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向後跑 第四章
    迷惑的看他打開房間那扇桃花心木的門,可蕾初次踏入他的臥室,還來不及細細打量他這間裝潢成金香檳色、鋪著名貴針織地毯的寬敞臥室,已見他打開另一扇通向書房的門,將她帶至一張黑亮的書桌前。

    可蕾狐疑的看了莫凡一眼。

    他把她帶進書房干什麼?炫耀他這間書房的闊氣和那些骨董、名畫。那盞奧地利水晶吊燈應該所費不貲,那座維多利亞時代的錦繡躺椅,更是價值不菲。

    疑惑之間,莫凡已經拿出一張起了毛邊的藍圖,攤開在可蕾面前,指著那份工程浩大的主題樂園構建圖,他說:「這就是我一心想取得楊克斯那塊土地的用意—建造一座充滿歡樂的夢幻樂園。」

    可蕾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慢慢移上視線,看著他那充滿狂狷傲岸的熱烈眼眸。那份藍圖不啻是個偉大的夢想,很奇異的,它成了他身上的某種特質,緊緊的跟他相結合。

    當他們目光相接,他眸中的神-熠熠生輝。「你爺爺開出條件,如果我不能在這一年內跟你結婚,明正言順入主安培機構,他就要把安培機構和楊克斯那塊地全交給你堂兄,而你堂兄正計劃把楊克斯那塊土地開發成一座高爾夫球俱樂部,賺取暴利。」

    「所以我成為你入主安培機構和取得暢克斯那塊土地的最大籌碼。」可蕾笑得好淒惻,難怪她一直感受不到他溫柔的愛意,他要的只是她的嫁妝,她只是一個「金裝」的傀儡新娘。

    「你現在知道我為什麼堅持要在下個月結婚了吧!而你如果確切了解你堂兄的為人,就會明白把安培機構交到他手中,不啻是斷送安培機構的大好江山。」

    「我又怎麼知道我爺爺把我嫁給你,不是引狼入室?」她眸中顯露另一分警戒。

    莫凡向她跨近一步,他龐大的身軀如座高山,讓她幾乎完全隱遁在他軀體的陰影下,如一只被天羅地網籠罩的孤弱小鳥,插翅雞飛。

    「你必須搏一搏,親愛的,你的身邊環伺著許多覬覦你的豺狼,而你必須作出最正確的選擇,這攸關你跟你爺爺一生的心血。還有,怎麼作才不致使你的姓氏蒙羞,這才是最重要的,你明白嗎?」

    他極其冷靜的娓娓道來,一只大手勾起她的下巴,露出一個輕淡而莫測高深的笑容。「搏一搏吧,親愛的,就算你不相信自己,也該相信你爺爺。現在只有我能保住安培機構。」他說著,俯臉將兩片唇貼上她的,灼熱的氣息,如道滾燙的熱流流竄過她的唇舌間,直撞進她悸動的心房。

    就在他盡情蹂躪她雙唇,霸道擷取她口間的溫柔蜜汁時,驀然覺醒的可蕾,不知是從何而來的一股蠻力,使勁的推開了他,臉上已是一片羞紅惱怒的緋色。

    然後,她看到從他嘴唇汩汩而出的鮮血,老天,她咬傷了他的唇,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作了什麼……他們互相對峙著,他的臉色是一徑的陰冷,周遭的空氣是緊窒的,重重的壓迫著人心,她聽到自己的心卜卜如擂鼓。

    她似乎可以預期到他瞬間爆發的可怕情緒將席卷這一切,一場可怕的風暴—「這已經是你第二次咬傷我的嘴唇。」迫人的一陣沉默之後,他略微嗄啞僵硬的聲音說:「我希望這不是因為你有嗜血的癖性,或者,你根本就是蝙蝠轉世。」

    他伸手拭去嘴唇上的殷紅血漬。

    「我……我不習慣被人這樣莫名其妙的……輕薄!」她極力辯護說。

    第二次?

