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申天變 正文 第171章 趁熱打鐵
    古爾泰本是受皇太極排擠才丟了權勢,卻不是被皇這一點濟爾哈郎很清楚,莽古爾泰和當時幾個重要人物都是在丟了實權之後病死的。

    多爾袞這麼一提,濟爾哈郎才猛然記起來:如莽古爾泰等很多滿洲權貴人物,都是患了一種怪病,通身肌肉僵直,很快就口不能言,很快就被活活憋死……

    現在看來,這些人肯定不是病死,而是被謀殺的。

    至於害死這些人的兇手是誰,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至於皇太極本人的死因,雖然包括濟爾哈郎在內的很多人都懷疑和多爾袞有關,卻拿不出實實在在證據。現在多爾袞這麼一說,已經是水落石出了……

    很多權貴都是皇太極以隱秘的手法處死,大權獨攬之後又死於多爾之手,如今的多爾也被人暗算了。這麼多驚天巨變都是波瀾不驚中進行,確實讓人毛骨悚然。

    最讓濟爾哈郎恐懼的還不是這些政治上的陰險毒辣,關鍵還是自身的安全。

    出了這麼大的事情,黑鍋就好像是準備給他濟爾哈郎預備的一樣。一直以來濟爾哈郎就聯合一些老派勢力牽制多爾袞,又持明顯的支持福臨的觀點,多爾袞一出事,無論孝莊和小皇帝怎麼做,肯定是要善後把屁股擦乾淨。這天大的黑鍋他濟爾哈郎就是想不背也不行了。

    可這個黑鍋實在是太大,濟爾哈郎還真不敢一肩膀子擔下來,這個黑鍋要是砸下來,整個家族就全完了。

    「清除多爾」,看起來是英明神武的果斷,肯定會面臨各方勢力地反撲,孝莊肯定也要善後,到時候……濟爾哈郎都不敢往下想。

    孝莊做事實在是太毒了。不管算計了多爾袞。連他濟爾哈郎這個幫手也想一鍋端了。

    「睿親王。怎麼辦?」濟爾哈郎也方寸大亂。最先想到地就是調手中地那點人馬立刻趕回來。

    孝莊拿捏地這個機會真是太好了。

    多爾袞抽調黃、白兩旗。引起內部地不穩。趁機挖蘇克薩哈和鰲拜等人。利用多爾袞和濟爾哈郎之間地矛盾。把藍、紅地兵力調開。然後利用多爾袞急於給河南救火地機會。打著冠冕堂皇地理由調科爾沁兵過來。種種樁樁看似和她半點關係也沒有……現在看起來。這裡頭都出都有慈寧宮地影子。

    調吳克善地本部人馬過來。這是多爾袞地尾。如今吳克善各種手令文書俱全。光明正大地不能再光明正大了。要說孝莊和她娘家人沒有在暗中聯絡。那才是真正見鬼了呢。

    從眼下地局勢來看。從冬木娜和福臨見面地時候開始。孝莊就已經開始謀劃這個佈局了。所有人掉了進去尚不自知。直到赴死軍伸展都黃河以北。多爾袞才不得不動用吳克善。

    濟爾哈郎甚至懷從赴死軍攻歸德的時候,孝莊就已經料到了今天的局面。

    和多爾袞的強力相比,能把局勢運用到如此淋漓盡致的地步,這個女人可真是心機似海!

    多爾袞大口的喘息著,如被拋上岸邊的魚兒一樣,眼珠子都要瞪出來艱難地喘過一口氣:「太遲了……我最怕的是……英親王……分裂……」

    阿濟格,這個手握重兵的藩王在還外面,雖是多爾袞的嫡親兄弟,骨子裡也和多爾袞多有不和。他會不會趁這個機會謀反還很難說。

    孝莊已經穩穩的攥住了主動權,這個時候也只有兵戎相見了。阿濟格這個頗有野心的傢伙藉著機會打起某個旗號反對北京方面的可能極大:「你我……都敗了……一敗塗地,攥住英王……這個棋子……慈寧宮不敢真的對你下手……」

