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身竊心 第一章
    經驗使人變得聰明,嚴酷的現實使人變得更為堅強,這是單蔚十九年來體認到最深刻的事實。

    因為生來就不是大家閨秀的本性,單蔚也就省卻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拘謹,為了一肩扛起雙親駕鶴西歸後家中三姐妹的生計,她在城中央租下一個賣「雜物」的攤位,大到鍋碗瓢盆,小到布包錢袋,只要價錢談得攏,她都可以提供神偷世家的特別服務,親自出馬施展神偷絕技,她甚至誇言沒有她偷不到的東西。

    城裡的街坊鄰居本來對她的攤子抱持著懷疑的態度。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女子,在這重男輕女的社會上能闖出什麼名堂?

    但單蔚的表現硬是讓大夥兒跌破眼鏡。她先是接下城裡孫秀才的委託,潛進首富錢守財的倉庫裡,偷回孫家的傳世玉觀音;然後是田大娘的長子和門不當戶不對的連家二女情投意合,卻不幸遭到雙方家長攔阻,單蔚索性將連家二女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偷偷運到田家公子的床上,造成既定事實,湊成一樁良緣;接著還有……

    這一樁樁的事接二連三的出現,官府接到不少所謂的受害者的案件,卻就是抓不到單蔚的小辮子。

    問官爺們到底對她是怎麼想的?答案是又氣又恨,但……又愛啊!

    難道,單蔚是一位天生麗質的大美女?

    不不不!她是單家三妹中最平凡的一個,她沒有小妹單薇的纖白柔美,也不如單家老大單芸的氣質高雅,但她手叉著腰,柳眉彎彎、眼角含春、顧盼生波的鳳眼微微往上一挑,那無限風情、含嘻帶怨的嫵媚姿態,就教一干男子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天大的事也都被拋到天邊去了。

    單蔚本來就不是大家閨秀,也學不來小家碧玉的含蓄內斂,可她巧妙的掌握自己的人脈,幾年下來,竟也成為小有名氣的北地一富婆,鄰居們也習慣有事就找她解決。

    這天,習慣早起的單蔚,穿著酥胸微露的鮮紅寬大衣衫,睡眼朦朧的走到自家大廳,模模糊糊的聞到食物的香氣!直接坐定位置。

    「好香,小薇,今天的早餐是什麼?」單蔚柔軟又略帶磁性的嗓音誘人的響起,已在放碗筷的單薇卻不自覺的紅了小臉。

    「是桂圓五子粥。」單薇的眼光不知往哪擺。

    「哦!」單蔚應了聲,瞇起眼瞧瞧窗外。現在是什麼時候啦?白閃閃的太陽光照進薄薄的紙窗,挺礙眼的。

    「蔚姐,你……」單薇未語唇先抿,一身淺綠色的衣衫穿在她纖細的身上,再配上羞成紅色的小臉,整個人就像朵含苞待放的薔薇花似的。

    「我怎麼啦?」單蔚扶扶鬆散的雲鬢,她最討厭整理這頭髮絲了,每回她怎麼弄就怎麼垮,反正,她這輩子大概是嫁不出去!乾脆就任它去了。

    單薇頭一抬,晶亮的大眼陡然一怔。她瞧見單蔚的手才動了一下,胸脯就露出一點點來,這副景象可是會教男人噴鼻血的哪!

    「蔚姐。」

    「怎麼啦?」

    唉!都怪她的算數不行,昨晚和帳本奮戰這麼久,沒想到還是沒算出個所以然來,看來,得找個人來幫她了。

    「你……」單薇實在說不出口。

    「我到底怎麼了?你要說不說的,誰明白啊?」單蔚鳳眼淡淡的一掃,「大姐呢?她到底要不要來吃飯?她不吃,我可不管了。她也不管人家有沒有空,這早餐上固定的會面機會是不是可以取消了?我很忙的。」

    她們三姐妹雖然同住在一個屋簷下,卻只有在吃早餐的時候會見上一面,怪只怪她的事業做得太大了。

    「蔚姐,你……你還是……看看自己吧!」單薇越說越小聲,到最後竟然把螓首都低下去了。

    「挺我見猶憐的嘛!我說小薇啊!你也快十六了吧?再不找個婆家恐怕會誤了事,你不像芸姐,她可是立志要當才女的……」

    「蔚姐,你……」

    「看看自己是吧?真是的!我才稍稍叨念一下,你就嫌我煩,真是沒尊嚴哪!我……」

    「蔚姐!」

    「好好好,不過就是說兩句嘛!」她的鳳眼微微上挑,然後再放低了視線。喝,才不過露出了一咪咪白皙的肌膚嘛!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她苦無其事的攏攏衣領,淡淡的扯開薄巧卻形狀優美的唇瓣。「原來就是這個讓你不自在老半天啊?小薇,我們都是女人,還有什麼看不得的嗎?」

