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迴大唐之飛星傳奇 第三卷 風雲乍起 第八章 陷入絕境
    當向青雲不顧安隆勸阻,自行躍入院內去援救葉星落時,安隆心頭一震下也沒再攔阻,一個人愣愣地站在院門處發呆,只覺百般滋味在心頭。

    七派中人也是奇怪,彷彿完全無視安隆的存在,沒人理會他,只是逕自去攻擊院中的魔門諸人。

    安隆呆呆地看著院門內的惡鬥,卻是視而不見,他的耳中一直迴響著向青雲的那句話:「聖門既亡,我又去哪裡一統聖門去?」

    「一統聖門!」這四個字彷彿有不同凡響的魔力,安隆低聲反覆念叨著,似已癡了。這本是他一生的夢想,也是他當年義無反顧石之軒的原因,因為他認為石之軒是一統魔門的最加人選。在石之軒歸隱之後,他又悉心栽培了一個向青雲,一切的一切,不都是為了一統聖門這個夢嗎?

    一個人癡癡地想著,安隆忽然覺得很羞愧,自己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只把一統聖門當做口號,而再不想該如何做才能一統?接著他又很欣慰,因為他對向青雲的栽培終見成效,向青雲已經把一統聖門的信念刻在心中,無時或忘。即使這時見到石之軒,他也可自豪地說:「石大哥,我沒有辜負你的期望,我已經為補天閣調教出一名出色的聖門弟子。」

    安隆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對周圍發生的一切渾若未聞,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遠處傳來的異響才突然讓他驚醒。他側耳細聽,似有大隊人馬正向這個方向趕來。

    驀地想起葉星落的計劃,他忙舉目向院內望去,只見魔門眾人的狀況慘無可慘,吳慧青只剩一口氣自不必說,其他人也是渾身帶血,也不知是自己的,還是敵人的。

    眼見形勢危急,如不能在另一邊的援軍趕至之前撤回屋內,魔門眾人將鐵定全軍覆沒,安隆無暇多想,一咬牙,忽運氣行遍全身經脈,一陣刺耳的骨骼聲響過之後,他原本就肥胖臃腫的身軀更顯雄壯。

    一縱身躍往院內,他喊出了那句:「敵人援軍來了,我們按原計劃行動。」

    安隆帶頭向房屋方向猛衝而去,七派中人頓時措手不及。惡戰多時,七派中人雖不能說是強弩之末,卻也是功力消耗過巨,加上魔門眾人一直只是苦守原地,七派中人只是緊守院門,不讓魔門眾人逃走,卻不料安隆反向房屋方向突擊,猝不及防下登時被安隆衝開一條血路。

    安隆休息多時,精力充沛,雙環飛舞間有如神助,七派高手一時竟無人敢攖其芒,被他一衝即過。向青雲和葉星落一左一右護著照顧吳慧青的白清兒,緊隨安隆向前。聞采婷見突圍有望,精神大振,緊隨大隊,負起斷後之責。魔門眾人在安隆的帶領下,瞬息間已房屋處衝前數丈。

    鄭沖這晚已與葉星落多次照面,卻始終未佔上風,雖曾偷襲得手,劈中葉星落一刀,卻也只是皮肉之上,心下大感不夠過癮。此時見魔門眾人齊心向前,又趁機尾隨葉星落而來,想混水摸魚,暗算葉星落一記。

    葉星落正緊緊護著白清兒向前,忽感右側風急,一把大刀迎頭劈至。不用看也知是鄭沖,他心下暗恨間,也不閃避,直接用匕首飛刺鄭沖雙眼。用此同歸於盡的打法也是不得已,如在躲閃間稍露空隙,只怕要分心照顧吳慧青的白清兒就有難了。

    鄭沖惡戰半晚,也被激起凶性,竟也是不閃不避,只是加勁將大刀飛速劈下,擺明不怕與葉星落同歸於盡。葉星落忽冷笑一聲:「鄭兄上當了!」

    鄭沖剛為他冷酷若冰的笑容弄得心驚肉跳,一愣神間異變已生。葉星落右手匕首向上劃出一個半圓,奇跡般將他的大刀卸往一側,有迅雷不及掩耳地復刺向他雙目。

    鄭沖魂飛魄散下欲縱身向後,卻因葉星落化解他這一招用了巧勁,他反被大刀自身的勁道帶向前方。

    就在鄭沖自忖必死之際,從身側忽伸出一把長劍,將葉星落的攻勢化解。葉星落隨著魔門眾人向前,已無暇顧及鄭沖,順手揮動匕首攻向援救鄭沖之人。兩人打一照面,同時都是一呆,原來來人是齊行健。

