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金手指 第一卷、朝為田舍郎 八、糧商(下)
    「不過是同行賞臉,留了小店一口飯吃罷了。」

    「胡大掌櫃……」孟少堂捻著須,心中千回百轉,雖然時間很短,卻生了無數主意。好一會兒之後,他才試探著問道:「臨安聖人腳下,居之不易啊,胡大掌櫃雖是各方打點,可生意如此之好,總難免遭人嫉妒。」

    「多謝孟老東家指點。」胡福郎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禮,然後笑道:「小店賣的麵粉價格,絕不會低於各家同行,想來不會搶了同行生意。」

    他這番話說得就有些討巧了,雖然保興的麵粉價格不低於同行,沒有採取低價競爭的方式,但是同等價格下,他的麵粉賣相更好,口感更佳,又不短斤缺兩,如何不會搶了同行的生意!因此孟少堂心中微微有些不滿,不過他人老成精,只是打了個哈哈,沒有說出來。

    「若是孟老東家不嫌棄的話,小店倒有一筆生意要同日盛莊做。」胡福郎彷彿不知道孟少堂心中的不快,他笑道:「小店願以這個價,將麵粉賣給日盛莊。」

    他一邊說話一邊伸出手來,孟少堂心中又是一動,也是伸出手去。兩人在袖子裡筆划了一會兒之後,孟少堂臉色變了。

    胡福郎報出的價格,比起如今麵粉的零售價低了一成五,也就是說,保興願意拿出一成五的利潤,來與日盛莊合夥。

    此時人們都願意置辦良田,而良田一年的收益,也不過是一成五(注2)。雖然商人販賣的利潤遠高於此,但這其間冒的風險也遠大於此,保興開這樣的口子,只證明一件事,那便是他們讓出一成五的利潤,還有錢可賺。

    以如今磨坊出面的效率,孟少堂怎麼也想不通,保興哪裡還有錢可賺。

    「孟老東家覺得合適,便可與保興簽下契約。」見他臉上驚疑不定,胡福郎乘熱打鐵:「若是保興不能照約供貨,願五倍賠償!」

    孟少堂腦子轉了轉,終於想明白了:「貴店可是有了新的磨面秘術?」

    他一問既出,便知失言,對於作坊和商販而言,這些秘術便是安身立命的根本,別人是探問不得的。

    胡福郎卻不以為意,坦然承認道:「小店東家乃太祖苗裔,博覽群書,在一卷先秦古冊上看到的秘術,傳聞為魯班所留。」

    聽得胡福郎有意無意強調了東家的宗室身份,孟少堂心中一凜,原本生起的貪慾立刻煙消雲散了。雖然大宋傳國已久,帝子王孫繁衍昌盛,一些宗室親族早就與平民無異,但若是在宗正寺的牒籍圖譜中有載,便有恩禮(注3),何況如今天子已不再是太宗一脈,而是太祖子孫中秦王(評書中的八王千歲趙德芳)房,對於太祖後裔更是恩厚。

    「原來如此,老朽倒是失敬了。」孟少堂含糊地說了一句,既是表達對魯班秘法的失敬,也是表達對胡福郎東家的失敬。頓了一頓,他笑道:「既是胡大掌櫃有此美意,我日盛莊豈能不識好歹,我願以此價自保興進麵粉。」

    兩人又是籠起袖子一陣筆劃,孟少堂能將日盛莊帶到如今的地步,眼光手段都是上佳的,他不唯沒有壓價,反而把價格提高了些,片刻之後,兩人擊掌微笑,算是敲定了這筆生意。

    「有一件事,老朽欲向胡大掌櫃請教。」見胡福郎讓人拿筆墨來書寫約契,孟少堂捋鬚道:「貴店有此妙術,便可以此橫掃行在糧店,卻為何要讓利與我?」

    「東家有言,和氣生財。」胡福郎道:「行在之大,大宋之大,天下之大,生意哪是一家能做得盡的,不如與諸同行攜手。實不相瞞,若不是小店聲譽不顯,難以獲取諸位東家掌櫃信任,小店便不做零賣,直接將麥粉交由諸位同行轉賣了!」

    孟少堂點點頭,明白胡福郎的意思,保興看中的是批發這一塊,而不是零售。雖然批發也會面臨競爭,但此時做批發的尚不多,各家糧店也多是自產自銷,因此競爭的壓力便會少上一些。

    「貴東家目光獨到,真奇才是也。」想了一會兒,孟少堂讚歎道,他心中一轉,保興有魯班秘術,又有如此東家,顯然是無法阻止它的崛起,不如做個順水推舟的人情:「老朽不才,在行在各大糧店中還薄有人望,願意為貴店幫上一個小忙,邀請行在諸東家掌櫃的一晤。」

    「如此多謝孟老東家了!」聽到他這樣說,胡福郎大喜過望,心道自己這一年莫非是時來運轉,竟然處處有貴人相助,先是成了大掌櫃,現在又交上孟少堂這樣的大糧商!

    第二日,趙與莒便得到了臨安的消息,聽到孟少堂如此相助,他也不由得有些慶幸。

    這個孟少堂,不是簡單人物,行事乾脆,為人四海,成為臨安糧商之領袖,倒不是偶然。自然,他現在只是表達了善意,若是保興出了什麼問題,他對保興下起手來也絕不會手軟。

    想到這裡,趙與莒搖了搖頭,自己的「保興」,不知能否和另一個時空中的保興一般崛起壯大起來。

    另一個時空中的「保興」,乃是著名的榮氏兄弟榮宗敬、榮德生的第一家麵粉廠,這也是奠定了榮氏一族「麵粉大王」身份的第一步。趙與莒希望,自己能像榮氏兄弟一般,以「保興」為帶動中華工業的第一步。

    「保興」既是有了穩定的銷售渠道,他現在需要的就是大量收購小麥,這事情有胡福郎操持,用不著他過多關心,因此,他又把注意力轉到對孩童的教育上來。

    這些孩童到郁樟山莊已經是二月有餘,從最初的不熟悉,到如今的熟門熟路,發生了許多事情。而且,隨著他們之間相處的時間長了,各人的性格、優缺,趙與莒已經越發地清楚了。

    「李鄴。」在這個名字上用鵝毛筆畫了一下,趙與莒歎了口氣,搖了搖頭。

    注2:此數據來自《略論宋代民間資本的流向》一文,作者李曉。

    注3:可見於《宋史》卷二一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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