從施義喉嚨裡喊出:“斬秦檜!”

    這一招的名字就叫“斬秦檜”,乃是當年施家先祖的絕招,只求致命不計殺傷。施家子孫無論刀法如何,必然把這一招練的登峰造極爐火純青,因為這才是施家刀法中的精髓,也是施家刀法流傳地意義之所在。

    從施義幼年時候算起,就在不斷的練習這個致命的招數。這招數已經脫出了勝負之數擊致命。

    顧名思義,這一招就是為了格殺奸賊,不給敵人留下任何余地,同時也不給自己留下余地。

    仿佛是當陽橋上那驚艷的一刺,小片兒刀輕易從腋窩之下肋骨之間刺入,從側面貫穿心髒。

    已經脫離原來位置的施義再也沒有機會躲閃自己側面地攻擊,重頭大刀劈肩帶肋的劃下。

    沉重的刀鋒到了肩頭,卻沒有了那麼渾厚地力道,只砍傷了施義的肩膀子,就再也無力下行。回處,偷襲的韃子已經被鏈子槍鎖著頸項,正軟軟的栽倒。

    兩軍陣中,個人地力量終究有限,無論是如何勇武也不管武藝是如何精湛,終究成不了萬人敵。要不是身前身後的戰友照應著,施義起碼已經死了兩回。

    互相配合互相照應,以團體的力量對抗團體,這才是戰陣殺敵和江湖毆斗的區別。

    施義後退三幾步,和諸位武林高手並肩攜手,開始了真正的戰斗。

    也只有互相支撐才能打出配合,配合的默契才能取得戰果,也只有到了這個時候,高手地優勢才能顯現出來。

    靈巧的步伐精湛地武藝,在兩軍混戰的時候,不可能成為制勝地關鍵,但絕對會成為自保的利器。在殺傷敵人地同時減少自己的傷亡,這本身就已經是作弊類型的大優勢了。

    鐵鞭和重頭刀的碰撞,出刺耳的巨大聲響,如毒蛇一般的小片兒刀趁機劃破咽喉。

    這才是高手配合應有的結果,這裡可不講究什麼勝敗,只有生死。

    小片兒刀永遠也不會直接砍下敵人的腦袋,只要劃破喉嚨就可以了。

    咽喉處破開一個口子,敵人前沖一步,這才意識到死亡的降臨。恐懼的大叫著,卻不出任何有意義的音節,隨著肺部的氣流外湧,咽喉處的鮮血冒著氣泡噴出老遠。因為過渡的恐懼,臉孔已經扭曲的如同厲鬼,早扔掉了刀子死死攥住這個致命的傷口,徒勞的捂住並不能阻止寶貴的鮮血順著指縫往外溢。絕望,對生命的絕望,或干脆就沒有了站立的力氣,軟軟的跪倒在地上……

    身邊的赴死軍卻沒有理會這個將死的八旗兵,繼續前進。

    直到這個曾經殺過無數人的八旗兵撲倒在地,也沒有死透,還躺在自己鮮血匯集成血泊之中抽搐,活似小孩子們玩膩之後胡亂拉扯的提線傀儡一般痙攣著……

    在接連幾次打出良好的配合之後,施義是屢屢建功,手裡的小片兒刀都從來沒有如今日這般威風過,都能耍出花兒來。

    這才多大一會兒的工夫,就一馬當先的沖出好幾十步,殞命倒下的韃子已有七個。腦袋呼呼直燒,也只有今天,在眾多戰友合力同心之下,在這個喊殺之聲震天響起的兩軍陣前,施義才感覺到這個姓氏所包含著的種種深意。

    遙想先祖的風范,今日施家苗裔面對的

    人,同樣的大戰,同樣的熱血,仿佛已身回幾百年鎮。

    幾百年來,已經徹底融入骨子裡的那個“岳”字,在這個時候,在飛舞的小片兒刀下,演繹的淋漓盡致。

    施義再也不說什麼施家刀法天下無敵的言辭,而是揮刀大喊一聲:“直搗黃龍,與大帥痛飲!”

