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舞蘭之戀 第七章
    砰!門扉以司空見慣的聲音關上。

    「舞小姐,門很貴的。」芊芊躺在沙發上,大剌剌的姿勢看得出手指、腳趾的指甲油還沒干哩!

    啦!啦!啦!齊舞手捧著一大束跳舞蘭,一路哼唱到房間,放下書本,為心愛的跳舞蘭澆水。她現在的心情可說是極好,完全忘記前幾天和雲開不愉快的彆扭。

    「哇!誰送的?」芊芊猜測這少說也有兩千吧!

    齊舞擺晃著優雅的舞步,滑至芊芊耳邊,輕喃一聲。「我有愛慕者。」

    愛慕者?「今天是愚人節嗎?」

    芊芊的揶揄完全沒有破壞齊舞的好心情。「我就知道老天不會遺棄我,不會老是讓你遇到好事,而我只有乾瞪眼的份。」

    眼前的黃毛丫頭竟把有沒有愛慕者當成魅力指數?

    太墮落了!「奇聞!頭一次有人承認自己是花癡。」

    「我哪有?」齊舞回嘴道,隨即又歡喜地滑到冰箱前取出養樂多冰棒。

    看齊舞陶醉的模樣,事情是真的嘍!「告訴我,告訴我,他是誰?」芊芊的收訊系統猛啟。

    「不知道。」

    「不知道?」

    齊舞驀然停住舞步,對呀!他是誰?對方是啥阿貓、阿狗都不知道?先前的九十九朵玫瑰應該也是同一個人送的吧!如果真有追求之意,為什麼又不具名呢?

    見齊舞愕然的表情,芊芊可以猜中七、八分了。

    「別太難過,這也是一段很美麗的回憶喔!」安慰的話語中藏著六分的揶揄。

    齊舞細胞裡的不服輸因子俟機蠢動。 「他有約我喔!」小卡片上寫著時間地點,到時就可以知道是何方神聖了。

    已經有約會了,看不出齊舞這丫頭這麼有魅力。

    「真的還假的?」

    「你猜?」

    「你不怕雲開知道。」

    「雲開他才不會……等等,你怎麼知道雲開和我的事?」就連最近她和雲開吵架的事芊芊都知道,太詭異了,莫非……有監視者?老爸,一定是老爸。

    芊芊吐吐舌頭,轉身欲溜進房,未進房門前就被逮了。

    「是老爸對吧!」早就該料到家裡有一台超級廣播電台。

    「可不是我自己硬要知道的。」自從上次烏龍相親,芊芊就發誓再也不膛進這渾水了。

    「他說了些什麼?」老爸那愛誇張的習慣著實令人可恨。

    「沒有啊!就說好事近了。」

    齊舞聽得差點七竅生煙,什麼好事近了,難道他不知道他們吵得很凶嗎?雲開都好幾天沒有去研究室了,整天窩在家裡,也不知道他到底哪一根筋不對。

    先前的好心情全給老爸破壞殆盡,討厭,討厭!

    九十九朵紅玫瑰上別著精緻的小卡片,齊舞取下卡片,再度好奇地搜尋著送花者的大名,這已是第三束了。

    何新綸?心臟剎那間停止了跳動,又有人送她這麼一大束的花,而且送花者竟然是——社長。

    「誰是何新綸?」魏藍好奇的程度直逼一百分。

    「就是她參加那個保育社的社長嘛!」水蓮憶起齊舞曾經說過。

    齊舞一臉疑惑。「他怎麼會送我花?」而且還送了三次。

    「拜託,就是有企圖嘍!」姍姍有時真懷疑齊舞的迷糊是可愛還是可笑?

    任舒雲加入混亂的戰局。「小舞,你們交往啦?雲開的事解決了嗎?送九十九朵耶!好令人羨慕喔!」杏眼閃閃發出欣羨的光芒。

    「其實我已經好久沒去社團了,而且我和他也不是很熟。」自從那場交易後,齊舞就鮮少出現在社團了。

    原本不打算告訴好友們有關她和雲開的事,但遇到麻煩時苦無商量對象的她只好全招嘍!其實說了也沒有關係,好朋友還是挺替她著想的,到現在仍保守著秘密。

    「這麼說是愛慕者嘍!」魏藍尖叫道。

    「喂!三八藍,別叫這麼大聲。」齊舞已隱約感受到班上同學相繼投來的奇異眼神。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午課程結束,齊舞手捧著九十九朵紅玫瑰真不曉得如何處理?原來收到一大束花也是很麻煩的,齊舞在心裡嘀咕。

    討厭!教人家怎麼騎車嘛!

