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直到永遠 第七章
    「聽我說,詠歡。我覺得我好像哪兒不對勁……」君樵按下電話的擴音鈕跟詠歡通話,一邊拼著她那進度嚴重落後於穎豪的拼圖。

    「不對勁?」詠歡振筆疾書的手停了下,她拿下枕在肩窩的話筒,改以手扶著。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好像不見了什麼東西,可是綠精靈和一切東西都在啊!」

    君樵蹙起眉,焦慮煩躁的扶著額,困擾無助的合眼。

    從未經歷過這種感覺,一向對自己自信滿滿的君樵被這種摸不著邊際的虛無嚇壞了。

    她想過是因為穎豪的關係,但她刻意忽略胸口那悶悶的感覺,也刻意忽略心頭發出的警訊。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影響力不可能這麼大!

    她不相信,她根本就不相信這世上除了家人之外還有任何沒什麼關係的人可以影響她的心思,就連穎豪,她都只承認自己是習慣,而非承認他滲透入她的生活裡。

    「若依我看來,你是患了精神官能症中的燥鬱症。」詠歡的笑語自話筒的另一端傳來。「雖然我主修外科,但是我有看過這方面的書籍。」

    「風詠歡。」君樵低喚著,現在的她無力承受詠歡調侃的話語。

    「好吧。」詠軟攤開手,語氣一正道:「你可能是因為傷口引起的高燒而顯得恍惚,進……」

    「詠歡,我是認真的。」君樵打斷詠歡不怕死的取笑。

    「我也是很認真的在幫你找尋合理的解釋嘛!」詠歡一派無辜的說。

    「詠歡,不要再開我玩笑。」君樵都快被這種感覺煩死了,詠歡還在那兒不知死活的嘲笑她。

    詠歡歎口氣,「穎豪去美國幾天了啊?」

    「五天。」說到這個,君樵就莫名其妙的生起氣來,穎豪走了五天,可是他連一通電話也沒打回來過,好像當她不存在似的,這讓她非常不高興,好歹他到美國也該打個電話回來告訴她「我到了」吧!

    可是沒有,什麼也沒有!

    「你這樣幾天了?」詠歡背倚進皮椅,舒適的伸個懶腰。

    「五天。」君樵不情不願的回答。

    頭一天她過得這挺快活的,沒有太注意穎豪不在,可是晚上她煮晚餐時竟然煮了兩人份,這時她才想起穎豪回美國去處理公司的事;第二天她玩了半天的緣精靈,之後想起穎豪在短箋寫的話,突然沒什麼玩興,結果發了一整個下午的呆;第三天更慘,由於是假日,她常常有意無意就會以為穎豪還在家,會出口喚他替她做些什麼或者幫什麼忙,等到出口才發現穎豪不在,她說服自己這只是因為需要人幫忙才會想起穎豪;第四天,她在收衣服時看著穎豪的衣服發了好久的呆,等她發覺自己做了什麼時,她已將穎豪的衣服抱在懷裡不知多久了,這次她為自己找的借口是她不小心……;第五天,也就是今天,她竟然莫名其妙的想哭,因為整幢屋子空蕩蕩的,沒人和她說話,跟她在一起……

    詠歡爽朗的笑聲從那端傳來顯得格外刺耳。

    「君樵,我看你承認吧!」詠歡用「你不要再掙扎了」的口吻說話。

    「承認什麼?」君樵瞅著桌上的拼圖,找著手中碎片的正確位置。

    「你想念穎豪。」詠歡這話一說出口,君樵的心和手同時一顫,一抹疼痛自心延長,夾於指間的拼圖滑落靜躺在已經拼好的部分上。

    「君樵?」久未聽見君樵的聲音讓詠歡擔心的喚著,怕她說出來的消息太駭人,君樵一時接受不了而昏倒。

    「別……別開玩笑了!」君樵一面定下心,一邊重抬起那塊拼圖故作鎮定的專著適當的空位安置它,但她的視線卻膠在穎豪拼好的部分移也移不開。

    「君樵,你一向都很坦然的。想想,除了穎豪能讓你產生這種感覺之外,還有誰可以?我指的是除了咱們這些人和你心愛的計算機之外。」詠歡唇角揚起一抹笑意,猜想著君樵現在的表情。

    「還有……」君樵辯駁的話語消失,這種惶然失措的感覺只有在十幾年前出現過一次,但是……該死的,她為什麼把那個男孩的名字忘了呢?