    她瞄他一眼,被一種很奇異的心情漲滿。

    「我會說服我爺爺,把楊克斯那塊地交給你去開發,也會盡力促成安培機構和莫氏約合並案,至於我們的婚期,以後再說。」

    「你爺爺不會高興聽到這件事的。」莫凡陰沉的聲音說。

    「我會說服我爺爺,讓他不再向你「逼婚」,你大可放心。」

    她冷靜自若的說完,隨即踩著略顯凌亂的步履,走向其中一扇桃花心木的門,打開之後,卻發現那是銜接著另一間起居室的門,神情怔忡了一下。

    貼著金香檳色的高級壁紙,迷惑了她的視野,讓她在幾扇門前舉足不定。多可笑,她竟然被困在這個迷宮式的大房子-,而那一間接連著一間,望之不盡的房間,也許她花上三天也走不出去。

    「你可以告訴我,要怎麼離開你這個鬼房間嗎?」她回頭用幾分可笑和怪聲怪氣的聲調問他。

    彷佛很樂於欣賞她的窘態,莫凡低下眼眸,暗自一笑,才走向右手側的另一扇門扉。

    「你終究還是會成為我莫凡的妻子的。」

    他打開那扇雕琢華麗的門,在她走出他的書房時,穩穩的說了一句。

    可蕾用眼尾的余光瞥了他一眼,便一聲不響的走出他的書房。

    回到自己房間,可蕾在掩上房門後,靠著門扉,這才如釋重負的吁出一口長那個該死的莫凡,讓她在面對他時總有一種如臨深淵,如履薄冰的感覺。他似乎能輕易的將別人玩弄於股掌間,而他不掩藏自己的野心,使他的「壞」多出了一份神秘,讓人更難知道他詭奇多變的心思,到底藏著多心邪惡的因子,或有多少「良心」作後盾。

    他會是一匹無害的惡狠嗎?

    她又要如何去找答案?

    一陣夜風輕揚起冉冉飄動的生絲窗簾,可蕾走至窗口,輕輕的將落地窗關上,卻看到沁涼如水的夜色中一輪明月懸在半空,銀色月華無的弗屆的流淌在整個大地上。

    月光為莫家這幢別墅庭院增添了一份寧謐的美,彷如一座月中城堡。

    一座與世隔絕的美麗城堡。

    可蕾可笑的想。

    不,她必須振作,這種象牙塔的生活不是她想要的,從明天開始,她要作真正的安可蕾,而不再是懸上絲線任人操縱的傀儡人偶。

    ******

    「早安!莫先生。」

    隨著那聲清甜爽朗的聲音揚起頭,莫凡放下手中的財經新聞,上下打量那一身蓬勃朝氣的可蕾。

    她身上穿著一件米白色的安哥拉羊毛衣,配著一條淺咖啡色的寬松長裙和馬靴,看起來簡單利落,令人眼睛一亮。

    當她走進這間奶油色和金色相間的餐室時,就像絢麗的朝陽一樣,魅力四射。

    「我們已經是未婚夫妻了,你可以省掉那些客套的稱謂,直接叫我莫凡。」他折疊好報紙,放到桌畔一隅,用虎口摩挲著下顎,瞇著眼,再打量她一下,問道:「看你這身打扮,是要出門嗎?」

    「你猜對了!」

    可蕾繞過光滑晶亮的長餐桌,坐到他對面的位置。他們中間隔著一盆插滿玫瑰和飛燕草的偌大花束,她抖開雪白燙金的亞麻餐巾,偏過頭,俏皮而慧黠的對他說道:「我今天要去醫院看我爺爺,從今天開始,我要作真正的安可蕾,必要的話,我還要回去替我爺爺管理公司。」

    不確定他眼眸中倏忽躍過的,是一抹輕視或激賞的神色,他微微牽動一下嘴唇,聲調緩慢的問道:「你以為你勝任得了嗎?」

    「試了就知道。」她回答他,黠亮的眼睛美如星子,一邊將漿得筆挺的雪白餐巾,鋪到雙膝上。

    「你現在想做女強人了?」他點點頭,透過餐桌中央的花束,散漫的問她一句。「是昨晚的月牙仙子給你的靈感嗎?」

    幾乎有那麼一刻,她被他語句問的奚落給挫傷了。可是,隨即的,她武裝起自己,強悍的反擊回去。「我知道你希望我繼續做個無知的女人,可惜要讓你失望了。我已經決定投入我爺爺苦心經營起來的事業,免得有人趁虛而入,明修棧道、暗渡陳倉的搞垮我爺爺的公司。」她哼道。