    「蔚姐,就因為我們是女人,才更要注意自己的模樣。」單薇略嫌古板的抗議。

    「唉!」單蔚單手支額,無力地歎息。「你跟著芸姐就學會這個嗎?」

    「總比你在外頭野好多了吧?」

    隨著溫和中略帶嚴肅的女聲響起,一個竅撕隙取1罩著白色寬袍的女子踏進這間有些破舊但還算維持得挺乾淨的飯廳,她素淨著一張瞼,光是高貴的氣質就顯得高人一等!像個不問世俗的美麗仙子。

    單蔚沒好氣的托著下巴。「今天八成又要倒霉了,一起床就碰上咱們的大才女說教。」

    「還想玩下去嗎?」

    「玩?我哪有玩?」單蔚鳳眼顧盼生波的轉了一圈,試圖轉移兩位女性同胞的注意力,「喝粥吧!菜都快涼了。」可沒人理她。

    「你那個攤子什麼時候要收?」單芸又問。

    唉!錢都還沒賺夠,誰會想要收它?

    「芸姐,這事你就甭管了吧!」

    「不行!前幾年我們是真的沒辦法,才讓你在外頭拋頭露臉,現在我們不是已經可以自食其力了嗎?為什麼還讓那攤子一直存在?」

    果然如她所料。

    「芸姐,自食其力是在我們有營收的情形下才能存在,若是我們沒了那攤子,說什麼自食其力?」

    「也許……我們可以做點別的啊!」以飽讀聖賢詩書聞名的單芸臉上浮現些許的困惑。

    「例如什麼?」

    「這……」單芸思索了老半天,講不出個所以然來。

    果然又如她所料。

    「想不出來是吧?芸姐,現實是殘酷的,我們家裡可沒有個頂天立地的男人,若是不出外,卻想著過衣食無缺的生活,這是不可能的。請斷了收掉攤子的念頭吧!」單蔚慢條斯理的舀起一匙粥,優雅的送進小嘴裡,輕而易舉的打斷了單芸下一句可能出口的話。

    「可是,你怎能一直待在外頭做些危險的事呢?我雖不懂武功,但你夜裡常常沒待在房間,這是很容易察覺的事。」單芸試著找回大姐的尊嚴。

    單蔚聳聳肩,「芸姐,你未免太小看你二妹的能力了。」

    「就算你能擺脫官府的人,但江湖上的人呢?」

    「那就更容易了。」單蔚毫不在乎的笑了笑。

    「你別忘了爹爹說過,一山還有一山高啊!」單芸又道。

    「偏偏我這座山最高。」單蔚抿唇一笑,將空碗遞給在一旁發呆的單薇。「好香,再給我一碗。」

    單薇連忙跳起來,能為心愛的家人張羅吃食,是她最感快樂的事。

    「單蔚。」難得動氣的單芸無法忍受她的輕佻。「你認真點好嗎?我們是在談你的事情,你別給我嬉皮笑臉的。」

    「哦?」單蔚伸手扶扶又快垮下來的雲鬢。「我也很認真呀!芸姐見過我哪回不是認真的在討論我的事?」她感激的向單芸一笑,捧過第二碗粥。

    「你……」

    單蔚三兩口便把微涼的粥全吞下肚,她好脾氣的笑了笑,「芸姐,我保證我都把你的每句話給聽進耳裡了,我發誓我會仔細的想想,可以嗎?現在實在是不早了,我得上街去了,我們改天再談好嗎?」

    「改天再談?」她們為了這件事談了不下數十次了,哪一次談出個結果來了?

