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大清初年 綠野篇 第二百三十九章 變故
    第二百三十九章變故

    前世的蘇淺蘭,父親是船員,一年到頭見不了幾面,更沒什麼機會帶她到船上嬉戲遊玩。

    加以財權被繼母牢牢把著,單薄的她連出門旅遊的機會都欠奉,想不到卻是在穿越後,她不但去過了許多地方,更有榮幸陪伴努爾哈赤乘船返航,一過沿岸遊覽的癮頭。

    心懷感慨,又關切那位老人的病情壽命,是夜蘇淺蘭竟是有些難以入眠。起伏搖擺的床榻,劃波擊浪的水聲,沁涼怡人的河風,都不能讓她的心真正獲得安寧,直到三更半夜,才模糊有了睡意。

    朦朧剛要沉入夢鄉,陡然一聲壓抑的怒吼在耳邊炸響,把她徹底驚醒過來,隨又現,這怒吼聲其實離得挺遠,隔著好幾層艙室,只不過夜深人靜,聽來便格外清晰響亮。

    還沒等她有什麼反應,緊接著又是一陣陣雜亂的腳步聲,聽來彷彿有許多人從外頭過道奔過,間還夾雜著驚慌的對話聲。

    不好蘇淺蘭心頭一跳,連忙跳下了床榻,匆匆取過衣物穿上。姍丹聽到動靜也跑了進來,將手裡的火折子擦亮去點燃燈燭。

    「生了什麼事?」蘇淺蘭聲音裡透出了一絲焦急。

    「不知道」姍丹一面替她整理儀表服飾,一面惶惑搖頭。

    蘇淺蘭也沒指望她一個小丫頭能曉得那麼多事,聞言只是加快了動作,飾一樣也沒戴,素顏淨面,長仍披著,只有頭頂盤好的髻因未及睡去而絲毫不見散亂。

    看看沒什麼不妥,蘇淺蘭連忙衝到門口,一下拉開了艙門。

    只見過道上匆匆跑過好些宮娥內侍,多數是衝向整艘船的重心所在——努爾哈赤寢室,少部分則逆向而過,也不知往哪裡去。

    努爾哈赤出事了?剛才那聲怒吼是他所?蘇淺蘭一震,忽然看到不遠處站著張太醫,他正急火火的分派人手做事,取藥的取藥、喚人的喚人,他平時打理得異常整潔的服飾都現出了好幾處褶皺。

    「張老太醫這是怎麼了?」蘇淺蘭趕到他身旁,出聲詢問。

    張太醫回頭看見是她,神色稍稍一緩,唉聲歎氣的道:「四貝勒福晉您來的正好,大汗病情驟然作,情形嚴峻,奴才等正竭力救治,事情緊急,一時照應不過來,此事還要煩請福晉知會側妃則個」

    「我會去跟側妃說的,但大汗日間不是還好好的麼?怎會忽然之間便如此嚴重?」蘇淺蘭連問。

    張太醫苦笑:「此病最忌心情激動,大喜大怒,須得放寬胸懷慢慢調理但大汗本就心懷家國,思慮繁重,偏偏還要動怒……唉」

    蘇淺蘭默了一瞬,抬頭道:「煩請太醫全力施為,勿使大汗病情加劇我這便替你去向側妃稟告詳細」

    「如此,多謝福晉奴才告退」張太醫拱手相謝,匆匆離去。

    「走吧去覲見側妃」蘇淺蘭面色微沉,帶著姍丹當即向側妃葉赫那拉氏艙室走去。

    也不知是有意無意,身為大汗側妃,葉赫那拉氏卻是被大妃阿巴亥安排住在遠離大汗的另一側艙室,甚至不如蘇淺蘭住的離大汗近。變故一起,她也披衣而起,正在艙焦躁的走來走去。她也已經派了人去打聽情況,那人還沒回來,蘇淺蘭便先到了她的艙室。

    聽蘇淺蘭轉述完張太醫的話,葉赫那拉氏呆了好一會,神色漸漸冰冷下來,氣道:「這一定是大妃又是大妃也只有她才能讓大汗如此震怒想不到大汗病重如此,她還是不肯讓大汗心好過」

    蘇淺蘭垂下雙目,陡然想到了一句話:最傷人心的利劍,不在敵人手裡,而在心愛的人掌努爾哈赤是真正的寵愛著大妃阿巴亥,可也正是如此,他才會在乎,正因為在乎,才會為之氣憤心傷。倘若換作別的女人,努爾哈赤又豈會輕易被她撥動其心?

    恰在此時,葉赫那拉氏派出去的貼身嬤嬤也趕了回來,神色憤懣帶著閃爍,氣咻咻的壓低了聲音稟報:「……奴婢打探得清楚,大妃入夜便歇在大汗處,起先有小爭執,繼而愈演愈烈,最後,大汗暴怒,砸了下人送去的湯藥,隨即,厥了過去」

    葉赫那拉氏聽得臉色越來越黑,怒不可遏,激動得在艙走來走去,絞著手指恨恨的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早跟大汗說過,不要讓她來的,她若不來,大汗這病也不至於……」

    蘇淺蘭在一旁冷靜的看著,待得葉赫那拉氏情緒稍稍一緩,便平靜的道:「安布,您別急有太醫在,大汗一時半會不會有事的倒是今後,再不能讓大汗這般激動了如今大妃成了大汗恚怒的對象,實不便再留於大汗身邊,您身為側妃,接手一應事務責無旁貸」