    咦!好多人在看耶!

    嘻!女人就是這樣,抱怨歸抱怨,其實心裡還是很高興的。

    齊舞想盡辦法將花束固定在腳踏座上,看似柔嫩的花兒把齊舞整得汗流浹背。

    「需要幫忙嗎?」

    頭頂上傳來似曾耳聞的嗓音。

    螓首微微抬起,不正是害她香汗淋漓的罪魁禍首「你為什麼要送我花?」就算是愛慕,也總要聽人家親口說。

    跟一般女孩子的回答都不一樣,通常不都是「謝謝你的花,我很喜歡」嗎?

    「就當是再次見面的禮物。」何新綸不同於以往的休閒服打扮,梳洗整齊的頭髮,正式而不嫌老氣的穿著,看來是要讓齊舞對他重新認識。

    「這見面禮似乎太昂貴了。」少說也要幾千元吧!

    「對一個有收入的人來說還負擔得起。」

    「你有打工嗎?」這是齊舞所知道的學生的唯一經濟來源,另一個當然就是家庭支持嘍!她就是其中之一。

    打工賺錢是很辛苦的,怎麼可以如此浪費!

    「只是多兼幾個工作而已,不算什麼。」

    「是嗎?還是很謝謝你的花。喔——」齊舞突然想起。「上次的花也是你送的嗎?」

    「喜歡嗎?」何新綸很喜歡看齊舞說話的樣子,散發出一種迷人的純真氣質。

    「嗯!你怎麼知道我喜歡跳舞蘭?」

    「多用些心就可以知道很多事情。」何新綸話中有話,他希望齊舞能明瞭他的一片心意。

    齊舞隱約可以猜出何新綸的來意,可是,他不是已經有女朋友了嗎?記得上次小靜這麼難過,就是因為學長已經有女朋友了。

    齊舞心想,難道他和女朋友分手了?還是……

    「有空嗎?一起喝個下午茶。」

    「可是——」齊舞想起她和雲開的合約還沒到期呢!

    當初她可是信誓旦旦說絕不會違約。

    「對不起,你一定是有男朋友了,我早該想到的——」

    他剛剛的意思是有些惋惜嗎?齊舞心想,反正只是喝個茶有什麼大不了的,一點也沒有違反合約喲!

    「走吧!我們去喝茶。」齊舞把預備架上車的玫瑰再次捧回手上,滿滿的一束,心裡也有說不出的窩心感覺。想那囂張跋扈的雲開除了指揮她做這做那的之外,竟然還沒來由的對她發了一頓脾氣,要不是姑娘她性子好。風度佳,早把他踢到十萬八千里外喝西北風了。所以何新綸和那王八相較之下,簡直是好得太——太——太多了!

    何新綸帶齊舞到天母一家剛開幕的新店——正是風行一時的蛋撻店。

    「哇——」齊舞一踏進蛋撻店就忍不住地讚歎。「學長,你太厲害了。」此時蛋撻正是台灣最流行的點心之一,許多人為了要買剛出爐的蛋撻,總是需要排好幾個小時,而且還不一定可以買得到呢!據說還有人因此忿忿不平砸了人家的店,可見蛋撻是多麼叫好又叫座了。

    受到齊舞如此的讚美,何新綸總算有踏實的成就感。

    何新綸有一張立體輪廓的漂亮臉孔,健康黝黑的光滑皮膚,加上俊逸挺拔的身材,總是被謠傳有哪一系的女生是他女朋友,他又和誰誰誰分手了,其實他根本沒有交過女朋友,外面的風風雨雨不過只是繪聲繪影,沒有一個人看過他和誰約會過。齊舞算是他心儀的第一個女孩子。