    「呵呵,芸姐,你別想太多,我們現在過的日子不也很好嗎?你就別理會我在做什麼了。」單蔚眼波流轉!深諳見好就收的藝術。「現實總是殘酷的。想想我們過去窮到沒有白米飯吃的時候,你的線裝書要退還給書鋪,小薇的雲彩綢絹要退還給布莊,想想……」

    「我不要!」原本單薇只旁觀不表意見的超然地位,因為一塊絕美的布料而產生動搖。「我要我的雲彩綢絹。」

    單芸緩緩搖著頭,「我也不要,那些書可是我的寶貝。」

    「呵呵,所以!想要留下那些東西,總要有人出面攢銀兩吧?那個擔子我就自告奮勇的擔下了,你們要搶也沒有機會。」

    「可是……」單芸開始掙扎了。

    「不必同情我了,因為我挺愛那些白花花的銀兩,就這樣了,有事明天再議吧!」單蔚揮揮紅色的衣袖,漾著一臉淡笑,在自家姐妹的例行會議裡,又再次的贏了一仗。

    單芸和單薇呆望著那抹紅得過分自信的身影,只能深深的長歎一口氣。

    「蔚姐真的能應付得了嗎?」單薇的小臉上滿是憂鬱。

    「希望她能。」單芸低歎了一聲。

    「當初爹要是不教蔚姐武功就好了。」單薇不由得又歎了一口氣。

    單芸沉默了一會兒。「我記得蔚並不是自願要學武功的。」她頓了一下,「她都是為了我們才去學的。」

    勉強不喜歡武功的自己去練武,勉強不是男人的自己飛簷走壁、夜夜冒險,勉強明明是黃花大閨女的自己在街上拋頭露臉……

    單芸和單薇兩人相視一眼,不禁又是一歎,在兩人清澈有神的瞳眸裡,又浮現出濃濃的希望。

    明天她們一定要再度提起這件事,這回非要說服單蔚把攤子收了不可。

    ???

    「二姑娘,今天賣些什麼?」

    單家唯一的小長工慶元才把推車推到城中央,而單蔚還沒就定位,就已經跟多位鄰居叔叔、伯伯打過招呼了。

    「您自個兒看吧!一單蔚以紅袖拭去頰上的薄汗,心中暗自詛咒著今天酷熱的天氣。

    「沒二姑娘介紹,怎麼看得仔細呢?」做粗工的莽漢丁強,右臂一張就想將單蔚的身子攬住。

    只見紅影一閃,單蔚已經迅速的退到推車的另一旁,她的鳳眼微瞇,含嗔卻軟甜的嗓音淡淡地揚起,「怕是介紹也會有問題呢!丁強,你想吃本姑娘的豆腐啊?」

    「嘿嘿!想是想,可也沒成功過嘛!」丁強望著她不斷地傻笑。

    單家二姑娘的嬌媚是這座城遠近馳名的,誰要是能搭上她,就能獨得今年最富厚的賭金,看在錢的份上,他好歹也得硬著頭皮試一試,搞不好真有好運降在他身上呢!

    「憑你?」

    單蔚微瞇起眼,看著街上的男人越聚越多,正圍著他倆身旁準備看好戲,她伸手攏攏老是會滑下幾綹髮絲的雲鬢,心中已經瞭然幾分。

    「我身強體健,而且還沒娶妻呢!」丁強邊說還邊用力的拍拍兩下胸膛以資證明。

    「就這樣?」單蔚不以為意的挑挑右眉。

    「單二姑娘問得這麼詳細,可是真要下嫁給我?」

    你這隻豬玀!誰要嫁給你了?單蔚蹙眉問道:「丁強!你們這回下的賭注是多少?」

    「呃……」丁強舌頭緊張得打結,在一旁看好戲的眾人也垮下原先得意洋洋的臉。

    單蔚鳳眼微挑,原本笑盈盈的神情開始轉為薄怒。「說!下的注有多少?莊家是誰?怎麼分帳?」

    「二樓……」丁強囁嚅了好一會兒,看到單蔚叉起了腰,他不禁側頭往人群裡找救兵。「喂!你不要走啊,小鐵錘,是你要我賭上一把的!」

    被點到名的小鐵錘連忙喊冤。「你不要害我,我也只是下個注而已,真正作莊的人是白剝皮啊,」

    「嗯,原來是白剝皮呀!」

    眾人只聽到單蔚以誘人的磁性嗓音低喃了一句,接著紅影又閃了一下,就見到職業賭徒白剝皮落到單蔚的手裡。

    「哎喲!我的好姑奶奶,拜託你輕點!我這隻手是脫過臼的,可大力不得啊!」

    單蔚冷哼了一聲,「原來這隻手脫過臼啊!那我直接把它廢了,免得你成天得小心翼翼的,你意下如何?」

    「不行啊!」單蔚還沒使勁,白剝皮就開始鬼吼鬼叫了起來。

    「還不快說!」

    「說什麼啊?」

    「你打算從本姑娘身上賺多少銀兩?」單蔚怒狠狠的瞪著他。

    「不敢、不敢,不能賺、不能賺啊!」老天!這女人是怎麼出力的?看她的手也沒比別的女人大多少,為什麼才兩個指頭一捏,他就痛得眼淚、鼻涕都快要掉下來了?

