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月江山 《星月帝國》第八卷 談笑靜胡沙 第五章 為了國家的利益
    伊普雷身陷重圍,無法脫身,而起義軍又被分割阻斷了,情況十分危急。

    祖正和祝宏將軍知道提督大人身受重傷,心急如焚,帶領自己的軍隊不顧一切地前來救援。他們被敵人的軍隊死死地攔住了,即使他們做出最大的努力也無法靠近被圍困的伊普雷。

    伊普雷慢慢從巨痛中恢復過來,他甦醒了,睜開了眼睛。

    「提督大人醒了提督大人醒了」他身邊的衛兵高興地大喊起來。

    「敵人又衝上來了,快保護好提督大人。」他身邊的戰鬥也越地激烈了。

    伊普雷的甦醒提振了保護他的士兵的士氣,他們激動得都快哭了,他們一邊笑著一邊抹著眼淚衝向撲過來的敵人。只要提督大人還活著,他們就有信心戰勝敵人。

    伊普雷艱難地看了看胸口c的羽箭,還有衣服上那正在往外滲的殷紅se的血。他並不在乎受的傷,這對他來說也不是第一次了,只不過這次傷到了要害,傷勢比較嚴重罷了。他想努力站起來,他想騎到馬上去,哪怕只是騎在馬上不動,也能起到安定軍心,提振士氣的作用。可是他幾次努力都失敗了,別說騎到馬上,就連站起來都是一種奢望。他知道自己這次傷的不輕,他恐怕難逃一死了。

    由於剛才的努力牽動了傷口,他身上的血流得更多了。他的頭有些暈,他在努力使自己保持清醒。

    「提督大人,您沒事吧?」

    「您醒醒,醒醒啊。您可不能再睡過去了。」

    「祖正和祝宏將軍正率領軍隊向這邊殺過來,他們馬上就要殺過來了。」

    「您一定要堅持住啊。提督大人。」

    伊普雷強忍著巨痛,笑了笑說:「沒事。我沒事。我不會睡著的。」

    話雖這麼說,他的眼睛卻漸漸矇矓了。他累了,他感到jing疲力竭,他真想就這麼睡過去。他知道要是睡過去了,他就有可能再也醒不過來,不過這樣也好,這樣他就又能見到葉楓了。他們是從xi一起長大的好兄弟,他怎麼能讓他的好兄弟一個人上黃泉路呢。那裡有很多惡鬼,他的好兄弟身體那麼弱,肯定會受這些惡鬼的欺侮,他要去保護他,陪伴他。就這麼定了。伊普雷的眼皮重得像鉛一樣,他不想再堅持了,他要睡了。

    「提督大人您快看快看啊我們有救了。」

    「這麼多人?這得有多少人啊?」

    「這些人都是哪裡來的啊?」

    「管他哪裡來的呢?他們肯定是來幫咱們的。」

    「那個騎著馬站在最前面的人是誰啊?他好像是他們的領呢?」

    「你是說那個穿著花花綠綠的長袍子的人嗎?」

    「是啊。是啊。」

    「看不清啊。去拿提督大人的望遠鏡看一看。」

    「我看清楚啦,那穿長袍子的人好像就是咱們的城守大人啊。」

    「城守大人沒有死嗎?」

    「太好啦城守大人還活著」

    這句話像一股電流刺激了伊普雷的心臟,他努力睜開眼睛,聚攏目光,可是他什麼也看不見。他躺在地上,身周圍都是他忠心耿耿的衛兵,他們擋住了他的視線。

    伊普雷抬起頭來問:「你們剛才說什麼?」

    士兵們好像沒聽到他們的提督在提問,他們的注意力全在風雲突變的戰場上。

    伊普雷歎了口氣,想拚命坐起來,再問。

    這時,士兵們突然歡呼起來,大聲喊道:

    「好啊敵人逃跑啦」

    「北山大王克穆齊逃跑啦」

    「他連將旗都不要啦。好狼狽呀」

    「我們贏啦我們贏啦」

    伊普雷聽得稀里糊塗的,他不知道到底生了什麼事,但是有一點他是清楚的,戰場上的形勢又生了變化,他們可能轉危為安了

    伊普雷活下去的信心陡然增強了。他一定要活下去他想知道葉楓是不是真的還活著。他還想知道這場仗是怎麼贏的,他又是如何得救的。他沒想到,世界上竟然還有這麼匪夷所思的事情。

