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申天變 正文 第159章 說金風道雨露
    個……那什麼,我老馬吧……我是說……」老馬憨厚,不大會說瞎話,一被楊廷麟問起,當時就滿臉通紅,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

    楊廷麟是何等精明之人,一看老馬的神色,這裡頭有什麼也就全都明白了:「老馬你不必再說,我知道了……」

    「我的楊大監軍,你到底知道什麼?」說話間,李四就已經邁步進來,臉上的笑模樣要多熱情有多熱情,把住楊廷麟的上臂笑道:「大人又知道什麼了,給我也念叨念叨。」

    一見到李四過來,老馬好像做了什麼錯事一樣,紮著腦袋就要退下去。

    「我說老馬,你跑什麼,楊大人也不是外人,你也是他的老下屬了,一塊兒坐坐吧……」

    老馬趕緊一叉:「是!」

    「你少給我打哈哈兒,」楊廷把李四一撥:「你就在舒城,就是躲了我好幾天,讓這麼多人輪流灌我個半死,肯定是用了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手段。」

    如今的楊廷雖然是朝廷那邊的,可以前也算是赴死軍中的重要人物,和李四合作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還能不知道李四腸子拐了幾道彎兒?

    他李四要是說起「軍務繁忙脫不身」這樣的屁話,楊廷麟都能一口啐在他臉上。這樣連三歲娃娃也騙過的把戲,還是留著哄鬼去吧。

    「我說咱們地忠誠伯,不管做了是安排,也不論你有怎麼樣的佈置。我楊廷麟雖然不是赴死軍的人了,可我還是敢拍著胸脯子說我對的起赴死軍的每一個弟兄,也沒有和你都帥大人耍過什麼歪的玩兒過什麼斜的,你要是和我玩弄手段,可就對不起人了。」

    在死軍地這一段時間。楊廷麟地個人品行絕對是沒地說。比他李四還要乾淨地多。這一點是誰也否認不了地。尤其是在很多時候還要照顧赴死軍和太子之間地利益。這個監軍當地不易。

    四哈哈一笑。按著楊廷麟坐下:「我要是說軍務繁肯定不會相信。不過事實擺在這裡。確實是軍務繁忙。哈哈……」

    楊廷麟斜著眼珠子看李四。那意思明顯地不行:你李四就順嘴胡咧咧吧。看你還能咧咧出個大天來?

    李四俯下身子。故作神秘地說道:「要是赴死軍內部地事情。自然不會擱了和你楊大監軍會面。我忙地不是赴死軍地軍務……」

    不是赴死軍地軍務?你李四本就是赴死軍地指揮。不忙赴死軍地軍務難道還忙京營地軍務不成?

    李四嘿嘿一樂。聲音壓地極低:「我忙地是泗州、靈壁那邊地軍務。老楊你明白了吧?老馬。我與楊大人地談話為軍中機密。切切不可傳揚出去……」

    「是,小人省的。」

    「泗州、靈壁?」楊廷麟雖是文人,這麼長久地歷練下來,也算是兵家了,一聽李四這麼說,立刻就跳了起來:「你的意思是……」

    「楊大人猜地不錯,已經接洽上了,這邊大軍一動,那邊立刻獻城投降,兵不血刃即可勝之!」李四得意洋洋的笑看楊廷麟。

    「大讚!」楊廷麟歡喜地雙掌互擊:「能有如此結果讓我多等四天也值了,若是你忠誠伯能有如此進展,我楊廷麟就是在這裡等一年又有何妨?哈哈,天祐我大明。」

    李四分封淮西,說起來地盤兒是不小,可鳳陽北部還在清軍的裡頭呢。

    隨著赴死軍的拓展,尤其是在多鐸的南征軍覆滅之後,滿清方面已經不能再直接威脅江南和淮西。至於分散在赴死軍籬笆以內的泗州等地,或遲或早都是要擺上桌面的小菜。李四經略淮西名正言順,肯定是要拔下這幾個釘子的。楊廷麟只是沒有想到赴死軍恢復的如此之快,竟然已經在打泗州、靈壁等目標的主意了。