    「對一個生長在英語國家的第四代華人來說,你的中文算是不錯。」他放下咖啡,拿出一根雪茄點燃,從藍色的煙霧後凝睇著她的臉。

    他的眼中有一抹謎樣的光華,指間的雪茄,卻是那麼自然的依附在他的手上,彷佛就是他身體的一部分。

    可蕾第一次看到男人可以吸雪茄吸得這麼好看。

    「謝謝你的誇獎。」她現在才注意到原來他們一直習慣用中文交談。

    她假裝啜一口濃郁飄散著肉桂粉的卡布基諾,對眼前的情況采低調處理。

    跟他起口角是愚蠢的,這家伙就像只變色龍,可以隨時隨地變成不同的面貌,她永遠占不了便宜。

    可蕾正准備安靜的享用她的美味早餐,莫凡的聲音陡然又起。

    「你想回去接管你爺爺的公司,這個決定不會影響莫氏和安培機構的合並計劃吧?」

    可蕾切下一片火腿,慢慢回答他。「就因為我答應要促成你約合並案,更要親力親為的從旁監督你,以免你搞鬼。」

    「很好,看來我們達成共識了,接下來就玩「牽制」』的游戲?我的未婚妻成了我身邊的細作,這是不是該用「危險枕邊人」來形容?」

    他的笑容微有諷刺,神態卻顯得無傷大雅,彷佛那是一個可作為余興節目的游戲。

    可蕾從餐桌中央的花葉縫隙-他一眼,故意漠視他話中那種含沙射影的諷刺幽默。

    「我需要一輛車代步,可是我現在連駕照也沒有,你能提供、一個方便吧?」

    「你可以用我的司機。」

    「很好。等我的駕駛、護照和信用卡這些東西重新申請出來,就不用再麻煩你了。」

    用完那頓可口的早點,可蕾用鋪陳在雙膝上的餐巾擦拭嘴角,正要起身,莫凡那副高大的身軀已經邁到她身後,很紳士風度的替她拉開那張冰藍色調的骨董椅,說一句:「讓我來替美麗、高貴的淑女服務吧。」

    剛剛怎麼沒見他這麼殷勤?

    可蕾瞄了他一眼,這個莫凡不會足肚裡藏著壞水吧?

    「干嘛突然間對我這麼客氣,你是不是有什麼陰謀?」她提防的問他。

    「冤枉!我只是表現我的君子風度而已,難道你不喜歡男人把你當淑女對待?」

    他眼眸中隱著詭辯的意味,心中卻有些甜蜜。

    「沒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可蕾說。「你肯定有不良居心。」

    「我再大的不良居心,也只是軟化你這座冰山,讓你甘心點頭嫁給我,這樣算「非奸即盜」嗎?」他辯道。

    「是嗎—」她故意拉長尾音,心中揣測,他肯定是想藉諂媚阿諛分散她的注意,這樣他就能在安培機構為所欲為。這個狡猾的莫凡,從現在開始,她更要睜大雙眼,盯得他死死的,讓他不能使壞。