    葉楓感覺到有人在用冰涼的m巾給他擦臉,動作輕柔,生怕驚醒他似的。葉楓微微睜開眼睛看了看四周,他現自己已不在椅子上,而是躺在一張床上,他的手腳也獲得了自由。

    「這是什麼地方?是地獄嗎?」葉楓mimi糊糊地問道,顯然他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

    葉楓所在的地方還是那頂帳篷,帳篷裡面的光線依然很昏暗。帳篷裡除葉楓之外只有一個人,這個人正在銅盆裡浣洗m巾,他背對著葉楓,輕輕地說:

    「不是地獄。你還活著。」

    「你是誰?」

    「你不記得我了?」那個人轉過身來,手裡拿著m巾,笑容可掬地望著葉楓。此人長得胖乎乎的,面容和善,說話的聲音親切得像兄長一樣。

    「許……。」

    胖子用m巾一把摀住葉楓的嘴,然後用手指豎在唇前輕輕「噓」了一聲。

    葉楓點了點頭。

    胖子鬆開摀住葉楓的手。

    葉楓一把抱住胖子,嗚嗚哭了起來。

    這個胖子就是白蓮教的大總管潘富貴,也就是葉楓的大哥許德昌。葉楓這下可見到親人了,受了這一番驚嚇,內心的緊張、委曲、恐懼、擔憂通通渲瀉了出來。

    「哭吧,但是不要哭出聲。」許德昌拍了拍葉楓的肩膀說,「外面有人,xi心讓他們聽到。」

    葉楓哭了一會兒,擦了擦眼淚,問道:「你是來救我的嗎?」

    「不是。我救不了你。」許德昌指了指帳篷外面說,「外面有很多人。你不可能逃走。」

    「外面有多少人?」

    「大概有三萬多人吧。」

    「他們都是白蓮教徒嗎?」

    「是的。他們都是從四面八方趕來的白蓮教徒,他們聽說你在北征大道上現身了,就匆匆趕了過來。」

    「他們想替白蓮聖母報仇嗎?」

    「報仇?」許德昌笑道,「不,不。他們不想報仇。」

    「不想報仇,為什麼?」

    許德昌附在葉楓的耳邊xi聲說:「白蓮聖母說她自己不是ru身凡胎,她已經修到了長生不死的境界,信徒們對她的話深信不疑。聖母既然是不死的,他們就不會認為是你殺死了聖母,這一點你盡可放心。」

    葉楓聽到這裡大大鬆了口氣,他又問道:「那他們想要把我怎麼樣?」

    「按白蓮教的說法,白蓮聖母已去仙界了,可能仙界裡還有一些事情需要她處理吧,她一時半會兒還回不來。不過,她最終還是會回來的,她不可能丟下她的這些信徒不管。」

    「那就好,那我就恭喜這些信徒了。希望聖母她老人家能早點兒回來,到時候你陪我去拜訪她,給她陪個不是。」葉楓邊急匆匆地掀開被子下床邊說,「我還有急事,我得先走了。」

    「慢,慢,慢著。」許德昌一把攔住葉楓說,「你別急呀,聽我把話說完。」

    葉楓無奈地坐回床上,歎了口氣說:「好吧,盡量快點兒,我真的還有急事。」

    「白蓮聖母突然去了仙境,連招呼也沒打,更沒有安排後事。現在白蓮教群龍無了。你知道,白蓮教是這三年裡迅展起來的民間宗教,教內宗派林立,各不隸屬,將他們凝聚在一起的是對白蓮聖母的絕對崇拜。換句話說,白蓮教徒只聽聖母的,聖母不在了,沒有人能領導這個宗教。」

    「噢。真是不幸。」葉楓深表同情地說。

    「白蓮教中的當權者當然不希望看到這個局面,可他們一時又找不到能代替白蓮聖母的人。根據白蓮教義,要找到聖母轉生的聖嬰,需要一整套非常繁複的儀軌,十分耗費時間和jing力。在此期間,白蓮教的權力出現了真空,各個宗派勢力互相爭鬥,都想攫取這個權力。白蓮教總壇的命令已無人執行,總壇的威望也已江河日下,教內危機四伏。再這麼下去,用不了多久,白蓮教就將土崩瓦解。」