    齊行健的長劍標射葉星落小腹,葉星落的匕首卻已至齊行健咽喉處。兩人一愣下同時停手,葉星落卻忽一咬牙,匕首復急速刺去。

    齊行健卻無法再繼續攻擊,一聲歎息,他回劍化解了葉星落這一招,借力飄向遠方。

    葉星落和鄭沖及齊行健的交手只發生在瞬息間,兔起鵲落,並未影響魔門整體的陣型和速度,在此期間,魔門眾人又逼近屋門數丈。

    安隆雙眼血紅,似是瘋了一般,帶頭衝殺在最前面,七派中人在他的攻勢下碰著傷,擋者亡,真可謂所向披靡。轉眼間魔門眾人離目標屋門出就只有五六丈的距離了。

    但以邱文盛為首的七派高手這時也察覺魔門眾人的目的是房門處,都將主要精力放在前方攔截,不再兼顧其他方向。安隆剛才聽到的援軍此時也已逼近,七派中人士氣大振下更是玩命阻擋,前赴後繼。即使以安隆的瘋狂,這時也不由慢下了腳步。

    安隆奮起餘力,又是一陣瘋狂砍殺,頓時又帶魔門眾人逼近房門一丈,卻再難寸進。魔門的突圍戰變成攻堅戰,戰況又開始呈膠著狀態。

    雙方僵持不下,葉星落心急如焚,眼見成功在望,卻在此分秒必爭之際被攔住去路,這種感覺真是令人思之欲狂。

    就在這時,在戰圈外圍突傳來一個焦急的聲音:「全力攔住他們,絕對不能讓他們逃走。」

    葉星落聞聲望去,發現原來說話的是李承乾,不由喜出望外,如同見到救星一般。

    戰端一啟,李承乾就躲起來坐山觀虎鬥,遠離是非之地。看到戰況如此慘烈,他一面心驚肉跳,一面暗自慶幸沒有貿然以身犯險。他本來以為魔門眾人已是在劫難逃,卻不料在安隆重新加入之後,魔門又變得神勇無比。對葉星落的憎恨讓他不由得心急起來,擔心魔門眾人會因此逃脫,情不自禁下他走近幾步,發出警告。

    葉星落見李承乾走近,大喜下振臂高呼:「李世民要我們死,我們叫叫他兒子亡。大伙跟我來,一起幹掉李承乾。」說話間殺出一條血路向李承乾衝去。

    已經殺昏頭的安隆也不甘落後,緊隨葉星落,對著李承乾方向就是一陣猛劈,七派頓時又亂了陣腳。向青雲和白清兒等也無暇細思,本能般尾隨葉星落衝殺而去。

    魔門眾人合戰多時,配合見已是天衣無縫,進退同步,陣型剎時變成葉星落衝前,安隆和聞采婷一左一右,向青雲斷後。白清兒護著吳慧青,仍在中間。

    七派主力本都在正前方阻截魔門眾人衝向屋門,其他三面都是放手薄弱,李承乾這個方向大多只是普通弟子,被葉星落等這一衝,他們怎能擋住殺紅眼的魔門頂級高手們?葉星落等轉眼已經逼近李承乾身前。李承乾看到一個個如魔鬼一般凶狠的魔門眾人向自己衝來,竟像嚇傻了一般,都不知道閃避了。

    在葉星落等向李承乾衝去之時,齊行健也同時一聲大喝:「保護太子!」說話間帶頭向李承乾方向衝去。也不知道是真的心切太子,還是藉機幫葉星落一個忙。反正效果是不錯,七派中人都一窩蜂般去救李承乾了。

    七大派主看到魔門眾人改變攻擊對象,當下都是大驚失色,笑話,讓魔門之人傷到當今太子,有幾個腦袋也不夠砍的。即使能盡殲魔門妖人,怕也難恕其罪。顧不得再對魔門眾人下手,幾大派主紛紛從邊上掠過,齊齊擋在李承乾的身前,將他團團圍住。