    單蔚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什麼不能賺?本姑娘不值錢嗎?」

    「值錢,當然值錢啊!」白剝皮突然意會到這語法有問題,連忙哀聲討饒。「哎喲!我的姑奶奶,你就大人有大量,饒了小的一時愚昧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誰讓你說這些的?」

    「那……我該說哪些啊?」白剝皮眨眨眼,不明白她的葫蘆裡賣些什麼膏藥。

    「你的賭金怎麼算?」

    「一賠二十。」

    喝,真多啊!「賭什麼?」

    「賭二姑娘你……」白剝皮小心翼翼的瞧了她一眼,礙於她正在氣頭上,不得不照實回答。「賭二姑娘你會不會在今年底把自己嫁出去。」

    單蔚呆了半晌,又好氣又好笑地說道:「這也拿來賭,真是無聊。」

    咦?這似笑非笑的神情代表什麼意思?白剝皮機伶的說道:「其實二姑娘也別生氣,大夥兒只是一時好玩的嘛!反正城裡每個人都知道二姑娘風采迷人、大方豪爽,一定不會讓大家掃興的,是吧?」

    「多謝美言,單蔚心領了。」就在白剝皮稍感鬆了一口氣之際,她又一把抓起他的衣領,「現在下注的情形如何?」

    「啊……賭二姑娘嫁不出去的人多。」

    「賠率是多少?」

    「現在是一賠一百。」白剝皮訕訕的笑了笑。

    「那好,我給你一兩。」

    「啊?」他當場傻了眼。

    「我賭我嫁得出去。」單蔚笑瞇了鳳眼,她眉眼彎彎,可小嘴裡吐出的話卻令白剝皮軟了腳。「另外我再出十兩買斷你的莊家權利,這樣不管我嫁不嫁得出去,莊家絕對通殺,最後贏的人還是我。」

    哪有人這樣玩的?「我沒說要賣啊!」

    「我也沒問你啊!」單蔚的纖纖玉指猛地一捏,白剝皮的臉色頓時大變。

    「天啊!娘啊!你不能這麼狠,哎喲!痛死我了……」他全身的筋骨像是重重被人敲打般的痛苦。

    「賣不賣?」

    「賣……」白剝皮聲淚俱下,他乖乖的掏出懷中剛收到的賭銀,雙手奉上。

    單蔚開心的收下賭銀,再從自己的荷包裡掏出兩錠碎銀。「喏!這一錠是買斷錢,另一錠是下注的錢,你收好,別說我欺負你。」

    白剝皮掂掂碎銀,「這樣根本連五兩都不到啊!」

    「喂!我替你解開穴道不用收費的嗎?我什麼時候這麼好心來著?」她的鳳眼笑盈盈的彎起,雙手一攤,若要她什麼都不管,她也樂得輕鬆。

    白剝皮暗自咬牙,「是,多謝姑奶奶手下留情。」

    聽他道了謝,單蔚這才解開他的穴。她笑嘻嘻的數著手中的銀兩,乖乖,賭金還真不少,竟然有數十兩的巨額,沒想到她的婚事有這麼多人關心,想想也怪可怕的。

    眾人見沒好戲看了,於是三三兩兩的作鳥獸散,其實,他們也不是真的為了嘲笑單蔚而故意參加這個賭注的,只因為豪爽大方的單蔚是大家的姑奶奶,偶爾看她發發飆、整整人,心裡還真的挺爽的,尤其她那眼角含春、唇畔帶媚的神情,可不是未出嫁的大閨女或家裡的黃臉婆所能比得上的。

    「早知道這種方式也能賺錢,我乾脆也來作莊算了。」

    單蔚伸出纖纖玉指拭去頰邊的薄汗,她最怕熱了,所以只要太陽一大,她就承受不了。她的小手微揚,心思忽地又飄回今天早上小薇那羞紅的神情。唉!她只不過是鬆開衣襟而已,就連現在,她都想這麼做呢……

    但一想起那個賭注,單蔚的手還是放了下來。唉!還是聊勝於無的繼續煽吧!她已經夠出名的,總不能真把單家的名聲全都丟光了,再來悔不當初吧?

