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魅偷情 第三章
    因禍得福!

    客房內,花妍己被「打包」送回,安穩地躺在床上。

    儘管傷口疼得像火在燒,可她的心卻是溫暖的,像曝曬在初春的暖陽下,舒服地教她情願為了此刻,傾盡所有。

    她偷覷靠在床榻邊的梁柏書,他那對劍眉微蹙著,形成一個淺淺的「川」字,緊抿著唇像是在壓抑著什麼,嘴上冒出的點點鬍髭意外地平添了他的粗獷氣息。

    她從不曾如此近的打量著他,若非她「受傷」,恐怕此時他們的距離不會這麼近,也恐怕他會繼續在她面前重複念著:男女授受不親吧!

    想到他的拘禮以及他被她戲弄時,頰際潮紅的模樣、不知所措的模樣、板著臉訓斥她的模樣……

    相識的時刻雖然不久,他那拘謹、剛正不阿的性子早己教她摸透了大半,非但沒有感到無趣,反之,更加深了要他成為夫君的意念。

    他絕計不是個薄倖郎,否則,他大可不說那些教她念念不忘的話,更毋需在她傷重之際,衣帶不解地看顧她,是吧?

    思及此,她難以抑止地笑了,笑得連傷口痛都忘了。

    她不禁佩服起自己的聰明,讓桃心劍變成傷人的利劍、讓她見血,比她說破了嘴解釋都還來得有用。瞧吧!這會兒不但讓他相信了她,就連之乎者也、男女授受不親的戒條他都不守了,還有什麼比這個更教她得意的呢?

    「……柏書。」突然,門外傳出輕喚。

    打斷了花妍的飄思,她趕忙合眼,佯裝未醒。

    梁柏書向來淺眠,再加上習武,門外一有動靜即驚醒,確認沒有吵醒花妍後,他踱出內室,將門拉開。

    「娘。」

    自花妍受傷至今,他尚未諒解娘親請人作法的作風,是以,待曹妤婕僅是冷淡不失禮罷了。

    「她、還沒醒嗎?」

    都已經三天了,這頭兒都沒消沒息的,教她不得不親自前來探視,要是真有個萬一,她可就罪過了。

    「沒有。」

    「柏書,你千萬要相信娘,娘這麼做都是為你好。若不是、若不是她生得過於狐媚,娘也不會想到那兒去呀!再說,你們相遇的地方又是山裡……」曹好婕急著為自己解釋。

    雖那座山上不曾傳出什麼魑魅魍魎的事,但,難保一定沒有。

    她這麼做都是小心駛得萬年船呀!

    「娘的意思是長得妖艷之人都是精是怪嗎?那麼日前,娘不才同孩兒說卉心表妹生得如何嬌美、如何傾城,她難道也是妖?若是她改日上咱家作客,孩兒也可請道士收妖了?」梁柏書端出日前曹妤婕說過的話來反問她。

    曹妤婕被兒子說得無力反駁,面頰微熱。她會這麼說,自然是希望把書能和卉心結為連理呀!媒婆不都這麼形容男女雙方的嗎?「那怎會一樣?」

    「在孩兒看來就是一樣。」

    「你是文狀元,娘說不過你,不過娘的心意你得帶到,等她醒過來,告訴她,娘很抱歉,若是能談和的話是最好,不成的話,就讓官老爺來裁決。」這是曹妤婕最大的讓步了。

    「嗯。」梁柏書點頭,自己的娘親做出這種事,教他如何面對花妍?對她儘是濃濃的歉疚。

    曹妤婕見他仍是對她冷淡,不禁心中氣憤,但錯的人是她,她又能如何?只得先走。

    「娘!」梁柏書喚了聲。

    曹妤婕以為兒子不再賭氣,心喜轉身。

    「以後別再做這種事了。」

    笑顏一收,她眼睜睜地看著兒子當著她的面合上房門,內心百感交集。

    內室中的花妍伸長耳朵,聽清楚整個經過,知道自己不再被懷疑,樂在心裡,但她隨即想到適才他們談論中提及的那個卉心表妹,她是誰?當真美嗎?梁柏書屬意她嗎?