    葉星落見原本密集難通的正對屋門的方向突然出現一絲空隙,暗喜妙計得逞,哪還有心情搭理李承乾,發一聲喝,帶領魔門眾人重又殺向屋門處。

    這邊這時剩下的都是一些七派普通弟子,對葉星落凶神惡煞般的衝殺早慌了心神,躲之猶恐不及,誰還會蠢得去捋虎鬚?一時間通望屋門之路竟是暢通無阻。

    向青雲護送其他人等衝向屋門,卻發現安隆對葉星落的呼喝充耳不聞,猶在那裡狂攻不止。這一來卻正好將七派的追擊阻截。各大派主這時也發現魔門之人聲東擊西,欲待要追,卻被安隆一人將攻勢盡擋。看到安隆整個一嗜血狂魔的樣子,一時倒也無人敢越雷池一步。

    葉星落和陰癸派白清兒等四人無驚無險的衝入正屋,向青雲卻回身去找安隆。

    自安隆重新加入戰團,向青雲就覺得他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卻也說不出異常在什麼地方。這時掠至安隆身邊,向青雲才發現安隆似已失去理智,只是一味砍殺,渾不知危險殺機。

    向青雲揮劍擋往七派的攻擊,拉安隆一把道:「安師叔,這邊來。」指引他往屋中退去。

    安隆這時才似有所清醒,轉身又劈出一招,這才與向青雲一起退向屋中。兩人一路衝殺,轉眼已到門前。

    七派中人見李承乾無恙,先自鬆了一口氣。衝殺半晚,每個人都是身心俱疲,念及魔門眾人退如屋中也是困獸,倒也不刻意追殺。

    安隆當先衝入房中,向青雲剛舉步欲進,忽然頭頂處狂風勁吹,有兩人自屋頂處狂猛下擊。葉星落安頓好吳慧青,這時正好來到窗口處觀望院中動靜。從窗口他看得清楚,自房頂攻向向青雲的兩人,一個是五十多歲的貴族男子,另一個是一名嬌俏少婦。不及思索,葉星落自窗口處飛身迎向那少婦,一聲長笑道:「宇文閥主,獨孤小姐,我等你們等得好苦啊。」來人正是宇文傷和獨孤鳳,葉星落都曾見過。

    向青雲在勁風及體之前已霍然轉身,長劍上挑,將宇文傷的攻勢阻截。葉星落也來得及時,正好將獨孤鳳攻向向青雲的一劍擋住。四人兩兩對敵,一聲沉猛的氣勁相交聲後,宇文傷和獨孤鳳沉身落地,葉星落和向青雲卻借勢退入屋中。

    宇文傷和獨孤鳳對視一眼,又同時縱身前撲,欲強行闖入屋中。可惜這次他們遇到的阻力更大。悉心照顧吳慧青的白清兒對外事不聞不問,安隆和聞采婷卻早被驚動,連同葉星落和向青雲,在宇文傷和獨孤鳳再次攻來之時,四人同時出手,發出雷霆一擊。

    巨響聲中,宇文傷和獨孤鳳被擊得飛身後退,落地時已在五丈開外,正好在圍攏來的邱文盛等七派高手身邊。

    一聲長笑,宇文傷道:「怨不得七派損失如此慘重,魔門餘孽果然實力強勁。不過有我宇文傷在,管叫他們插翅難逃。」見院中伏屍處處,受傷者更是不知凡幾,他自可想像到戰況的慘烈。只不過他這番話卻是太過狂妄自大,七派中人雖沒人接口,卻大都皺起眉頭。

    獨孤鳳也是不滿,一聲嬌笑道:「聽宇文閥主所言,我們獨孤家是不該來的了?」

    宇文傷也醒覺不對,尷尬笑道:「鳳小姐說笑了。你手中長劍我是絕不敢小覷的,不過你最好是留給魔門妖孽受用。」

    葉星落此時又移至窗前,見不時有人自牆外躍進院內,圍攏在宇文傷和獨孤鳳身前,知道對方高手終被調開,頓時心寬不少。

    聽宇文傷語氣狂傲,葉星落當下一聲冷哼,喝道:「宇文傷真是好大的口氣,幸好今天風不大,不然我趙某人真怕你會閃了舌頭。」卻是學的趙德言的聲音。

    宇文傷聞言,臉色一下凝重起來:「『魔帥』趙德言?魔門還真是群妖齊集,怪不得如此猖狂。既說我口氣大,不如出來手下見真章。省得空口百牙,徒惹人笑話。」

    葉星落仍是學著趙德言的口音,一聲冷笑道:「只要你不倚多為勝,願依足江湖規矩與趙某人單鬥一場,我趙德言自當奉陪。只是你如輸了又當如何?」他自是有把握宇文傷不肯應戰,當然不怕把話說得太滿。說完自己也覺好笑。