    「還有什麼?」詠歡追問,很想知道除了計算機和風人院的駐院人們跟穎豪之外,還有什麼可以讓君樵這樣。

    「十多年前,我們還沒移民美國時,有個男孩子……我不記得他的名字了……」君樵勉強說著,老實說,她不太喜歡回憶這件事,但為了反駁詠歡,她不得不。

    「哦……」詠歡的聲音像洩了氣的皮球,君樵說的就是穎豪,同一個人有什麼好說的?她半瞇起明眸,嘴角抽搐,只差額頭沒出現黑線。

    「風詠歡,我是說真的,你不要不相信行不行?」君樵的眉頭緊鎖,討厭詠歡的語氣。

    「我又沒說你撒謊。」詠歡賊笑起來,難得聽見君樵向來柔和的聲音變成高昂,也難得看她為了一件事情辯解得這麼徹底,雖然無法看到她的表情,但這樣也值回票價了。

    「你……」君樵的話語被突然響起的門鈴掩去。「有人來了,我不跟你說了。」

    她收線,慢條斯理的走出去開門。

    這一頭的詠歡收線後,按下另一個通話鍵,「怎麼樣?你們覺得如何?」

    電話那端傳來一個甜美的女聲。「好可愛,沒想到大姊也有失控的時候。」老四風昀樵笑道。

    「她好像還沒發現裴穎豪就是她剛剛說的那個男孩。」老三清場的聲音跟著響起。

    「不知道大姊發現的時候表情會有多好笑。」老么清逸對穎豪的印象不深,但是在其它人的解說之下多少也瞭解。「是不是在戀愛的人都會變笨?我看大姊平常那麼聰明,可是她竟然連想都沒想過穎豪就是她小時候的青梅竹馬。」

    「你們想……她會記起來的機率是多少?」老五力凱不冷不熱的聲音傳來。

    大伙沉寂了一會兒才聽到清揚說:「依她那顆只對計算機有興趣的腦袋,可能要很久以後,說不定連他們結婚,她都還沒想起來。」

    清揚的話得到大家的贊同。

    「詠歡,君樵就勞你多看著,別讓她再弄傷自己。」力勤終於說話。

    「我知道,再聯絡。」詠歡點點頭收線,隱約還聽到力凱說君樵一定會嫁給穎豪這麼篤定的話語。

    她轉著皮椅,眸子轉了轉,這下子可好玩了,不過看戲歸看戲,她得為自己日後的安全趕緊找個地方躲起來。

    否則,好戲看到最後,樂極生悲可就不符合風家駐院人的本色了!

    邢炎望著這幢位於市區黃金地段的大廈,再和自己手中的住址核對確定無誤後,訝異非常,君樵的家竟然是這幢大廈的一、二樓,而且有自己的花園和停車位,既然君樵住得起這種房子,何必到他的公司做個小小的文具部專員?

    他遲疑了半晌,才上前按門鈴。

    門鈴響了一會兒才有人前來應門,君樵拉開門,見是邢炎,敞開大門讓他進屋。倒是邢炎見君樵右手纏著繃帶又用三角巾固定,驚訝得說不出話來,良久他才說:「你……

    你的手……這麼嚴重?」

    君樵微微一笑,「先進屋吧!」

    說完她逕自轉身入屋,邢炎則著實愣了好一會兒才跟上君樵的腳步。

    「請坐。」君樵收拾了下放滿了拼圖碎片的茶几。

    「拼圖。」邢炎好奇的看了下圖案,發現圖案是十分難拼的海天一色,尤其景色是日落時天空的五彩變化,照射在海面上的波光閃閃動人,美則美矣,排起來可是非常費事,因為碎片都長得一樣,所以要找出正確的位置並不容易。

