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吻好心情 第三章
    台北市某棟小公寓的二樓,飄散出陣陣面包香。

    早上七點整,有兩名大搖大擺的食客登堂入室,前來花蕊的小窩打劫食物,臉上一點也沒有羞愧的模樣,看樣子已經習慣成自然。

    「當」的一聲,烤得香脆的大蒜面包出爐了。

    花蕊端著金黃色澤,散發著濃濃蒜香的面包上桌,她很滿意烤出來的成品,笑得眼兒彎彎。「來,言彤、齊湄,這是剛出爐的面包,趁熱吃!」

    「我正好餓得要命,那我就不客氣了。」齊湄長手一伸,拿了面包就往嘴裡塞,吃相像餓死鬼投胎。

    和齊湄比起來,言彤就像個教養良好的千金小姐,連吃面包也要用刀叉。

    「小蕊,你昨晚好象很晚回來?」住在三樓的言彤一面優雅的切割盤中的香蒜面包,一面詢問正在解圍裙的花蕊。

    花蕊一臉不自在,小心翼翼地問:「我是不是吵到你們了?」

    她們同在這棟公寓住了三年,每天早餐一定一起吃,感情好得像親姊妹一樣,所以她知道言彤一向淺眠,連樓梯間開關門的聲音都會把她吵醒。

    「別緊張,你沒吵到我,」言彤伸手指向隔壁。「是齊湄告訴我的。」

    正在大啖香蒜面包的齊湄,拍了拍手中的面包屑,那些屑屑全落在她的黑色T恤上,她不但完全不在意,還把卡其短褲充當毛巾來擦手。

    「啊就我昨天半夜在陽台晾衣服,剛好看到有人送你回來,而且還是開那種車頭上有只獵豹的……」

    「Jaguar!」言彤立刻叫了出來。

    贊贊贊!一聽就知道這男人有品味又有錢!

    言彤漂亮的杏眸放射出驚人的亮光,她一掃平日的優雅,從位置上跳了起來,捉住花蕊。「小蕊,你什麼時候認識那種『好野人』的?怎麼不通知一聲?」

    服務於展現廣告的言彤,生平最大的願望,就是嫁給金龜婿,從此金盆洗手,不問世事,專心做她的少奶奶。

    「我……才見過他兩次而已,也不算認識啦!」她支支吾吾的否認。

    談起凌岳,花蕊的小臉就浮現淡淡紅暈。

    昨晚是她這輩子最浪漫的約會,凌岳的身影還出現在她的夢中,夢中的他像迷人的魔鬼,她完全無力招架,任他對她做出比昨晚更過分的事……

    嗚……不行!別想了!花蕊捂住鼻子,深怕有顏色的畫面會害她突然噴出鼻血。

    「小蕊,快說,他長得怎樣?帥不帥啊?他是做什麼的?家住哪裡?」言彤拚命追問,對這號人物充滿興趣。

    說不定這個開Jaguar的男人有兄弟、表兄弟、堂兄弟……嘿嘿嘿!

    「厚∼∼言彤,你很無聊ㄟ!男人帥有什麼用?帥的男人一定花心、自命風流、嘴又賤……」齊湄像是想起了誰一樣,切培根的姿勢像在砍人。

    言彤沒好氣的嗔她。「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那口子好嗎?」

    「啪」的一聲,齊湄用力把刀叉拍在桌上,火大地站起身。「媽的!什麼這口子、那口子,你給我聽清楚,那王八蛋跟我沒關系,不要再把我跟他扯在一起,我才沒那麼倒霉!」

    言彤以手掩唇,高聲笑道:「哦呵呵呵∼∼你那麼激動干嘛?我有指名道姓嗎?你干嘛對號入座?這分明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言彤,你……」齊湄氣得嘴角抽搐。

    可惡!這女人真夠毒,專踩人家痛處!