    從河南的中北部開始,一直到淮揚,清軍每過一處就留下少量的韃子兵統當地的新附軍,形成一個道漫長而又鬆散的戰線。隨著多鐸的覆滅,在赴死軍身邊的這些釘子和李四暗通款曲也不算什麼稀罕的事情。尤其是這種兵不血刃就能收復故地的事情,最能激勵人心。

    打仗打的也不少,人也死了不少了,始終是處於被動迎戰的防禦作戰,如今終於能夠收復失地,雖然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城池,可政治意義也極其重大。

    至少這就說明了大明朝不再是完全的被動防禦,已經開始在局部展開反攻,這可是提振民心士氣的一劑良方。

    這些小縣城本就是在赴死軍的院牆裡頭,拿下來不是什麼難事。那邊的新附軍也看明白了這種形勢,早就和淮西這邊按照商議起義反正的事宜。

    能夠兵不血刃的拔下這幾個釘子,自然是很好,可也不算什麼了不起的大事情吧。

    偏偏楊廷麟是歡喜的很,不住的圍著那石桌兜圈子,那架勢就好像是叫花子撿了個大金寶一樣:「真是天助我也,只要那些泗、靈,對我大明助力極大……」

    「是有所幫助,東南可合圍淮揚,西北可進取徐州。尤其是徐州,四戰之地,若是握在手中,可臨山東可轉中,進退自如……」李四笑呵呵的給楊廷麟描繪未來的美好前景。

    「徐州?不,應該揚州!」

    楊廷麟來到淮西,就已經表明了朝廷是在打反攻揚州的主意,這已經是擺在明面兒上的事情,李四自然是心知肚明。

    要是面對的是別人,李四肯定要要拿出裝傻充愣的本事來胡攪蠻纏,可對楊廷麟這樣的老朋友,就得拿出點實打實地玩意兒了。

    「我也知道朝廷準備攻取江北,尤其是揚州。可如今的揚州已無實際價值,即便就是順利拿下揚州,依舊要面對西、北兩個方向之敵,最多是回到揚州淪陷之前的局面。而且揚州已是死城,對於江北的戰略意義已經不大……」

    「況且長江同樣也是滿人的防線,強行渡江作戰,這裡頭的損失可就大了……」

    反攻揚州最好的法子還多鐸留下地那老一套,先掃清外圍,然後再圖。冒著敵人的堅固江防硬功……就是李四也捨不得這樣幹。

    蒙古旗扼長江據運河,擺開的就是死守江防的架勢,楊廷麟還能不知道了?這也是來淮西聯絡的赴死軍的根本原因。

    「揚州一戰,歸根結底還是從陸路」楊廷麟也承認一這個大體戰略,可從陸路上下手之後從你淮西才行,尤其是你李四現在已經算是把泗州地大門敲開了一半,收復揚州其實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你是佔了天大的便宜,風涼話怎麼說都成。可朝廷還要顧及自己地臉面,這收復失地的第一戰說什麼也要爭一爭的,要不然來你淮西做什麼?就為了灌一肚子酒肉?

    「朝廷……

    的心思……」楊廷麟看著李四不住地壞笑,也是恍然好哇,你這是和我動心眼兒呢。朝廷裡的心思你早就知道了吧?旁的我也就不說了,你取泗州,然後牽制揚州,朝廷從正面猛攻,這收復首戰就是有再大的損失,朝廷也要和你赴死軍爭一爭的……」

    李四忍不住的「噗嗤」一笑:「我說老楊,楊大人,你憑良心說說,這個時候我是應該進取州還是應該牽制揚州?」

    打開泗、靈一線,就等於是敲開了徐州地外圍,只要進取到徐州一線,就有了進可攻退可守的主動。到時候北伐從任何一方向上展開,都可以做到從容不迫。費老大地力氣和人力物力,取得一個已經沒有多大意義的揚州,也是孤選江北。除了政治上有所收穫之外,戰略意義遠不如徐州。