    不過,他看四角都已經拼好了,左下角和右上角分別呈兩個三角形向中央排近,但是左下角的部分顯然比右上角的部分快了一點。

    「你等一下,我去替你倒茶。」君樵望著拼圖,不經意的想起了穎豪拼圖時的專注神情,她甩甩頭,不讓自己再胡思亂想下去。

    「不用麻煩了,你手上有傷……」邢炎聞言急忙起身阻止君樵進廚房,見她已經走進去了,也跟著進去。「我來幫忙。」

    「哦,謝謝。」君樵把冰箱打開,拿出一把大茶壺,順口說:「幫我拿一下藍磁杯組。」

    「啊?!」邢炎眨眨眼,不明白君樵說的話,不知是他對磁器沒研究還是他太孤陋寡聞,他只聽過白磁,沒聽過什麼藍磁。

    「哦,抱歉我忘了你不是……」君樵隱去話尾,掩飾的露出個笑容,她剛剛怎麼會把邢炎當成穎豪呢?「打開右邊上面的櫃子,裡頭有一組繪有藍色勿忘我的杯組。」

    邢炎依言打開,裡頭果真有一組白底繪有藍色勿忘我的杯組,共有四套杯盤和一把茶壺,難怪要叫藍磁杯組。

    「拿放在最右邊與最左邊的杯子和壺出來。」君樵指揮著,右邊的杯子是她喝的,穎豪的杯子和她相鄰,至於其它兩個放在左邊的杯子沒人用,她下意誠的不拿穎豪的杯子給邢炎用。

    「把壺給我。」邢炎將壺擺在君樵面前的流理台上,君樵將剛剛從冰箱裡頭拿出來的茶壺遞給邢炎,她昨天煮了一大壺,結果她一個人喝不完,只好冰起來。「麻煩你倒一些進壺裡。」

    「哦。」邢炎笑了笑。「老實說,我沒做過這種事。」

    「那你還敢說要幫我。」君樵等邢炎倒好便將放有杯子和茶壺的托盤交給他。

    「你手受傷,我來拜訪已是打擾,怎麼可以這讓你做這些事呢?」邢炎小心翼翼的捧著托盤出來。

    「對了,你來做什麼?」君樵對於邢炎能找到她一點也不訝異,因為她在人事資料上所留的住址就是這兒,只要有心,還怕不知道嗎?

    「我是想來跟你道歉,我不知道那天我們一起吃個午飯會替你惹出這麼大的麻煩,真的很抱歉。」邢炎誠心地道著歉,他心理建設了好久才鼓起勇氣前來,深怕君樵因此而怨恨他,他很不希望和君樵就這樣斷了。

    「不關你的事,是那些人心理不正常。」君樵是非分明的說。「你沒有必要為你沒做過的事道歉,也沒有必要自責。」

    「那你也沒有必要辭職啊!」邢炎接下去。「不對的是那些人……」

    「我辭職是因為我……」君樵逸去將要出口的話語,最後她道:「總之,與這件事沒有關聯。」

    「但我總是導火線。」邢炎望著君樵,覺得她好像變得跟他先前的印象不合。

    「你要這樣想我也沒辦法。」君樵微微一笑,不再說下去。

    氣氛一下子變得有些奇怪。

    邢炎發現自己找不到話題跟君樵聊,只好隨便起個頭,「這房子……感覺很好。」

    「哦?」君樵漫應著,懶洋洋的語調讓邢炎以為她累了。

    「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打擾到你休息的時間?」邢炎擔心的看著她,怕她一個不小心昏倒了。