    濟爾哈郎還要說什麼,卻被多爾袞劇烈的喘息說打斷,多爾袞使勁掐住自己的喉嚨,彷彿喘不過氣來,搶著說道:「父漢……說過,咱們滿洲不能分裂……」

    「你持我地令符,調集密雲懷柔等地的旗兵……」多爾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經到了盡頭,唯恐有話不能說完,臉色雖是憋的醬紫,還是爭搶著說道:「不要再爭了,讓那個蒙古女人妥協就好……」

    彷彿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多爾袞把腦袋抬地老高,嘶啞著嗓子大喊:「不能內訌啊……」

    濟爾哈郎還要說什麼,多爾袞已經昏迷過去。

    當天傍晚時分,多爾袞被活活憋死。

    濟爾哈郎等人收拾著多爾袞的屍體,對外宣稱攝政王偶染小恙,四下快馬如飛,調集各地兵力。

    早在多爾袞嚥氣之前,京城之中就已經是亂做一團。

    聖旨上說睿親王「傷重不治」,已經歸天,可多爾袞系人馬如何肯信?和前來收繳多爾袞之物地蘇克薩哈立刻就打了起來。

    蘇克薩哈手持手持聖旨,接連砍了幾家人的腦袋之後,闖進多爾袞府邸之中,取回了玉璽、印符、封冊等物。並且宣稱暫時接管正白旗……

    作為多爾地心腹,已經看出多爾袞肯定是被朝廷各算計了,羅什和額克蘇等人亟不可待的動武力兵變,也宣稱接管正白旗。

    羅什地腦袋被他親弟弟砍下來之後,額可蘇孤掌難鳴,不得不臣服下來。

    至於鑲白旗,一直是多鐸的勢力範圍,在多鐸死後缺少真正的實權人物,群龍無之下,反而很平靜的接受了現實……

    鰲拜、索尼、蘇克薩哈等人成為京城實權人物……

    幾乎與此同時,科爾沁蒙古的吳克善率軍進城,據說是朝拜大清皇帝和皇太后。

    一時間,北京城內外風聲鶴唳,山雨欲來。

    很多老百姓根本就不知道生了什麼,只看見一隊又一隊的滿洲兵如臨大敵一般,挺著刀槍在街道上晃悠,很多以前炙手可熱地滿洲親貴無緣無故的就被扔進了監牢。

    緊緊隔了一個晚上,順治就小皇帝就再下旨意,宣佈親政,由皇太后垂簾訓政……

    各種各樣的旨意下來,唯獨沒有提及濟爾哈郎等人,至於以前在暗中籌劃的八旗議政制度,更是隻字未提。

    至於阿濟格的遠征軍,順治小皇帝加封阿濟格為輔國親王,命阿濟格部「掃清闖賊餘孽」。

    知道了北邊滿洲人之間地種種內訌後,李四毫不掩飾喜悅之情,擊掌大讚:「韃子,完了,哈哈,多爾袞死的好……」

    孝莊可不是個柔柔弱弱的女人,絕對不會臣服於多爾袞勢力之下,這點李四比這個時代的任何一個人都更加清楚。只是沒有想到孝莊竟然有如此手段,居然把多爾袞給放倒了,更讓李四想不到的是在孝莊擊敗多爾袞的過程中,赴死軍居然就是最根本地一個因素。

    要是沒有赴死軍,就沒有多鐸的敗亡。多鐸不死南征的清軍不滅,多爾的勢力就堅不可撼,兩白旗內部更不可能分裂,孝

    沒有挖牆角的機會。要是赴死軍沒有擺開突進黃河多爾也不大可能調集蒙古本部的非嫡系人馬……

    種種錯綜複雜的因素糾葛在一起,被孝莊利用的淋漓盡致,終於把多爾徹底打倒在地。

    如此一來,赴死軍面臨的局面可就要好地多了。

    誰也想不到會突然出現這種局面,以前還指望攝政王的大軍來增援,忽然之間這個位高權重的大清第一人就死了。原來的那些援兵也多是駐守在京城一帶,據說是在平亂,可誰還不知道是在清洗異己了?