    反正,她這輩子是不想嫁人了,但上有姐姐下有妹妹,她總不能不為她們著想。

    想到這件事,單蔚熱暈了的腦袋開始正常的運作起來。芸姐和小薇都已經到可以出嫁的年齡,雖然芸姐老說她的最愛是書本,但光當才女又不值錢,她終究還是要嫁人的。三姐妹中,就只有她最實際,所以她是該好好的替自個兒的姐妹盤算一下。

    單蔚的鳳眼不經意的一抬,咦!眼前這件白色衣衫挺值錢的,那別緻的繡工、講究的圖案,恐伯所費不貲吧?

    而且,他那副穿著打扮並不令人討厭,也沒有財大氣粗的模樣,不知道這座城裡哪個有錢人家有這等眼光?她的鳳眼再往上抬,嘿!人長得挺帥的,又俊又美又年輕,若是芸姐和小薇要嫁,也該是這等人才才可以。

    「二姑娘?」

    慶元是個年輕小伙子,他搔搔耳朵,單蔚明明看到他們了,怎麼會一反常態的發起呆了呢?「二姑娘?」

    嗯!二姑娘怕是看呆了吧?慶元不好意思的望了一眼身旁的貴公子,唉!不能怪他的女主人失態,實在是這位公子長得太好看了。

    「二姑娘!」慶元提高聲音大喊。

    「啊!你叫我啊?」單蔚終於把視線收了回來,她沒好氣的睨了慶元一眼,「你沒看到我正在思考嗎?」

    思考?是喔!是在思考如何剝下眼前這位貴公子的一層皮嗎?慶元心中雖然覺得有些好笑,還是硬起頭皮問道:「二姑娘,這位客人剛才的問題你聽清楚了嗎?」

    「什麼問題?」單蔚滿臉不解。

    「這個……這位公子……他……」

    「到底怎麼樣?」單蔚沒耐性的又問了一遍。

    「這位公子……他……他要……」慶元仍是支支吾吾的。

    「到底要什麼啊?」單蔚的眉頭皺了起來。

    「要問二姑娘你……賣不賣?」

    賣不賣?

    這可真是個好問題。

    單蔚小巧卻稍薄的紅唇抿成一個輕蔑的弧度,她抬起鳳眼,看著眼前的年輕美男子。

    「你是不想活了?還是嫌骨頭太硬,欠人扁?」她一開回的語氣就很沖。

    單蔚再次瞇起彎彎的丹鳳眼,然後又陡然睜大,不是她被太陽曬昏頭了,而是眼前這男人實在亮眼出色得過分,他的翩翩好風采真的讓單蔚十分心動,甚至有一股想把他拐回家當姐夫或妹婿的衝動,但問題是,這個男子的語氣實在是輕浮了些

    「很抱歉,兩個都不是。這位姑娘,上頭的招牌寫的可是真的?」這個男子指著招牌的手修長而優雅,美得讓單蔚有些嫉妒。

    「當然是真的,只要價錢談得攏,要什麼,任你說。」

    那雙漾著邪魅笑意的晶亮黑瞳,那抹掛在唇邊的輕聲笑語,讓他那張精雕細琢的絕色臉龐透露出一股自信的光彩,這男子顯然十分明白自己的魅力是征服女人的最佳武器。

    「這就對了。」男人漾出一抹如陽光般的迷人笑顏,「請問姑娘也在買賣的範圍裡嗎?」

    單蔚實在很難不傻眼。她可是堂堂北地的小富婆,也是這座城裡排名第一的大惡女,沒想到這個男子只對她笑一笑,她居然就失魂了?

    單蔚搖搖螓著,早已歪歪斜斜的雲鬢不堪如此搖晃,終於滑下幾縷烏絲。

    「這真是一個好問題,我可以知道公子為何有此一問嗎?」

    男人笑了起來,再度望向她,那張鵝蛋臉迷惑的神情多麼可愛;髮絲頑皮的拂上她白細的頸項,慵懶得教人心動;那雙嫵媚的鳳眼不經意的透出幾許精明,卻又如此富有女人味;再加上那鬆垮的衣襟……

    那一抹引人遐思的白啊!