    在兩個營的拱衛之下,空當裡的火銃營微微靠後,但是這個靠後的營頭所取得的戰果要巨大的多。

    自從淮揚大戰之後,何鈞力就極力選拔那種老道沉穩的戰士,作為火鐃營地骨干。和叉子兵的勇猛拼殺不同,火鐃營最需要絕對的秩序和利率,無論的火鐃的裝填還是擊,甚至到進退的步伐都要整齊劃一。酣暢淋漓的熱血拼殺遠不如令行禁止的秩序,在歷經大小戰斗之後,火銃營已經真正成長起來。

    為了追求火力地密集和殺傷效果,大帥本人曾經提起的三段射擊被何鈞力給否了。火鐃營延續的還是以前的兩段射擊這個經典概念,也只有最大限度的集中火力,甚至犧牲一定地連續性,才能保證殺傷威力。

    腦袋頂上是往來穿梭的箭矢,雙方的弓箭手都在極力壓制對方。從高空落下地箭矢是火銃兵最大的傷害,盡管已經裝備了鑲鐵皮甲和全鐵的頭盔,火銃兵的傷亡已經不小。

    每有箭矢落下,就會有幾個甚至十幾個火銃兵栽倒。在火銃營中,無論是傷還是亡,都會直接拖下去,至於露出來空白,自然有人上來填補,以保證殺傷地密集。

    “後排,放”

    “前排前進”

    火銃營也算是有了經驗,尤其是在經歷數次戰斗之後,基本能夠做到無視隨時降臨的死傷,自的保持住陣型和擊頻率。而何鈞力這個赴死軍中的火器大才的作用正逐漸降低,口令也不必他親自喊出,更多時候是協調各隊的距離,或是及時調整隊伍地方向。

    擊速度上,火鐃無論如何是比不上弓箭的,可弓箭即使匯集成雨,也沒有同等數量火鐃威力。

    每次排槍過後,都有幾十名敵人直接失去戰斗力。雖然八旗兵已經學在火銃面前使用皮盾,可這種東西對單兵的作用遠甚於對軍隊地作用,甚至還會遲滯整體的進展。

    因為右翼老兵地戰斗力明顯要強於正面和左翼,又有火銃營這樣集中使用的遠程攻擊力量,已經把當面之敵壓迫的不住後退,整個右翼都成為一個突出部。

    赴死軍的戰線就好像是一把弧度有點過分的彎刀,正面還在激戰當中,但是右翼的突破已經是時間問題。

    “請求大帥增援右翼。”

    在某個點上形成突破是整個戰場的核心目標,否則很難瓦解對方的戰斗意志。

    尤其是這種事關大局的戰斗,雙方都很清楚這一戰的意義,所以絕對不會退縮。互相糾纏僵持不下只有增添雙方的傷亡數字,不可能實現真正的勝利。

    讓強處更強銳處更銳才是突破的關鍵。

    赴死軍大帥緊緊捏在手裡的預備兵力到了使用的時候,李四也絕對不會遲疑,立刻就全盤押上決戰到了。

    如此明顯的態勢,蘇克薩哈比程子棟更加敏感,立刻就讓本部人馬往不住後退的右翼靠攏,同時把手中的預備兵力投入到左翼。

    同樣增強右翼的話,只能是再度形成僵持的局面,在兵力並不占據優勢尤其是整體都在壓迫之中後縮的時候,這些做顯然不能取得決定性的效果。只有起精兵迅速突破敵人的薄弱環節,才是勝利的基礎。

    “吳克善,全軍盡出,突破敵之左翼!”

    雙方人馬都在尋求突破,以奠定勝局,在這種情況下,吳克善的蒙古起兵無具有先天優勢。

    誰能最先突破對方,就能看到勝利。

    雙方幾乎是在同一個時刻投入手中最後的預備力量,只不過吳克善的蒙古人馬主要是以騎兵為主,在速度上占據了絕對優勢。

    萬千馬蹄劇烈敲打地面,如悶雷也似的聲響震撼著每一個人,從斜前方掩殺過來的蒙古騎兵已經能夠看的清清楚楚。

    最先的幾輪馳射並沒有取得多少效果,而赴死軍左翼就是個弱點,主要是地支營的隊伍,配置齊全兵種合理。同樣是用弓箭遲滯對方的輕騎兵,顯然也沒有取得多大的戰果。

    無論是在飛馳的駿馬上射箭還是射擊飛馳的駿馬,注定都不會有很大的效果。

    混戰之時,忽然有生力軍加入,敵我雙方的反應最是一個鮮明的對比。

    正在苦戰中緩慢退卻的八旗兵立刻就是一聲歡呼,士氣也高了許多。

    而一直都在保持緩慢的前進姿態地地支營則是士氣一頓。

    面對成群成片飛馳而來的起兵,就是這種在接戰之前的氣勢,也足以對心理上形成巨大壓力和威懾。揚州營的趙得祿本是清埠夫出身,無論是在史可法的麾下還是在赴死軍中,也著實經歷過幾場大戰,不算沒有見過世面的新兵蛋子。可這種萬馬奔騰的沖殺還真是頭一回碰到,手裡的大槍都能捏出汗來,狂熱地心虛也冷了下來……

    不要說是劈砍了,就是戰馬這麼直直的撞過來……

    “挺槍,拒馬……”

    “鐵黃瓜,准備!”