    局面的忽然反覆,讓許多滿洲將官,尤其是以前為多爾袞系人馬的拿一批人大受打擊。前邊正在佈置防務,準備和赴死軍死戰一場的時候,後面的自己人就突然下了刀子。一個又一個身居要職的官員被投進監獄,戰戰兢兢的等候最後地命運。

    號稱萬人實在四千多的赴死軍先導部隊輕易突進到衛輝腹地,幾乎沒有遇到真正像樣的抵抗。

    開封左腰的考城、原陽等地本就已失去了對周邊地區的控制,後路被截斷之後,許多義軍甚至直接攻打縣城。赴死軍僅僅是出動了七殺營,就掀起了莫大波瀾,以各地義軍和會黨人地力量,完成了對開封的徹底包圍。

    現在地開封已經是一座真正的孤城,前後左右各個戰略支撐都落入赴死軍手中。作為羅錦竹心理屏障地多爾轟然倒下,開封一切的後援都已是鏡花水月,陷落已經僅僅是時間問題而已。

    開封城中地滿洲軍也是人人自危,並不是懼怕赴死軍的武力,而是擔心自己被捲進高層的爭鬥,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被自己人給清洗掉。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誰也不肯把手中的嫡系力量放開,無論是誰的命令,要想把軍官和士兵分開,立刻就會擔上「清洗異己」的嫌。

    在提防自己人的同時,還要時時刻刻注意身邊的新附軍。

    這些漢人太不能讓人放心了,如今開封已是孤城,這些漢人肯定是有這樣那樣的心思,說不準正在準備臨陣倒戈……

    滿洲官兵的警惕和防備,新附軍自然是能很清楚的感覺的到。對於這種明顯的敵視,誰的心裡也得有所準備,甚至在私下裡偷著摸著組織串聯。

    失去外援的開封可達還能堅守一陣子,三五個月是不可能了,一個月應該還沒有什麼問題。可就算是能守下去,要守到什麼時候才算是個頭?

    只要時間允許,從來就沒有打不開的城池,從來就沒有破不了的金湯。以防守為基本戰略的情況下,沒有外界的牽制和支援,開封必然陷落。

    多爾袞是指望不上了,可新朝似乎早把開封忘記一樣,壓根兒就沒有提起。原本準備增援過來的科爾沁蒙古部大軍,至少半年之內是沒有離開北京的可能了。

    半年……半年再過來的話,就算是天兵天將,也只能給守開封地弟兄燒週年的黃紙吧。

    既是督又是撫的羅錦繡如坐在火山口上,既要時刻準備面的赴死軍的強攻,還要時時提防赴死軍佈置在城內地力量。

    最讓羅錦竹不堪其重的還不是這些,而是來自以內部的各種壓力。

    滿洲戰兵本就是從各地拼湊來的,哪個旗的都有,現在連北京的旗主都不知道是不是成了大清地國賊,勉強拼湊在一起還能不互相警惕互相提防?

    新附軍方面的蠢蠢欲動不可能完全瞞的過去,滿漢軍人之間的矛盾已經是針鋒相對,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來個總爆。

    要是以前,羅錦繡立刻就用雷霆手段把新附軍打壓下去,就是製造再大的血腥也在所不惜。

    可現在誰還敢這麼做?新附軍數量龐大不說,要是真到了刀兵先見起內訌的地步,那些新附軍第一個要做的事情就是和外面的赴死軍裡應外合。

    到了這個地步,這些新附軍反而成了最大的累贅,也是個說不准什麼時候就會在內部爆炸的焦雷,偏偏還不敢下手剷除……

    羅錦繡甚至懷疑某些新附軍已經和赴死軍取得了聯繫,甚至建立了某種關係也說不定。

    就是羅錦繡再傻,也看出開封局面地凶險了。據城死守,除了增添雙方的傷亡數字之外,沒有任何實際的意義。更大的可能是,當傷亡上升到一個限度的時候,不等赴死軍打進來,他羅錦繡就得被自己人下了黑手。