    宇文傷權衡利弊,終斷然拒絕:「笑話,今晚之事乃除魔衛道,你道是普通江湖爭鬥?反正你是在劫難逃,我宇文傷倒也不急著送你上路。」

    葉星落聽他色厲內荏,暗自好笑,先學趙德言的聲音一聲冷哼,然後轉為安隆的聲音道:「老趙,沒想到這麼多年了,你的名頭還是這麼響,區區幾句話就把堂堂宇文門閥的閥主給嚇住了。」

    毫不停歇,葉星落又轉回趙德言的聲音,一聲冷哼道:「你以為我像你安胖子般不長進?不就是幾個所謂七大門派的小嘍囉嗎?居然搞得灰頭土臉,實在是丟人。」

    安隆頓時發怒了:「老趙,你這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不服氣自己可以去衝殺一番嘛,看你是不是會比我更威風。」當然還是葉星落在模仿。

    繼續以趙德言的聲音接話:「安胖子火氣這麼大?看來七派還真是讓你吃了不少苦頭。想看我出醜?有的是機會。到時候讓你看看什麼才是真正的聖門高手。」

    在一個人完成這一大段對話後,葉星落最後以綰綰的聲音收尾:「大家不要吵了,留點力氣待會兒對付敵人。剛才出戰的人都休息一下,我和言帥為大家護法。等大家休息好,我們一起出去。這次不成功便成仁,絕對不能讓所謂的七大門派,世閥高手好受。」葉星落上演了這一出獨角戲後,院中七派中人及宇文傷和獨孤鳳等如臨大敵,不自覺後退一步,都是小心戒備,嚴陣以待。

    葉星落對此結果甚是滿意,微微一笑,這才轉向屋中魔門眾人。魔門眾人卻早被他聲色並貌的表演驚得目瞪口呆,猶自未緩過神來。葉星落又是一笑,低聲道:「成了,他們暫時被穩住了。我們馬上撤走。」

    安隆這時才如夢初醒,一聲低笑道:「好小子,真有你的。說起來你學我的聲音還真他娘的學得像。」說完卻一屁股坐在地上,不住喘著粗氣。

    眾人都以為他是剛才衝殺過度,功力耗損厲害,並不以為意。向青雲卻是例外,雖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的聲音卻有些變異:「安師叔,你用了天蓮乍放?」

    眾人聞言都是一愕,將詫異的目光投向安隆。天蓮乍放是天蓮宗的一門魔攻,用此功法者可在短時間內將自己的功力提升一個檔次,但後果也同樣嚴重,在一段時間之後用功者會功力盡失,沒有半年以上的時間療養根本無法恢復。所以等閒情況下沒人願意使用這種功法。

    想起安隆剛才神勇異常的表現,魔門眾人都已信了向青雲的話,卻又是疑竇頓生:魔門中人一向自私自利,安隆更是個中翹楚,怎會突然轉性,為了他人使用這種損己利人的功法?

    安隆先向向青雲點點頭,這才轉向驚詫莫名的魔門中人:「想不到吧?我也沒想到我會做這種傻事。不過話又說回來,究竟什麼是傻,什麼是聰明,又有誰說得準呢?」語氣中有驕傲,更有自嘲。

    魔門眾人一陣沉默,不知該如何評價安隆這瘋狂的舉動,但如果沒有安隆的突然神勇,想來不會這麼容易逃回屋中,眾人對他都是心生一份感激。連先前險些傷在他手上的白清兒也對他惡意大減。

    葉星落對這胖子也是心生敬佩,豎大拇指道:「有一套,晚輩真是佩服萬分。」轉頭望向白清兒,卻見她一臉愁容,不由一怔:「白師叔,怎麼了?」

    白清兒一聲輕歎:「吳師叔傷及心肺,傷勢不容樂觀,如不能及時治療,只怕後果堪慮。」

    葉星落當機立斷,道:「事不宜遲,我們別再耽擱時間了。我在前面帶路,各位隨我來。」不再多言,當先進入秘道之中。

    並不如葉星落所想,地道居然是頗為漫長,足有盞茶工夫他才感到前無去路,看到一個洞口。洞口約有一人多高,有燈光透入,似在室內。

    葉星落不敢莽撞,輕聲叫道:「師傅,是你在上面嗎?」

    明空的聲音傳下:「師兄,是你嗎?」不知為何,她的嗓音聽起來大是不妥。

    葉星落大感慌急,猛然衝出地洞,看見綰綰抱著明空坐於洞口一側,並無異樣,這才鬆了一口氣。但明空小臉煞白,眼神迷茫,又是讓他心中一痛,急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綰綰歎息一聲:「也沒什麼,只是讓她看到我殺人了。」

