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家女也有春天 正文 四十一、家事(三)
    一家人頓時慌了神,嚷的嚷,叫的叫。

    )虎子早將剛才的事丟在腦後,一把抱起皺著眉呻吟的李春玉到房內床上,一邊握著她的手焦急地詢問。

    虎子娘也神情慌張地跟了進去看了一下,忙忙地到廚房裡煎一付安胎藥。曉妍一路狂奔著去請了村裡的穩婆付三嬸。

    付三嬸被曉妍拉著一路撞撞跌跌地跑了過來,口裡還嚷著:「哎呦……我的老骨頭……丫頭片子……你……做死啊……」

    進了房內,她卻閉了嘴,臉色沉重起來,摸摸看看李春玉,問明了事由,忙忙地吩咐虎子快去鎮上請大夫。

    虎子滿臉懊悔和擔憂,一溜煙衝了出去,借了村裡的馬車,直奔鎮上而去。

    可無論如何忙亂,李春玉還是小產了。

    家裡的氣氛沉重起來。李春玉呆呆地躺在床上,手撫在平坦的小腹上,眼淚蜿蜒地浸濕了枕頭,想起大夫的話「胎本不穩……思慮過重、鬱積於心……加上急怒攻心,用力過猛……」,若不是由分家引起的事由,何至於此?

    虎子娘捧著雞湯,小心翼翼地勸李春玉喝湯。但她卻木著張臉,一動也不動。虎子歎了口氣,接過母親手裡的湯,自己勸著李春玉。

    聽著房裡傳來李春玉「嚶嚶」的哭聲和虎子輕拍著她安慰著的聲音,門外的虎子娘知道他們倆的心結是解開了,鬆了口氣,但想起李春玉第一胎就流產了,還是心下淒然又難過。

    過了段時日,那天在昏暗的燈光下吃了晚飯,虎子爹喝了幾口茶,放下茶碗抹了抹嘴道:「還是說下罷。咱還是分了家。東邊三間房子給虎子……」

    話未說完,虎子已經皺眉喚了一句「爹」,沉聲道:「這個家不能分。」

    家裡的氣氛陷入一種微妙的沉默中,李春玉低垂著頭不作聲,連嬌兒、福兒都不聲不響地一邊一個靠在虎子娘和曉妍身邊。

    虎子爹還想說什麼,虎子忙忙地站了起來,逃也一般地行至門外,往房裡鑽去:「我困了,先去睡了。」李春玉也沉默地跟了出去。

    虎子爹娘話到嘴邊又嚥了下去,歎了口氣,抱著嬌兒、福兒自去睡了。

    各自思忖了半夜後,李春玉沉沉地睡了一覺醒來,習慣地摸一摸身邊,卻發現虎子不在身邊,一驚微撐起身子四處尋去,卻見虎子披衣站在窗前,黎明的微白的光透過窗戶,勾勒出他的身影,幾分落寞。

    李春玉心裡一酸,吶吶地喚了聲:「相公。」

    虎子回頭,忙緊走幾步趕上來,扶她躺下,嘴裡責備道:「大夫然給你好好歇歇,這麼大早的坐起來幹嗎?」

    李春玉心裡又是酸痛,伸手摸著虎子烏黑而有些亂的頭髮道:「相公,你還怪我不?」

    雖然後怕又懊惱,但想起事情的起因是李春玉鬧著分家引起的,虎子痛苦地將臉埋在春玉的手掌裡:「玉,你要讓我不孝嗎?你是要讓我做那白眼狼嗎?」

    李春玉看著虎子痛苦的樣子,心裡也又悔又難受,半餉道:「不,我怎麼會讓你不孝了。分了家,我們一樣可以孝順父母啊。」

    虎子搖頭道:「父母生養我這般大,如今成了親,我們怎能只顧自己?」

    李春玉淚珠如線一般滾下:「相公是怪我只顧自己?我是心疼你,心疼你做得比牛還要累,吃的全是薄粥,鐵打的人也難熬啊。」

    原來她擔心的是自己。虎子心裡一熱,對這個妻子心裡的那一點芥蒂不自覺間消失了大半,他抬起頭,孩子般地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齒:「你看我壯得像頭牛一樣,牛還光吃草呢,我還有白花花的米粥,不錯啦。」

