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月江山 《星月帝國》第三卷 牢獄之災 第二章 身陷囹圄
    親衛隊的士兵馬不停蹄將信送了出去。(小說~網看小說)

    阿爾夏王國領主慶陽王李默收到鎮國公柳琛的來信,馬上命令收兵,因為柳琛在信中承諾要親自上門就這件事向他賠禮道謙,對王國所造成的各種損失他也會悉數賠償,至於銅礦的事,他會再派一個談判代表來恢復談判。李默覺得雖然死了三個人,但到底這個危機還算是控制住了,沒必要再大兵壓境,把氣氛搞得那麼緊張,於是就下令收兵。

    阿爾夏王國的一個提督問慶陽王:「他們還扣著我們二十幾個礦工呢?」

    李默說:「鎮國公肯定會將礦工歸還我們的,咱們先撤兵,等他從南方回來之後,我再去跟他要人。」

    那個提督大人道:「遵命,殿下。」

    阿爾夏王國的軍隊開始從邊境線撤離。

    柯爾納將軍也收到了柳琛的來信。這封信對柯爾納將軍來說無異於晴空霹靂,公爵大人在信中將他一通指責,認為他「沒有頭腦,不知道勸阻一個小孩子任性胡鬧的舉動,反而一味地聽從縱容。」並命令他見到信後將軍隊立即撤回駐地——榆林城,同時要全力配合全權談判代表葉楓處理邊境事務。

    柯爾納讀完信後,額頭上滲出了汗珠,忙喊了一聲:「傳令官!」

    從營帳外走進一個軍士,對柯爾納立正敬禮問道:「大人有何吩咐?」

    「傳我的命令,三個師團立即撤回榆林城。」

    「是!」

    「還有,命令親衛隊押解二十一名礦工到盧龍城的巡警署大牢前等我。」

    「是!大人還有別的命令嗎?」

    柯爾納不耐煩地揮揮手,傳令官出去了。柯爾納在中軍大帳內走來走去,他的心中像著了火一樣,大火灼燒著他的每一根神經,讓他焦躁不安。柯爾納從信中感覺到了柳琛對葉楓的器重。可葉楓卻是自己下令抓起來的,而且向巡警署和監察司提供葉楓的罪行材料也是自己牽的頭,雖然自己這麼做是因為看到柳明秀大人被葉楓氣得不行,想替她出這口惡氣,但柳明秀大人卻從來沒有說過也沒有暗示過要辦葉楓的罪。如果受到柳琛器重的葉楓因為自己被砍了頭,那柳琛回來後肯定會怪罪自己。但現在想要把葉楓救出來,已為時太晚了,葉楓那天在中軍帳中當著好幾個高級將領的面假傳軍令,是確確實實板上釘釘的事兒,更可怕的是監察司已經從那幾個高級將領那裡取得了口證。想翻案,那簡直是一點兒可能性也沒有。

    「公爵大人命令我配合全權談判代表處理邊境事務,可全權談判代表就要被我弄死了。我老柯在官場上混了這麼多年,從來沒有做過這麼糟心的事兒,可真是倒霉到家了。唉!公爵大人回來之後肯定要提審葉楓,現在就指望那小子到那時不要說我太多壞話就行了。不行,我不能站在這裡傻等,我得去見見那小子。」

    柯爾納和他的親衛隊直奔巡警署的大牢而來,在進牢探監之前,柯爾納著實破費了不少。雖然已經過了晚飯時間,但柯爾納還是硬讓盧龍城最有名的餐館——西德順,準備了一桌最上等的酒席送到大牢裡來。

    葉楓坐在草堆上發呆。桌上兩個髒碗,一個盛著滿滿一碗米飯,另一個盛著清湯寡水的青菜豆腐,一雙長短不齊油乎乎的筷子放在兩隻碗中間。那雙筷子葉楓連動都沒動一下。桌子一角放著個斑駁破舊的油燈,油燈的光亮很闇弱,只能照到桌子周圍三尺見方的地方。