    可真要是說舉成出降,第一個倒在血泊裡的肯定也是他羅錦繡。

    赴死軍對待滿洲人的手段,和兩個民族之間的仇恨,讓萬餘滿洲軍隊根本就不可能投降,要是羅錦繡露出任何消極的姿態,立刻就會成為滿洲手下的刀下之鬼。

    投降地話,肯定會被滿洲人給砍死。不投降的話,也肯定是被人砍死,唯一的區別就是死在新附軍的陰謀或赴死軍的陽謀之下而已。

    「開封,其實已經完了……」

    羅錦竹頹然……

    第二日。

    赴死軍再次攻城。

    這些時日以來,赴死軍地攻打一直在持續,但是無一例外的都是保持低強度低烈度,並沒有表現出勢在必得地架勢,更沒有強衝硬攻的蟻附攀爬。

    只要切斷了開封地後路,陷落就已經是一個必然,沒有必要在敵人元氣還在的時候付出重大代價硬攻。

    赴死軍地攻擊在很大程度上都是為了顯示存在,為的讓敵人時時刻刻都在緊張和恐懼之中。

    但是今天不一樣了。

    今天早上列出來的陣勢明顯要強大的多,一片士馬雄壯的肅殺之氣。

    火炮營很明顯是從隊腰前提到了隊肋上,墊在肋上的火銃兵則是提到了肩上,不僅可以直接展開攻擊,還能策應支援先鋒部隊。

    就是那些雜七雜八的會黨眾人,也看出了赴死軍明顯的不能再明顯的攻擊姿態,一個個早把大神請下凡塵把大仙兒附在身上,手裡的骨鈴都能捏出汗來,就等著「二師兄」一聲令下,好強攻開封。

    在開封頓足良久,在黃河北岸的局面都打開了,開封反而成了一個老大難,這讓赴死軍上下感到了憋屈。

    韃子內訌的事情大夥兒都知道了,一看大帥今天擺開的陣勢,就知道這一回是要動真格的,要見血了。

    自從大帥離開廬州以後,赴死軍上下,尤其是那些跟著李四一路輾轉百戰餘生的老兵,都清清楚楚的收到一個信息:大帥不會為了任何人或任何事放下赴死軍,就是大明這個垂三百年的老大帝國,也不行。

    只要大帥這個軍中的靈魂還在,老兵們就不懼任何強大的敵人,他們手裡的叉子就是撕破一切的武器,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力量,誰也不能抵擋,包括眼前的開封。

    曾有數

    計的大軍為了這個城池而滾滾廝殺,據說流出的血都。

    可赴死軍的戰士們深信,無論是闖軍還是明軍,都無法與赴死軍相提並論,百萬大軍做不到的事情,赴死軍一定可做到。

    開封,哼哼,在赴死軍戰士的眼中,也不是什麼大不了地地方。在天下第一強兵面前,再堅固的要塞也是彈丸小城而已,彈指可下。

    數以萬計的虎賁強兵,箭已上弦刀已出鞘,騰起的殺氣足有半天高,只待大帥一聲令下,就會如怒海狂濤一般席捲而出。

    虎賁持戈,大軍待之際,也不知道李四是想起了什麼,忽然命令:「卯字營換下丁字營,準備攻擊。」

    一向自認是赴死軍先鋒的丁字營莫名其妙地就被後頭的卯字營頂替了,這讓丁乙有點兒納悶兒。大軍猛攻之際,先鋒營就是整個赴死軍的最前鋒,怎麼忽然就被二流的地支營給換了?

    不過同樣為先鋒營的丙字營也沒有上去,這讓丁乙多少找到一點心理安慰:「嘿嘿,路家小子也沒有上去,肯定是要等到最緊要的時候,大帥才會讓無名丁字營這樣地精銳上陣……」

    如果說赴死軍就是李四手裡的叉子,拿丙字營和丁字營就是這個叉子的兩個銳利尖峰。

    一切都已經安排妥當,親兵挑著高大的帥旗,李四端坐馬上在軍前訓話。

    簡單而又直接,只有一句話:「三天之內,我要坐在開封城內!」

    萬眾齊沸,士氣陡然爆棚,扯地連天的吶喊如焦雷一般滾滾而過,數不清的刀槍齊齊舉起,彙集成一道狂潮:「去死!」

    隨著李四一聲令下,慘烈的開封爭奪戰終於開始。

    前邊的各個營頭如潮水一般蜂擁而上,火炮也開始轟鳴,兩翼的弓兵正在進入射程……

    李四反而沒有那麼熱切和緊張,退回指揮地。

    「丑字營、午字營準備。」

    「是。」

    「是。」

    隨著兩個地支營的加入,預備力量更為強大。

    到目前為止,作為預備隊使用已經有兩個先鋒營和李四本人直接指揮地一個主力營,再加上三個地主營,已經有了大小六個營的力量,與正在展開攻擊的各營相比,兵力上也差不多了。