    眼看兩人快吵起來,花蕊連忙端起盤中最後一塊香蒜面包。「這是最後一塊面包了,誰要?」

    「給我!」齊湄粗魯的伸手一抓,直接送進嘴巴裡。花蕊的美食攻勢奏效,齊湄立刻忘記爭吵。

    不過言彤還沒死心,抓著她猛搖。「小蕊,快快快,快回答我的問題啊!那個開Jaguar的男人到底怎麼樣?你們交往到什麼程度了?」

    一開口就問交往情形,花蕊窘得耳朵發紅。「我……我們只是朋友,不算交往。」

    「只是朋友,你會玩到三更半夜才回來?」言彤才不信。

    誰都知道小蕊到現在仍堅守著十點鍾的門禁,這男人很有本事喔!竟然可以讓她超過十二點回家。

    她狐疑地問:「小蕊,你是不是隱瞞了什麼?」

    「沒有啊!」花蕊回答得很快,還低下頭去攪拌奶茶,深怕洩漏了眼中的心虛。

    言彤越看越覺得有鬼。「你先說說,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我們是在演奏會中場休息時認識的。」她沒說謊,他們的確是在音樂廳「認識」的,只是之前他們還打過照面而已。

    「嗯嗯……原來是這樣啊!」言彤聽得頻頻點頭。

    「他和我談音樂,買咖啡給我喝,下半場演奏會要開始前,還將他的外套披在我肩上,然後--」

    「然後他一定對你說,等聽完音樂會之後一起碰個面,對吧?」

    花蕊張大小嘴,驚訝地低呼。「你怎麼知道?」

    言彤眨眨靈活的大眼,笑盈盈的繼續猜測。「你以為他會送你回去,可是他沒有直接帶你回家,還帶你到別的地方去,對不對?」

    「對對對!」花蕊笑著點頭,完全不知道人家在套她的話。「他帶我去PUB,還教我品酒喔!」

    品酒?!齊湄眼角抽搐。哇咧∼∼這女人怎麼這麼好騙?還傻傻的跟陌生人走,沒被吃掉算她走運!

    看著花蕊彎彎的笑眼,言彤突然覺得頭很痛。果然!小蕊太單純,一定是遇到游戲人間的花花公子了。

    言彤維持僵笑,道:「齊湄,請你跟我到廚房一下好嗎?」

    「沒問題!」齊湄點點頭,配合的擺出輕松的模樣,自然地和言彤一起走進廚房。

    一離開花蕊的視線,兩人就頭碰著頭,神秘兮兮的壓低聲音講話。

    「剛認識就帶去PUB喝酒,媽的咧!這男人果真不安好心眼,要是哪天被我遇到,我非親手劈了那男人不可!」齊湄說得咬牙切齒,還隨手拿起流理台上的水果刀,唰唰的舞出刀光劍影,看上去殺氣騰騰。

    「這下不妙,看來小蕊遇見一個專業級的。」言彤柳眉微蹙。短短一夜就讓她棄守門禁,簡直太神了!

