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籃曲之深藍傳說 第十五卷 龍的天空 第二十章 只求理解
    (僅將此章給一直默默搖籃曲的人們.)

    溫水溫柔,但不代表就淹不死人,就實際而言,每年淹死在溫水的人遠遠高於南江。都知道它溫柔,所以大意,所以就送了命。

    抽了筋兒的默言沒有驚慌失措,咬緊牙關憋住一口氣,盡可能的堅持著,死也不肯喝洗澡水,哪怕明知道堅持下去意義也不大。

    溫水太寬了,而默言落水的地方還是中間,體力也耗的差不多了,再以抽了筋的狀態面臨黑龍,活下去的希望真的不大。

    似乎就這樣還不足以完全擊倒默言,當他閉氣閉到昏昏沉沉,眼看著就要沉下去的時候,那一枚幾十斤重的龍蛋又從空中不知轉了多少個圈,最後正正的砸在他的腦袋上。

    本來就已經是到極限了,再被這麼一下不輕於重錘擊打的砸擊命中,默言終於堅持不下去了,兩眼一翻,下意識的揮了揮手臂,沉到了水面之下。

    不過也確實要服氣他的執著精神,哪怕是暈了,是下意識的揮舞手臂,居然也能一把撈到龍蛋,並且死死的抱在胸前。

    龍蛋落水是不會沉的,剛好支撐著默言不至於沉下去,擔當了浮木的作用,護著默言一路向北漂了去。

    倒霉的黑龍好一頓掙扎才從水面下竄出來,剛剛的一幕就被它給錯過了,理所當然的認為龍蛋還在獅鷲那兒,所以一離開水面,就張起翅膀,忽扇著衝向印象裡獅鷲摔出去的方向,無視了就在不遠處飄著的默言。

    挨了一擊龍尾的獅鷲只是暈了片刻,就被冰涼的河水給弄醒了過來,龍蛋已經丟了,小命怎麼也要保住才行,所以它根本就沒回頭,直接就著勢子,玩了命的向前奔去。仗著身形較黑龍靈活,只不過片刻的時間,就飛到溫水南岸了。

