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拐妻 第八章
    清晨,玉盞兒終於醒過來,卻虛弱得幾乎吐不出一個字來。她想摸摸孩子是否還在,手卻讓龍昊抓住,她瞬間明白了一切,忍不住流下淚。

    「對不起,我們還是……」他內疚得開不了口,因為知道這個孩子對她意義重大,這是牽絆她留在他身邊的線,沒有了孩子,她也許隨時會離去。

    思及此,他恐懼不已,是他沒有保護好她,讓她在皇宮中受到了傷害。

    不忍他如此內疚,玉盞兒反而安慰道:「我們還會有孩子的,一定會的。」語未畢她便哽咽得說不下去了。

    「盞兒……」他幾乎想殺了自己,如果她知道了自己以後難有子嗣這個殘酷的事實,她將會如何?

    「皇上。」那朗在門外求見。

    龍昊拭乾淚,要玉盞兒好好休息,並吩咐銀羅細心照顧。有什麼事以後再說,這一夜對她的打擊太大了,如果據實以報不知她會做出什麼事來。

    掩好門,龍昊示意那朗到遠處談。

    「什麼事?」他寒著臉問。

    「皇上,御醫們已查出靈妃娘娘是吃了什麼才小產的。」那朗緊皺雙眉,感到事態的嚴重。

    「是誰?」龍昊低喝,按捺不住胸中的怒火。

    「皇上請息怒,饒恕了那個人吧!」那朗雙膝跪地,哀求他。

    龍昊揪起他的衣襟逼問:「到底是誰?快說!」

    「是……是……是潔郡主帶入宮的藥膳中……含有會令婦人落胎的紅花。」那朗艱澀的開口,心知一場風暴即將席捲皇宮。

    「什麼,是雲潔?」竟然是自己疼如親妹的姒雲潔令玉盞兒險些喪命,而且昨夜還是他逼著玉盞兒吃那藥膳,這無異於是他親手殺死了自己的骨肉。

    龍昊怒火中燒,從腰間抽出軟劍。

    那朗見主人失去了理智,拚命抱緊他雙腿哀求:「皇上,潔郡主心性單純又和靈妃娘娘相處融洽,她絕不會害娘娘的。您一定要三思,何況郡主是國舅爺的獨生女……」

    龍昊一語不發,擺脫了那朗,像一頭被激怒的獅子般衝出翔宇殿。

    

    手提軟劍,龍昊全身散發一股殺氣,所到之處一干宮女、太監全部跪在地上噤若寒蟬。他像一陣毀滅一切的颶風衝到流雲閣,一腳踹開大門,兩片門板登時倒下,巨大的聲響嚇得宮女們尖叫著四處逃竄。

    不知情的姒雲潔衝出來,正要質問何人竟敢膽大到在宮中濫施暴力,卻看見煞星一般的龍昊,當場怔愣住,許久才吐出兩個宇:「皇兄……」

    龍昊雙眸充血,持劍朝姒雲潔一步步逼近。

    被他眼中怒火嚇呆的姒雲潔連連後退十幾步,直到背抵一根圓柱無路可退為止,她驚恐地開口:「皇兄,您是怎麼了?」

    龍昊仍是無言,卻將劍鋒直指姒雲潔的啊喉。

    姒雲潔潸然淚下,哽咽地道:「皇兄,雲潔做錯了什麼?」

    「姒雲潔,你還不知道?你害死了小皇子,更險些害死盞兒!」龍昊怒吼。

    她驚問:「什麼?我怎麼會害盞兒姐姐?她待我如妹,我又怎麼會害小皇子?」

    「姒雲潔,盞兒她吃了你送來的藥膳之後,孩子夭折,她以後也難再有孕。」龍昊暴吼出聲。

    看到他眼中再無一絲兄妹之情,姒雲潔如墜深淵。

    「昊,你剛才說什麼?」一道弱得幾乎聽不清的聲音自龍昊背後響起。

    姒雲潔和龍昊同時轉過頭,把目光投向斜倚在門邊的人。

    玉盞兒雙手緊抓著門框才站穩身子,指尖幾乎陷入木紋中。

    「盞兒……」龍昊旋即到門口接住正要滑坐於地的玉盞兒。

    玉盞兒素手抓住他,問道:「我真的不會再有孩子了?」

    他不能告訴她,那太殘忍了,只好把她的頭按向自己胸口。

    「啊——」一聲滿含恨意的叫聲後,玉盞兒終於崩潰了,在他懷中嚎啕大哭。

    她今生再也不會有孩子了,她在這醜惡的宮中受到了傷害,傷得如此深,不只是身還有心。她好後悔,如果在杭州她執意隨芮叔走,她的孩子就不會夭折。

    她的淚讓龍昊的心抽痛,他滿腔的怒氣只能發洩在姒雲潔身上。放下玉盞兒,他把劍直指姒雲潔。

    「不要!昊,和她無關,你知道的。」還在哽咽的玉盞兒以異常冷靜的聲音阻止他的魯莽行為。

    極度的悲傷反而讓她變得極度理智,她明白姒雲潔絕不是主謀,充其量只是別人的棋子。她要查清一切,為孩子報仇!