    伴隨著略顯沉悶的火炮轟響,可以清楚的看到敵人炮口的閃光和騰起的灰白煙霧,每一此炮擊都能放倒三幾名赴死軍戰士,零星散落的火炮落點附近,皚皚的積雪被翻開,下面冰凍的泥土被打開一個個深淺不一地小坑,坑的邊緣處已是血肉狼藉。

    赴死軍的戰鼓震耳欲聾,似乎比火炮的轟鳴更加響亮。士卒的吶喊和戰馬地嘶鳴夾雜其中,已經變的有點模糊了。

    雙方地弓箭在一瞬間互相進入射程,同樣是密集如雨的飛箭幾乎是同時出,映襯著積雪地白光似乎都黯了一黯,雙方的箭矢瞬間成雲,密集地讓人頭皮麻。

    從高空落下的箭矢在電光火石之間撕開清冷乾裂的空氣,一瞬間落在眾人頭頂……

    「舉盾!」

    雙方幾乎同時樹起盾牌,片刻之間,盾牌的皮面子上已插滿了擠擠挨埃的羽箭。

    弓兵再度靠前幾步,終於穩住陣腳,身後就是零星倒下的戰友。

    遍地都是冒著熱氣的鮮血,在一片片積雪當中顯得更加觸目驚心。

    身後的叉子兵和地支各營主力戰兵一擁而上,頃刻間就越過了弓兵……

    幾乎是前腳趕著後腳一樣,火銃營立刻就墊了上來,何鈞力沉穩而又富有節奏的口令響起:「前排,放」

    「後排前進,放……」

    在這樣的戰鬥中,火銃兵這架精密的殺人機器,不再追求能給敵人造成多大的殺傷,而是盡其所能的壓制敵人的遠程攻擊力量,只要讓敵人的弓箭手抬不起頭來就可以。

    自從換裝了新式的火銃之後,以前每射擊七次的功夫,現在就能夠放九次。在擊速度上雖然還無法於弓箭相提並論,可火鐃所特有的片式殺傷覆蓋的範圍更大。而且火鐃兵不像弓箭手那樣消耗巨大的體力,可以更加持久的為前面的主力攻擊部隊提供源源不斷的火力支援。

    密集成排的火銃兵立刻就招來了敵人的炮火。

    雙方的火炮都不敢說打的能有多准,這個時代准求火炮的精確度還是一個笑談,能打的偏差不是太大就算不錯了。

    儘管如此,火銃兵還是被敵人的火炮打出了好幾個缺口。

    「後排,填,前排放!」

    幾乎不帶一定點兒地感情,何鈞力好像根本就沒有看到自己手下出現的傷亡,依舊按部就班的把後面的火銃兵填過去,像打補丁一樣補充缺口,以保持打擊的密集度。

    在敵人火炮威地同時,赴死軍炮營也在做延伸射擊,力圖把敵人佈置在後頭的炮群打成啞巴。

    「小炮,都給我上去。」

    這個命令其實有點晚,因為炮營士卒早就已經開始做了。

    挽馬迅速前進,砍斷皮索之後,近兩百門四百斤小炮擺成矩陣……

    「轟」的一聲巨響,彷彿是萬雷齊齊滾落一般,所有的小鐵炮在一瞬間齊開,聲勢真是驚天動地。

    城頭上忽然就倒下一片,誰也想不到赴死軍會有如此密集的炮群,氣勢為之一窒。

    數以萬計的戰士們冒著密集如雨地箭、石、炮火前進,後頭還有如潮水一般的隊伍,層層疊疊也不知道有多少。在快速的前進當中,不時有成片的戰事倒下,鮮血灑滿雪地,卻沒有人回頭……