    於是呢,黑龍就追著獅鷲一路去了南邊,而默言卻抱著龍蛋飄飄蕩蕩的撐到了北岸。

    等黑龍察覺出不對,扔下獅鷲返身追來的時候,默言已經從昏迷中清醒過來,抱著龍蛋找處隱秘的地方藏了起來。

    知道自己的身體負擔不起亡命奔逃的消耗,所以默言乾脆就在溫水岸邊蹲了下來,反倒錯開了一隻又一隻尋蛋黑龍的搜找。

    一直到十幾天後,默言勉強的恢復了狀態,這才抱著龍蛋北上,打算去最近一段時間傳言怎麼怎麼好的傭兵工會試試運氣。

    他現在孑然一身,除了龍蛋什麼也剩下,連衣裳也都是從漁家「借」來的。

    默言真的是想還的,可他全身上下只餘一條內褲,還是濕淋淋的,這造型實在不具備說服力。何況他還抱了一枚龍蛋,神經正常的人不大可能相信他的話,更不可能把衣服借給他。

    所以,默言只能很無奈的自己動手「借」來了一套粗布衣衫。

    這一借的代價實在太大了,騎士勳章可是有契約憑證做監督的,一旦勳章的主人做出有違騎士信條的行為來,很遺憾,騎士的身份直接作廢,前騎士的標誌代替勳章出現在胸口處。

    成為前騎士之後,可以選擇放棄騎士的身份,這樣就可以擺脫前騎士的標誌,也可以去接下救贖的任務,經過一系列考驗,重新得回騎士的榮耀。

    自從選擇騎士做為自己的職業之後,默言就從沒想過有一天會失去騎士的榮耀,所以當那代表著恥辱的前騎士標誌出現在胸口的時候,顫抖的雙手幾乎不敢去觸碰。

    得到龍蛋的喜悅也沒有辦法洗去這樣的打擊,哪怕是面對獅鷲,面對黑龍也從沒垂下過的心氣,這會兒卻低落了下來。

    低沉了好久,才收拾起心情,打算先把龍蛋安置一下,然後去騎士學園,接下救贖的任務,重新拿回屬於自己的榮耀。

    龍蛋太大也太重,不適合隨身攜帶,所以默言就把它藏了起來,然後隻身上路,傭兵工會和騎士學園都在北邊,順路。

    只是沒有了武器裝備,這一路走來可是吃了不少的苦頭,尤其是胸口處那恥辱的標誌,更是讓他受盡了委屈。

    其他的前騎士多是因為一些無法抵抗的誘惑,而墮落了騎士的榮耀,所以很少會有他這樣狼狽的,不落魄就不會切身的體悟到人們對前騎士的側目和審視。

    滿額的神淚,前騎士的身份,都可以表明默言的實力,但就是沒人肯相信他,也就沒有誰肯介紹工作給他,再有一身粗布鄙衫的裝點,直讓默言的北上之路充滿了荊棘坎坷。

    為了不讓自己的信念因為層出不窮的打擊而被漸漸的消磨掉,默言只好放棄了大路,放棄了城市城鎮,改做沿著山林密嶺趕路。苦楚就別提了,想想都是淚水。

    性子中近乎於頑固的執著,加上龍騎士的誘惑,讓默言咬著牙堅持了下來,茹毛飲血都算是改善生活,試吃草樹而導致的上吐下瀉更是家常便飯,但心裡的堅持卻不肯有一刻的猶疑。

    不好容易挪到南江的時候,總算是遇上一個可以說話,可以訴苦的熟人。

    說起這默言的身份卻也是不一般,第一次的中部聯盟就有他的參加,不過那會兒他還是一團之長,雖然實力有限,但騎士團裡也還有些肝膽相照的夥伴,只是因為不同意針對法協的陰謀手段,而被排擠壓搾,最後無奈散了團。

    那一次聯盟會議中,默言認識了寞驚風,雖然不贊同寞驚風的主意,但對其本人卻蠻讚賞的,不驕不躁,有理有度,比較談的來。

    後面遭遇排擠的時候,寞驚風也曾幫他說過話,只是人輕言微,作用不大。

    但這個情份,默言卻是牢牢記在心裡的,這會兒落了難,又是寞驚風剛巧伸出了援手,自然難免的激動,這一激動,就把心裡的委屈統統倒了出來。

    寞驚風也沒多說什麼,乾脆利落的資助了車馬路費,又幫著張羅了一整套騎士裝備,再送戰馬的時候,默言是怎麼也肯接受了。

    寞驚風也不堅持,只交代默言千萬小心,此去北地不比江南,以他的性子很容易與人發生爭執,切不可太過執拗。另外就是離法協遠點兒,或者乾脆直接去到騎士學園,免得陷入戰亂中,立場尷尬。

    錦上添花無所謂,這雪中送炭著實感人,默言強忍著酸楚感懷,轉身上了渡船,卻沒留意到寞驚風銜在嘴角處那一絲若有若無的苦笑。

    過江之後,默言還沒來得及到傭兵工會註冊傭兵,就發生了黑龍侵襲的事兒,更湊巧親眼目睹了屠戮之夜的慘狀。

    心下的震撼可想而知,黑龍為什麼而來,大概也猜得到,卻又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無非是一枚龍蛋而已,怎麼也不應該驚動了這麼多只黑龍,心底的一絲僥倖,讓默言選擇了沉默。

    但強烈的責任感又讓他不放心就此離去,於是就冒險停留下來,準備看局勢的變化,再決定是不是要站出來。

    接下來就是法協的強烈反擊,默言真的很驚訝,從一開始他就很佩服深藍這個人,也很欣賞法協一貫的處事方式,所以才會反對當初針對法協的計劃。

    這一次法協的強硬態度更像是為他默言長了威風,原本有些的擔心,也都放了下來。

    只是心裡開始有些疑惑,不理解這黑龍究竟是怎麼找上來的。按說丟了龍蛋,應該是隱秘尋找才對,這樣大張旗鼓的找上一方勢力,怎麼看也不像黑龍自己能想出來的主意。

    疑惑中,又迎來了第二次的法協與黑龍一族的撕拼。期間的兩次留言更讓默言警懼,如果說之前強壓法協勉強是黑龍能想得出來,也做得出來的,那這留言卻絕對不可能是黑龍們能做和肯做的。