    「沒有。」君樵輕撩下髮絲,慵懶的眨眨眼。

    「你沒事吧?」邢炎連忙關心地問,看她的模樣似乎快昏了。

    君樵莫名其妙的盯眼邢炎緊張的樣子。「你怎麼了?」

    「我才要問你怎麼了,看你的樣子好像快昏倒了。」邢炎情不自禁的伸手摸觸她的額,看看她有沒有發燒或者發冷。

    君樵頭一偏,排拒邢炎的觸摸,她微牽唇角。「我沒事,你放心。」

    「你確定?」邢炎放心不下的問,他覺得君樵在逞強,明明就需要人照顧她,她偏偏……

    「我確定。」君樵突然厭惡起邢炎的關心,若是穎豪的話就不會……若是穎豪的話……

    君樵心一痛,覺得有股熱潮直衝上眼眶,她再怎麼跟自己說沒有穎豪也不會少塊肉都沒有用,邢炎的出現迫使她不得不面對自己真實的心情,她就是在乎他,她就是想念他,而且怨他連一通報平安的電話也不打。

    「……你不用擔心,我的未婚夫等一會兒就回來了。」這招一祭出,男人會立刻「離」之若鶩,尤其是邢炎這種一看就知道不把女人當回事的風流公子更不例外。

    而君樵在說出未婚夫三個字時才猛然驚覺,原來她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改變了她先前的心意……

    「未……未婚夫?」邢炎訝然低叫。

    「是的,未婚夫。」君樵刻意露出一朵幸福的笑容,對邢炎也是對白己肯定的點頭。

    啊,那他……就這麼失去了一次好機會……邢炎悸惋惜的暗歎。

    「恭喜你,什麼時候結婚?」邢炎禮貌性的問。

    「還沒有決定。」君樵淺淺一笑,新郎都還不知道新娘已經改變主意想嫁給他,不過呢,她不會讓穎豪這麼簡單就把她娶進門,光看他出差五天如同失蹤五天,她不禁要懷疑他心裡有沒有她。

    此刻她的纖柔表象盡褪,代之的是從容不迫的悠然。

    這讓邢炎瞭解自己和公司的人全被她給蒙騙了!在商場打滾了這麼久,不會連察言觀色這項基本的要件都沒有。難怪,那群肇事者現在會提君樵色變,本來他還不相信君樵有能力將一個人的手腕弄到脫臼,現在他才知她們所言非虛。

    「你……」君樵所表現出來的氣質讓邢炎很難相信她只有高職的學歷。

    「邢炎,有些事情還是不說的好。」君樵微微一笑。「多謝你抽空前來探望我。」

    她在下逐客令。邢炎不至於連這點暗示也聽不出來,他笑了笑。

    「很可惜。我們如果早點認識的話……」或許他就可以站在跟她未婚夫同樣的線上。

    邢炎這話沒說出口,因為他知道君樵太聰明,而聰明的女人通常很強悍,他欣賞的,是先前那個柔弱得需要人保護的君樵。「我也該走了,見你沒事我就放心了。」

    君樵送他到門口。

    邢炎考慮了下才開口,「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跟你交個朋友?」

    君樵聳聳肩,「我們已經是朋友了。」

    只是他們對朋友的定義不太一樣。

    邢炎這才輕笑頷首,轉身離開。

    君樵吁口氣,為自己成功化解了一段可能發生的麻煩而給自己一個笑容,但下一秒,她無精打-的合上門,望著空無其它人的屋子,背靠著門板滑坐地板上,無神的望著天花板,在心底不知咒罵穎豪多少次,可罵到最後,她眼眶一熱,遏止不住氾濫的淚意,任淚滑落腮邊,在心底喚著穎豪的名字……

    美國洛杉磯裴穎豪已經連續五天,每天一忙完公事回到家就是坐在電話旁邊盯著電話一直到就寢。

    有好幾次他拿起話筒想撥號又頹然的放下,這幕GEOGRE.WILLAMS和尹-不知已看過他上演幾次。

    穎豪這種異於平常的行為讓他們感到好奇,怎麼兒子到台灣一趟追逃妻回來就變了樣?