    「強力攻徐,你李四地聲望必然更上層樓,儼然就是抗擊清兵的第一人了。」楊廷麟老老實實地說道:「可朝廷不願意看到這些,說句你不願意聽的,我也不希望你比朝廷走的更前。畢竟你李四和我楊廷麟都是大明的臣子,這麼做的話,朝廷的臉面上也不好看……」

    「臉面和戰機,哪個更重?」

    楊廷麟沉吟了半晌子,終於說出推心置腹的話兒來:「若朝廷不是在南都,說什麼也要取徐州,誰要是拿揚州來說事兒而坐視了這個進去的良機,我都要拿鞋底子抽他的臉。可朝廷還是朝廷,比不得你這樣的藩鎮之軍,很多事情還是要顧及到的。

    當今聖上也不算是昏君吧?好歹也算是你我的弟子,新朝初建,尚不穩固,急需收復揚州的戰功來支撐人脈提振人心。若你李四不幫一把,赴死軍逕自去取徐州,你李四的聲望是上去了,淮西的局面是打開了。可朝廷那邊……可就難堪的很了,其中牽扯你還不知道麼?我的忠誠伯,大局為重吶……」

    楊廷麟直勢四,那意思分明就是在說:你李四看著辦吧,要是你心裡真的還有這個朝廷,就配合一下。若是你心裡早不把朝廷當一回子事情了,隨便你吧。

    「泗、靈一破,若不盡快攻打,徐州必充足時間準備。徐州如此堅城要塞,要是準備充足了,再想攻打,可是難上加難,又不知要有多少勇士無故摧折……」李四長歎一聲,神色黯然的說道:「哎,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念及大行皇帝的囑托,也是夜不成寐。太子雖然已經登基,可收復故土的路還遠呢!啥也不說了,誰叫我是大明的臣子呢……」

    楊廷麟霍然起身:「好,先皇人,將社稷大事托付你李四之手,果然有遠見的。僅僅憑此事,誰要再說忠誠伯是包藏了三心兩意的,我第一個就不幹!」

    李的所作所為,很多地方都露出了和朝廷分道揚鏣的苗頭,風言風語的話兒也有不老少。要說有不臣之心,那是誇張了,可欲行自立的言語可真是不少。

    廷麟是和李四並著膀子一路走來,說什麼也不相信這些。要說李四跋扈張狂,絕對絕是有地。可楊廷麟依舊認為李四是滿腔的忠心血誠,最多是有點居功自傲,說什麼三心二心的絕對沒有。

    「得了吧,老楊,你少拿這些大帽子在我腦袋上扣。我吃了虧我自己心裡明白,你得給我拿點實在的東西出來……」李四玩笑道:「要不然就把你這個朝廷重臣扣在淮西,做了人肉餡的包子給弟兄們吃。」

    楊廷麟哈哈大笑:「只要你忠誠伯心裡還裝著朝廷,就是把我的骨髓油敲出來,我這心裡也美著呢。三千,三千石精米,一百桿火鐃,是朝廷給你的軍酬……」

    「才這麼點兒?朝廷不會這麼小氣吧!」對於那三千石糧食,李四還有點兒興趣,可一百桿火銃,未免是太摳門了。

    「知足吧,這還是我給你說好話爭來地呢,」能有這樣的結果,楊廷麟也很滿意:「就先這麼說定了,詳細的佈置安排咱們再通訊息,我來了好幾天,酒肉也吃了不老少,總算是能回去給朝廷一個交代……」

    「老楊,等等,我還有個小事情,你得幫我一下。」

    「甚」

    「那個錢謙益……」

    聽了李四所言,楊廷麟心裡也納悶兒。平日裡李四是最看不上這些東林人的,什麼時候和這些人攪和在一起的?