    牢頭看葉楓可憐,勸了一句:「吃吧,想太多也沒用,吃飽了上黃泉路的時候也會多幾分力氣,就是死也別做個餓鬼啊。」

    牢頭經常看到有人從這裡走上黃泉路,所以見多不怪,也不會有什麼太多感觸。

    葉楓如石頭般坐在那裡。

    牢頭歎了口氣,念叨著:「看你年紀青青,斯斯文文的,怎麼就走到這一步了呢?」

    葉楓還是一動不動,但眼眶已經有些濕潤了。

    那牢頭搬了把凳子坐在牢籠外面,掏出個尺把長的旱煙袋,擦著了火,吧嗒吧嗒地抽起來。一邊抽一邊跟葉楓說著話兒。

    牢頭抽的煙的煙草質地太差,葉楓聞到一股嗆人的煙味兒。他側頭看了牢頭一眼,由於牢裡的光線太暗,他只看到一個略有些駝背的影子和一明一滅的煙袋鍋子。

    「家裡還有幾口人?」牢頭問。

    「七口。」葉楓說完深深吸了口氣。

    「令堂還在嗎?」

    「在。」

    「令尊呢?」

    葉楓搖了搖頭。

    「有兄弟嗎?」

    「有。」

    「那還好,令堂還能有個指望。」說著又吧嗒吧嗒抽了兩口。

    葉楓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坐到牢頭身前來,問:「老伯,您能幫我一個忙嗎?」

    「說吧,看你怪可憐的,只要能幫,我肯定會幫你。」

    「我能見一見我媽媽嗎?」

    「那可不行,你要見什麼人,必須要有巡警署的同意,我可沒有這個權力。但是像你要吃什麼燒雞啊,烤鴨啊,紅燒肉啊,獅子頭啊,只要你給銀子,我可以幫你去買。」

    葉楓搖了搖頭,沮喪地回到草堆裡仰天躺著。

    這時,只聽樓梯上有沉重的開啟鐵門的聲音。緊接著,下來一隊衛兵,每個衛兵舉著一個火炬站在牢籠兩側。明亮的火炬將牢房照得如同白晝。

    「怎麼又來大人物啦?」牢頭忙站了起來,他看見這隊衛兵的裝束跟剛才那隊衛兵不太一樣。心想:「這小子認識的大人物還不少呢?」

    接著又下來了幾個飯館的夥計,其中有兩個夥計抬著一張大桌子,一個夥計拎著兩把凳子,另外三個夥計提著三個高兩尺直徑有一尺半的食盒,食盒還沒有打開,裡面菜的香味就已經溢出來了。

    牢頭的眼睛瞪得像牛眼一樣大,心想:「幹什麼?在這裡擺宴席嗎?」

    一個軍官模樣的人,走過來向牢頭展示了巡警署的批文,並命令他打開牢門。

    牢頭仔細辨認了一下批文,上面確實印有署長的印章,他便順從地掏出了牢房的鑰匙打開牢門。

    有幾個士兵手拿條帚簸箕捏著鼻子鑽進牢內開始打掃衛生。

    葉楓看到這一幕心裡十分緊張,心想:「他們這是要幹嘛?我聽人說死刑犯臨行刑之前總要吃一頓好的,這叫斷頭餐,還可以喝一頓好酒,這叫斷頭酒。看來他們要對我動手了,真快啊,哎!死就死吧,等死比死更難受,待會兒死的時候可要像個英雄,要硬氣點兒,可不能哭啊,當著這麼多人哭了可就太丟人了。」

    牢房裡被打掃得乾乾淨淨。馬桶被換成新的了,開窗通風之後,屋子裡的騷臭味兒就小得多了。牢房正中擺好了餐桌,幾個飯館的夥計將餐盒裡的菜整整齊齊地擺滿了桌子,最後拿出一壺酒來放在桌子邊上。然後擺上了兩套杯碗餐具。