    她神態間全無半點驚慌,眼神淡定,聲音平穩,彷彿有種天生的魔力,能讓人受到她的影響,也鎮靜下來。

    葉赫那拉氏本就對她極是信賴,見得她這般從容,立即找到了自己主心骨,連道:「對對你說得對再不能任由大妃胡來了來人隨本宮前往大汗寢室」

    蘇淺蘭正想借口跟隨,葉赫那拉氏倒是一把抓住她的手,先行開了口:「四貝勒媳婦,我瞧著大汗對你十分不同,或許你能開導大汗亦未可知,你就跟著我一起來吧」

    「是哈日珠拉知道」蘇淺蘭覺著她的手指有些微微顫抖,骨節緊張到白,便輕輕回握了她一把,以示支持。

    老實說,葉赫那拉氏並不是那種能當一面的人物,空有側妃的頭銜和主子的排場,卻沒有把握大局、執掌大事的能力。過去的她就習慣於依附四貝勒的生母孟古姐姐,後來大妃掌權,她便退縮一隅,安於做個忍氣吞聲的米蟲。

    可是上天卻又給她派來了一個聰慧有主見的賢惠甥媳婦,對她又孝順又親近,不知不覺間,她竟像是又找到了可以依附的大樹,簡直是蘇淺蘭要她怎麼做,她就怎麼做,並且深以為然,不覺得有甚不對。

    她想得很簡單,這個媳婦是天命的身份,貴不可言,將來是一定要母儀天下的,聽她的準沒錯

    努爾哈赤的艙室又寬敞又舒適,布設富麗堂皇,若非船體隨浪輕搖,幾乎看不出這縮小了一大圈的寢室不在陸地上而在船上。

    只是,此刻艙站得到處是人,倒顯得地方窄小起來。蘇淺蘭目光一逡,就看到了大妃阿巴亥,只見她一臉憂急關切,坐在努爾哈赤的腳邊,時不時輕咬下唇,欲言又止的望向旁邊忙碌的太醫。

    努爾哈赤還是昏迷著,伏在榻上,裸露著後背,一名年輕太醫捏著棉布球不停給他擦拭傷處的流膿污血,兩名內侍給他打下手,一個端著水,一個傳遞乾淨的棉布。另兩名年太醫則輪流把脈。

    張老太醫緊緊的擰著眉頭,接過另一名年輕太醫遞來的銀針,小心下在努爾哈赤背部。

    蘇淺蘭暗地裡倒吸了一口寒氣,看這幾位太醫沒一個臉色不凝重的,可知努爾哈赤的情形何等不妙難不成歷史有了改變,他熬不過今夜?但此刻船行還沒轉入渾河,離著靉雞堡還遠啊

    見了側妃葉赫那拉氏,大妃阿巴亥冷冷的問了一句:「你來做什麼?還嫌這地方人不夠擠麼?」

    葉赫那拉氏一滯,面對這個比她年幼許多的大妃,她竟是有些習慣性的畏懼,口一張,卻有些支吾:「我……我……」

    蘇淺蘭一看要壞,搶先開了口道:「娘娘聽聞,大汗此番病情反覆,全因大妃乍然來到,以至大汗心情激動之故故而斗膽前來,恭請大妃離開大汗寢室,一應事宜,自有娘娘代大妃操勞」

    「你說什麼?你這是要犯上逼宮嗎?」阿巴亥氣極而笑,胸膛急劇起伏,森寒的瞪住了蘇淺蘭,猶如憤怒的雌虎。

    蘇淺蘭卻絲毫不懼,淡然道:「事關大汗病情,想必大妃也不會介意遵照醫囑,以便早日恢復大汗健康媳婦此舉,全出一片孝心,絕無冒犯之意大妃是否需要暫時迴避,一問太醫便知」

    她抬出太醫,抬出努爾哈赤的健康,阿巴亥也是無法反駁,只得瞪向那幾個太醫,冷聲問:「你們怎麼說?」

    幾個太醫噤若寒蟬,都不想攪進這後宮的糾紛,最後卻是張太醫因和蘇淺蘭熟悉,先前又是自己對她說過那話,只得起身向阿巴亥躬身答道:「奴才……奴才確以為,大汗此時不便再受任何刺激」

    「你……」阿巴亥一陣語塞。

    蘇淺蘭悄悄捏了一下葉赫那拉氏的胳膊,忽然盈盈蹲下身子,行了一個標準的旗禮,口朗朗的念:「恭送大妃」

    主子行禮,下人只能跟著,又有葉赫那拉氏左右四顧,那些宮娥內侍沒個不機靈的,都紛紛下跪,只差嘴裡沒跟著喊罷了。

    眼看艙矮了一大片,阿巴亥臉色變了又變,終於滿懷不甘地站起身來,眼裡的怒色宛若利劍般,狠狠射向了蘇淺蘭。

    除了忙綠著的太醫,還站得筆直的只剩下側妃葉赫那拉,她的地位只比大妃差一線,卻是不必跪她。見得大妃啞口無言,又有蘇淺蘭幫著造勢,她只覺得今夜說不出的揚眉吐氣,唇邊不覺現出了一絲隱隱笑意,說出來的話也有底氣了許多:「大妃您也累了還是先去休息吧這兒有妹妹看著,您放心便是」

    阿巴亥怒哼一聲,卻是看也不去看她,快步走向艙門的時候,反而在蘇淺蘭面前停了一瞬,無聲憤怒的瞪視著她。後者一臉平靜,不為所動,她也奈何不了對方,只得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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