    好在營官隊官的命令很及時,在最關鍵的時刻揮了作用。

    樹起槍林抵擋起兵本是最常見的,以步戰騎中最尋常地戰術。而赴死軍的鐵黃瓜雖然不大可能對馬上的騎兵起到真正地殺傷作用,卻可以很大限度的殺傷敵人的戰馬……

    騎兵奔的愈近了,就是面前地八旗兵也在微微後退,給騎兵讓出沖鋒的場地。

    趙得祿微微蹲下身子,大槍抵住地面,心也橫了起來:“反正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來吧!”

    身後馬蹄聲再起,連地面似乎都在跟著馬蹄的節奏震動一樣,赴死軍的馬步營斜剌剌的沖了出來。

    又是一聲歡呼,只不過這次輪到赴死軍了。

    赴死軍也是有騎兵的,盡管騎馬步兵不算嚴格意義上地騎兵,可只要能和蒙古的騎兵對沖一下,地支營這邊地壓力可就輕多了。

    馬步營的兵力只有蒙古騎兵地一半兒多一點兒而已,要說戰斗力肯定不如馬上的蒙古騎兵,路丙寅很清楚,可還是義無反顧地沖殺了出來,迎著敵人的騎兵就撞了上去。

    可以想象,這一撞之後馬步營必然損失慘重。可要不是不這麼撞擊一次的話,身後的步兵會有更大的折損。

    因為奔馬的速度太快,視線都有點飄移,眼前的景物飛速後退,耳邊都是呼呼的風聲,干硬的空氣中還帶著血腥的味道,連呼吸都有點窒了。

    眼中只有正飛速接近的敵人,不僅能夠看到敵人猙獰的面容,就是

    辮都瞧的清清楚楚。兩股騎兵做出同一個動作:著,在身後斜著揚起。

    這是最標准的劈砍動作,下一個瞬間,凜冽的刀鋒就會帶著戰馬的巨大沖力把人的身體劈成兩段……

    兩股騎兵如順勢而下的洪流一般,忽的就撞在一起。不管騎馬步兵還是蒙古輕騎,只要是在最前方的,立刻就出現一個稍微的散亂,然後迅速為身後的洪流淹沒。

    騎兵和騎兵之間的戰斗,遠沒有步兵那麼驚天動地,在正常情況下,雙方的速度根本就允許對同一個敵人做出第二個戰術動作。

    看似輕巧的一劃,本身就帶著巨大的沖力和慣性,只要拿穩了刀子,就是不必劈砍,純粹依靠速度也能把當面的敵人斷成兩截。

    前邊的馬步營戰士已經有數人落馬,路丙寅根本就沒有看一眼就知道他們死定了,即使沒有受到敵人的致命傷害,也會雙方的戰馬踩踏為肉泥。

    揮出去長刀好似碰到了敵人的身體,具體是造成什麼樣的傷害已經看不到了,戰馬飛一樣就錯了過去……

    總量數千的騎兵,看似是一個渾厚的混戰局面,可真正的接觸也不過短短幾息,路丙寅已經記不起劈砍了多少刀,但是每一刀都有所斬獲。不知不覺之間,面前就是一空,這才意識到雙方騎兵的接戰已經結束。

    跑起來的騎兵根本就停不住,也不能停,無論是馬步營還是蒙古輕騎,都沒有絲毫要停止的意思,直接就撞到了對方的步兵陣中……

    趙得祿屏住呼吸,手中大槍抵住地面,槍頭揚起一個尖銳的角度,眼珠子死死瞪著飛奔而來的蒙古輕騎。

    “鐵黃瓜,快!”

    隊官的喊叫都變了腔調,仿佛是從肚子裡硬擠出來的,趙得祿甚至來不及想什麼,腦袋頂上的鐵黃瓜就冰雹一樣飛了過去。

    敵人的速度太快了,即使是早就有所准備投擲出去鐵黃瓜也顯得晚了一些,並沒有能夠在輕騎前鋒處爆裂……

    輕騎已經奔到了眼前,連馬蹄子踩踏起的沙土都看的清清楚楚了。

    借助飛奔的慣性,戰馬和馬上地騎兵高高躍起……

    無論是戰馬還是馬上的輕騎兵,顯然是高估了自己,在不可能越過密集如林的長槍大陣的情況下,依然試圖躍過……

    飛速的戰馬和騎士完全就是砸過來的。

    趙得祿面前的戰馬一下子就砸了下來,巨大沖力立刻就把幾百斤的戰馬貫穿在幾桿長槍之上,趙得祿連一聲呼喊都來不及出,就感覺到手中死死抵住地面地大槍猛然往後一錯,整個身子都被這股巨大的力道所帶動,平著就滑了出去。然後眼前一黑,恍惚之間感覺到了長槍斷裂的那種聲響,然後就被砸倒在地。