    一切佈置停當,那個軍官模樣的人就上樓去報告了。

    一會兒,從樓上走下來一個中等身材頭髮有些斑白看上去年過半百的男人,他穿著墨綠色條紋的褂子,黑色的褲子,腳底穿一雙普通的布鞋,手裡捏把扇子,顯得既隨意又悠閒。

    葉楓看了這人一眼,就扭過頭去了,這人他認識,正是將他捆入大牢的柯爾納將軍。

    柯爾納將軍今天打扮得像個生意人。他進了牢籠裡來坐在那桌酒席旁,然後朝牢頭做了個鎖門的手勢。牢頭明白,上來就把柯爾納和葉楓都鎖到了牢籠裡。

    葉楓詫異地看了柯爾納一眼,心想:「難道巡警署會讓他來對我行刑?」

    「葉兄弟,把你抓到這裡來,也不是我老柯所願啊。你當著中軍大帳中那麼多將領的面假傳軍令,我就是想捂也摀不住啊。我也是沒有辦法啊。」

    葉楓就像什麼也沒聽見,還是站在一邊不理不睬。

    「我知道,你心裡一定很恨我,可是我不抓你別人一樣也會抓你啊。話雖這樣說,可老柯我心裡總是過意不去,所以今天特意備些薄酒來向你謝罪……」

    葉楓瞪了柯爾納一眼,挺了挺胸膛,坐在草堆裡大聲說:「要動手就動手,大丈夫生又何歡,死又何懼,腦袋掉了碗大的疤,二十年後老子又是一條好漢!囉哩囉嗦幹什麼!痛快點兒!」葉楓把他記得的小說裡的英雄好漢臨死前的豪言壯語都說了一遍,他突然發現,這些話還真有點兒魔咒般的作用,自己好像真的不怎麼怕死了。

    柯爾納愣住了,問道:「誰說我要殺你?」

    葉楓接著說:「誰來殺都一樣,反正馬上就要死了,我只想能在臨死之前見一見我媽。」葉楓說到這兒,鼻子一酸,眼淚又忍不住在眼眶裡打起轉兒來。

    柯爾納說:「誰說你馬上就要死了?」

    葉楓一愣,說:「難道不是嗎?剛才柳明秀大人說我犯了假傳軍令之罪,要斬立決。」

    柯爾納笑了,心想,一定是柳明秀那個丫頭在嚇唬他呢,我先給他吃顆定心丸。想到這裡,柯爾納笑著向葉楓招招手,叫他過來坐。

    葉楓依然坐著不動。

    柯爾納端起酒壺斟上兩杯酒,對葉楓說:「你是不是懷疑我這酒裡有毒啊?葉兄弟不是連死都不怕嗎?難道還怕喝這杯酒嗎?」

    葉楓想,就是這酒裡有毒又怎麼樣?反正也是一死。想到這兒,葉楓走過去坐在柯爾納對面,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柯爾納翹起大拇指誇讚道:「好樣的,視死如歸,英雄本色。」

    葉楓也不理他,抄起筷子就吃。其中有一盤櫻桃肘子,是葉楓平時最愛吃的,他一筷子叉起那一大塊有肥有瘦,汁水淋漓的大肘子就放在自己的盤裡旁若無人地大口大口吃起來。

    柯爾納看這小伙子吃得香,捋著鬍子笑著說:「慢慢吃,別著急,喜歡吃,老柯我明天再讓他們給你送一盤來。」

    葉楓一愣,放下嘴邊的半個肘子,問:「明天?你們到底準備什麼時候殺我?」

    柯爾納說:「這個得由法庭決定。」

    葉楓問:「假傳軍令不是死罪嗎?不是斬立決嗎?」

    柯爾納說:「假傳軍令當然是死罪,但根據帝國法律,在戰爭狀態下,假傳軍令,才可斬立決。如今不是戰爭狀態,所以和其他的刑犯一樣要經過巡警署立案調查,然後再由監察司提起訴訟,最後再由法庭進行審判。如果被判成死罪,也要等帝國最高法院每年一次進行秋審核准後,才能和其他死刑犯一起秋後問斬。今年的秋審已經過了,如果你被判成了死罪,那也要等到明年秋審之後才能執行死刑呢。所以小兄弟,你儘管放寬心吃,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呢。」

    葉楓大大地鬆了口氣,這一高興,就對帶來好消息的柯爾納有了好感。他自斟一杯,舉起來,對柯爾納說:「太好了,這樣我就有機會見到我的家人和朋友了,也有時間從容安排後事了。來,柯將軍,我敬你一杯。」