    葉星落伸手接過明空,皺眉道:「師傅!」語氣中頗有責怪之意。

    綰綰語氣苦澀:「我也不想這樣。不過對方有兩個人太棘手了,我也是迫不得已下才痛下殺手的。」

    葉星落想起這也是魔門弟子成長必經,一聲長歎之後,也不再說話了。明空卻突然開口:「我沒事的,師兄。有你在,我就什麼也不怕了。」聲音卻是低沉異常。

    葉星落歎息間,明空卻又訝然問道:「師兄,你身上是什麼味道?」

    葉星落一怔,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的衣服已是破爛不堪,更是被不知是自己還是敵人的鮮血染紅,剛才有敵當前,顧不上理會,現在才感到一股刺鼻濃烈的血腥味。要如何對明空說呢?葉星落無法開言,只是現出一臉苦笑。

    明空卻似明白了什麼,不再說話,只是緊緊抱著葉星落的脖子,將小臉深深埋在他的肩頭。

    這時其他人也都一一躍上洞口,頓時將此小小靜室塞滿。

    綰綰目光落在白清兒扶著的吳慧青身上,一怔道:「吳師叔怎麼了?」

    白清兒淒然道:「是我不好,連累吳師叔受傷了。」

    綰綰決然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馬上走。我來照顧吳師叔,清兒你在前面帶路,去你說的那個地方。」眼中卻似有悲傷,不知是為己,還是為人?

    白清兒搖頭道:「不,我要親自照顧吳師叔,讓聞師叔來帶路好了。」

    綰綰對她和吳慧青的感情自是瞭解,也不多言,淡淡道:「那也好。」帶頭出了靜室。

    其他魔門隨綰綰魚貫而出,才發現所出也是一處大宅院,也同樣沒有人居住。院中也是伏屍多處,可見也是經過一場惡戰。

    趙德言如一隻大鳥般自房頂處躍下,大喜道:「都來了?看來大功告成了。四周沒什麼異樣,我們快點走吧,免的夜長夢多。」

    綰綰搖搖頭,卻是沒有說話。這個動作卻被葉星落看在眼裡,心下又是大震,為什麼師傅毫無喜色呢?難道師傅所說的很長的夜還沒過去?看看緊抱自己的明空,葉星落的心情突然又沉重起來。

    其他人卻沒有這麼多想法,見面前無敵,都是大喜過望,由聞采婷帶路,一行人快步出了宅院。

    穿過一道坊門,魔門眾人來到一條貫通南北的大街,街道寬約二十丈,兩邊都是單層建築。月已西沉,街道上毫無燈光,黑暗中頗顯詭秘。

    聞采婷停步回頭,笑道:「看來沒事了,在前行一里左右,就可安然無恙了。」眾人都在欣喜之際,安隆卻突然一聲悶呼,頹然倒地。

    趙德言眉頭大皺:「安胖子,如此關鍵時刻,你又搞什麼鬼?」

    安隆一臉沮喪:「我的天蓮乍放時限已到,我渾身一點力氣也沒有了。」

    趙德言一臉不解,葉星落扼要給他解釋了一下發生的事。

    趙德言聽完更是難以置信:「安胖子,這種事你也做得出來?你是不是吃錯藥了?」

    安隆苦笑一聲:「什麼也別說了,當我鬼迷心竅好了。」

    白清兒忽不耐道:「現在不是閒聊的時候,有什麼話等我們到了安全之處再說好不好?」

    向青雲忙扶起安隆,眾人在聞采婷引導下剛舉步欲行,卻被綰綰揮手止住了。

    眾人不解間,綰綰沉聲道:「該來的終究要來,現在已來不及了。」眾人更是迷茫。

    綰綰卻不再理會魔門眾人,目光緊盯著黑暗中某處,喝道:「不用再躲著看好戲了,出來吧。」

    一聲長歎響起,在魔門眾人愕然的眼神中,一盞明亮的燈籠突然在眾人面前亮起,同時照亮的還有師妃喧和雁無影的倩影。師妃喧緩步來到魔門眾人身前兩丈出站定。綰綰冷冷盯著她,沉聲道:「師妃喧,今晚之事太過分了吧?以聖門和你慈航靜齋之約定,你們可是大大越規了。」