    齊湄突然把舞得虎虎生風的水果刀往砧板上一插,「咚」的一聲,刀鋒砍入砧板裡,刀柄還微微振動。

    「干脆我去找那家伙,給他一點警告,叫他別再打小蕊的主意,你覺得怎樣?」

    言彤沒好氣的瞪她。「人家什麼都還沒做,你上門去警告什麼?我看這事要從長計議……」

    「拜托!預防重於治療你沒聽過啊?等做了就來不及了好不好?」齊湄瞪回去。計畫個屁啊!把那只色狼抓來海扁一頓,就什麼事也沒了。

    「什麼東西來不及?」花蕊突然插進來,言彤和齊湄連忙分開。

    言彤不自在地掩唇輕笑,開始往門口移動。「呵呵……沒什麼,我是說……我上班要來不及了。」

    「我也要閃人了,掰!」齊湄拍拍花蕊的頭,抓起水果盤裡的柳橙,轉眼跑得不見人影。

    望著兩人迅速離去的身影,花蕊一頭霧水。她轉過身,突然倒抽一口氣。

    喝!她的水果刀竟然筆直插入砧板,在晨光中閃閃發亮。

    「啊!這一定是齊湄弄的……」花蕊皺緊眉頭,雙手握住刀柄,吃力的想把水果刀拔出來。「早告訴過她刀子不能這樣砍的,會鈍……啊!」

    她拔出刀子,一不注意刀鋒劃過手心。

    「血……血……」她小臉發白。

    好多血!不行了……她要暈了。

    三葉鋼琴教室的大廳裡,坐著一個正在翻雜志的英挺男人,而櫃台後面,坐著四名癡望男人的接待小姐。

    「哇∼∼那男人好帥!是新來的音樂老師?」

    「不是,他說他要等人。」

    「等誰?」

    「不知道,他已經在那裡坐很久了。」

    這時,坐在沙發上的凌岳正好翻完雜志,眼眸望向系在左腕上的表。

    已經三點半了,小蕊還沒來?他記得她說過她下午和晚上都要教琴,難道今天她碰巧沒課?

    凌岳將雜志放回報架,走向櫃台。

    「請問今晚有沒有花蕊老師的課?」如果她今天沒課,那他就到她家找她。

    四名接待小姐沒想到他會走過來,一個勁兒地沖著他笑,根本沒把他的話聽進去。

    「請問……」凌岳正想再重復一次,這時電話卻響了起來。

    電話響了好幾聲,那四個接待小姐卻一點反應也沒有,只顧著看他,好象根本就沒聽見鈴聲。

    凌岳不由得好笑。「你們不接電話嗎?」

    「嗄?啊、噢!」終於有人反應過來,拿起話筒。「喂?三葉鋼琴教室。哦!小蕊,是你啊!」

    凌岳聽見花蕊的名字,心中一凜。

    「咦?你今晚要請假……手受傷?啊……怎麼會這樣……什麼?!被刀子割到,還流很多血?」

    凌岳聽到這裡變了臉色,立刻奔出三葉,沒有多想,開了車直奔花蕊的小公寓。

    三葉鋼琴教室和花蕊的住處離得不遠,凌岳十五分鍾後就到了公寓外頭。

    他下了車,正要按鈴,卻發現一樓的鐵門虛掩著,他推門進去上了二樓,站在樓梯間接電鈴。

    「布谷∼∼布谷∼∼」

    她的電鈴聲竟是布谷鳥的叫聲。若不是太擔心她的傷勢,凌岳真會笑出來。

    他站在門外,聽見裡頭好象有打翻東西的聲音,然後是一聲低呼,接著是一聲低咒,最後是一串劈哩啪啦的腳步聲。

    門被拉開,花蕊猝不及防的與凌岳對望。

    「凌岳?」乍然見面,她驚訝得張大嘴。

    他……他怎麼會突然來了?而且他皺眉的表情看起來好嚇人。

    「你的手!」他低吼,揪住她左手手腕。她居然只用OK繃貼住傷口,血絲從OK繃的縫隙滲出來,她另一手還拿著一坨衛生紙,上面沾滿紅紅花花的血跡。「你怎麼沒去看醫生?」

    花蕊傻傻的看著凌岳。他……早就知道她受傷?他是特地來看她的?可是……他怎麼會知道?

    「走!我馬上帶你去醫院。」他拉著她就要往外走。

    花蕊慌忙搖頭。「不、不,我的手沒事,這種小傷不用去醫院……」去醫院好麻煩的,又要掛號,又要等,看診完後還要排隊領藥,總要耗上好久。

    他驀地轉頭瞪她。「流了那麼多血還說沒事?」

    「其實血早就止住了,是我剛剛不小心又弄裂傷口了。」她連忙解釋。

    「手對彈琴的人有多重要,怎麼可以草草擦藥了事?」他嚴肅的指著她的手。「要是傷了神經,留下什麼後遺症,你一輩子就不能再彈琴了,知不知道?」

    花蕊聽出他語氣裡的關心,她忘了手心的痛,胸口漲滿了溫暖,整個人輕飄飄的好象要飛上天去。

    凌岳將她塞進車裡直奔醫院,陪著她掛號,她發現自己忘了帶健保卡,身上帶的錢又不夠,凌岳還幫她墊了保證金。

    他又陪她去看診,在護士替她消毒時緊緊握住她的另一只手,給她堅強的依靠;他堅持要醫生為她拍X光片,做更詳細的檢查,最後還陪她去領藥。

    等他們離開醫院,天色都暗了。

    「餓不餓?」凌岳問她。

    花蕊連忙搖頭,但是肚皮卻很不給面子的咕嚕咕嚕叫。她連忙按住肚子,不敢看他。天啊!真丟臉!