    「學長……」大概猜出何新綸的愛慕之意後。心情反而變得有些複雜,記得以前在他面前總是可以有說有笑的,怎麼今天舌頭突然打結,什麼話都講不出來。

    「喜歡這家店嗎?」何新綸也知道齊舞的尷尬,所以先和她聊聊別的,心情輕鬆之後,很多事就可以自然而然地發展了。

    「喜歡。」齊舞點頭如搗蒜,可是還是不知道下一句該說什麼。

    「我想這股風潮大概很快就過了吧!台灣人總是這樣,記不記得前陣子的湯包,什麼狗不理湯包,搶購的人潮也是很可怕的,可是不消多少時間,這股湯包熱就銷聲匿跡了。」

    齊舞似乎記起前陣子的確有和芊芊去搶購過狗不理湯包,而且正是如何新綸所說的,三分鐘熱度之後。

    咻!湯包就不見了。

    齊舞的眼神慢慢綻放出佩服的光彩,何新綸不僅人長得帥,腦袋裡的東西一點也不含糊,分析事情頗有道理。

    「台灣是個很特別的地方,它常能帶給人驚喜與奇跡,歌星不紅的,來台灣卻迅速竄起;人家看不上眼的小地方,卻能創造出如此驚人的經濟奇跡,繁榮進步的程度至今仍讓人嘖噴稱奇。它學習得太快,吸收得太雜,常使人目不暇給。」

    齊舞很少會有機會乖乖地當個聽眾,只要有她的地方總少不了她的聲音,今天的她算是奇跡中的奇跡,連她自己也很訝異。當然就別說坐在她右後方角落的「黑面男子」嘍!

    今天雲開恰巧也和教授在外面談論文的事,他早來一些時間,藉此整理一下他的論文和預備給教授的資料,也正因為他早來了,所以才有幸目睹齊舞明目張膽地和「第三者」在公共場合約會。可惡!這丫頭還拍胸脯保證說什麼絕不違約,鬼才相信她!雲開坐在後面看得一清二楚,深邃的眸光閃動著怒火,健康的褐色皮膚因盛怒逐漸轉為黑紫色。

    沉浸在何新綸充滿哲理的言論中,齊舞絲毫沒有察覺到隱藏在背後的殺人目光,直到看見一位頗熟悉的身影從她眼前走去,一頭亮麗的金黃髻發,火紅低胸的超短迷你裙,起碼有十寸的艷紅高跟鞋,喀喀喀地從她面前踩去,想不看見她都難。

    汪曼寧,那個妖艷的、不知羞恥的西洋大花癡,竟然和她到同一家店來,不曉得又是哪位不入流的紈褲子弟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齊舞邊說邊往她走的方向瞧去。「天啊!」齊舞不禁輕呼出聲,是雲開。

    不僅是齊舞,連雲開自己都很訝異,來的人怎麼會是她呢?

    汪曼寧千拜託萬拜託才讓老爸點頭答應的,說什麼她在台灣的假期就快結束了,現在好不容易有一個喜歡的人,而且正好又是深受老爸喜愛的學生,無論如何都要替她安排這場約會不可,汪教授抵不過寶貝女兒的苦苦哀求,當然也包括自己的小小私心,他還是希望女兒嫁的是中國人,畢竟血脈相連嘛!

    汪曼寧婀娜多姿地坐在雲開身旁的座位上,對於來自四面八方的貪婪目光,早就習以為常,一點也不覺彆扭。

    就在汪曼寧坐下的同時,雲開和齊舞的眼神相遇,齊舞心想,好哇!這討厭的傢伙果然和那「金大小姐」

    有非比尋常的關係,還謊稱只是人家一廂情願,現在可是捉姦在蛋撻店,想賴也賴不掉了。

    齊舞重重地將頭甩開,很明顯地就是要雲開瞧個明白,讓他清楚——我什麼都知道了,別想騙我。

    齊舞將頭轉向何新綸,其流暢的動作像只是在蛋撻店看到一個不相干的人和女朋友約會一樣,如此地若無其事,像一切根本與她無關。但事實上齊舞是耳力全開,想知道雲開和汪曼寧到底是如何的非比尋常。

    雲開被她這小小的舉動震得胸口異常疼痛,痛的是她面不改色,痛的是他竟自作多情。「哼!」雲開藉由輕哼來掩飾內心波濤洶湧的猛烈激盪,但更多的是嘲笑自己的愚蠢。

    儘管只是小小的輕哼,但此刻敏感度極高的齊舞也聽得一清二楚,而且直覺這略帶不屑的哼聲是衝著自己來的。

    齊舞當然不能坐視不聞,她稍稍地提高音量,不大不小。剛剛好讓右後方角落的人可以聽得清清楚楚。

    「學長,謝謝你送我的花。」齊舞不似之前的尷尬,因雲開的激怒,反顯得落落大方起來。

    何新綸聞言開心地回答:「只要你喜歡就好了。」他知道只要能排除齊舞心中的尷尬感,他們兩人之間就能繼續發展下去。看來今天他的第一步是成功了。

    汪曼寧看雲開眼冒火星,以為是自己遲到惹惱了他,連忙哮聲哮氣地賠不是。「雲開,對不起嘛!我原本是計算好時間的,可是誰知換好了衣服,化好了妝之後才發現時間已經來不及了,我可是拚了命趕來的,不然我可以找我們家的司機作證。」汪曼寧輕晃雲開的手臂,試圖得到他的同情與原諒,她可不想讓這難得的約會就這麼搞砸了。