    白的雪,黑的是泥,紅的是血,各色雜陳,艷麗無比。

    「架梯子,」在扯破喉嚨的命令聲中,二十多架雲梯在吶喊中樹起。

    「墊車子,」四輪梯車迅速到來,幾乎沒有耽擱哪怕是眨一次眼睛的功夫,就把雲梯支架固定起來。

    最為慘烈的蟻附攻城大戰展開了。

    在遠處一直密切關注,也一直在等待這個時刻地李四豁然起身,大聲命令:「預備隊,全體壓上。」

    「命令各會黨弟兄,不留餘力攻城。」

    這一回,李四下了真本錢把預備隊全都投了進去。

    看著弟兄們不顧一切的攻打,兩個先鋒營的戰士們也是憋足了勁頭,腰裡的鐵黃瓜掏出來又塞回去,塞回去又掏出來……

    手裡那柄叉子早不知擦過了多少回,胸中熱血幾乎要沸騰起來,腦漿子不住翻滾,一看到前邊有弟兄倒下,幾乎就能爆裂開來。

    要不大帥的命令沒有到,要不是忠誠伯沒有鬆開手裡的鎖鏈,先鋒營都能比野獸更加狂野的衝出去了。

    手裡的這柄叉子,早就已經名動天下。只要一提起赴死軍的叉子,什麼樣的神兵利

    先遜色三分。這才真正是閻王地催命符,無堅不摧下第一凶器,是實打實殺出來的威名。

    哪一柄叉子沒有飲過敵人的胸中熱血?哪一柄叉子沒有奪過敵人生命?

    這些叉子被戰士們視為珍寶和最大的榮耀,叉子柄上都有自己地番號和名字,就是自己死了,叉子也不能死,還要給自己的子弟後代流傳下去……

    看著傳令兵快馬如飛,三個天干營地營官立刻就站立起來,不約而同的迎了上去。

    還隔地遠遠,傳令兵就開始大吼:「大帥有令,預備隊,攻擊……」

    「殺!」

    三個營官根本就沒有回頭,不約而同的爆出一聲咆哮。

    三個天干營當中,一個是李四直屬,兩外兩個都是先鋒營,三個營頭匯合起來,就代表了赴死軍最為強悍最為勇猛地力量。

    現在大帥終於鬆開了緊緊攥在手裡的鎖鏈,就如同放出了天地之間的洪荒猛獸一般。一群見血的猛獸嘶喊著咆哮著,立刻衝入戰陣當中。

    稍微靠後,是數以十萬計的宗社會黨眾,這些人行動遠遠不如天干營的迅速快捷,也沒有天干營那樣的無邊殺氣。但是這些人都被一個個大仙兒一個個天尊鼓噪著,高唱著「刀槍不入」的口號,在披紅掛綵身塗硃砂的「大師兄」率領之下,如倒灌的海水一般,緊緊跟在赴死軍的浪潮之後,以更大的聲勢壓了上去。

    床子弩,這種古老的兵器雖然笨拙緩慢,依舊被使用著。

    緩緩絞開的弦子到位之後,「啪」的斬斷鎖子,一丈多長的巨大箭矢帶著駭人的聲勢就射了出來,如撕開一章濕透的薄薄紙張,幾乎沒有任何阻隔的射穿了弓兵前面的盾牌,然後貫穿弓箭手的身體。巨大地勢能和慣性作用之下,房梁長短的大箭帶著串是上面的屍體,接亂射穿幾個弓箭手的身子,餘勢仍未消盡,「嗡」的一聲,斜斜插進凍土當中入地數尺。

    如糖葫蘆一樣,巨大地箭桿上串著好幾個人。這些人都還沒有死透,胸腹所被貫穿手腳還在亂劃,想出一聲慘叫,奈何肺部早被灌滿了血甚至早已破碎,氣流之久從破開的巨大傷口中呼出……