    戰馬的前腿和前胸直接就把趙得祿慣了出去,腰間仿佛受到什麼重物的猛擊,好像斷了一樣。掙扎著從還沒有完全斷氣兒地戰馬底下爬了出來,卻再也直不起腰,急切的往前一看。

    前面好幾排長槍都被硬生生的撞開,讓長槍貫穿地戰馬絕大部分還沒有死透,躺在地上不住悲鳴,卻再也站立不起來了。

    趙得祿最擔心的就是蒙古輕騎兵從這個缺口掩殺,腰彎的象弓一樣,還在下意識的尋找自己地大槍。

    “弓箭……鐵黃瓜……”這邊已經有點亂了,不管是隊官還是旗官,都在胡亂大喊。

    趙得祿抬頭,這才注意到沖進來的輕騎兵大多已經被槍林扎的千瘡百孔,只有少量騎兵真正全須全尾的進來,剩余的大量騎兵正擦著方陣的邊角掠過去……

    再遠處,馬步營也正掠過八旗兵地陣角,火急火燎的往回趕,必然還有一次騎兵之間地對沖。

    趙得祿使勁的挺了挺腰,腰部以下立刻就疼地鑽心,連站也站不直了。

    “娘的,閃了腰也會閃地這麼厲害吧?”趙得祿彎著腰撿起一柄沒有折斷的大槍,拄著大槍勉強站立的直了一些。這時候才現右手虎口處正涔涔的往外淌血,手背和手腕子上還擦破了大片的皮膚,整個右手已是殷紅一片……

    “我受傷了算什麼了不起的大傷大害,瞧不見身邊的那個家伙腦殼兒都不見了麼?那才是重傷哩……”趙得祿扶著大槍,努力的一挺腰身,似乎聽到腰裡的脊椎“嘎巴”一聲輕響,立刻就是讓人無法忍受的鑽心疼痛。

    趙得祿噗通就倒在地上。

    這個節骨眼上,誰還顧得上他?大伙兒都准備再次廝殺呢。

    趙得祿大罵著:“我日了,閃腰閃的這麼厲害,咦,怎麼腿也沒有知覺了?這是怎麼了……”

    在馬步營付出巨大犧牲的同時,左翼的損失並不算很大,雖然一度出現混亂,可蒙古輕騎兵的急速掩殺並不具備持續效果。在稍微整理之後,再次嚴陣以待……

    在右翼方面,幾個營的兵力陡然填上,立刻就讓赴死軍的實力大增,整個右翼的兵力已經超過了雄厚的正面。

    隨著一桿丈六的日月血旗升起,右翼的戰斗意志立刻爆棚。

    這是忠誠伯的認軍旗,是大帥本人親自參戰了。

    “大帥來了,大帥來了。”

    四火攥著叉子的手都疼了,大帥已經不是在身後看著這個赴死軍第一營了,而是親自參加到了戰斗之中,這個鼓舞作用具有絕對的效果。

    “甲字營”

    “殺!”

    素來為忠誠伯本人直屬的隊伍立即就爆出高昂的戰斗力,齊聲吶喊著,熱血沸騰的往前沖。

    至於側翼和身後,已經不必顧及了,有大帥親自坐鎮,只要奮勇前進,至於其他根本不必去想。

    施義的臉上已經被血污糊滿,早已不分清拿血跡是敵人的還是他自己的。手裡的小片兒刀依舊雪亮,只是刀身之下鮮血淋漓,連握刀的手都是殷紅一片。

    施義可不管什麼甲字營不甲字營的,甚至連李四也不大理會,可他的熱血比所有人都更加鼎沸。因為“大帥”這兩個字讓他激動的無法自制,這就是朱仙鎮,面前的就是女真敵人。

    “精忠報國“施義的聲音完全走了調,仿佛早憋了幾百年一樣:“直搗黃龍,與諸君痛飲!”

    什麼施家刀法,什麼名動天下,都已經不重要了,施家的後人在這種場合就應該不顧一切的奮勇向前!無關什麼朝廷忠義甚至無關什麼民族大義,完全就是在血脈裡傳承了幾百年的一腔血氣,一腔在幾百年前未能如願的怨氣,今天,是時候潑灑了。

    “全體,前進!”

    是何鈞力永遠也不帶任何情感的聲音,火銃營也跟著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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