    GEOGRE一邊抽著煙斗,一邊看著穎豪出神的模樣,朝正端著水果出來的妻子使個眼色。

    尹-接收到他的暗號,同他點下頭,笑道:「來來來,吃水果吧!」

    她將盤子放在桌上,觀察著穎豪,發現他根本充耳不聞。

    穎豪輕歎口氣,五天了,不知道君樵一個人在台北行不行,她的手傷還沒好……他想打電話,又怕聽見君樵不在乎的言語……而且他更想利用這次出差的機會瞭解自己在君樵心中的份量……唉!愈想他愈矛盾,說不定到最後被考驗的是他!

    「穎豪,穎豪?」尹-一連喚了好幾聲,穎豪才回過神。

    「媽,有事嗎?」他茫然的看著尹。

    「吃水果,今天媽特地切了你最喜歡吃的西瓜。」尹-好笑的指指擱在桌上的西瓜。

    「哦。你們先吃,我想打個電話。」穎豪沒什麼享用的心情。

    「打電話不急在一時,先吃吧!不然等會兒就不新鮮了。」尹-催促著。

    「我……我不想吃。」穎豪扯出個苦笑,他只想趕快把事情處理好然後回到君樵身邊,偏偏他手底下的員工一個比一個還糟,中央驅動程序發生的問題至今仍無法找出一個解決之道,使得他的歸期一延再延……還有他雙親的態度問題,要是他娶得到君樵,他不希望君樵和他們處得不好,尤其依君樵那種不喜歡解釋的性格,恐怕誤會在所難免。

    「哦。那你為什麼不打電話呢?」尹-總算進入正題,慈笑問道。

    「沒什麼,我等那個人回家再打。」穎豪隨意扯著。

    「穎豪,媽只是想說,有事的話,爸媽也是商量的對象,看你這副煩惱樣,爸和媽都很擔心。」尹-乾脆開門見山的說了。

    「是啊!ELLIS,家人沒有什麼事是不可以商量的。」GEOGRE也笑道。

    他自己沒有孩子,因此將穎豪視如己出,想當初若非穎豪的贊同,他還娶不到尹-呢!

    「可是我當初要娶君樵的時候你們就沒有給我商量的餘地。」穎豪不禁埋怨,當初要不是得花時間說服他們,他早就把君樵娶回來,也不必落得現在的下場。

    「這……」尹-和GEOGRE互看一眼,承認自己多疑,因為穎豪和君樵的態度都太過隨意,加上他們也不知道君樵是不是因為他們家的財產才接受穎豪的求婚……不過,在見識過那出逃婚記之後,二老反倒欣賞起她來。

    「對了,你在台灣那麼久,找到君樵沒?」尹-為免尷尬,趕緊轉移話題。

    「她現在就住在我們台北的房子裡,我們已經共同生活了快兩個月。」穎豪說著,眸光又不自覺地溜到電話上頭去。

    「那你怎麼不把她帶回來補行婚禮?」GEOGRE愕然的問,這樁婚事他先前雖然不贊同,但最後還是屈就於穎豪的意願之下,穎豪此舉倒是讓他吃了好大一驚。

    穎豪沉下臉,不想再說下去,「對不起,爸,這件事我自有分寸,你和媽不必擔心。」

    「穎豪,我們只是表達我們的關心。」尹-不希望因為君樵而讓他們的感情出現裂痕。

    「我知道你們為我好。我和君樵雖然沒有經過戀愛,可是我相信我的感覺,我想和她共度這一生,這種感覺從很久以前就存在於我的心裡,我還不曉得這是不是就叫愛,但是,我知道它不會改變。我想,這就是所謂的時候到了,我和她分開了那麼久,再次相逢或許是巧合,然而我知道她一直存在我心底,雖然我和她都有很大的改變,不過……」

    穎豪沒有將心底的話說出來——他對現在的君樵反而遠比以前的她熟悉。

    「穎豪。」尹-輕歎口氣。「你都這麼堅持了,我們也只有支持,開始試著跟名聞遐邇的風屋家族相處。」

    她看得出來穎豪非常掛念君樵,他日裡雖說不知道自己是否愛上君樵,但做母親的她,早看出了兒子是愛著君樵的。只不過,愛這玩意兒,要自個兒體會才行,旁人插手只能幫個浮面。