    柯爾納見葉楓對自己的態度大為改觀,心中也很高興,舉起酒杯說:「這裡不是軍營,不要叫我將軍,你就叫我老柯吧,或者柯大哥也行。」

    「好,柯大哥,我先乾為敬!」說完,葉楓一飲而盡。

    柯爾納也一飲而盡,心想,他這麼快就不再恨我了?不可能吧?便試探地說了一句:「小兄弟,老柯我對你心存愧疚……」

    葉楓一擺手說:「你不必說了,我沒有恨你,也沒有怪你,假傳軍令確實是我做的,我當時真不知道後果這麼嚴重,只是想趕快救人,但既然已經做了,我也不會賴賬,一人做事一人當。柯大哥,你不必心存愧疚,換了我是你,也會這麼做的。」

    柯爾納心想,我一生閱人無數,小小年紀就能有如此寬宏肚量的,還真沒見過。明明知道是我和柳明秀把他弄到這裡來的,竟全沒放在心上,還跟我稱兄道弟,這等胸襟我老柯自歎弗如,這小子今後前途未可限量,只是今後……唉!柯爾納深深歎了口氣,他真有點兒後悔把葉楓交到巡警署,但凡自己只要裝裝傻,跟誰都不提這件事兒,也沒有人來追究。

    柯爾納正悔恨呢,葉楓說:「柯大哥到這裡來不只是為了和我喝頓酒吧,有什麼事嗎?」

    「有,公爵大人的信我已經看過了,軍隊我也按他的囑咐撤回了榆林城,只是他在信中說,其他事情要我配合你去做,我不知道那二十一個被關押的礦工怎麼處理,特意來問你一聲。」

    「公爵大人的意思是一切以兩國睦鄰友好為宗旨,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所以我覺得還是立即釋放這二十一個礦工符合公爵大人的心意。」

    「太好了,衛隊長!」

    「在!」衛隊長站在牢籠外,朝被關在裡面的提督大人行了個軍禮。

    「去把那二十一個礦工放了,每人發二兩銀子讓他們回家。」柯爾納說。

    「是!屬下立即去辦!」衛隊長轉身迅捷地上了樓。

    「葉楓兄弟,」柯爾納有點兒不好意思地說,「你知道的,這件事老柯我做得不怎麼樣,公爵大人在信裡對我嚴加指責,我也知道我險些犯了大錯,葉楓兄弟,這件事,除了柳明秀大人就只有你是知情者,萬一公爵大人向你問起這件事,還望葉楓兄弟給我老柯一點面子。」

    葉楓點點頭說:「柯大哥是個軍人,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公道地說,這件事您不應該負主要責任。」

    「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啦,來,大哥我敬兄弟一杯。」

    柯爾納和葉楓兩人推杯換盞,一會兒功夫那壺酒就見了底,葉楓也喝得暈暈乎乎的了。柯爾納畢竟歲數大了,酒量還不如葉楓,喝得話都說不大清楚了。

    柯爾納滿臉通紅,噴著酒氣說:「葉兄弟,今,今天還真得謝謝,謝謝你,沒想到,你這,這麼寬宏大量,不,不計前嫌。」

    葉楓神情古怪地擺了擺手笑了笑,說:「你,你不應該謝我。你應該謝謝伊,伊普雷。我,我不是嚇唬你,如果沒有伊——普雷通知他們撤,撤,撤礦工。今天,坐在這,這牢裡的還就,還就,還就得是你了。搞得不好,咱倆,咱倆還能做個伴兒,明年秋天,一起問斬。」

    柯爾納拍手笑道:「那好,那才是好好好兄弟呢,不能同生,卻能同,同,同死。」

    說到這個死字,觸到了葉楓的傷心之處,他端著酒杯,伏在酒桌上號啕大哭起來。

    柯爾納見自己把葉楓惹哭了,而且自己心中一直懷有深深歉意,加上酒精的作用,柯爾納突然對自己變得十分憎惡起來。他一邊用手打著自己的嘴巴,一邊哭著說:「我該死!是我該死!……」

    這時那個衛隊長執行完任務回來了,他看見柯爾納已經喝得糊里糊塗,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忙對牢頭說:「快把門打開!」

    牢頭連忙照辦。

    衛隊長指揮四名衛兵把喝得爛醉如泥的柯爾納將軍抬出了大牢。葉楓也被衛兵扶到草堆裡睡下了。幾個飯館的夥計這才開始收拾杯盤狼藉的酒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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