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大清初年 綠野篇 第二百三十二章 如煙往事
    第二百三十二章如煙往事

    努爾哈赤稱汗,到如今統共不過十一年,盛京汗宮的建築時間更短,不到三年,剛剛脫離了遊牧民族住帳篷的習慣,住進這糅合大明漢人建築風格的磚木殿閣的女真后妃們,根本連宮殿的名字都沒有,更不要說成立一整套延續到清王朝的後宮規矩。

    蘇淺蘭稀里糊塗跟著內侍東繞西轉,早已迷失方向,想到將來四貝勒繼承汗位,這座汗宮少不得要變成自家的宅子,心頭便是一陣無語,要不去問負責督造汗宮的四貝勒拿一份地圖來用用?咳咳!

    總算側妃的居所還是很寬敞,獨佔一座院子,緊挨著大妃寢宮,是後宮的主殿閣之一,到這殿閣前看上幾眼,蘇淺蘭也就認準了門兒,只要不迷路,相信以後再來,也不會搞錯。

    側妃葉赫那拉氏早已等候在內,跟上次婚禮上見長輩的時候不同,今日的她身著傳統旗服,卻不是正式禮服,因而顯得親切了許多,見得蘇淺蘭進來,臉上瞬即笑開了花兒,慈眉順目的,活像一尊菩薩。

    「安布!」蘇淺蘭面上帶出一絲孺慕的神情,輕輕呼喚。

    「唉!真是個好孩子啊!」蘇淺蘭這一聲安布,卻是迅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葉赫那拉氏親手扶起她時,已恨不得將她摟入懷好好疼愛。喚她娘娘的人多了去,連四貝勒也喚娘娘,卻只有蘇淺蘭這般率真可愛,喚她安布。

    站在葉赫那拉氏身後的兩個貼身嬤嬤,都忍不住向蘇淺蘭投去了驚訝欣賞的目光,暗讚她乖巧嘴甜。

    「讓安布先著人來喚,是媳婦的不是!以後媳婦再不會如此疏忽的了!」蘇淺蘭道著歉,從姍丹手裡接過備好的禮物呈遞上去:「這是媳婦的一點孝敬,請安布收下!」

    葉赫那拉氏接過一看,卻是一整套的白玉佛飾,潤圓的白玉念珠,精工雕琢的白玉佛像,還有一條墜著佛像的白玉項鏈。

    一見這禮物,葉赫那拉氏和她身邊的人俱是動容稱念,質地這麼上乘的美玉,已經不能算小禮物了!更難得的是,念珠、佛像,全都是最近開始信奉佛教的葉赫那拉氏用得著的好東西!光是這份投其所好的心意,就足見蘇淺蘭的細心周到。

    「這禮物,深得我心啊!」葉赫那拉氏讚歎了幾句,吩咐嬤嬤仔細收好,又讓人去拿自己為蘇淺蘭備下的見面禮。

    蘇淺蘭便笑:「晚輩孝敬長輩是應份的事!安布喜歡,媳婦便很開心了!可不敢讓安布破費!」

    葉赫那拉氏拉著她的手,對她細細端詳著,感慨的道:「多好的媳婦!姐姐若能活著看到,得多歡喜啊!你呀!也別跟安布客氣了,給你什麼,你收下就是!」

    「那,媳婦就謝過安布了!」蘇淺蘭順從一笑。葉赫那拉氏送的見面禮,並不怎麼起眼,竟是一套琥珀色的瑪瑙杯子,還不是嶄新的,瞧著有了些年頭,價值可比不上她送的白玉佛飾。

    「這杯子……」蘇淺蘭握著一隻杯子細細的瞧著,若有所思。

    葉赫那拉氏見她並不在意禮物的貴重與否,心好感更增,輕輕提點了她一句:「這套杯子,是我姐姐——就是你額娘的愛物,姐姐去後,我便留著做了個念想!四貝勒每次看到,都眼饞著呢!」

    「安布!您待媳婦,真是太好了!」蘇淺蘭聞言也不禁有些感動,不全是在著意討老人家的歡心。她清楚的曉得葉赫那拉氏送她這套杯子的意義,無疑在她老人家心裡,自己得到了認可和喜愛。

    見她這樣善解人意,既不曾假意推辭,也沒有誠惶誠恐之態,只是歡喜和感動,葉赫那拉氏很是高興,拍著她的手道:「孩子呀!安布這個稱呼,你我私下裡叫幾聲就好!到了外頭,你還是叫娘娘吧!」

    「是!媳婦明白!」蘇淺蘭恭聲答應。

    安布,是女真口語的「姨母」之意,她上來就這麼稱呼葉赫那拉氏,自然存了拉近彼此距離的用意,也是鑽了後金規矩不嚴的空子,否則是不能這麼稱呼的,老人家也是努爾哈赤的側妃,該喊娘娘才對。

    人上了年紀,心態會變得很平和,對小輩很慈愛,只有少數老人,受過這樣那樣的刺激,才會變得偏激孤僻難以接近。

    蘇淺蘭連奉聖夫人客氏那樣囂張跋扈的婦人都能討好,要讓這位本來就對她很有好感的葉赫那拉氏更舒心、更喜愛她,那簡直不費吹灰之力,一輪耐心聽教、體貼關懷的招數下來,直把葉赫那拉氏哄得就差沒抱著她大喊我的心肝寶貝。

    許是年紀偏大的緣故,葉赫那拉氏儘管精神矍鑠,卻已經開始喜歡回憶過去,一連給蘇淺蘭說了好幾個四貝勒小時候的事,什麼掏鳥蛋啦、玩水玩火啦、騎射練不好挨打啦等等,給蘇淺蘭留下了好一個既頑劣又聰明專出壞主意的男孩印象。