    龍昊心中明白玉盞兒說的對,姒雲潔不可能做這些事,但憤怒蒙蔽了他的心智,必須有一個人來承受他的怒火、他的恨。

    內疚的姒雲潔閉上淚眼,靜待龍昊的劍刺向自己,她希望以死了結自己所有的罪過及痛苦。

    良久,沒有她期待中的劇痛,軟劍刺入圓柱,削去她耳側一縷青絲,隨風飄落在地。

    龍昊回到最愛身邊,玉盞兒無力的把頭貼近他胸口,「昊,我們走吧!」

    他以一丈雪裹緊玉盞兒,橫抱起她,兩人蕭索的身影消失在流雲閣外。

    姒雲潔雙腳無力的癱軟在地上,十幾年的兄妹情義恐怕也如她那縷鬢髮,斷了、散了……

    

    玉盞兒經過這一番折騰又染上了風寒,高燒昏迷數日,連御醫們也搖頭歎息、束手無策,只希望她可以靠自己的意志力活下來。

    玉盞兒血中倔強不服輸的因子讓她終於醒過來,睜開眼便看到龍昊頹廢的臉龐因她清醒而重現光采。那時她便告訴自己,為了他,她要好起來。

    整整休養了三個月,她的臉上才見血色,而一個計畫在她還無力起身時便在她腦中謀畫,隨著她日漸強健,計畫也按部就班的秘密進行。

    陽春三月,宮中所有花木都開了,尤以桃花開得最嬌艷,御花園深處的一處水榭中,玉盞兒持筆作畫,若有所思的勾勒著一個華服飄逸、俊美不凡的男子,畫中人雙手持簫吹奏,眉眼間蘊涵淡淡的憂愁,整幅畫形神兼備,可見畫者是傾注了許多感情進去。

    一陣春風拂面,桃花落瓣飄入水中逐流而去,不知何時多了一個偉岸身影與她並立在水榭中。

    「這便是你眼中的我嗎?」三個月來她把自己寄情於書畫曲賦,生活恬淡而平靜,讓他相信她已接受事實,不會以激烈的方法傷害自己。

    玉盞兒拿筆沾了一點兒硃砂,點在畫中人右手心中,反問他:「這是你嗎?」

    他不想和她猜啞謎,攬住她的纖腰直接問:「若不是我,那他是誰?我的影子?」

    「他是一個沒有來處的人,也是你的影子、你的威脅。」她要告訴他,有一個和他息息相關的人存在。

    「昊,還記得那夜姒文忠說的話嗎?」

    早知今日,當初便不該選你……

    龍昊鬆開手,俊臉冰寒,整個身體警覺的挺直。

    她知道他隱約明白了,可笑啊!一個帝王的命運居然任人擺佈,說出去任何人都不會信。

    「讓他來見朕。」他已感到事態不尋常。

    「你用什麼身份見他,高高在上的皇帝還是一個普通人?」她不會貿然讓尋哥哥涉險,他的命運已夠悲慘,她要確保他無恙。

    龍昊瞇起眼,勾起她的下顎審視她,因為他在玉盞兒眼中又發現了那種心裡有算計時才有的晶亮眸光。「這有區別嗎?」

    「當然有。若你是以皇帝的身份去見一介平民,那大可不必。因為事實真相對他太殘忍,他追尋半生卻得到這種答案,已是生不如死,身份的懸殊對他而言更是雪上加霜。若你願和他見面,便要知道他也許會怨恨你,你會失去什麼也是未知數。」

    她要他自己選擇。因為她知道這深宮黑幕也許隨時會被姒文忠用來擺佈龍昊和尋哥哥,如果真有那一天,她無力去救他們之中任何一個。

    「讓他來,我要見他。」語畢,他轉身離去。

    玉盞兒鬆了口氣,他沒有自稱「朕」,表示他願以平等的身份和尋哥哥見面。這是最好的結果,她希望以自己的力量來化解他們之間的重重恩怨。

    尋哥哥,盞兒實現了十年前對你的承諾,可這樣的事實你願意接受嗎?