    葉楓嘴上沒說什麼,心裡卻在想:他們土崩瓦解關我屁事

    「現在,只有你能拯救白蓮教。」

    「我?」葉楓差點兒從床上蹦起來,「大哥,你可真能開玩笑。我能拯救白蓮教?我又不是什麼聖嬰。」

    「可你是聖夫啊?你是白蓮聖母在凡間唯一的親人,唯一的合法代表。這是所有白蓮教徒都認可的事。在聖嬰沒有選出來之前,你就是白蓮教中地位最崇高的人。聖母不在了,他們會尊敬地稱呼你為──聖父,並把你當成他們的jing神領袖。」

    葉楓這一驚吃得可不xi,他才剛滿二十一歲,突然沒來由地多出成千上萬個徒子徒孫,這可不是一下子就能接受的。他不明白怎麼會是這種情況,他張著嘴半天合不攏,兩隻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著許德昌,就像許德昌的臉上隱藏著答案似的。

    「你不要這麼看著我。」許德昌笑了笑說,「我所說的都是事實。你xi子有福氣啊,你娶了一個了不起的老婆。她不僅在死之前就替你洗脫了罪名,還給你留下了一筆驚人的財富和十餘萬供你驅使的教眾。」

    葉楓終於明白了,他現這位和顏悅se的大總管跟剛才那個裝神1ng鬼的大祭司都是一夥兒的。他們先是威bi,威bi不成又來利yu,其宗旨只有一個,那就是要讓他承認他是白蓮教的聖夫,承認那個又高又胖又大的老巫婆是他的前任妻子,承認他是一個已婚男人,而且還是一個鰥夫

    葉楓的自尊心受到了嚴重傷害,他對許德昌也有了敵意,他瞪著許德昌怒道:

    「許大哥。你讓我幹什麼都行,就是讓我為你去死,我都樂意。可要讓我做這個聖夫,我可辦不到絕對辦不到」

    許德昌愣了一下,他看葉楓真的急了,便和顏悅se地說:「這有什麼不好呢?這對你沒有什麼壞處啊?」

    葉楓急得眼淚都快流下來了,他抹了一下鼻涕說:「沒有壞處?你怎麼能說出這種話呢?我要是承認了這個聖夫,那我成什麼人啦?我不就成了面啦?成了男寵啦?我今後還怎麼見人?柳明秀大人會怎麼看我?她還會理我嗎?我寧可去死也絕不答應」

    「其實我覺得……」

    「你不要再說了。許大哥,我一直很尊重你,可我沒想到你會把我往火坑裡推。我真的沒想到你會是這種人算我瞎了眼,ji了你這麼個朋友你要是再勸我當這個聖夫,我就不把你當大哥,不把你當朋友了咱們一刀兩斷」

    許德昌被葉楓的這番話氣得站了起來,他指著葉楓怒道:「你,你……怎麼能說出這種混賬話?你簡直就是個……就是個混蛋沒錯你說的沒錯。白蓮聖母死後,白蓮教內1un成了一團,是我勸說大祭司圖圖塔和大護法蒙克派人去找你的。我讓他們推舉你當這個聖夫,以平息教內的紛爭。這個主意就是我出的。照你的說法,是我在把你往火坑裡推。這些我都承認。可是你知道嗎?現在最大的火坑不是白蓮教,是伊普雷和克穆齊正在ji戰的戰場,是柳明秀大人和她的將士們苦苦死守了兩個月的狼關你的火坑跟他們的火坑比哪個更大?你說啊」