    她正在心中盤算的當兒,莫凡瞥一眼她桌前的杯盤刀又,忽然說道:「你的胃口不錯,把一份豐富的早餐吃得盤底朝天了。」

    聞言不由自主的臉紅一下,可蕾這才發現他那份早點幾乎完好如初的擺在那裡,就好象僅供欣賞的精致藝術品一樣。

    這家伙是個厭食主義者嗎?她似乎從頭到尾只看到他喝那杯濃濃的黑咖啡,連刀叉都沒動一下。

    「我早餐吃得不多,通常只喝一不咖啡。」像洞悉她的心事,他簡單的略作解釋。

    「那你就不該浪費食物。」可蕾白了他一眼,這世上有多少難民為了爭一口面包而爭得你死我活,而他居然這樣糟蹋食物,真是不知福的紈褲敗家子。

    莫凡輕笑,不是刻意解釋給她聽,卻還是隨口說道:「是檀嫂堅持每天在早餐桌上擺上一份豐盛的早點,就算我沒吃,她也照做。」

    「檀嫂是怕你餓著,不過依我看,你就算三個月不吃東西,也一樣鋼筋鐵骨,有多余的力量做你的企業之狼,啃光別人的骨頭。」

    「你太抬舉我了。」

    接近一百八十五公分的傲人身高豎在她面前,他渾身上下射出的一股懾人的氣勢,實在令人無法忽視。

    突然間,那種天羅地網籠罩她,讓她逃竄無路的感覺又回來了,她的心莫名的悸動一下,頰畔泛開了一朵紅暈,胸口竟喘動的十分猛烈。

    他垂下眼眸,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她撩動如貝扇的清麗星眸,黑瞳中藏著一簇炯烈如火苗的黠光,彷佛在對她訴情。

    「如果我現在吻你,你是不是會再咬傷我的嘴唇?」他突地問她。

    她萬分驚詫的抬眼看他,嘴巴張成一個小小的O型,被他突兀的問話怔得半天不知該說什麼。「你……你別開玩笑!如果你敢再亂來,我發誓我會咬掉你的舌頭,我說真的。」

    瞠目結舌的她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舌頭,馬上裝狠的對他恫嚇道。嬌小的身子像裝上彈簧般,往後跳開一大步。

    莫凡突然大笑出聲,惡作劇的用促狹的語氣說道:「你以為我真的不怕死嗎?

    你那種極具特色的吸血蝙蝠式「狼吻」,我到現在還心有余悸呢!」

    裝得一臉無辜的神態,他輕歎一口氣。「小蕾兒,我親愛的小寶貝,也許我們該試著和乎相處,這樣我也許還能避掉那些血光之災,你也不用動不動就使出那種『見血封喉』的伎倆。」