    望著龍昊遠去的背影,玉盞兒放開持畫的手,任畫輕輕的飄到水面上,未干的墨汁隨水暈開,在紙上化成一片烏雲,又隨水緩緩淡去,不久畫紙也沉入水底,水榭裡傳來一曲如泣如訴、婉轉傷情的「遇知己」……

    

    在宮外的尤命一路追尋鷙兒在空中盤旋的影子,直至宮牆外才停下。鷙兒本是他馴養的猛禽,因為異常靈敏,所以他送給玉盞兒作為與宮外傳送消息之用。今天他才剛入京,鷙兒便以叫聲吸引他的注意,一步步把他引向皇宮。

    他必須承認,那黃瓦朱牆、宏偉肅穆的皇宮對他有種莫名的吸引力,使他不顧一切地隨鷙兒躍入宮牆內。鷙兒終於停在一處屋脊上,這看來只是極普通的宮妃住處,尤命猜測是玉盞兒的住所,沒有猶豫便走了進去。

    才剛進入,他便確定這是玉盞兒的住所無疑,因為沒有哪個宮妃房中會有如此多的書籍,這個小姑娘入宮多年,依然嗜書如命。可這次她要他入京卻不知為了什麼,還多次叮囑不可以告訴他舅父或任何人,因此他也違背了舅父多年前訂下的規矩,在沒有他的命令下擺脫僕人單獨入京。

    「盞兒。」尤命看見一抹清麗的背影立於內室中,忍不住出聲喚她,聲音帶著和知己重逢的興奮。

    那人轉身與他相對,溫婉無波的眼中升起一絲驚恐,隨即恭敬的對他行了個禮,聲音顫抖地回道:「皇上,盞兒妹妹不在。」

    尤命茫然,這女子叫他什麼?難道他長得很像皇帝?

    無論如何,宮中的是非與他無關,他只是來會昔日知己的,而由她的話中,他確信這個女子認識盞兒,好像還很熟悉。

    「你是……」他找不到合適的稱呼。

    聞言,玉碗兒粉頸低垂,眼眶泛紅。皇上心中果然只有盞兒妹妹一個人,自己多次和他碰面,他卻毫無印象。她早知自己不該暗中傾慕他,皇上是盞兒的,她連追隨他身影的行為也不該有,可她管不住自己啊!她太自私了,她愧對盞兒。

    「我是玉碗兒,盞兒的姐姐。」玉碗兒要自己平靜地回答問題,可淚還是忍不住流了下來,她再也壓抑不住地掩面跑出房間。

    尤命被玉碗兒搞得一頭霧水,這女人是水做的嗎?不然何以才一個問題,就惹得她淚流滿面?他完全不知她因何流淚,只覺得她如水般溫柔嬌弱,和玉盞兒的絕美輕靈大不相同,卻勾惹出他心中最深處的憐惜。

    「啊!」玉碗兒跑到庭院中,卻被停在宮牆上的鷙兒嚇得退後一步,差點被階梯絆倒。

    尤命見狀,一個箭步上前穩穩接住。

    看著懷中佳人梨花帶雨的面容,尤命優雅的一笑,這個女人已膽小到無論任何人事物都恐懼嗎?盞兒卻完全不同,她的智慧、膽色和氣魄讓天下多少男人汗顏,而這女人沒有一處和她的妹妹相同,說是姐妹確實有些令人難以置信。

    深宮中的煎熬使她更脆弱,以手指抹去她的淚,尤命突然有種想看她笑的衝動。

    「皇上,盞兒會不高興的。」玉碗兒如受驚的小鹿,倉皇地逃脫了尤命的懷抱。

    「皇上?盞兒?」

    她為什麼一直誤認他為皇上?他真不明白。見玉碗兒侷促不安的神情,他對牆上佇立的鷙兒做出手勢,鷙兒飛到他的手臂上。

    玉碗兒乘機跑出紫靈苑。

    尤命將視線拉回到鷙兒身上,才發現鷙兒爪上綁著的小紙條,那是玉盞兒捎給自己的訊息。紙條上寫著她已為他安排好住所,並約定了和他相見的日期、地點。

    他蹙了蹙眉,看向鷙兒,「你的新主人只讓你捎信給我,卻不說明為什麼要引我入宮。」

    尤命帶著滿心疑惑離開皇宮。

    

    「你想清楚了嗎?如果你不想他出現,為了你,我會去處理。」玉盞兒為龍昊理好衣袍,她清楚他們將面對什麼,那是多麼殘酷的事實,所以她再次詢問他的意思,不希望他未來後悔。