    凌岳聽見了她肚子的抗議,唇邊揚起一抹笑弧,看她的眼神像是看著一盤可口的點心,花蕊的心髒咚咚咚跳得好急。

    「到我家吧!我做飯給你吃。」他說話的嗓音滿含寵溺。

    那一瞬間,花蕊陡然意識到--喜歡上一個人,原來是這麼容易。

    凌岳的住處整齊簡單,燈光昏黃。寬廣的客廳裡,鋪著原木地板,中央擺著一組深色的真皮沙發與茶幾,靠落地窗的一隅,還有一架史坦威鋼琴。

    她贊歎地撫摸那架閃亮的鋼琴,史坦威對一個音樂人而言,就如同法拉利之於車迷,沒有人能抗拒它的魅力。

    「想彈嗎?」剛沖過澡的凌岳,換上了合身T恤與輕便牛仔褲,一走出浴室就看見她像個發現芭比娃娃的女孩,眼睛都亮了。

    花蕊忙收回手,藏在背後。「不、不,我只是隨便看看。」

    「這是全新的史坦威,今早剛從調音師那裡送回來。」

    他頭發半濕,看起來好性感,害她心髒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花蕊強迫自己把視線調回鋼琴上。「全新的?那一定很貴吧?」中古的史坦威價格就夠讓人咋舌了,何況是全新的?