    可是蘇淺蘭也現,四貝勒七歲開始協助母親管家理事之後,便迅成長起來,一直到十二歲喪母,他沒有再做下任何趣事,形象開始變得孝順懂事,隱忍堅毅,那幾年,他留給這位姨母的印象,就是很拚命、很刻苦、很爭氣,咬著牙默默的磨礪自己。

    聽葉赫那拉氏說起四貝勒失去母親的那一刻,他忍著就是不肯讓淚水從眼眶滴落,三天三夜守靈如雕像,蘇淺蘭便不禁陪著老人家一齊唏噓感慨。心,卻油然想起了自己的前世,四貝勒十二歲喪母,她卻五歲就失去了母愛,兩個人,還真是同病相憐的一對。

    蘇淺蘭感到氣氛變得有些沉重,忙悄然改變話題,聊起了四貝勒的妻妾。有些出乎她意料的是,在葉赫那拉氏眼,四貝勒的原配鈕鈷祿氏性情並不成熟穩重,許是年紀還太小的緣故,柔弱起來叫人著急,倔強起來叫人火大。

    那個時候的四貝勒也不過是個少年,再能忍也有脾氣,於是夫妻關係搞得就像兩個鬥氣的孩子,好起來好得很,吵起來也很厲害。鈕鈷祿氏難產而死之後,四貝勒才又一次成熟起來,更穩重、更寬容。可惜的是,鈕鈷祿氏唯一的兒子還是沒能養大。

    這之後,陪伴四貝勒時間最久的,就是繼福晉烏拉那拉氏了,如果說原配鈕鈷祿氏在葉赫那拉氏眼還是個孩子的話,那這位烏拉那拉氏在她看來性情就太冷峻了。

    烏拉那拉氏有她的優點,能幹、有主見、有手段、善理事、姿容上乘,性情內斂,頗能克制自己脾氣,這都是鈕鈷祿氏比不了的。

    可就是金無足赤,人無完人,烏拉那拉氏身為大妃的從姑,頗得大妃欣賞親近,她也就時常進出汗宮,再不然就到別家去串門子,總之很喜歡往外跑,不大喜歡宅在家裡。

    這也罷了,偏偏她還有別的缺點,比如說喜歡端架子擺派頭,比如說心胸狹窄容不下人等等。

    她當繼福晉這許多年頭,四貝勒除了聯姻需要娶了哲哲當側福晉之外,就沒納過別的妾侍,府裡更是除了她生下豪格、洛格、敖漢二子一女之外,四貝勒便再無其他子嗣。她對府裡其他女人如何,由此可見一斑!都說四貝勒不好女色,只怕也忽略不得她的手段。

    蘇淺蘭聽著葉赫那拉氏對這位四貝勒前繼福晉頗含微辭的議論,心目卻是慢慢勾出了一名女強人的形象,烏拉那拉氏這般目無人,會玩手段耍心機,跟她前世那個虎姑婆般的女上司真是好像!

    「安布,聽說她是因不敬長輩而獲罪,這是真的嗎?」蘇淺蘭有些不相信的詢問葉赫那拉氏。

    「自然……是的!」葉赫那拉氏微一遲疑,搖了搖頭:「她時常進出汗宮,這也罷了,千不該萬不該,她就不該乘著漢人的小轎直達大妃的殿前才落轎。」

    「那轎子四面不透風的,不打起簾子就看不到外頭,她就這麼躲在轎子裡,大搖大擺從大汗面前過去,不曉得下來見禮,這不是找死麼!一次兩次還可當她疏忽,三番五次都這樣,哪能不激怒大汗!」

    蘇淺蘭一直認真聽著,此時卻忍不住道:「安布,她坐轎子,下人可沒坐啊!見了大汗,下人都不會出聲提醒她的麼?」

    葉赫那拉氏目光一閃,緩聲道:「那個時候,她轎子已經到了大妃的殿前庭院啦!大汗從殿內出來撞見,下人們來得及提醒麼?就算不提醒她,她也是要出來的!可等到她出來,大汗也氣走啦!」

    「因此大汗便以她乘轎過汗宮的不敬之罪,直接下詔斥責,將她逐回了娘家?」蘇淺蘭喃喃低念,輕輕歎了口氣。

    整件事情看來,分明就是阿巴亥的佈局了!否則哪有這麼巧,每次她進汗宮都會碰上整天忙於戰事的努爾哈赤?能掌握這個時機的,就阿巴亥而已!烏拉那拉氏不是因不敬而獲罪,而是因勒索阿巴亥而獲罪,這才是事實的真相!但,側妃葉赫那拉氏知道真相麼?

    「都過去的事了!烏拉那拉氏也死了,咱們就別說她了!」葉赫那拉氏笑望著蘇淺蘭,神色間都是說不出的滿意:「四貝勒那孩子命苦,可總算時來運轉,得了你做他的媳婦,這才是最讓安布寬慰高興的事呢!等你再生得幾個孩子下來,那就完滿啦!」

    蘇淺蘭聽得臉上熱:「安布……」

    「哦!對了對了!差點忘記說了!」葉赫那拉氏笑盈盈的,不再逗她羞赧,轉而說起了另一件事:「一會兒,你跟安布去後殿見見太妃,太妃也是很想跟你親近的呢!」

    太妃?努爾哈赤的母親麼?連太妃也要見她?八竿子打得著麼?蘇淺蘭忽然有了一種變成珍稀動物的錯覺,不覺啼笑皆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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