    穎豪也歎氣。「我希望你們不是口是心非。」

    「我們尊重你的選擇。你真當我和你媽是不開通的老人家嗎?」GEOGRE威嚴的低喝。

    穎豪聞言卻笑了起來。「我道歉,可以了吧?兩位『開通的年輕人』可不可以留給我和君樵一個小小的私人空間,我回來五天,一通電話也沒打,我怕她會宰了我。為了不讓你們看到這個過於血腥的書面,我想,你們還是迴避得好。」

    兩人互看一眼,紛紛起身到起居室去,一邊喃念著兒子有了媳婦就忘了父母之類的話。

    穎豪等他們離開後才下定決心似的拿起話筒,但終究沒能鼓起勇氣撥那電話號碼,反而撥了另一個電話號碼。

    台灣台北「好了。」詠歡拆了君樵手臂上的縫線。「再休養一陣子就可以完全復原了。不過還是得小心不要動得太過火,不然傷口裂開就得再縫一次,這下子不留下疤痕都沒辦法。」

    「哦。」君樵抬起手臂來活動下,試試手臂的靈活度,見沒以前那麼痛才安心的吁口氣,繼而轉向電話發起呆來。

    詠歡悄悄打量著君樵,唇角隱然浮現一抹笑意,狀似不經心的問:「穎豪還是一通電話也沒有啊?」

    「嗯。」君樵喟歎。「不過今天是他出差回來的日子。」

    「你確定他今天一定會回來嗎?」詠歡的問話讓君樵心一驚。

    「什麼意思?」她皺著眉,正經的望向詠歡。

    「很簡單啊!你看他出差七天,連一通電話也沒打給你,這不就證明你在他心中沒什麼地位嗎?一般而言,就算他再忙,還是會抽空打個電話給你報平安,可是,他一通電話也沒打,可見得你在他心裡……」詠歡愈說,君樵的臉色愈難看。

    「哦?」她故作鎮靜的挑起一邊的肩。

    「不過,你也沒什麼損失不是嗎?」詠歡笑在心底,表面上卻偽裝得體。

    「怎麼說?」君樵的眉皺得更緊了,同時,她的心亦逐漸緊縮。

    「反正你當初逃婚不就是因為不想嫁給穎豪嗎?你不想嫁他就代表你不愛他,甚至不喜歡他,結果,呃……你被迫跟他生活了兩個月,要是證明他心中無你,你不就可以順理成章的提出分手,還你自由身了嗎?」詠歡說的是事實,而且代表了君樵先前的心情,她的確是抱持著這種想法,可她現在竟厭惡起詠歡說的話。

    「我……我……」君樵期期艾艾的想表示些什麼。

    「你什麼?」詠歡緊接著問,語間透著明顯的笑意,但君樵太過沉浸於自己的思緒,以至於沒發現詠歡忒異的語氣。

    「我不想跟他breakup,我……」君樵挫敗的歎口氣。「我承認我掛念他,而且感到不安……」

    詠歡在心裡大叫成功,他們這對夫妻這真是讓人操心,先是君樵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嫁不嫁,才讓他們這些駐院人們想了這套計畫以便君樵認清自己的心;後來又是他們的「進度」緩慢得讓人看不下去,好在穎豪已經確定自己的心,不然他們還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才好,現在君樵也……

    可是呢,雖然他們對彼此的心意都已經肯定,但他們根本還在玩捉迷藏。而她這位唯一知情的中間人——當然不會這麼好心的告知他們。

    「詠歡,我警告你,不准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君樵在見到詠歡無意閒露出的賊笑之後,恢復靈敏的心迅速預設一些可能的狀況而出口警告詠歡。

    「放心!我的嘴巴最緊了,絕對不會透露半個字。」詠歡舉起三根手指朝天做發誓狀。

    她說絕不透露半個字,可沒說絕不透露一句話……詠歡在心底加了但書。

    君樵懷疑的瞄眼詠歡,才輕點下頭,憶起詠歡先前的反應很奇特,好像知道些什麼。

    「你可以回去了。」君樵不客氣的下逐客令。

    「啊?!」詠歡還想在這兒多陪陪她呢!