    師妃喧搖頭歎息:「事情鬧到如此地步,又豈是我所願見?說來今晚之事本是與我無關,但事已至此,怕亦要請姐姐交出《道心種魔大法》才好。如果你肯將《道心種魔大法》,小妹可為諸位安排一條退路,不至全軍覆沒。」

    綰綰淡淡一笑:「是這樣嗎?」眼神左右掃過魔門眾人。

    安隆在向青雲的摻扶下,辛苦地喘著氣,卻是決然一笑:「少做夢了。《道心種魔大法》乃是聖門至寶,豈能交與你慈航靜齋?師妃喧,你是不是發燒燒壞腦子了?」語氣毫不客氣。

    師妃喧也不動氣,和顏悅色道:「你先看看你們的情況再說話吧。完全喪失戰鬥力的已有兩個,除綰綰姐和言帥外,其他人也是身疲力竭,在七大門派和門閥高手的追擊下,你們存活的幾率又有多大?識時務者為俊傑,你們何必為一本書丟掉性命呢?」

    話可謂合情合理,奈何魔門中人根本聽不入耳。趙德言一聲長笑:「都說聖門心狠手辣,行事不擇手段,今日我才知天外有天,慈航靜齋才是趁火打劫,斬草除根的高手。我趙德言縱橫一生,即使今日戰死當場亦是無憾,只是在我身死之前,我還想看看你們慈航靜齋還有什麼招數沒使出來。」

    不等師妃喧說話,綰綰先自含笑接口:「師妹子聽見沒有?大家好像對你的提議都不感興趣。事關聖門至寶,我也無法一人做出決定。現在看來是難如你願了,卻不知你是讓開通路讓我們走呢,還是要與聖門火拚一場,至死方休呢?」

    師妃喧一臉悲天憫人:「我又豈願事情到此決絕地步?不如這樣吧,我與姐姐來決鬥一場,由勝者決定《道心種魔大法》的歸屬好了。」

    綰綰一笑:「也好,正好趁機一續十年前未竟之緣。」

    綰綰和師妃喧做勢欲鬥,安隆卻是一聲大喝:「綰綰,何必和她廢話呢?她這麼礙手礙腳,不如我們一起幹掉她好了。再拖延下去,七派的兔崽們要追上來了。」

    綰綰又笑,笑意卻如秋風般悲涼:「你還沒完全醒悟嗎?師妃喧既然來了,李世民還會遠嗎?李世民乃深明兵法之人,他既出手,又怎會不考慮周詳?又怎會給我們留退路?」

    魔門眾人聞言臉色巨變,側耳細聽,卻是什麼異響也聽不到。但這種萬籟俱寂的感覺卻偏偏讓人很不舒服,一種如魚在網中的無力感覺襲上每個魔門中人的心頭。葉星落終於知道師傅為什麼一直那麼悲觀,當下也是心中悲涼。只是為何師傅明知這是陷阱,還要踏進來呢?難道……?他的心中又升起希望。

    綰綰一聲輕笑:「在正戲開鑼前,先清清舊帳也是不錯。」一溜眼般掠過與師妃喧之間的距離,不知什麼時候天魔雙刃已然在手,對師妃喧凌厲攻去。師妃喧同時掣出長劍,閃電迎向綰綰的雷霆之擊。

    兩人此晚再次交手,又與首次大是不同。不再考慮其他因素,只是單打獨鬥,兩人下手間已是絕不容情,以快打快,以命博命,其迅捷狠辣令人瞠目結舌。看到兩人美如仙子,卻偏偏做此殊死之鬥,旁觀眾人在大感賞心悅目之餘,也是感歎莫名。

    綰綰來去如電,天魔雙刃如水銀洩地般無空不入,其伶俐狠准之處連旁觀者都覺喘不過氣來。師妃喧自是不敢大意,小心應付,綰綰攻勢雖猛烈,卻在師妃喧的嚴密防守下每每無功而返。惡戰在繼續,兩人的姿勢都飄飄若仙,局勢卻漸漸白熱化。

    葉星落看得心曠神怡,若有所得間卻又煩惱不已。對綰綰攻擊的精妙之處,他完全領悟,但到自己出手是卻是少了那股狠辣的氣勢,宜守不宜攻,雖也算不錯,卻也是無奈之舉。白清兒也忘了吳慧青受傷帶來的哀傷,對綰綰的身手大歎不如,更知陰癸第一高手當是這個已宣佈退出陰癸派的師姐。