    雲開根本不理會汪曼寧,他無法在此地再多待一分鐘,再看著齊舞和另一個男生甜甜蜜蜜地倚偎狀。他拿起論文想若無其事地走出這家店,但不甚協調的動作中仍洩漏他心中的不滿。

    汪曼寧見狀迅速地跟上前去。「你想要換另一家店嗎?這樣也好,這裡人太多了,我們換一個人少的地方。」她以為雲開一定是原諒她了,所以才會想要換一個安靜的地方,好繼續他倆的約會。

    換一個安靜的地方?齊舞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雲開這個超級大色魔,竟然迫不及待地要做那種事,可惡,臭雲開,爛雲開,算我錯看你了。

    齊舞有些落寞地低頭啜飲著果汁,與之前的開朗活潑有明顯差別,何新綸看著略顯憤怒又帶點惆悵的齊舞,訥訥地說:「怎麼啦?身體不舒服嗎?」大部分的女生都會因為身體不舒服而突然性情改變。

    齊舞搖搖頭。「沒有啊!」

    「可是我覺得你的心情好像不是很好,還是我說錯了什麼話?或做了什麼你不高興的事?」何新綸戰戰兢兢。

    「怎麼會呢?」齊舞笑笑,何新綸真不是普通的敏感耶,哪像某人不痛不癢又兼沒知覺的。可是他為什麼獨獨對汪曼寧這麼有興趣呢?唉,怎麼會沒興趣?人家長得漂亮,學歷又高,還讀那種最熱門的法律系,他們有共同的話題,共同的興趣,而她只不過是合約上假定的情人而已,用來騙父母、騙朋友,兼騙自己的。齊舞想著想著,不禁又歎了口長氣,唉——何新綸注意到了,自從右後方那桌客人走後,齊舞就開始悶悶不樂,難道是看到熟人?不,他們沒打招呼,所以可能只是點頭之交吧!但為什麼齊舞會突然心情轉變呢?

    「你是不是覺得這裡很悶?我們換個地方好了,我帶你去看夕陽好不好?」儘管何新綸對齊舞心情的轉變有所疑惑,但他卻沒有開口探究到底,他覺得其實有些事不知道比較好,或是等時機成熟他自然就會知道了。

    因此他選擇轉換齊舞的壞心情,帶她遠離這個傷心地。

    雲開匆匆離開蛋撻店實在是因為他沒有辦法掌控他自己的行為,他甚至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即使是辯論高手。在初戀的世界裡仍顯得懵懵懂懂。他無法忍受自己的幼稚無知,無法忍受自己欲辯無言的窘態,所以除了逃離現場別無他法。

    汪曼寧當然不知道雲開離開的理由,還興沖沖地跟在雲開身後。「雲開,別走這麼快,你要去哪兒?」

    雲開聽見有人叫他的聲音,一回頭才知道原來還有一個麻煩尾隨而來。他現在需要的是安靜。「你跟我走就知道了。」

    走著走著,汪曼寧直覺腳酸,看看時間原來已經一個小時了,天啊!她竟然走了一個小時,出門總有車代步的她,今天算是個奇跡了。可是……可是她為什麼覺得週遭的景物有些熟悉呢?

    當汪曼寧還在疑惑的時候,他們已經來到一棟豪宅的門口,只見雲開伸手按電鈴,並對著對講機報出自己的名字。不一會兒,一位中年男子打開了大門——原來是自己的爹地!