    葉楓慚愧地低下了頭,他用兩隻手緊緊抱著自己的頭,痛苦得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許德昌餘怒未消,繼續喊道:「我請問你,是誰把他們推進這個火坑的?是誰?你以為你很勇敢,像個英雄似的,動不動就死啊死的你以為不怕死就是英雄了嗎?狗屁動不動就想死那是狗熊是懦夫能忍辱負重那才叫英雄呢你連這點兒屈辱都受不了,還想當英雄?做夢吧你張嘴閉嘴就是你今後如何做人?你喜歡的女人今後還愛不愛你?你今後會怎麼怎麼樣……你滿腦子想的都是你自己。你想過正在苦戰的伊普雷和他的起義軍嗎?你想過被困在狼關裡飽受煎熬的將士們嗎?英雄是你這個樣子的嗎?有像你這樣自私自利的英雄嗎?我真是看走了眼,把你這個自私鬼當成好兄弟你不是想死嗎?好吧,我成全你,這件事我不管了」

    許德昌說完轉身就走。

    葉楓一下子撲過來緊緊抱住許德昌說:「是我錯了。大哥,你別走,我認錯,我認錯還不行嗎?我答應你,我全都答應你,還不行嗎?」

    葉楓說完放聲大哭起來,他從來沒有這麼委曲過,也從來沒有這樣傷心過。

    許德昌沒有走,也沒有回頭,他聽著葉楓的哭聲,心中酸楚不己,忍不住淚流滿面。

    兩個人一個躺在床上放聲大哭,一個站在床頭默默流淚,就這樣過了好幾分鐘。

    許德昌偷偷用袖子擦乾眼淚,轉過身來,坐在葉楓的床邊,輕聲安慰道:「好了,別哭了,剛才我有些話說的太重了,過了頭,你可別往心裡去。」

    葉楓用力地點了點頭。

    許德昌繼續說:「不過,道理還是我說的對。你愛惜名譽沒有錯;你把名譽看得比生命還重要也沒有錯。可是,個人的名譽跟國家利益相比,個人的名譽又算得了什麼呢?你是西都大學畢業的,你們的老校長在畢業前的訓誡你難道忘記了嗎?」

    葉楓抬起頭來望著許德昌說:「我沒有忘記。」

    他當然沒有忘記,這是他們的校訓,也是每一個西都大學的學生神聖的誓言。老校長那充滿ji情的聲音又在他耳畔響起:

    「『我深愛著我的祖國和人民,就像我深愛著我的母親,我不能讓她遭受羞辱和欺凌,我要用生命和鮮血捍衛她神聖的尊嚴』」

    這回dng在耳邊的鏗鏘有力的聲音給了葉楓極大的鼓舞,讓他能夠篾視一切苦難、挫折和屈辱,讓他變得更加勇敢、堅強、無所畏懼。

    許德昌神情莊嚴地說:「好。我想你是不會忘記的。為了你的國家免遭羞辱,我現在要求你忍受羞辱,你能夠忍受嗎?」

    葉楓點點頭說:「我能」剛說完,眼淚又嘩嘩地流了下來。他知道,他只要一答應,今後就再也沒有資格去追求柳明秀大人了。「我能」這兩個字徹底埋葬了這段剛剛萌的美好感情。對於像葉楓這樣對愛情充滿憧憬的年青人來說,這是多麼痛苦的抉擇啊

    許德昌拍了拍葉楓的手說:「我已經跟他們商量好了,你只要答應當白蓮教的聖夫,幫助他們平息教內的幫派紛爭,他們就答應出手幫助起義軍打通前往狼關的道路。雖然白蓮教不是什麼正規的軍隊,但他們有嚴密的組織,有宗教的狂熱和不怕死的jing神。我已經觀察好幾天了,克穆齊和伊普雷勢均力敵,而且這幾天拼耗得也差不多了。只要白蓮教一c手,勝負的天平必然會向起義軍這邊傾斜,通往狼關的道路就會被打開。狼關就有救了。不過,這是犧牲你的名譽和你的愛情換來的,你如果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葉楓平靜地望著許德昌堅定地說:「我不反悔。你放心吧。我只是希望他們能馬上出兵」

    「沒問題。只要為你舉行一個xixi的登壇儀式就可以了。你收拾一下。待會兒,大祭司圖圖塔會過來,他會替你安排一切。我還要和大護法蒙克商量一下明天參戰的事,我先走一步了。」許德昌說完就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葉楓抹了抹眼淚,歎了口氣,然後掀開被子下了床。他神情木然地拿起早就疊放在床頭邊的那套花花綠綠的「聖夫」的禮袍,認認真真地穿戴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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