    他的歎息聲帶著彷如魔法的催眠,就在可蕾傻愣愣的當兒,他冷不防跨前一步,俯臉在可蕾的雙頰上輕啄一下,再迅速站回原地。

    「你……」

    「這是給我親愛未婚妻的早安之吻,我希望你這一天過得如意。」他黑眸蘊著笑,翩然說道。

    「你……可惡!」

    七葷八素的昏惑在他身上那股霸香琥珀味的古龍水味道中,可蕾心跳如飛的轉過身,步履顛顛晃晃,跌跌撞撞的逃出了這間金色和奶油色相間的餐室。

    在她的身後,莫凡露出了一個奇異的笑容。

    ******

    可蕾剛由會議室聽完演示文稿回來。

    安培機構的辦公大樓位於華爾街的黃金地段,總裁辦公室則設在第七十層樓,從環繞的玻璃窗,可眺望壯觀的紐約港。

    從圓弧型裝潢成冰藍色調的大辦公室,可看出她爺爺那種氣度恢宏的格局。

    一盞掛著二十支銅管的巨型吊燈,把人帶回十八世紀的古文明文化中,然後便是錯落有致的骨董珍品和名畫,一件件昂貴的辦公家具。

    除了炫耀金權,她爺爺似乎也十分著重藝術品味。

    經她爺爺授權,可蕾成了安培機構的代理總裁。

    對經營這麼大的一間公司,可蕾知道自己是個門外漢,她在努力的學習,每一分鍾都兢兢業業,就怕出錯。

    值得慶幸的是,她得到她爺爺身邊幾個得力部屬的全力支持,幫助她渡過不少難關。

    早餐會報結束後,可蕾偷閒的打了一個呵欠,坐在那張黑皮旋轉椅上百無聊賴的轉動手中的金筆,正想找一些事來做做,機要秘書進來通報。

    「可蕾小姐,安凱威先生要見你。」

    「安凱威?」名字不是很熟悉,可蕾迷惑的眨了一下眸子,努力思索出腦中可依循的線索。

    看她猶疑不決,機要秘書耐心的對她說道:「如果可蕾小姐不想見他,我現在就去回絕……」

    「不,」可蕾搖搖頭,「我不是那意思,只是……那個安凱威又是什麼鬼?」

    她表情天真的問道。

    機要秘書差點失笑出聲,最後才正經的答道:「報告總裁,安凱威先生不是什麼鬼,他是……」

    「夠了,張秘書,你不用費事了,讓我來自我介紹啦。」

    粗野的踢開辦公室的門,一個個兒高瘦,渾身上下帶著一股紈褲子弟味兒和流氣的男人大步跨進來,盛氣凌人的瞥了男秘書一眼,再一掌推開他,直接走到可蕾面前。

    「連我也不認識了嗎?可蕾小堂妹!我就是你的堂兄安凱威,你不會連我這個堂兄也不認吧。」

    可蕾看看張秘書,想從他那裡確定他的身分,張秘書對她點點頭,眼中對她傳遞著一分警戒的眼色。

    「謝謝你,張秘書,你可以出去了。」

    「是,可蕾小姐。」機要秘書退出辦公室,順手把門帶上。

    可蕾真覺自己不喜歡這個安凱威,他就像一頭惡狠—比莫凡更邪惡貪心的惡狠,眼中浮著狡獪成性的貪婪。

    她坐回那張高背椅,盡量用冷靜聲調問他:「你今天來有什麼貴干嗎?凱威堂哥。」

    「有什麼貴干?」像被黃蜂螫了一口,他旋過身,雙手按住桌沿,陰險的俯身厲聲說道:「很好,我喜歡直接,我們就敞開來說吧!你是不是自作聰明鼓動老家伙同意跟莫氏約合並案,你這樣幫著外人對付我,究竟是什麼居心?」

    可蕾被他惡虎般的反撲動作嚇了一跳,隨即才克服心理的恐懼,有條不紊的說道:「第一,合並案是我爺爺的主意,我只是借他『催生』而已;第二,莫凡不是外人,他是我的未婚夫。凱威堂哥,你還有其它指教嗎?」

    她對這個遠房的堂兄簡直厭惡到了極點,尤其是他那一身帶著旁門左道的流氣,以及那副充滿掠奪性的險惡嘴臉。

    他只是把安培機構當成一塊大餅,饑不擇食的想把它吞掉。

    這是事實。

    莫凡說得對,她絕不能讓安培機構落到他手中,她要替她爺爺捍衛這片江山。

    「未婚夫?」安凱威聽完她的話,幾乎是尖叫的說:「你真信姓莫的那套鬼話?我的老天,你是不是真的腦筋撞壞了?姓莫的只是在玩你,你看不出來嗎?當初你說什麼打死都不會嫁給他,還要回澳洲雪梨跟你的男朋友雙宿雙飛,現在卻被他的迷湯灌昏了頭了?未婚夫,哼!你現在叫得倒親熱。」

    她在澳洲雪梨還有男友?可蕾如遭五雷轟頂,霎時整個人呆愣住!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一股頭疼欲裂的感覺如浪潮般襲來,她禁不住扶著額,低低的呻吟出聲。

    就在這時,安凱威那副邪惡的身影已竄到她面前,一掌攫住她的手臂,將她自高背椅中拖出,扭壓在辦公桌上,除惡的聲音夾著冷冷的諷笑,威脅道:「你這個死賤人,你逼我走上絕路,現在又要封殺我,就因為你壞了我的好事,我死,也要找你給我陪葬。」

    呼救不及的情況下,可蕾被他一手捂住口,強行推到後面的一道牆,他以四肢箝制她,可蕾白細的粉頸被安凱威用一只巨掌扣緊,沉重的手勁讓可蕾產生一陣陣昏天黑地的窒息感覺。

    她只覺得恐懼傳遍全身,呼救無門,驚瞠的雙目也漸漸抵擋不住愈來愈昏沉的意識……就在她快要暈絕過去的那一-那,驀然驚見一個頎長的身影急竄而入,一拳揮向扼住她脖子的安凱威,然後及時接住可蕾軟癱下來的身子。