    凌岳說了個數字,花蕊聽完果然倒抽一口氣。

    「哇∼∼這麼貴?!」

    嗚……看樣子,她是一輩子也買不起了。

    他低笑,走到她身邊,指尖畫過琴蓋,慵懶的視線裡藏著引誘。「我要准備晚餐,如果你的手不疼,來幫我試試它的音色。」

    花蕊俏眼看了看鋼琴,又看看凌岳,孩子氣的咬著下唇,努力克制興奮的微笑。「真的可以嗎?那……我真的要彈了喔!」

    她實在是個可愛的女人,他這麼簡單就取悅了她。

    凌岳幫她打開琴蓋。「彈吧!」

    花蕊臉頰浮現淡淡紅暈,她坐在長椅上,雙手放在琴鍵上擺好了姿勢,許久,卻彈不出第一個音。

    「怎麼了?」他挑眉。

    「我……」她有些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要彈什麼耶!」

    凌岳失笑。

    「隨便彈,你高興彈什麼都可以。」

    「那怎麼行!這是史坦威呀!我第一次彈史坦威,當然要好好想一首可以發揮它音色的曲子。」她的表情是那麼認真、那麼慎重,完全是一個愛樂人對頂級樂器的敬意。

    樂道為什麼,她對鋼琴的珍惜感動了凌岳。

    一直以來,在父母親刻意的栽培下,他與凌崴的樂器用的都是最好的,從未意識到能夠使用它們是一種幸福。

    史坦威的價格根本不是一般人所能負擔得起,他從來就沒想過,有人竟會因為能演奏史坦威而感到雀躍。

    有一種全新的領悟在他心裡滋生,他知道,那全是因她而起。

    「那就彈這首曲子吧!」他取出一疊手工抄寫的樂譜交給她。

    「這是什麼曲子?」她專注地讀譜,哼了一小段旋律,她露出喜悅的笑容。「好象很好聽!」

    她迫不及待地將樂譜擺上譜架,當她彈奏出一連串音符,史坦威優美的音色在夜色中唱起歌。

    凌岳看著她紅唇泛笑,神情愉悅的模樣,他感覺心中有一個角落變得柔軟。望著她潔白纖細的十指在琴鍵上跳舞,想起她撫摸鋼琴的神態,他驀地胸口燥熱,心情悸動。

    那種感覺,就好象是……他在她身上,找到了自己失去已久的東西。

    他燃起一根煙,靠牆而立,煙霧繚繞中,她的側臉在他的視線中變得迷蒙。

    彷佛是意識到他專注的目光,花蕊抬起頭來對著他微笑。「這曲子真動人,我怕自己彈得不好……」

    凌岳將煙蒂往旁邊一丟,邁步走向她,二話不說將她從椅子上拉起。

    她的指從琴鍵上滑過,淨蹤的音色彷佛一道劃過天際的流星。

    「凌--」她一開口,他就堵住了她的唇。

    他的吻來得太突然,花蕊訝異得忘了反應。

    「把眼睛閉上。」他捧著她的臉蛋,貼著她的唇瓣低語。

    她順從的閉上眼,感覺他強硬的入侵。

    他的舌深深的探入她口中,與她的親暱廝磨。

    他的溫度透過掌心,烘熱了她的小臉,她像團奶油般在他掌心裡融化。

    他恣意品嘗她的滋味,像個不知饜足的饕客,盡情的吸吮她口中的蜜津。

    花蕊的腦袋嗡嗡作響。每當她遇見他,她就覺得自己像架失控的滑翔機,忽而飛上天際,忽而失速墜落。

    「我想要你……」他握住她的腰身,讓她貼緊自己,讓她感覺到他勃發的欲望,緊盯著她的眼眸充滿蠱惑。「今晚留下來陪我。」

    當她走入他的公寓,他才驀然發現自己的房子有多空曠。

    當她彈奏他的鋼琴,他才意識到自己對創作重燃熱情。

    他向來喜歡安靜,可是今晚他卻覺得靜得好空虛,需要有個人陪。

    聽見他提出那樣的要求,花蕊羞得幾乎不敢直視他的目光。

    「可是……」他們才見過三次面,但他們之間的進展卻快得有如搭上雲霄飛車,讓生性保守的她不禁遲疑。

    「你不喜歡我?」

    她睜大眼兒,立刻否認。「不,不是……」

    她喜歡他的吻,喜歡被他擁在懷裡的感覺,甚至喜歡他身上混合著煙草與沐浴乳的男性氣息,可是她還不確定,存在於他們之間的情愫究竟是什麼。

    凌岳看著她困惑又為難的表情,可愛得令他發出一聲挫敗的低吟,再度吻住她的小嘴。

    花蕊感覺自己被扯進一個漩渦裡,她暈眩,又有股快感攫住了她。恍惚問,他將她抱起,寬闊的胸膛緊貼住她的胸脯,將她困在他與牆壁之間。她無法抗拒,只能被迫承受他激情的索吻。

    「小蕊,我喜歡你。你喜歡我嗎?」他喘息聲濃重,吸吮她小巧可愛的耳垂,勒索著她的響應。「喜歡嗎?告訴我。」

    花蕊羞怯地看著他,他如火般灼人的眼眸令她心跳得好快。

    「是,我喜歡你,可是……」她猶豫著,不知該不該問。

    「可是什麼?」凌岳問。

    昏黃的燈光裡,他的眸子有如深夜裡的寒星,勾人心魂。

    她望著他許久,終於吐出心中的疑問。「可是……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喜歡我。」他是知名作曲家,而她只是個平凡女孩!

    她看起來是真的很不安,可是她問的問題卻令他想笑。

    「為什麼喜歡你?這問題問得好。我喜歡你對音樂的熱情,喜歡你說話的聲音,喜歡你常常臉紅,喜歡你在我懷裡的溫度,喜歡你坐在我家沙發上的樣子,我也喜歡你彈奏我的史坦威鋼琴……你如果還要我說,我還可以舉出一百個喜歡上你的理由,只要你有耐性聽我說。」

    花蕊傻傻的看著他。

    真的嗎?他喜歡她這麼多?就連她克制不住的臉紅都喜歡?