    「嘿嘿,私交,私交而已,說什麼你也得賣我這個面子。」李四有點兒胡攪蠻纏的意思了。

    「行,這事情我回去看看,就算是復了官位,肯定也是芝麻綠豆地小官,還是有職無權的那種。這算我楊廷麟還你的人情吧。不過你也知道,這個時候最好不要和東林靠地太近。」楊廷麟還這麼囑咐李四呢。

    「知道,知道……」

    楊廷麟是心滿意足的去了,可老馬卻滿臉不高興,小心的說道:「大帥,小人說句打嘴的話a李四微微搖頭:「老馬啊,這個世道,吃虧地就人,楊大人做了好人,壞人就要咱們來做了吧,對不住他也就這一回了……」

    老馬。

    要說起聲望和本事,身邊的這位李大帥絕對是當世第一人,他的風光和名頭都是實打實拼出來的。可要說起個人人品德行,李大帥可就遠遠不如楊廷麟楊大人了。

    最起碼楊大人不會搞這當面兒一套背後一套的把戲。

    楊廷麟的本事不算很大,可一腔熱血未必就比自己少了,怎說也是個真正踏踏實實做事情地人。這種人才要是在淮西這邊,肯定要要受到大用的,可說到底不是自己地人吶,就連李四自己也在心裡念叨:「老楊啊老楊,你那條道兒要是走不通了,就趕緊回頭吧……」

    如楊廷麟這種人,屬於忠君愛國鞠躬瘁的典型,可對天子忠誠就能解決問題了?這個處於大變革前夜地時代,以前的那一套仁義道德未免顯得有些過時,需要一套嶄新地思想出來。

    如江南興武小朝廷那邊,若這個小朝廷還是以前弘光朝那樣,事情反而就簡單多了,嘁哩喀喳的推翻它也不過是時機的問題而已。可這個歷史上從來也沒有出現的朝廷在自己手裡居然展露出了一絲生機,雖然還弱小的很,總算是露出了蓬勃的活力。尤其是那套新近才開始提出的民本思想,也是千年來未有的新局面,說不準還就真能成了氣候。

    雖然李四本人不大看好這個東西,可總算也是開了一個新的路子,至於能走多遠還不得而知。切看著吧,若小朝廷真的能走出一條光明大道來,未嘗就不是一件好事。

    就是自己所走的這條道路,又有誰知道是好是壞?能多一個選擇,總就有了迴旋的餘地。至於究竟哪條路才是最適合這個民族的?現在誰也說不好。

    路子是要由人走出來,至於最終要走上哪一條,除了這個民族本身,誰也無權選擇。

    就好像是眼前打韃子一樣,只要你是真心的為民族而戰,不管你用的什麼那種方略,都是可以團結的,最不濟也就是各打各的唄!回到民族復興之路上來說,也是這麼個意思。眼下來看,雖然淮西和江南都是有這樣那樣地心思,可都是在為了這個民族而努力,都想開闢出一條嶄新的路子,至於哪條路才能走的更遠,現在還不是下斷言的時候。

    就拿眼下和朝廷協同作戰共取揚州來說,朝廷是為了自己的生望和體面,四也是應允了楊廷麟。

    可真要說打揚州,李四絕對不會這麼幹的。

    放棄大好的機會,耗費人力物力去取一個沒有什麼戰略價值地目標,李四腦袋裡還沒有灌滿糨糊呢。

    至於什麼趁勢取徐州,更是徹頭徹尾的滿嘴瞎是順口胡咧咧。以赴死軍的能力攻佔徐州,雖然是勝券在握,可李四也不會把寶貴的赴死軍拿去攻堅。

    李四的戰略核心就是最可能的殺傷敵人地有生力量,而不是爭奪什麼一城一地的得失。說白了就是:殺人才是最主要的。

    就算是順利下徐州,滿清那邊會眼看著右大腿上被捅這麼一刀?肯定是竭盡全力地反撲,那時候赴死軍的大部分兵力都要被牽制住,這筆賬怎麼算赴死軍也不划算。

    不管是揚州還是徐州,不過是赴:軍的煙霧彈而已,在迷惑敵人的同時,也是在迷惑朝廷。要是真地想在揚、徐有所作為,主力北調是必然的。可赴死軍的主力正源源不絕的開赴往廬州西北,大方向上完全就是相反的,顯然是要突進河南了。