    「可蕾!你要不要緊?」

    先是關切的詢問她的狀況,莫凡鋼鐵般的巨臂和泛著血絲的眼睛,如鋒利的鋼刀,浮騰著怒氣,冷冽的疾射到踉蹌幾步才站穩的安凱威身上。

    眼見事跡敗露,安凱威哪裡還有膽子留下,他撞開了擁進辦公室的幾名職員,夾著尾巴狼狽的逃出了安培機構大樓。

    他心知肚明那姓莫的是一個狠角色,他再蠢也懂得先「開溜」,以免落到他手裡,連求個好死都難。

    反正君子報仇,三年不晚!只要不落到那姓莫的手裡,他總有報仇雪恨的機會!安凱威美孜孜的在心裡想。

    因為顧及可蕾的安全,暫且放過懲治安凱威的機會,莫凡抱起半暈厥在他懷中的可蕾,小心翼翼的將她放到一座長沙發上休息,在機要秘書送上熱毛巾和壓驚茶後,遣退了所有人。

    此刻他雙眉攢得死緊,冷凝的面色還浮騰著一股戾氣。

    該死的安凱威,若不是他在五年前發過誓不再走回邪路,他早就派青華社的弟兄將他碎屍萬段,讓他再也不能作惡了。

    將溫熱的熏衣草茶灌進可蕾的口裡,見她悠悠地自驚悚的意識中回過神,莫凡禁不住將環住她肩的手臂收緊一些。「沒事了,別怕,有我在。」

    多溫馨的一句話,卻莫名的挑動了可蕾內心深處最脆弱的一環,登時令她有股欲哭無淚的感覺。

    這個男人到底是她命中的真命天子,還是披著偽善面具的惡狼?安凱威說的話能當真嗎?

    她的生命中到底還有多少沖不破的迷障?可蕾握住那杯傳來幾分溫熱的瓷杯,低垂眼瞼,默默的呷進一口。

    從鬼門關前撿回一命,可蕾作夢也想不到安凱威會遽下毒手的想殺她……想到這裡,她又打了一個寒顫!

    莫凡注意到她渾身掠過的那陣戰栗,他的眼光落到可蕾頸子上的兩道微紫的瘀痕,幾乎是立刻的,他的面色由冷凝轉為一片酷寒。「該死的安凱威,我該教人將他碎屍萬段!」他發出惡咒,整個人被怒氣漲滿。

    可蕾循著他的視線碰向自己的頸子,一股隱隱的痛傳來。

    「那該死的王八蛋傷了你。」他的手隨著她的手指輕觸上她粉頸上的兩道瘀痕,聲音有點粗嗄說。

    現在,他那只手,有如大鳥的羽翼般護著她的粉頸,他們的距離只有咫尺,她看到他眸中驚動的一束黠光。

    驀然間,她心跳加速了起來,因為靠得太近,她可以感受到他的鼻息吹拂在她的肌膚上,讓她體內最細微的神經都跟著緊繃……像突然間觸了電一般,她迅速的抽回自己的手,垂下細致的眉睫,聲量微弱的說道:「我……我沒事。」

    他在干什麼?為什麼他突然間有股強烈的欲望想疼惜和保護她,他陷下去了嗎?陷在她那副柔弱堪憐,卻又嬌俏嫣然的柔情裡……好極了,他莫凡終究還是個凡夫俗子,他這個百煉鋼在遇到真正的「艷火」之後,還是被溶解了,真是遜、遜、遜斃了!

    「我帶你去看醫生。」他出聲說。

    「不,不用……」她搖頭。

    「不行。」

    他拿走她手中的瓷杯,二話不說,俯身便抱起她的身體。

    「不要—放我下來,我沒事,拜托你!快放我下來。」突如其來的舉動讓可蕾手足無措,她嬌小的身軀被托在他的手臂中,像個慌亂失措的小女孩,著急不知如何是好。

    天哪,這家伙是個神經病!如果她在眾目睽睽被他抱出這幢辦公大樓,那她這個代理總裁以後還混得下去嗎?多可笑的行徑,而他居然能面無赧色的大步跨出辦公室,無視於那些卅詫錯愕和好奇投來的目光。