    「我目前需要一名女子。」男人對她說道。

    「左手邊拐過兩條巷子,你就會看到男人的溫柔鄉。」單蔚不悅的說道。

    她直率的話語讓男人笑出聲音。「我需要的不是那種女子。」

    「我沒做過老鴨的工作,不過,如果你給的佣金很高,我倒是可以考慮看看。」單蔚認真的道。

    「我要的是像你這樣的女子。」而且需求很急呢!男子又想起肩上的壓力,不禁抿唇苦笑起來。

    單蔚對這名美男子拋了一個極為不屑的眼神。「我是個良家婦女,不玩亂七八糟的那一套。」

    美男子的劍眉立時攏成一座小山,他輕搖絲質摺扇,吹去些許惱人的熱浪。「或許是我表現出來的誠意不夠,但我是真的需要姑娘的協助,而價錢絕對比你想像中的高,請你相信我。」

    誠意?單蔚的鳳眼上下左右的轉了一圈,現實的天性使她心中打起如意算盤,她光是這麼蹙眉思考,就顯得慵懶柔媚,女人味十足。

    「你有多少的誠意?」

    「在下雖不才,但保證絕不至於小器。」美男子漾出淡淡的笑容,「說不定姑娘明白在下的要求後,還會認為報酬太多了。」

    肯定不會,單蔚肯定自己絕不會有嫌錢多的一天。

    「你先說你想要什麼?」單蔚的美眸直瞅著他。

    「在下需要一個不是妻子的妻子。」

    不是妻子的妻子?這個人是不是有病啊?

    單蔚本想叉腰罵人,但腦中突然靈光一閃,她驀地明白他的意思。

    「你需要一個假妻子來掩人耳目嗎?」

    「我果然沒看錯,姑娘真是聰明。」男子很滿意的讚美。

    「瞧你的人品、長相、談吐,你要什麼樣的妻子都可以,何必這麼做?」好奇心讓單蔚美麗的丹鳳眼又現出迷惘的神色,她的雙眼朦朦朧朧的,很是迷人。

    美男子的臉上仍是保持著淡淡的笑容,「世間的女子何其多,只忠於一個妻子,未免太寂寞了些。」

    美男子想起自己的孿生哥哥,為了一個無才無貌的魯女子,竟連心都不要了!他絕不容許自己的心只能容下單單個女人,這樣太可怕了。

    「寂寞?也是啦!」個妻子哪比得上錢財來得忠實、永久呢?」單蔚頗能理解他的說法。「你既然想玩,就放膽的去玩吧!你很有本錢。」

    美男子的臉頰悄悄浮上兩朵紅雲。「在下的壓力來自雙親,他們一直希望我盡快把親事訂下來,否則就要逼我相親。」

    「哦!我真同情你。」沒想到雙親不在世也有好處,單蔚眨眨鳳眼,同情的看著他。

    「姑娘可否答應在下這個請托?」

    單蔚清澈的美眸轉了一下,答非所問的說:「你好像出身於富貴人家?」

    「在京城小有名氣。」他溫文有禮的說道。

    呵呵,住在那種天子腳下的地方,可想而知他非富即貴,單蔚的紅唇再次微微揚起。

    「你的雙親應該是和藹可親的吧?」她可不想去伺候壞脾氣的老人家。

    「他們只希望見到我快些成家,其他的一無所求。」

    「我們真的需要成親嗎?」

    「不會。」若真要成親,只怕他會逃得比她還快。

    「大概要多久時間?」

    「不出半年。」只要大哥那邊先傳出懷孕的喜事,他的壓力就輕多了。

    「那……」單蔚直勾勾的瞧著他那一身高雅卻不浮誇的白衫。「請容我問最後一個小問題。」

    「姑娘請問。」他顯得很有耐性。

    「你好像很有錢喔?」單蔚舔舔薄唇,心中不禁開始想像這身衣衫若穿在芸姐身上,該有多麼高貴啊!

    只要眼前這個男人夠富有,她將來應該也能夠買下這種布料。

    「恐怕是的。」他笑著點點頭。

    「成交。」聽見這樣的回答,她立刻慷慨允諾。

    男人笑得有如艷陽高照般的和煦,「在下名叫褚問陽,敢問姑娘貴姓?」

    「我叫單蔚,既然要作假夫妻,你就叫我蔚好了。」她的鳳眼彎成美麗的弧度,「我親親的好夫君,麻煩你先送上三百兩的銀票吧!小本生意,恕不虧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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