    在明年開春以前,必須取足夠的戰果,用赴死軍地叉子為淮西的犁開闢出充足地生存空間,一塊一塊的撕扯滿清地血肉。這是江南戰後赴死軍的戰略方向,絕對不可動搖。

    在死軍勢力範圍之內,只能有一個聲音,只能有一個思想,那就是他李四地聲音,就是李四的思想。至於赴死軍必須不停的攻取,不斷的戰鬥。而所有人都必須為攻取和戰鬥服務,至於其他,現在不能容忍。

    干十營已經有七個正往西線調動,地支十二營也有四個營過去,更有炮營、馬步營、揚州營、火鐃營等主力會陸續抵達,總兵佔到赴死軍的一般還多,總戰鬥力幾乎達到李四全部戰鬥力的棄城以上。如此大的準備和調動,絕對不可能為了配合江南,為了一個揚州而有絲毫改變。

    六安以北一直到蒙城以南,都是赴死軍的往來人馬,車隊民夫絡繹不絕,各營各隊正開赴往指定的集合地點。

    天氣已經開始轉涼,一早一晚的還有那麼點寒冷的意思,軍中御寒的衣物被服還沒有分發下來。

    可大夥兒的熱情極高,一個個都是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趟起的塵土足有半天高,簌簌的落在土黃色的軍裝上,一個個都成了土人兒,腦門子上汗水流淌而下,把臉上半寸厚的黃土刷成一道兒一道兒的,恍如剛從黃土包子裡鑽出來。

    拉開這麼大的架勢,炮營、火銃營再有兩天也就上來了,看樣子不會比淮揚一戰小。可放眼四顧,也找不出值得赴死軍如此大動肝火的目標。

    作為赴死軍中的戰士,肯定比下面的老百姓知道的多。百姓們也在猜測赴死軍的下一個目標是哪兒?是徐州吧?估計就是徐州,四戰之地,兵家必爭,大帥還能不想打徐州了?

    老百姓們大多認為李四是要對徐州下手了,可戰士們知道,李帥的目標絕對不是徐州。

    河南,肯定是河南,這隊伍都調到這兒了,不是河南還能是哪?

    可河南亂成了一鍋粥,北邊有會黨教眾和韃子找麻煩,南邊有李闖殘部來來去去。看起來是紅紅火火熱鬧的不行,其實都不值得赴死軍開這麼大的陣勢。

    到底來了多少人,大帥想攻打哪裡,下邊的弟兄們心裡都沒有一個准數兒,就是隊官們也是倆眼一抹黑。追著纏著上頭的營官刨根問底兒,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往往是被營官一句「軍事機密不可外洩」就給頂了回來。

    「咱們有多少兵力,要打哪裡,你們就不必問了。咱們赴死軍天下第一強兵,打哪裡還不是一樣的攻必勝取必克嘛。」庚字營營官程子棟還是透露出一丁點兒的風聲:「也不怕先讓弟兄們知道一點兒消息,別看咱們來地早,早他娘有比咱們更早的過去給韃子放血了,咱們過去也不過是在韃子屁股上踹一腳而已,明白了沒有?還不明白就當我什麼也沒有說。」

    天干營都在這邊還沒有動呢?就早有隊伍開過去了?他娘的是誰腿這麼快?

    「你個木腦殼兒,這還用猜個屁呀,比咱們主力快的還能有哪個?七殺營唄!」

    眾人恍然大悟,肯定是七殺營先過去給大夥兒開路了。

    七殺營,當下可是絕對的風光無限。

    大江南北,黃河兩岸,還有誰不知道七殺決死的?營官魯識字以前就是庚字營程子棟手下的小小隊官,現在也成了名動天下地勇士。

    「他娘的魯識字,我入咱們赴死軍的時候,他沒有他魯識字呢。論資歷,比我差遠了,這小子反而成營官,再打幾場下來,老子也混個營官當當,才那美意……」

    說起魯識字,還真是遠了。

    早在十餘日之前,魯識字和七殺營的壯士們就已分批進入歸德。

    喬裝改扮之後的七殺營壯士以各種名目各種身份混進歸德,由於局勢地平緩,更主要是當時還沒有特戰的概念,歸德雖也有兵丁盤查過往之人,多是聾子的耳朵,沒有什麼實際效果,也想不到七殺決死兵這樣大煞星就在自己身邊。