    這時綰綰的攻勢越來越急,師妃喧卻仍是緊密防守,寸步不讓。鬥到酣處,綰綰袖中突飛出白色羅帶,將師妃喧之手緊緊纏住,在羅帶將師妃喧帶往一邊的同時,天魔雙刃也迅雷不及掩耳般向師妃喧狠狠插落。

    生死關頭師妃喧忽身形連閃,在間不容髮間將綰綰的雙刃避過,同時已擺脫羅帶,飄然向後急退。

    綰綰也不追趕,只是一笑開言:「妹子感覺如何?」

    師妃喧神色黯然:「我自認無法勝過姐姐。不過事關重大,還望姐姐能再三思。」

    綰綰淡淡一笑:「廢話就不用說了。你既自認不行,還是請大主角亮相登場吧。」師妃喧一聲歎息,不再開口了。

    長街突然變得靜寂,但寂靜卻只是一剎那間事。

    房頂上破空聲起,長街上馬蹄轟鳴,萬籟俱寂的假象終被打破。雖有綰綰的警告在前,但這突如其來的異響還是讓魔門眾人心膽俱寒。

    無數的弓箭手現身屋頂,甫一站定即張弓搭箭,將寒光閃閃的利箭對準長街上的魔門中人。一陣刺耳的吱嘎聲響之後,魔門眾人更是面如死灰,數百架弩箭機也已就位。

    數不清的火把亮起,將整個天空都照亮了,長街上更是亮如白晝。大對人馬同時也將他們的後路完全封死,來者正是剛才與魔門眾人血戰多時的七派人眾。

    但魔門眾人已無暇理會這些人,他們的目光都集中在前方,一隊騎士正絕塵而來。想起綰綰先前那句:「今晚無論我們怎麼逃,最後都逃不出李世民的手心。」每個魔門中人的眼神中都充滿了絕望。難道魔門大覆滅就在今夜?

    騎士們終於馳到魔門眾人面前,當先一人身著皇袍,面貌英偉,顧盼間自有睥睨天下的氣勢。不用介紹,誰也知道這正是今夜事件的始作俑者,當今天子李世民。

    宇文傷和獨孤鳳一左一右護著李世民,得意望向面色沮喪的魔門眾人。其後還有數十人,個個眼閃神光,顯是一流高手。

    如此陣勢,將魔門一舉拔起的意圖顯而易見,魔門眾人相顧無言,只覺心一直往下沉。

    師妃喧上前一禮:「見過皇上。」

    李世民臉顯喜色,旋有改為追憶神情:「有多久沒見到師姑娘了?大概都快有十年了吧?若不是對付魔門,只怕師姑娘仍不肯讓朕見上一面。不過我還是喜歡師姑娘叫我秦王。」

    師妃喧一聲輕歎:「相見爭如不見,妃喧畢竟是出家人。今晚之事也非我所願見。雖知皇上也是自有苦衷,妃喧卻還是忍不住要問皇上一句,為何竟讓周老歎將《道心種魔大法》交與綰綰?她本已達天魔功第十八重功力,有此書當更如虎添翼,怕將是另一個石之軒了。」

    李世民聞言卻是一怔:「竟有此事?」回身對身後一人喝道:「無忌,這是怎麼回事?」

    那人是一個四十多歲的清秀文士,眼神深邃,顯是足智多謀,城府極深,聞言上前答道:「是周老歎說有辦法將魔門妖人引來京城,什麼辦法我卻是不太清楚,師姑娘所言之事或是有之,只是我並不瞭解魔門內幕,對其中關鍵也是不甚了了。」自是長孫皇后之兄,李世民的妻哥長孫無忌。

    魔門眾人聽得周老歎夫婦居然將魔門同道出賣,無不咬牙切齒,卻一時也無可奈何。生死尚在兩可?何言對付這對叛徒?