    若是,該知何?

    全身霍地繃緊,心情當場墜到了谷底,胸膛口的疼痛悄悄地開始作祟了。

    *  *  *

    天色才暗下,各類蟲鳴便迫不及待響起,吵得白日靜謐的竹林熱鬧滾滾,卻絲毫未曾影響客房內的寂靜。

    梁柏書坐在木桌邊,桌案僅擺著一隻燭台,火光燦燦,與心跳相呼應。

    他的手裡拿了本書冊,心不在焉地看著。明著,他的眼是瞧著書冊上的小字,暗裡,偷覷著床上橫躺的人兒居多。

    自親眼瞧見那桃心劍往她身上沒入,他的心亦如被剜了個大洞,虛虛浮浮找不到歸處,直到大夫篤定地告訴他她沒事,一顆心才陡地歸位。這時,他方明瞭自個兒的心與魂,早隨著她跑了。

    這心輕易地就跟了去,身為守禮的夫子來說真是失禮。

    可,攔不住。

    著了魔,思緒全掛在她身上了。

    要命!

    他最好恪守本份、拘禮守節,免得嚇壞了人家姑娘,他不住地告誡自己。

    若教人知曉,他堂堂一介文狀元在短短幾日內癡想人家姑娘,非但名譽掃地,就是弟子們也不可能再服氣他,當真情字惱人、人惱情,說出去煩惱、悶在心頭也煩,就是念了向來最能穩定心思的定心語也不成,他慘了……

    叩叩叩!

    門板上傳來輕敲,他一斂,佯裝專汪於手中的書卷,調整紊亂氣息後,才這:「進來。」

    「爺,該用晚膳了。」進門的是他的貼身小廝銀子,手裡捧著盛滿鈑菜的食盤,這些天來,少爺幾乎三餐都在這裡用膳,梁府上上下下早就議論紛紛了,皆認為這於禮不合,可人家是主子,誰也不敢在主子面前碎嘴,不過也悄悄地在心中估量著這個引發梁府騷動的姑娘,她在少爺心中的重要性,若壓對寶,未來前途不可限量哩!

    「放下就好。」梁柏書還不餓,平日除了看顧她外,並未動用太多體力,消耗不多,自然食得不多。

    銀子卻誤認為少爺是因憂心花妍的病體而食不下嚥,忍不住說道:「少爺,花姑娘已經躺了這麼些天,若是她不醒,您也不進食嗎?」

    梁柏書倏地鐵著一張臉,「說什麼混話?花妍當然會醒!」

    「是是。」接收到少爺的怒意,銀子算是測得了少爺的真實心意,趕忙見好就好。「少爺,花姑娘若知您這番心意定要感動萬分,愛死您了,您就……」

    「你還說!出去。」什麼愛死您了?銀子的話說中他心底的嚮往,偏偏身為夫子,這禮教豈容許他承認?

    他臊紅著臉否認,撒下生平第一回的謊。

    「是,少爺。」銀子吐了吐舌,這少爺怎麼變得如此心患難測了?

    說好也不是、說不好也不對,要討好少爺何時變得這麼難?偷覷著少爺一眼,咦?怪得咧!少爺的臉紅得像石榴花,還是天晚了、房內燭火暗,瞧錯啦?

    「還不快出去!忤在這兒做啥?」兩頓突生的熱度教他整個人心浮氣躁的。「是,少爺。啊,銀子還有件事要請示。」走了兩步,銀子想到要事。

    「說!」「書堂明兒個是不是還停課啊?」都休了幾天了,雖然進度還跟得上,但荒廢學業總不好。

    「停。」他想也未想地應到。有了上回的經驗,他知曉除非確定她沒事,否則他的心思不會在認真教學上頭。

    「哦!」銀子搔搔頭,明的暗的全確認清楚了,這花姑娘在少爺心中,非常、非常重要。

    趕緊出去跟大夥兒交換意見,看看押碼給「卉心表妹」的人要不要換注?

    *  *  *

    醒了!