    魯識字等人在歸德以各種身份作為掩護,武裝器具在前期已經有徽商用魚目混珠地古老方法帶入。

    在經過最初幾日的查探和熟悉之後,對於城內地形和兵力配置也知道了個大概,現在要做的就是靜候主力部隊發起攻擊,然後是核心地帶攪動起來,來個中心開花。最大限度震懾守軍的同時,把敵人地後方攪亂,以減輕前方弟兄的壓力。同時把情報傳遞出去,讓赴死軍大部隊有地放矢。

    經過李四的親手調教,又了八月一系列的作戰經驗,七殺決死兵對於這種特種作戰方式已經有了比較全面的認識。

    七殺兵和鋤奸團看似差不多,其實有本質的區別。

    鋤奸團主要是以明(暗)殺,震懾為主,最講究個恐怖血腥。七殺營則更側重於滲透和刺探,把敵人地後方攪亂。

    尤其是在這種為大軍張目的任務

    殺決死兵就是赴死軍地最前鋒,始終戰鬥在最前沿。兩軍鏖戰的時候,他們地使命基本也就完成了。

    雖然不是在兩軍陣前捨命搏殺,可這種行動未必就比疆場戰陣上的刀光劍影少了,反而更加地凶險,所以每個人都必須具備與敵玉石俱焚的勇氣和決心。

    不過敵人的麻痺和特戰的超前性,注定了七殺營在發動之前不會有什麼危險。魯識字等在幾個至關重要的地點反覆出現,這種很幼糟糕的做法,依舊沒有引起敵人的注意。

    現在的魯識字正躺在客棧的大炕上,和幾個戰友休息。

    從時間上推算,大帥那邊應該已經動身了吧?各營主力差不多已經佈置到位了,再要不了幾天,大戰就會突然降臨,到時候七殺營就可以發出雷霆一擊。

    從赴死軍小兵,一直到現在的七殺營營官,大大小小的戰鬥也不知道經歷過多少,魯識字也算是宿將。對於戰鬥已經少了應有的期待和激動,只是按部就班的完成一個又一個任務而已,有什麼好激動的?

    或許這也是所有老兵的一個通病:戰鬥的久了,也就不把戰鬥當回事兒了。

    不過每每摸胸前貼身珍藏的信件,心裡還是要激動那麼一陣子。

    素紙上滿滿的都是蠅頭小楷,整齊煞是好看,連信紙都是拿香熏過,不用放在鼻子底下也能嗅到那種暖暖的香氣。

    雖然名字是魯識字,可事完全相反,魯識字根本就是大字不識一個,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認識。

    剛到這封信的時候,還真想不起是何方神聖才會給自己這個不識字的粗人寫信,好話說了一籮筐,求爺爺告奶奶的找遍了認識的人,好容易找到個讀書認字兒的,才明白是怎麼回子事情。