    雲開看見教授彬彬有禮地說:「老師,我送她回來了,我想論文的事過兩天我再和老師聯絡,再見。」

    面對這樣的情形汪曼寧還來不及噘起小嘴發難,雲開早已轉身走遠了,她嗲聲嗲氣地對爹地說:「他怎麼送我回來了呢?我們都還沒開始玩呢!」

    可是有什麼辦法呢!感情的事是不能強求的,今天雲開已經是很有禮貌地將自己女兒送回家,教授只能搖搖頭。「女兒,還是別強求了。」

    「我不要,我不要。」汪曼寧說什麼也不肯放手,向來只有她甩人家,沒有一個男人可以先離她而去。

    終於是自己一個人了。雲開毫無意識地來到了淡海,記得上次來已是一年前的事了,和德文系合辦烤肉聚餐,一整天他都不得安寧,總有許多慕名而來的女子在一旁好意伺候著。

    淡海的夕陽依然美麗,海灘上也有三三兩兩的情侶正攜手欣賞晚霞的餘暉。雲開的視野是模糊的,雜亂無章的思緒讓他無法集中思考,兩眼的焦距望著遠遠的夕陽疑惑著、傷心著。直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他的眼簾,他的視線才開始慢慢清晰起來——又是齊舞,齊舞正和那位蛋撻店裡的男子一起欣賞落日,雖然他們是一前一後地走著,但這情景已足以讓雲開的心情再度跌到谷底。他的心又被狠狠地鞭笞著,今天所聞所見都更加證明,他不須問齊舞對他的感覺是什麼,因為答案已經很清楚了,她選擇了別人。可是他為什麼就是放不下呢?為什麼會有一種不甘心的感覺呢?

    他迷惘了……

    齊舞昨天和何新綸到淡海看夕陽後,隨即坐著捷運再轉搭公車來到了雲開的研究窒,可是卻讓齊舞撲了個空。雲開不在研究室內,查證的結果,原來他又溜回家了,八成是昨天力氣用盡,所以沒體力寫論文了,哼!

    瞧不起他!

    今日,當她來到研究室門口,著實猶豫了半天,才鼓起勇氣敲了門。

    一陣熟悉的敲門聲響起,而同樣的聲音雖持續兩個月了。但雲開和齊舞的關係卻起了微妙的變化。

    「請進。」雲開的聲音不冷不熱,他還清楚記得昨天齊舞那個甩頭的動作,他的心到現在還隱隱作痛呢!

    齊舞故意不正視他。「對不起,路上塞車。」遲到的通用理由。放下手中的糧食,齊舞從袋中一一取出。她沒有刻意提起昨天在蛋撻店相遇的事,事實上她是故意不提的,她不想再聽他無謂的辯解了,反正眼見為憑,多說也無益。

    「今天我煮意大利通心面,附菜水果沙拉。」齊舞說來極其平淡,好似他們之間依然沒有改變。

    「喔!」雲開無意識地回應。

    齊舞很快地準備好晚餐,晚餐中兩人極有默契地不發一語,但卻又不時地偷瞄對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晚餐過後,雲開依然心無旁騖地進行他的論文,經過昨天的沉澱,雲開雖然還不知道內心裡最終的答案,但他告訴自己眼前最重要的事就是完成論文,這些日子他的進度實在落後太多了,再這樣下去,別說是開天窗,恐怕連畢業都很困難。他警告自己,威脅自己,非在既定的時間內完成不可,絕不再讓任何惱人的事耽擱。

    齊舞收拾好後,也不想打擾雲開的思考,安安靜靜地坐在小沙發上玩「金莎」。她把「金莎」排成金字塔狀。一副很有成就感的樣子。本來是不打算打擾他的,可是又很想讓他看看自己的傑作。

    「吃一顆吧!補充熱量,讓你的腦子充分運轉。」一顆璀璨金黃的誘人巧克力在雲開面前晃呀晃!

    金莎巧克力?

    根據觀察,女孩有巧克力吃通常是別人送的,因為沒有任何一位女孩願意拿自己的身材開玩笑,但——有人送就另當別論了。

    而又根據統計,巧克力大部分是男生送的,尤其是「金莎」。

    「是男朋友送你的?」雲開悻悻然問道。

    「他叫何新綸,但不是我的男朋友。」齊舞解釋。

    「一起去約會,又一起去看夕陽,這樣還不算是男女朋友。」

    「你跟蹤我?」她聲音拔高了八度。

    「別岔開我的問題。」

    「喂!你太過分喔!」

    「除非你覺得自己和他在一起是見不得人的事,否則有什麼怕人知道的。」

    「我哪有見不得人?我可是光明正大的。」

    「哼!」雲開嗤哼一聲。

    「你哼什麼哼?還敢說我,你和那個什麼汪曼寧的又怎麼說?」

    「我從來就沒有喜歡過她。」

    「那你為什麼要帶她去什麼安靜的地方,不懷好意嘛!」

    「我只是送她回家而已。」

    「反正又沒證人,隨你怎麼說。」

    「信不信隨你。」雲開又轉向電腦螢幕,想停止這場爭吵。

    臭雲開,爛雲開,最討厭你了。齊舞在雲開背後做了一個好大的鬼臉。

    何新綸絕對比這塊大木頭好上百萬倍,不,是億萬倍。

    「恭喜你交到真正的男朋友了,你倒也滿精打細算的。現在先認識,一個月後就可以名正言順、大大方方的公開露面。」雲開突然恨恨地說。

    「唉呀!怎麼這麼說,三個月是你情我願的,何況我也有遵守約定『伺候』你啊!別忘了最重要的,你也有女朋友啊!」花心大蘿蔔!