    花妍這一覺睡得過癮,甘願了。緩地睜開羽睫,納入眼簾的是一雙緊鎖著她的憂心深眸。

    「你醒了!」五官因那牽動的嘴角而顯生動!她感到眩目,整個人像遭到吸附般,目光移不開了。

    她方才看到的可是他的擔心?

    他當真如她所願,開始對她產生各種情緒嗎?

    那倒不枉她為他用盡心思了。那日從梁夫人口裡聽到「卉心表妹」這號人物,她難過一夜、也失眠一夜,直至東方露白,才緩緩睡去。

    這一覺,睡得倒長,意外的收穫是他的擔憂……

    為了這一瞬,挨劍也值得。

    「你餓了嗎?我馬上命人去備飯菜。」梁柏書因她清醒而忘形了,忘了掩藏心中的喜悅、忘了子曰……

    「我不餓。」她連忙坐起身,要攔住他。不意,牽動了胸口的傷處,她痛吟了聲,面色略微蒼白。

    「你不要亂動!傷口很深,你若不想留下疤痕,最好躺在床上休息。」思及她的不自量力,一股氣悶湧上心間。「真不知道你腦袋瓜子裡裝得是什麼,沒瞧見那是『利器』嗎?看到它不會閃開嗎?要是因此死絕了,豈不無辜!」

    「不會死的。」若真教桃心劍刺死,她堂堂一介花萼國的長公主顏面何存啊?

    她是故意的,他懂嗎?

    停!她霍地睜大眼,瞅住他瞧,差點兒認定自個兒在作夢,他這可是在生氣?

    還、還有,這可是她識得他以來,除了訓誡,他說過最長的一段話了。

    千軍萬馬來襲,都攔不住她此刻心中的撼動,喉間咯咯乾澀,「你擔心我,也怕我死絕,對不?」

    梁柏書一呆,又被擊中心事,他的面頰霎時竄紅,深眸溜地轉開,口不對心地忙否認。「我、我是怕梁府吃上官司。」

    「是嗎?」原來,事情不是她所想的那般。

    花妍垂下頭,卻遮不去滿腔遺憾。

    他是怕她告官,拖累梁夫人,所以才對她好嗎?

    假意的關心全是為了他娘,而不是她?

    還以為,這一劍她挨得值得,起碼喚起他對她的注意與關照,孰料,只是怕吃上官司……

    體內有一道力量像是被抽離似的,淘空了、缺失了。

    「當然是。」梁柏書沒瞧見她眼裡的失落,因而急欲澄清,是故,忽略了她一閃即逝的心情。

    「那你何必靠我這麼近?男女授受不親不是嗎?」他一定是騙她的,剛才她明明在他眼裡看見擔心,擔心的眸色可以裝得出來嗎?她不相信!「那是情非得已,現下你醒了,我會派個丫鬟來看顧你。」不然,男女共處一室,對她的名節確有毀損。可笑的是,這點卻是由她來提醒他的,他真是拘禮得過份。

    「是嗎?」有那麼一瞬,花妍好氣他的不夠勇敢、不夠坦白。

    明明就是擔心她,還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的模樣,要不,他倒說說這麼近的坐在她的床榻盯著她看是為什麼?

    這麼急著餵飽她是為什麼?

    這麼憂心重重,連鬍髭都生出來也不在意是為什麼?

    全都解釋清楚之後,她才會相信他。否則,別想!

    「當然。」他的心陡地加快,心虛地不敢直視她。

    以往光明磊落的作風在她面前全施展不開,耳根子更是因為對她不夠坦白而熱辣燒灼,他胡亂地找了個藉口離開——「你睡了這麼些天,一定餓了,我去……」

    「哼,你問心無愧最好。」

    花妍暗暗咬牙忍氣。她現在不跟他爭辯,總有一天,會教他那張閉得比蚌殼還緊的嘴,吐出傾慕她的字眼,她忖道。

    問心無愧?此言駭得梁柏書的心跳漏了幾拍,讀書人呀!怎能說謊?還說成習慣?

    壞了,他梁氏一門的清白家風全教他給毀了,就因他在短短瞬間貪戀女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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