    「有什麼麻煩我自己處理,我不要你的手染上一滴血。」他執起玉盞兒嫩白的手輕吻掌心。

    她和龍昊走出翔宇殿,目送他離去,看他的身影逐漸消失。她喜歡這種感覺,因為像一個送丈夫出門的小妻子。

    玉盞兒拭乾不知不覺中流下的淚,轉身吩咐銀羅:「我們出宮去。」

    

    玉盞兒很細心地將重逢的地點選在一片開得極盛的桃花林中。

    一陣極輕的腳步聲讓尤命驚喜地轉過身,喜悅的目光在與來人相觸後變得震驚。尤命不敢置信的呆望著面前的人,行商多年所養成的內斂、沉穩性情,此刻也被驚得蕩然無存。

    龍昊也好不到哪裡去,雖然他早知今日會見到一個酷似自己的人,可相像程度之大,也讓他一時難以自控的呆住。

    「非常像是嗎?」一道悅耳的聲音從桃林深處傳來。

    「盞兒!」尤命驚呼,當年他救起的小女孩如今已長成一代絕色。

    「尋哥哥,好久不見。」真的好久,起碼有十年不見了,一輩子並沒有多少個十年,若一輩子都活在一個彌天大謊中,更是悲哀。

    玉盞兒走向兩人,站在他們中間。

    「尋哥哥,十多年前,盞兒答應以查出你的身世之謎來報答你的救命之恩。現在盞兒查出來了,但你真的要知道自己的身世嗎?」

    看著站在對面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如出一轍的人,尤命點了點頭,這是他今生最大的心願。

    玉盞兒又望向龍昊,給他最後一次機會後悔。

    龍昊劍眉緊皺,依盞兒的神情,他可以推斷出事情絕非他想像中那麼簡單。

    「現在已由不得我了,不是嗎?」

    「好。」玉盞兒下定了決心道出一切:「尋哥哥,你舅父是不是每逢入冬十月及入夏五月才會去移天山莊,而且從不告訴你他的姓名,還不許你和任何官場中人接觸,更不許任意入京。」

    尤命點頭,他舅父一向行蹤隱密,他曾幾次差人秘密查訪跟蹤,卻沒有任何收穫。

    龍昊的眉皺得更緊,他聯想到一個人——姒文忠,因為他每逢十月及五月必然會以腿疾為由請假休養。

    「昊,你母后貞妃當年生產時所有侍奉的宮女、穩婆、太監,全部因侍奉不周而判死罪,當夜便斬立決了。所以,那夜貞妃生產的情況只有姒文忠知道真相。昊,尋哥哥,你們如此聰明絕頂不會看不出其中端倪吧?你們並不是單純長得相像而已,你們是孿生兄弟!」

    「不可能,我沒有同父同母的兄弟,這種事絕不會發生在我身上。」龍昊不敢置信。

    尤命則低頭不語。

    「是姒文忠用食盒偷大換日,偷走了還在襁褓中的尋哥哥。」

    「你怎麼知道?」尤命、龍昊兩人不約而同地發問。

    「御膳房的總管李公公入宮近三十年,他有個青梅竹馬的兒時玩伴也在宮中,就在貞妃宮中當差。你們出生那天她就在場,貞妃產後血崩,宮內到處是血,那個小宮女當時年僅十三歲,見血就嚇暈了,由於情況太混亂,其他宮女就把她抬到了帷帳後。當姒文忠要殺所有人時,哭喊聲讓她醒了過來,但她不敢出聲,一直躲在帷帳後,親眼看見姒文忠以食盒偷走了一個小皇子。之後她被李公公收留在宮中二十多年,所有人都以為她死了。幾年前李公公求我將她送出宮,找一個住處安置,當時我沒多想,直到遇見昊,我發現你們的相似,求證之下,她才對我講出這個秘密;這便是當年的真相。」

    玉盞兒頓了頓後繼續說:「尋哥哥,你身上所有的秘密都可解開。為什麼你五歲時便會擁有富可敵國的移天山莊?因為他偷走了你的一切,便以財富補償你;為什麼他不准你入京?因為……」