    李世民一揮手,不在意道:「算了,反正魔門妖孽今日一個也逃不了,這失誤也沒什麼大不了。縱她有成為第二個石之軒的潛力又如何?我不會給她這個機會的。」又轉向師妃喧笑道:「既然此書事關重大,等我盡滅魔門妖人之後,就將它交給師姑娘好了。」

    師妃喧微歎道:「也好。」又不解問道:「皇上又為何執意要將魔門置於死地呢?」

    李世民避開她的目光,眼睛望想前方,語氣轉冷道:「魔門妖人最喜擾亂天下,終是心腹大患。當年害我兄弟相殘,每每使我念及耿耿,寢食難安。現今天下盛世已至,我又怎會容此等妖人存在,成為他日禍源?更何況,斬妖除魔,不也是你們慈航靜齋的心願嗎?」

    師妃喧欲言又止,終化做幽幽一歎,才說道:「事已至此,妃喧也不再多言,只盼皇上能以天下蒼生為重,不負一代明君之名。」

    李世民肅容道:「師姑娘金玉良言,世民不敢須臾或忘。」

    向師妃喧微一躬身,李世民轉想卓立街心的魔門眾人喝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朕亦不願妄動干戈,有傷天和。今晚之事,也非要將爾等斬盡殺絕,只要爾等願自廢武功,朕就既往不究,自會安排爾等去一安全地方頤養天年。」

    安隆先自一聲長笑:「去你個狗屁朕。我安隆即使是死,也會死得像個男人。什麼狗屁頤養天年,老子不稀罕。」

    李世民臉色一沉,四周喝罵聲響起之時,趙德言也冷然開口:「我承認你李世民卻是不世之雄,但要我臣服於你卻是休想。如要我趙德言跪著求生,我寧願站著就死。聖門中人逆天行事,正是以自由為念,又怎會任你擺佈?廢話就不要說了。」其他人連話也懶得說,眼神中卻都是決絕之色。一時的沉默間,身受重傷的吳慧青忽然一聲低呼,強行提起一股真氣,竟奇跡般自己站直了。白清兒驚叫一聲:「師叔!」待要去扶她,卻已被聞采婷拉住。聞采婷搖搖頭,悲切說道:「魔功已成,來不及了。」

    白清兒滿臉是淚,欲呼無聲,吳慧青卻是一聲長歎:「時到今日,我才知道我們聖門中人有多蠢。自己鬥來鬥去,最後卻是被別人一朝漁利。這一切又是何苦呢?」

    抬頭向天,吳慧青悠然道:「但我也很開心,因我終親眼看到聖門中人也有同舟共濟的一日。雖只一次,也已足夠。」長吟一聲:「聖門既不負我,我亦不負聖門。願大家以今日之事為戒。」音未落,她已化做一道輕煙向左飄過街道,貼地滑行十數丈,她驀地躍起,凌空投往屋頂處的弓箭手。

    在一片火把的光亮中,吳慧青臉色安詳,衣袂飄飄間,似有一中說不出的美麗。

    魔門眾人都用崇敬的目光遠送吳慧青,李世民等卻不知吳慧青這以卵擊石的舉動意欲何為。師妃喧是魔門敵人中唯一理解這一切的人,她一聲驚呼:「天魔解體大法!快閃開。」後一句當然是對屋頂的弓箭手們所說,卻沒人理會她。

    屋頂的弓箭手們見吳慧青凌空而下,既來不及躲閃也根本沒有躲閃的念頭,紛紛張弓射箭,均瞄準吳慧青而去。吳慧青對撲面而來的箭枝不閃不避,頓時給射得有如刺蝟一般,但她仍堅持著落到屋頂。

    在眾弓箭手以為萬事大吉之際,一聲爆震響過,吳慧青的身影卻突地化做一道耀眼的白光,眾弓箭手首當其衝,頓時被此強光刺得睜眼如盲。

    遠離吳慧青落腳處的其他人卻看得清楚,隨著這一聲巨響,吳慧青的身體突然化做一片白芒向四周撒去,而射入她體內的箭枝也天女散花般射向四周。慘叫聲此起彼伏,被白芒擊中的弓箭手立時斃命,被反射回去的利箭射中的弓箭手也不好受。等白光散盡,屋頂上伏屍處處,受傷者也不知有多少。本是嚴密的陣線頓時現出一個空缺。

    聞采婷沉聲道:「慧青用自己的生命為我們衝出了一條通道,大家一起向這邊沖吧。」

    但已經來不及了,在吳慧青身化白芒之際,李世民也終醒悟,沉聲怒喝:「既然如此冥頑不靈,也就休怪朕心狠手辣。」在聞采婷剛提出自己的建議之時,李世民已是高呼一聲:「放箭!」

    漫天箭雨鋪天蓋地而來,本是光亮如晝的長街又變得陰暗,密集的箭枝遮蔽了所有的光線。

    師妃喧歎息間,李世民的臉上卻是冷酷的笑意,魔門眾人的退路已被完全封死,在此密集攻擊下,有誰能生還?

    第八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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