    李春玉輕笑著撫著他的發,知道他是無意分家的,暗歎了口氣。

    那天傍晚,虎子蹲在院外,看著天邊的彩霞發著愣。虎子娘走到他身邊,不知道與他說了些什麼,只聽得不久,虎子低著頭抹淚,「嗚嗚」地低泣著。

    這家終究還是分了。

    貧寒之家,所分的不過是幾間屋舍,一些工具而已,連住的也還是同個院子,只是多做了一個小廚房,這家就算分了。

    虎子暗沉著臉,從曉妍身邊走過時,轉頭對曉妍道:「大妹,你……好好照顧爹娘。」

    曉妍給了他一個寬慰的微笑:「你就放心好了。」

    虎子點點頭,抬手摸了曉妍一把,眼圈一紅閃身出了門。

    雖然說是分了家,但虎子爹娘還是經常喚虎子夫妻一塊兒吃飯,只是對李春玉在自家小廚房另做些吃食給虎子的行徑視而不見。倒是虎子心裡過意不去,端來給爹娘,被拒絕了幾次後,心裡酸酸的,只經常悄悄地給兩個小弟、妹塞上幾個餅子、飯團。李春玉只作不知。

    那日曉妍正在試著釀葡萄酒,她盤算著若是釀得好了,能讓家人嘗個新鮮不說,許還可以拿到鎮上的酒樓裡賣個錢,她知道有幾個酒樓為掙客源,對有趣的新鮮吃食很是上心的。

    想起她第一次釀的葡萄酒,喝上一口時,連舌頭都澀得快辨不出味兒了。原來看著簡單的事兒,做起來卻也不易。原是應了給杜浩真嘗一嘗的,這樣的酒如何拿得出手?因此,在杜浩真問起時,只混說幾句支吾了過去,杜浩真也不追究,淡然一笑便放下了。

    但願這次能釀成功罷。

    只是,不知道何時杜浩真才能嘗上她釀的葡萄酒了。

    突聽得外頭有人喚:「趙娘子可在家?」

    曉妍迎了出去,見一打扮得紅紅綠綠的女子尋上門來,模樣約莫像是名聲不太好的人牙婆子迎翠,一向沒有交道打的,不知她尋上來所為何事?眉頭皺了一皺,應道娘親外出尚未回。

    迎翠卻也不急笑吟吟地看著她,眼光刀子一般打量了她幾眼,問得趙娘子不多時便會回家,便自來熟地在正屋凳子上坐了下來。曉妍被她那眼光看得渾身不自在,卻也無法,只得斟了茶讓她喝著,自個自去忙活。

    趙銀環回得家來,見了迎翠也怔了一怔,淡淡地招呼了幾句,迎翠自做親熱地問了幾句家裡的光景,感歎同情了幾句,撇頭看了曉妍幾眼,欲語未語。趙銀環知其意,便打發了曉妍出門去。

    曉妍心下疑惑,到底不放心,便折回門外,聽得迎翠道:「……在縣太爺跟前伺候著,穿得是綾羅綢緞,吃的是香的辣的,不比缺吃少穿的強?小妍生得又好,待過多一、兩年,許能入了縣太爺的眼,抬舉做了姨娘,生下個一男半女,一家子都不用愁了……」不由得心下驚怒,竟是勸佟家賣了她去做奴僕?

    聽得娘冷著聲打斷她的聲音道:「我佟家雖然窮,卻也不到賣女兒的地步。你且請回罷。」

    病災過處,多少人家是賣了女兒過活的,迎翠便是靠著村裡的小姑娘們轉手便賺了幾筆,看著佟家光景不好,女兒模樣好,也勤快能幹,想著可以多向主家要些價,剛好又是縣太爺家要幾個使女,便興沖沖地尋了來,不想話未說完便被頂了回來,臉上卻也不惱,只勸著趙銀環,將那去處說得神仙窩一般。但趙銀環只冷著臉,咬著牙不應。

    曉妍眼睛一酸。家裡頭的光景她是知道的,外人都想著家裡又添了一雙弟、妹,自然是要分心的,原來娘卻是容不得自己受了委屈,一味的護著自己。她心下酸楚,沒有再聽下去,轉身往外尋四處玩鬧的弟妹。

    不多久,卻見迎翠罵罵咧咧地走了出來:「給臉不要臉的破落戶,還真當自己的女兒是天仙了,好心當成驢肝肺,山窩裡的山雞兒,揀了個沒蹤影的爛窩兒,還想長成大樹攀高枝……」邊罵著邊往其他人家去了。

    曉妍只作沒有聽到,見迎翠的馬車停在村口,從泥坑裡抓了幾隻癩蛤蟆,經過時悄悄地丟進馬車裡。

    不久聽得村口迎翠尖銳的驚叫聲、怒罵聲傳來。曉妍嘴角一彎,露出一絲笑意。

    _______________

    分家一段實在寫得不好,將就看下吧,我有空了再修改,這幾天實在是忙,感覺也不對,正在調整狀態中。有沒有感覺後一部分寫得簡練了一些?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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