    來是救人的來信。

    林千金。

    一想起這個女人,就想起當日淮揚血戰大運河畔地驚心動魄,還有花船上那個如花似玉的美貌女子。

    「淮揚義舉,大運河畔,自舟船初識,感壯士雄偉,每一思及心中如醉。然伯牙之弦,徒思山水,夕雲黃樹,枉顧秋風。自船間一=:,再無緣得睹壯士虎威,思之切切。」

    「滿擬江南平定,能有一晤之情,然壯士遲遲不至,心中悵悵,怨又何如?」

    「欣聞有壯士魯者舉大義於聖人門前,拯婦孺於山東之地,舉國歡騰,萬眾齊沸。方知勇士胸懷之廣肩頭責任之重,非一風塵女流可留之萬一。」

    「妾本出身風塵,廝混於青樓,實不敢有玷污明珠之念。然一面之後,竟生三秋思憶之苦,每每念及曾於勇士有此一緣,已是十生之幸,雖參商不見子午難逢,心中足矣。」

    「想勇士出生入死,取義成仁,自有天神保佑,諒亦無恙。雖知天道如此,終難免心中掛懷。」

    「牛郎織女一年一逢,金風玉露一朝一會。妾等卑賤之人早掃篷門待之久矣,若勇士不得閒暇,宜遣書前來,以解迴腸九曲之衷。」

    「勇士行偉丈夫大業,實不忍耽之誤之,然勇士魯者一日不至,則難聞心睹面,妾等一日難安心思緒,祈憐之。」

    「臨書依依,難表心懷,易勝翹首,千萬珍重……」

    落款兒就是林千金。

    如此文雅言辭,就是當著魯識字的面兒大聲頌出,他也不知道是怎麼個意思。又央了人一句一句的詳細解釋,直到人家笑著說:「你小子好福氣,這是人家姑娘看上你了,等著見面呢。」魯識字這才明白過來:敢情是那位美貌的姑娘求愛之書信,不知不覺當中,自己就成了才子家人故事裡的男主角了。

    一想起這個,一想到在遙遠的江南有個姑娘在思念著自己,魯識字就興奮睡不著覺,整宿整宿的睡不著。就是好不容易睡進去了也能做著美夢笑醒。

    心裡那個美呀,就別提了,整天整天都是笑呵呵的。恨不得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這事情,可又怕人知道,那股子勁頭兒到底是怎麼個滋味兒,也只有魯識字本人能夠明白。

    一次又一次的找人念這封書信,直到念的人也煩了,直到魯識字地軍餉都變成了請客的酒肉,直到一個大字也不認識的魯識字能把這書信地內容倒背如流,這才小心的把書信貼身珍藏了,再不肯輕易示人。

    因為怕被自己的汗水弄髒了書信,魯識字還特意弄了塊子藍色的粗布,小心翼翼地把書信仔細包裹好了,揣在胸前,片刻也不離身。

    看到魯識字如此的走火入魔,也就有好心的弟兄提醒:什麼叫風塵?什麼叫青樓?你知道不?就是那種不要臉的女人,就是那種髒地方。這種女人是信不得的,都是逢場作戲罷了,可不敢當真。你小子都是七殺營的營官了,名天下地英雄,找什麼樣好人家的閨女做婆姨都有人搶著提親。你要是和這樣地女人牽扯上了,一輩子的名聲可就都毀了……

    就為了這些弟兄地好心提醒,魯識字好幾次就和人家打起來:「你知道個屁,人家這姑娘的好,我都親眼見過地,你們知道好屁,知道個屁……」

    一來二去的,也就沒有人再理會這事情:你魯識字愛想這種女人,你就想去吧,又干別人什麼事情了?懶得搭理你!於是。

    每當夜深人靜或者四下無人的時候,魯識字才把這書信取出來,小心在意的看著信紙上那些自己一個也認識的娟娟字體,時哭時笑,如瘋魔一般。

    也有以前的兄弟嘲笑魯識字是沒有見過女人的夯貨,被人家這麼一封書信就弄的心智全無。可魯識字不在乎,根本就不管別人是怎麼看的,依舊故我。

    魯識字可是赴死軍中的精銳,又是七殺營的營官,這等事情遲早被忠誠伯知道。

    自從李四知道事情以後,果真就把魯識字叫了過去,單獨談了這事情。

    時至今日,魯識字依舊記的忠誠伯的言語:「喜歡什麼樣的女人,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只要和打韃子的大事無礙,管他什麼狗屁的張家長李家短?出身青樓怎麼了?當年的梁紅玉也是出身青樓,打的也是韃子的祖宗,我李四敬佩的很。你要是無心,那就罷了,你要真有這個意思,就像個爺們那樣,去南都看看人家去,我支持你……」

    有了李四的支持,魯識字就算是吃了定心丸,心裡也就踏實了,又央著李四給林千金回了一封書信,這才安下心思來到歸德。

    魯識字是打定了主意的:「南都,花子巷,林千金,等這一仗打完了,說什麼也要去看看。」idian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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