    「我等一下有約要出門。」

    「有約?」穎豪要回來,君樵還跟什麼人有約?詠歡的好奇心被挑了起來。

    「邢炎約我出去吃飯。」

    邢炎?邢炎不就是那個……「你要跟邢炎出去?!」詠歡大叫,在意識到自己的叫聲太大會引起君樵不必要的猜疑時連忙降低音量,「但你不是說穎豪今天會回來嗎?」

    果然沒錯!君樵的眸子陰沉的瞇起,她克制的吸口氣。「詠歡,你老實說,穎豪這些天是不是有和你聯絡?」

    啊?!詠歡暗自懊惱露出馬腳,她太得意忘形了,竟然忘了同為風人院的駐院人,對彼此的習性、個性都很瞭解,即使她長居於台灣,仍不影響他們對她的瞭解。

    「你若從實招來,我是不會對你怎麼樣的。」君樵笑容可掬,語氣輕柔,可是詠歡卻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顫。

    「其實他只有兩天前打過一次電話問你的情況怎麼樣……」詠歡老實的招了,不想多做掙扎。

    「他為什麼不親自打電話問我?!」君樵打斷詠歡的話大吼。

    吼完後,她急喘著氣,想要平復自己在瞬間上揚的情緒。

    「君……君樵……」詠歡憂心的喚著她,她從沒看過君樵生氣的模樣,一直以來,她若是生氣,會用一貫的輕柔笑語帶過,不認識的人會說君樵沒脾氣,但是他們已經學會分辨隱於君樵溫柔笑顏下的真實心情,但是……這是詠歡自懂事以來,頭一次見到君樵的自制力決堤。

    他們……會不會太過火了?

    「我只是……」君樵撫額,想帶過心中那種被忽略的心痛,可她發現她做不到,她這才知曉原來穎豪已經侵入她的心這麼深……她慌了,不曉得該怎麼處理這種感情。

    她一點也不喜歡情緒被人牽著走,因為在乎某個人而讓他的情緒影響自己的情緒,她一點也不喜歡!更可怕的是,她竟然為了這麼一件小事而生氣!

    「君樵……你……你沒事吧?你別嘛我!」詠歡連忙上前抱住君樵,慌得連手腳該放哪兒都忘了。

    「我沒事。」君樵雙手環抱著詠歡的背,低聲道。

    「真的嗎?」詠歡仍然不放心。

    「我被自己嚇到了,不過,我已經平復了。」君樵微微一笑,想要若無其事的說。

    「君樵……」詠歡有些自責的低喚著。

    「沒有必要自責,你們只是讓我看清了自己的心。」君樵柔和地拍拍詠歡的頰。

    「你醫院的工作很忙,還是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詠歡注規君樵良久,才道:「那我先回醫院了。BYE!」

    「BYE!」君樵笑著朝詠歡揮揮手。

    詠歡放心不下的直回頭,直到出了門,看不見君樵為止。

    君樵這才重重歎口氣,好吧!既然都已成事實,她不會再否認,可是……哼哼!她不會讓裴穎豪好過的!

    君樵搬出綠精靈,連上宏儒的信息網站,突然發現有個對手跟她同時連上宏儒的資訊網站,侵入主機,而且比她還早動手,當下君樵生氣的追蹤到那個人的主機,她要玩的東西怎容得別人比她先玩?她放了病毒將那人逼下站,等她預備辭正事時,卻赫然發現……

    君樵微聲歎息,怒氣消了一半——有一半是等穎豪滾回來時才要發的。

    「裴穎豪啊裴穎豪,你真該感謝我替你找到了一個內奸。」帶著自信滿滿的笑容,君樵開始玩起攻防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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