    鮮血順著箭桿兒留下,如春日裡化開的溪水,溫溫熱熱的澤潤著身下冰冷的土地。

    「回後望,斬!」

    孔有德和幾個赴死軍的老隊官一起,惡狠狠地大喊著,以血腥而又殘酷的戰場紀律威懾眾人,保持最基本的弓箭密集程度。

    到了這種慘烈的戰場,也顧不得許多,也不管有沒有死透了,就把前邊戰友的屍體拖拽過來,用各種齊聚支撐著,壘成一道血肉胸牆。

    旁的弓箭兵也有樣學樣,也不管是人屍還馬屍,都拖拽過來疊起,然後就隱在這些血肉工事之下開工放箭。

    因為長時間的重複同一個動作,拽弓放箭又需要消耗莫大的體力,大夥兒兩臂早就酸麻,只是機械性的把弓弦張開,把箭矢射出,至於有沒有射中敵人,已經沒有人去關心了。

    在攻堅的最初階段,也是雙方死傷最大地時候,城上城下,到處都殷紅赤艷的顏色,在干冷的陽光照耀之下,閃爍著妖冶詭異的光澤,彷彿本身就有了生命。

    在弓箭營這一片兒陣地上,多是些新附軍改編過來的「新兵」,這些人不是沒有見過大陣勢,也不是英勇無畏的和天干營叉子兵一樣不計生死,而是麻木了。

    最開始的時候,看到身邊曾經和自己公用一個木碗的戰友腦門上頃刻間就被利箭穿透,要說不怕那純粹是胡扯,一條人命,說沒就沒了,誰也不是真的刀槍不如,還能不怕了?

    真要上了戰場,無論何等威猛,個人的力量總是有限,也起不了什麼高調。但是一個團體所能夠帶動起來地那種士氣和嗜血的精神,卻可以決定一支軍隊的本質。

    軍隊的高下之分不是看裝備的華麗與否,不是看指揮官地名氣,而是看這支軍隊的頑強程度。

    當所有人都勇猛起來地時候,即便是一個連雞也沒有殺過的懦夫,也能直面血腥。當大多數人都熱血沸騰地時候,參與其中的個體也同樣會熱血沸騰。

    赴死軍地整體士氣帶動了某些意志不堅定,而殘酷的戰場紀律更是一種預防,其中還有一個因素,就是所有人對於赴死軍戰鬥力的過分迷信和崇拜。

    只要赴死軍出來,就沒有可能失敗,不管前面是什麼樣的敵人,絕對是必勝。

    這種信念已經成為一個迷信,身在一個永遠也不會見到失敗的團體當中,無也能讓士氣高好幾個層次。

    「嗖」的一箭飛來,正從鎖骨之下穿過,被箭矢的慣性帶動,受傷的士卒仰面栽倒。

    這個士卒是孔有德手下的老兵,已經四十多歲,經年的征戰和奔波讓他須半白。

    孔有德只知道這個老兵姓鞏,至於叫什麼名字一時間也想不起來:「老鞏,你死了沒有?」

    老兵一躥就站起半個身子,左肩已是一片殷紅。

    對於這種程度的紅傷,只要是上過戰場的人都有最果斷的處理辦法。

    老兵伸手穩住箭桿兒,孔有德早拔出刀來:「拿住」

    一刀下去,箭桿斷為兩截兒,孔有德攥住穿透肩窩的箭鏃也不說話,猛然往外一拔……

    鮮血泉水也似的勁射而出,噴了孔有德滿臉。

    胡亂撕扯下衣衫,把身後的傷口按住,老兵自己單手按住身前的創口:「下去裹傷,只要不化膿,你這老傢伙就還是我的兵。」

    在這個過程中,老兵連哼也沒有哼一聲,面色雖有點兒難看,依舊談笑風生:「這麼冷的天兒,化不了膿,我也死不了,哈哈……」

    密集的箭雨之下,不時就有身邊的戰友倒下,輕傷的自己想辦法處理。重傷的一腳就踹進血肉胸前的根子裡,面對被後續的飛箭釘死。要是有那些一擊就喪命的倒霉鬼,立刻就墊在胸牆上。

    死了也就死了,只怪他自個兒運氣不好,這當兵就是吃的刀口上的飯,哪裡還有不死人的?死了倒好,不僅帶走了晦氣,還能把胸牆壘的更高……

    一個小兵射光了皮壺裡的箭支,眼光四下掃視,尋找箭矢。現「血肉胸牆」當中還有半壺箭,伸手就拽:「死鬼老兄,借你的箭使使……」

    死人身上的東西就是不大好拿,拽了幾下也沒有拿下來,小兵反而惱了,掏出小刀就把皮帶割斷,還不住的大罵:「死鬼也不是個好死鬼,你都死了還捨不得這半壺箭?老子拿來是打韃子的,你還想帶進棺材裡?」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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