    「我、沒、有、女、朋、友,你聽不懂嗎?」雲開音量加大,他不明白這丫頭為什麼就是不相信他呢?

    沒有?騙人!

    「大騙子!」

    「我……你才是呆瓜呢!」人說女孩對感情最敏感了。他看是遲鈍得不得了。雲開自嘲,他竟然遇到百分百遲鈍的女孩。

    她看不出他在乎她嗎?儘管他掩飾得很好,儘管他知道是有點強人所難,可是她沒有感受到一點點……一點點嗎?

    「喂!你罵誰啊?」

    「誰答腔,我就罵誰。」

    「你很變態耶!我沒說你,你倒說我,我哪裡呆?」

    他才是白癡咧!誰教他一點點反應也沒有。

    「呆就呆,還需要一一舉例嗎?」

    「你——」

    咦!吵一吵他會不會就不幫她了。雲開不會這麼卑鄙吧?齊舞面露懼色。「喂!你該不會是想毀約吧?」

    「我是這麼卑鄙的人嗎?」

    好險!她吁了口氣,可嘴裡仍不鬆口。「哼!我怎麼知道?」

    「我絕對不會想毀約的,因為我已經要毀約了,連想都不用想。」

    「臭雲開,爛雲開,你卑鄙、無恥、齷齪、下流、呆子、騙子、白癡、大混蛋,我——我要告訴雲媽媽,你利用我當免費台傭。」

    嗚——嗚——眼看任務就要達成了,剛剛不該激他的。

    「你利用我實現你的計劃,我們是誰也不欠誰。」

    「你——」齊舞差點氣哭了,晶瑩的淚珠在眼眶裡打轉。

    雲開無奈,怎麼又哭了呢?好像他欺負她似的。

    「嗚……嗚……」

    齊舞哭得像個小淚人兒,這回可不是硬擠出眼淚來,而是真的淚如雨下。她覺得好委屈喔!想那何新綸這麼在乎她,而這個臭雲開、爛雲開,就只會惹她生氣。

    雲開實在很想安慰她,但又不知從何開口。「別哭了。」左想右想,他只會說這旬,真是笨拙得緊!

    齊舞還是淚眼婆娑。

    「我不毀約了。」想來齊舞一定是惱他毀約這件事。

    「啊——」齊舞拭去臉頰上的淚珠。沒聽清楚雲開說的話。

    「我說——我不毀約了。」

    「真的?」齊舞猛吸一口氣,清清堵塞在鼻子裡的空氣。

    見雲開點點頭,齊舞才破涕為笑。

    說真的,雲開看見齊舞哭的模樣,心中有說不出的心疼,當然更心痛她現在有個貨真價實的男朋友了。

    「還是恭喜你有個真正的男朋友了。」雲開心中悵然若失。

    「你真的不反悔了,太好了。」齊舞和何新綸根本是八字都還沒有一撇,她對雲開剛剛的祝福是充耳不聞,她只在意雲開是否會履行他們之間的交易。

    這一天雲開沒有陪齊舞走回家,只幫她叫了計程車。齊舞對此倒不是很在意,只要雲開別毀約就行了,她又像只快樂的小彩蝶回家去了。

    雲開獨自走在椰林大道上,若有所思,但他不知道如何來整合他的思緒,他無心繼續他的論文,滿腦子都是齊舞和何新綸的影子。他想,何新綸高大挺拔,溫文有禮,凡是一切帥哥應該有的特質他都有了,加上又溫柔體貼,聽齊舞的形容,想必可以登上「新好男人」榮譽榜第一名吧!

    他已經和齊舞在一起兩個月了,卻不曾讓齊舞如此讚美過,而這個叫何新綸的傢伙只不過送她三束花、一盒巧克力,就把她給收買了,現在的小女生為什麼不識真正的好男人呢?的。愛情不是鮮花、巧克力就可以營造的。齊舞這丫頭!

    雲開面對的星空如此璀璨,而他的心此時此刻卻跌人暗黑無底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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