    這背後必然有人的痕跡,而且還是一個瞭解內幕的人,很自然的,寞驚風這個名字就浮現在默言的腦海中。

    儘管心裡很不願意承認,但聯繫到之前那一次寞驚風針對法協的計策,再有不久之前的南江血議,都可以證明寞驚風拿的出這樣的手段,也有條件,有理由這樣做。

    到這裡,默言總算明白臨別時,寞驚風那一番話的真正意思。

    「過了南江,最緊要慎行警言,直接去到騎士學園最好,免得立場尷尬。」

    話還是那句話,但這會兒想來意思卻完全不同了。謹言慎行是藏住他默言的名字,別被法協一把抓個准,讓這驚天動地的大戲沒了演下去的由頭。直接去到騎士學園是讓他錯開黑龍風波,免得見了江北的慘景而軟了心,梗著脖子站出來,那不符合寞驚風的要求。

    因龍蛋而興奮,因黑龍與法協的大戰而振奮,卻都擋不住因為朋友的背叛而帶來的心傷。

    心在冰點的感覺,真的好冷,默言真的默了言。面對著群情激奮的法協,他無言,面對著江北數十萬的亡魂,他無言……

    但是,他又沒辦法直接站出來,因為黑龍王直指他默言是盜賊,是偷竊龍蛋,導致了這一場災難的始作俑者。

    這是天大的委屈,是無以言述,無從辯解的委屈。

    知道這一枚龍蛋是怎麼來的,就只有他自己和寞驚風兩個人,寞驚風是鐵定不會幫他解釋作證的,剩下的知情者只有那只該死的獅鷲,這會兒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還沒等他做出什麼反應來,寞驚風更進一步把事情做到的絕處。

    如果他默言保持沉默則罷了,若是聲張出去,天知道會有多少方勢力追殺圍剿他,就等於是強逼著他默言,必須默言!

    最好是選一處荒山野嶺,挨到這一陣風波過去了,再改名換姓出來走動。

    默言真的不願意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但現實就是這樣的無情,法協在全天下的追查他,其他的各家勢力也沒放鬆過一刻。

    可憐的默言每日裡藏頭縮尾,生怕被人發現了身份名號,自己站出去是一回事,被人逮到就是另一回事兒了。

    龍蛋已成明日黃花,想都奢侈,渾渾噩噩的混著日子,既不敢被法協找到,更不敢被其他勢力發現,因為法協找到他不過是丟人,其他勢力先找到他,後果太過嚴重,直接就從一個無辜的可憐人變成了千古罪人。

    躊躇良久,也鼓不起勇氣站出去。死他不怕,但被冤枉著死就怎麼也不願意了,但這樣活著又實在危險,權衡之下,默言只能選擇留在江北法協勢力最集中的地方,免得一個不巧,被其他組織得了手。

    法協向來不吝嗇於消息的散播,只要影響不大的,就允許下面的人隨意販賣,價格合理,賣給對手都無所謂。

    所以默言可以稍晚一步就知道前前後後的變故,並且關心著,也悲哀著。

    直到聽聞寞驚風被深藍安排的人手連續兩次擊殺之後,終於堅持不住站了出來。

    寞驚風對不起他,但他不能看著寞驚風就這樣離開迷夢世界,前面欠下的人情總是要還得,否則很難想像下一次遇上會是多少個輪迴以後了。

    怨先放下,把恩處理清楚,之後再慢慢的算,揣著這個念頭,默言鼓起勇氣,懷著必死的決心,主動找上了法協,報名請見深藍。

    默言決定把一切都說個清楚明白,他希望深藍能夠相信他,雖然他頂著前騎士的頭銜,雖然沒有誰能證明,甚至死也無所謂,只求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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