    她不知道自己在他眼裡,是那麼的可愛,而從他的眼裡,她竟開始相信自己的可愛。

    凌岳用手指輕刮她的粉頰。「我通過你的考試了嗎?」

    花蕊笑了,點點頭。

    「那你今晚肯留下來了?」他將她摟到身前,親暱的鼻尖碰鼻尖。

    「這……」她雖未經人事,但不代表她什麼都不懂。她是喜歡他,但還沒做好心理准備,與他……

    「如果這麼說會讓你放心的話--我不會強迫你做你不喜歡的事。」

    「真的?」她明顯的動搖了。

    「I  cross  my  heart。」他在胸口畫一個十字,代表他的保證。

    花蕊自幼家教嚴謹,除了畢業旅行,以及因為工作關系在外賃屋而居以外,她從來不曾在別人家過夜。

    今晚,花蕊第一次在男人家中留宿,她有種罪惡感。

    「這裡是淋浴間,如果想泡澡,裡面也有浴缸,洗臉台旁有干淨的毛巾和新的牙刷,你可以隨意取用。」他從衣櫥裡拿出一件全新的白色襯衫。「這件衣服給你替換。」

    「謝謝。」她不敢看他,拿了衣服就要躲進浴室裡。

    「等等!」他拉住她。「你的傷口不能碰水,得用塑料袋套起來。」

    他拿來一個干淨的小袋子,套在她綁了繃帶的左手上,將提把的部分在手腕處繞圈綁起來。

    當她看著凌岳垂眸為她綁袋子,溫暖填滿她的胸臆。

    他不是她第一個喜歡的人,卻是使她最動心的一個,過去從沒有誰對她如此體貼,他的溫柔不用言語,而以行動表示。

    「好了,這樣就不怕碰到水。」凌岳抬頭,正好望入她凝視他的眸中。她的大眼盈滿了感動,卻不知道她的神情令他燃燒。

    一瞬間,笑意點亮他的眸子,他以拇指撫揉過她微啟的朱唇。「你這是在誘惑我嗎?」

    「刷」的一下,花蕊整張小臉爆紅。

    「我……我去洗澡了!」她抱著衣服,像支沖天炮似的沖進浴室裡,「砰」的一聲把門關上。

    當她躲在浴室裡時,還可以聽見凌岳低沉的笑聲。

    嗚……好、丟、臉!

    凌岳的浴室好大,浴缸是按摩浴缸,好象五星級飯店一樣。

    她洗了個舒服的澡,換上凌岳給她的襯衫,對著鏡子一看--

    天啊!怎麼這麼短?!

    襯衫其實不短,凌岳個子高挑,他的襯衫穿在花蕊身上可以蓋到大腿,渾圓的臀部更是蓋得萬無一失,可是……可是……她還是妄想著把襯衫拉到過膝……不!最好蓋到腳踝,不然她根本不敢出去!

    就在這時,她聽見凌岳在外面敲門。

    「還沒洗好嗎?」

    浴室裡傳來她緊張的聲音。「噢……就快好了!」

    花蕊在浴室裡磨蹭了快一個小時,凌岳半躺在大床上,手裡還拿著一疊樂譜正在修改,他看了一眼座鍾,打算再過五分鍾,要是她不出來,他就要親自進去逮人。

    四分半鍾之後,浴室門開了。

    蒸氣氤氳中,他看見花蕊穿著他的襯衫,鈕扣每一顆都規矩的扣上,而襯衫下……居然還裹著一條大浴巾,長度直達腳踝!

    「我……我洗好了!」她壓根不敢看他,一雙小手不安的絞扭著。

    凌岳忍著笑問:「你打算穿這樣睡覺?」

    花蕊慎重的點頭。「我……睡覺習慣穿很多。」

    「你難道不熱嗎?」室溫有二十七度呢!

    「我……我天生怕冷。」聽見他喉問滾動的笑聲,她尷尬得直想挖個地洞躲起來,不過她知道還有一個比地洞更好的地方。「客房在哪?請帶我去客房。」

    「沒有客房,你今晚和我睡。」

    什麼?!花蕊雙手環胸,驚嚇的看著他。

    那表情幾乎令凌岳捧腹大笑,但他極力克制著嘴角的扭曲,因為他知道,只要他笑出來,這個臉皮薄的女孩隨時要落跑。

    「你知道,因為工作的關系,我把客房改為工作室,所以我家只有一個房間。」他拍拍他的身側。「來吧!只有一晚,委屈一下囉!」

    沒有客房,干嘛還留她過夜啊?