    「不要再說了!」尤命大吼阻止她再往下說,他的身世原來是如此,他一直以為是世上唯一的親人,竟是把他推出原有生命軌道的人。

    「他為什麼這麼做?」尤命無論如何也想不出,是什麼理由讓姒文忠這麼做,讓自己妹妹的亡靈在天不得安寧。

    「為了權力,兩個同時出生的孩子,必然不會馬上被封為太子,所以他偷走一個,利用先皇對皇后的愛,輕鬆地將另一個推上皇位,掌握天下至高的權力。而他便能操縱留下來的那個,間接掌權,若留下的不聽話時,他還可以用宮外的那個來要挾他,甚至取而代之。」龍昊說出原因,露出一抹苦笑,原來從他出生那一刻起,便是別人陰謀裡的一部分,幾乎成為一個傀儡。

    尤命笑中帶淚,聲音讓人聞之心碎,「所以我只是個政治犧牲品,一個替身,別人的影子。」

    「誰先出生的?」龍昊不能不問,他要知道自己是不是實至名歸的皇位繼承人。

    兩人目光同時投向玉盞兒索要答案。

    「我不知道。」她聲音無力,因為她清楚龍昊在想什麼,她真的不想說。

    龍昊目光如炬,逼視著她,也萬分清楚她的心思。「盞兒,你一定知道的。」他們的震驚已太多,不在乎多這一個。

    「盞兒,是誰?」尤命同樣以企求的目光迎向她。

    龍昊再次逼問,尤命也一再催促。

    「你們真想知道?手心有紅痣的是長子。」

    尤命低頭看著自己的掌心,那顆硃砂痣如血般刺目。

    玉盞兒緊抱住頹然倒下的龍昊,以自己的力量支撐失去信心和勇氣的愛人。

    「為什麼是我?」尤命狂吼,所有的仇恨怨懟無處發洩,他把充滿恨意的目光射向龍昊。

    「為什麼?為什麼是我被帶走?從小不知自己身世,沒有親人朋友,過著被擺佈的生活,而你……」尤命拔劍,以劍鋒指向龍昊,寒光映在他變得猙獰的臉上。

    玉盞兒感覺到尤命身上散發著恨意和殺氣。「而你卻擁有一切,受萬民景仰、順理成章繼承皇位,連這世上唯一瞭解我的盞兒也是屬於你的。而我只是一個工具、一個替身,我的存在也是為了你,為什麼?」尤命幾近崩潰,壓抑太久的不平之氣一下子爆發出來。

    太多的不公平加諸在他身上,任何人都難以平靜看待。

    失控的尤命以劍刺向龍昊,玉盞兒以自己的身子擋在丈夫身前,她不要他們兄弟相殘,因為骨肉相殘的痛苦將會一生糾纏著他們,心靈永遠得不到安寧。

    當年她為娘報仇,眼見爹在眼前心碎吐血的場面,成了她永遠擺脫不了的夢魘,她深深為此內疚、痛苦。所以,她不要這種悲劇重演,寧可賭上自己的性命。

    劍尖在離她胸前不遠處停住了,尤命終究不忍傷她,看著玉盞兒為了不使他們相殘、保護自己所愛的無畏神情,他動容了。

    「盞兒!」龍昊也被她震撼。直到今天他才知,她可以為他做盡一切,包括替他面對死亡。

    「盞兒,為什麼連你的心也屬於他?上天太不公平了!」尤命頹喪的說,玉盞兒已用行動告白她絕不能失去龍昊,他傷心的轉身離開,現在的他情願從未和玉盞兒相識。

    但他背後一雙充血的眼瞳迸射出異光,龍昊從腰間拔出了軟劍。

    看見龍昊現出殺機,玉盞兒驚恐地喊道:「不要……」她撲向尤命,以身相護知己。

    龍昊來不及收回刺向尤命後背的劍,就這樣一劍刺入玉盞兒的肩胛處,鮮血染紅了她的素衣。

    「盞兒——」龍昊幾乎心魂俱裂。

    尤命扶住玉盞兒,以複雜的目光凝視她痛苦蒼白的臉龐。

    看見所愛不畏生死保護自己視為仇敵的人,龍昊忍不住質問玉盞兒:「為什麼救他?他要殺我,他活著一天我就受到一天的威脅,江山隨時會易主,社稷將會不穩。盞兒,你在想些什麼?」

    「昊,不要講什麼江山社稷,盞兒不想懂。我只知道你們是同胞兄弟,尋哥哥是你最親的人,你們血脈相同。他並沒有錯,是姒文忠的錯,你若傷害自己的兄長,如何向先皇和皇后在天之靈交代?」玉盞兒深知他身為一國之君的考量,可她不能讓他傷害尋哥哥。

    龍昊慚愧地低下頭,他又何嘗願意手刃自己的同胞兄弟?但尤命一旦受人唆使,或和姒文忠連成一氣,他的江山、子民所要付出的代價可能是血流成河、白骨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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