    「求求你,快放我下來!我根本沒事呀—」可蕾羞紅了臉,低聲求道。

    「你受傷了!需要看醫生。」他強硬的語氣說。

    「我不要看醫生,我現在好得很,你只要把我放下來就行了。」她壓低聲音,又氣又惱又羞,兩片頰漲得通紅。

    「好,你不看醫生也行,我送你回家休息。」他的妥協仍帶著絕對的霸氣。

    「回家?你要送我回我爺爺的別墅嗎?」希望他沒有其它點子,自從她搬回爺爺的大宅,住得還滿習慣的,也愈來愈能適應安可蕾的身分。

    穿過辦公大樓,過往的職員相繼投來好奇和驚訝的眼光,莫凡抱著她走進電梯。

    「大小姐慢走!莫先生慢走!」一個機靈又懂得拍馬屁的男職員在電梯門合上的那一-那,行了個六十度的鞠躬禮。

    管他是什麼狀況?反正有機會在代理總裁面前拍拍馬屁,前途肯定無量!可是……還真是令人搞不太清楚是怎麼一回事?那職員這會兒也是一頭霧水。

    慢走?那個白癡職員在耍什麼寶,他看不出來她兩只腳連地面都碰不到嗎?真是白癡!

    「好了,你這個小丑可以把我放下來了吧。」電梯門一合上,可蕾即刻抱怨的想掙開他緊圈著她的那雙巨臂。

    莫凡小心翼翼的把她放下來,唇際飛揚著一抹微笑,他似乎很喜歡看她受窘而緋紅嬌羞的雙頰。

    「你太在意別人的眼光了,其實你大可不必活得那麼辛苦。」他倚身靠著電梯晶亮的鋁牆,似笑非笑的說。

    可蕾羞怯的整理一下衣衫,投向他的氣怨眼光,卻換來他一個充滿謔笑的眼色。

    他居然以戲弄她為樂,可惡的家伙。

    「你剛剛說要送我回家,是回我爺爺的房子嗎?」她故作鎮定的再問。

    「不,發生剛剛的事後,我不能讓你再去涉險,你必須搬回我的別墅,這樣我才能放心。」

    「你怕安凱威再找我麻煩?」她輕睨他一眼,故意拿話激他。

    「『安培機構』已經並入你莫氏集團了,我對你還有利用價值嗎?」

    他瞪視她一會。

    「你和安培機構都是我重要的資產,這個回答你滿意嗎?」他略微粗嗄的嗓音說,挺身向她移近一步,黑眸中的熱情濃烈得像要吞噬她。

    有多少年了?冰封起自己感情的他,從未再對女人有這樣濃熾的欲望與渴求,而她卻輕易的偷走他的心。

    五年前的一場夢魘,真的在遇到這個女孩之後煙消雲散了嗎?她會是他生命中的天使,還是魔鬼呢?

    他知道自己承受不起再一次的受傷!可是,他能抹殺她已經深駐他心中的事實嗎?

    他深深的凝視著她的俏臉,試圖在那臉上尋找答案。

    兩人間曖昧的情愫,使得密閉的空間溫度驟升幾度,從他身上傳來的那股令人暈眩的霸香琥珀味的古龍水味道,便可蕾的心緒全亂,心底陡升起一股莫名的悸該死,她怎能經他三言兩語,就被惑得暈頭轉向、一顆心卜卜亂跳像要飛出腔口?

    她躲開他那雙懾人心魂的黑眸,企圖化開這曖昧的氣氛。

    「你……怎麼知道,安凱威一定會再來找我麻煩?」

    他兀自傲立在她面前,雙眸如炬,眨也不眨的平視她的臉。「他不是要找你的麻煩,他是要殺你!你似乎還分不清這其間的差別,也搞不清楚自己身處什麼樣的險境。」

    「他……真的這麼可怕嗎?」想到安凱威那雙血紅如狼眼的凶殘目光,可蕾直覺一股悚懼的戰栗感直達心底。

    「安凱威已經被邁氏集團判出局了,又欠下巨額的賭債,許多黑道的人都在追殺他,他現在就像個亡命之徒,對每一個人都是威脅,更何況是你。」

    可蕾點點頭,心神不寧的絞著自己細白的手指。她想到安凱威說過就算要死也要找個人墊背,看來他已經完全豁出去了,難保不會再回來殺她。

    「好了,我的小蕾兒,安凱威的事我會替你擺平的,你只管安心做你的安大小姐,和我莫凡的小未婚妻,其余的事讓我來操心吧。」

    他執起她的小手,將她小小的身軀納入自己厚實的臂膀中,在電梯門打開的同時,護著她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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