    「小蕊,你要去哪裡?」凌岳簡直不敢相信,她竟像只螃蟹一樣,瞬間移動到門邊。「我向你保證過我不會亂來,你不相信我?」

    「沒……沒有。」她本想到客廳去睡,但是在他這麼說之後,她要是真到客廳去睡,不就擺明了不信任他嗎?

    「既然沒有,還不快過來?」他掀開被子的一角,露出白牙,笑著對她招手。

    他的笑容,怎麼有點像大白鯊?

    花蕊吞了口口水,慢吞吞的走過去,小心翼翼地躺到床邊,然後拉住被子從頭到腳裹住自己。

    他簡直是逗她逗上了癮,忍不住又開口,「小蕊,我的床很大,你睡在邊邊不怕滾下去?」

    「不怕,我……我習慣這樣睡。」她不只身體緊繃,連聲音都僵硬得像合成聲音。

    他故意挪近她一些。「被子蓋那麼密,是冷氣開得太強嗎?」

    「呵呵……」她干笑著,同時又往外挪一點,整個人有一半懸在床外,搖搖欲墜。「我怕蚊子咬。」

    天哪!真是服了她了!

    凌岳笑歎一口氣,突然伸手將她拉離床邊。「睡過來點!你真的要掉下去了。」

    「我--」她來不及開口,一個蝶吻輕輕落在她額頭。

    「早點睡吧!晚安。」

    他將樂譜放到床邊的小幾上,熄了燈,倒頭就睡。

    花蕊豎尖了耳朵,傾聽他的鼻息,全身仍處在備戰狀態。

    凌岳雖然閉著眼,但仍可以感覺到她的緊繃。不只緊繃,他還可以嗅到她身上飄來的陣陣幽香,那香味是那樣悅人,他被這香味弄得心猿意馬。

    該死的!他顯然太高估自己的自制力。

    不行,他再不想個辦法轉移注意力,今晚他倆都不用睡了。

    凌岳突然坐起身,把花蕊嚇得彈起半天高。

    「抱歉,我只是想打開天棚。」

    天棚?

    她的疑惑尚未問出口,就聽見上方傳來一陣機械運轉的聲響。她循聲望去,看見天花板緩緩移動,月華透過強化玻璃,毫無掩蔽地射入房中。

    「月亮!」她驚喜地大叫,不只是月亮,她還能看見整片夜空。「星星!今晚有星星!我看見北斗七星!」

    看她開心得像個孩子,凌岳加深了唇邊的笑。

    「古希臘人將北斗七星與附近的星星並稱為大熊星座,杓柄三顆星視為大熊的尾巴,杓斗四顆星為大熊腰部,旁邊的小星星則為小熊的頭部和四肢……」

    「哦?真的?」她歪著頭,努力想象。

    「你有沒有聽過大熊星座和小熊星座的故事?」

    「沒有。」她興致勃勃。「你要說故事嗎?好浪漫∼∼」

    凌岳笑了,他開始講神話故事。他訴說著宙斯怎樣愛上一個少女,與她育有一子,而天後赫拉又是怎麼把情敵變成一頭熊,還壞心眼的讓少女的兒子去獵殺大熊……

    當他說完故事,低下頭來,只見花蕊已經靠著他的肩睡著了,粉拳放在唇邊,好天真無邪的模樣,還像小貓似的打著呼嚕。

    凌岳失笑,輕輕捏了捏她的鼻尖作為報復。「竟然敢在我說故事時睡著!」

    睡夢中的花蕊笑得甜甜,根本不知道有個男人為她強忍欲火說故事。

    凌岳看著她甜蜜的睡顏,歎了一口氣。

    看樣子,想要與她交往,他得多多鍛煉忍耐的功力!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