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掠蘭香 第八章
    上官蘭妤與段飛鵬兩人才剛踏進揚州城,就急著找一家客棧投宿。打算先解決住宿問題之後,再思考如何尋回失物。

    才踏進揚州城一家知名的客棧,段飛鵬隨即照以往的習慣,只向小二要求一間上房。

    一旁的上官蘭妤突然的開口要求:「不,是兩間上房。」  

    「不!一間就已足夠。」段飛鵬壓根兒無視她的要求,極為霸道搶了她的話,向店小二吩咐。

    「兩間。」他無理,同樣的她也不甘示弱。

    小二面對這各有堅持的兩位客倌,還真有點不知所措,他看看男人臉上憤怒的神情,又瞧瞧女人堅持不肯退讓的倔強,這到到底該如何是好?

    「小哥,不管這位公子怎麼說,你儘管幫我安排另一間上房,這銀兩姑娘我還負擔得起。」懶得當面跟他起衝突的上官蘭妤,乾脆直問店小二交代,還不忘拍胸保證。

    看上官蘭妤臉上的堅持,段飛鵬瞭解一時尚不能逼她妥協;再則他不想在眾目睽睽之下跟她起衝突,所以只好暫時妥協,默不作聲,任憑店小二安排。

    姑娘的堅持,以及爺兒的沉默,讓店小二心裡有了主意。「請兩位隨小的過來。」他在前頭引路,為兩位貴客安排好兩間上房之後,才轉身離去。

    小二前腳才剛離開,段飛鵬後腳隨即走向上官蘭妤的臥房,伸手一推,誰知房門竟被落了鎖!該死!這女人這般小心,到底是在防誰?

    「開門,上官蘭妤,你立即給我打開房門。」熊熊怒火逼得段飛鵬的耐性盡失,他開口怒喊,不再客氣。

    「我累了,現下就想上床休息,有事請明天天亮之後,再來商議。」待在房內的上官蘭妤,壓根兒就沒有開門的打算。

    「開門,上官蘭妤。我命令你立即打開這扇該死的門,要不然就別怪我不客氣了。」段飛鵬不惜加以威脅。

    「我說過,我已經累了。」說不開就是不開,上官蘭妤雖然堅持,但免不了心驚膽跳,就怕真惹惱了他。

    接著,是一陣讓人屏息的寂靜,時間不知過了多久,上官蘭妤心忖,他該是已經放棄了。

    倏地,一聲巨響傳來。這乍然巨響,讓上官蘭妤嚇得不輕,仔細傾聽,才發覺這聲音出自於自己的房門。好似有人在門外用腳猛踹房門,才不過幾下,房門隨即應聲裂開。

    房門大開,出現在上官蘭妤眼前的是一臉陰涼的段飛鵬,瞧他氣勢強悍的直逼過來,她免不了心駭的退卻,但隨即想到她絕對不能在他面前示弱。

    勉強的站住腳,她正面迎上他,一雙翦水柔眸裡所散發出的是絕不妥協的倔強,直直瞅著他。

    「你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我又是哪裡得罪你了?為什麼你要逼我如此?」他心裡就算再氣,也不可能對任何女人動粗,更何況眼前的人兒是他所鍾愛的對象。

    而滿腔的怒火無處可發洩,他只能咬牙切齒,雙拳更是握得死緊,努力的壓下自己滿腔的怒火,就怕一個衝動控制不了自己。

    「我堅持不跟你同房,又哪裡有錯?」上官蘭妤不只說得坦然!更說得義正辭嚴,神情更是不容置疑的堅定。

    「為什麼?」從離開山東祝家莊開始,段飛鵬就察覺到她的不對勁,變得沉默少言,甚至連碰都不讓他碰。今天她又堅持的跟他劃清界線,讓他忍無可忍。

    「男女授受不親,這道理以你段飛鵬的教養來說,應該懂得。」既然他都已經快要成親,她就不想再跟他牽扯不清。與其將來痛苦,她寧願選擇一次斷個乾淨利落,不肯再跟他藕斷絲連。

    對她的借口,段飛鵬根本就不理睬,「哈!上官姑娘這顧慮豈不嫌晚,你難道忘了那夜我們……」

    「住口!」聽他再提那夜的事情,上官蘭妤一時錯愕,不禁羞紅一張小臉,怯懦的想逃避這令人難堪的話題,「倘若閣下真是個君子,就請你莫再提起那夜所發生一切。」

    「為什麼?」看她逃避,段飛鵬霸道的直逼著她面對,「你身上的每一寸,我都熟悉,你身體的滋味,我更是曾經親口嘗過;這鐵一般的事實,豈容你逃避,不肯面對?」

    被他這樣露骨的說出一切,上官蘭妤也不再逃避,乾脆直接面對他,「沒錯!這件事情我是不能反駁,可這又能代表什麼?」讓她說不出口的是……在你心中,又在意多少?我上官蘭妤也不過是你眾多紅粉知己中的一個罷了!

    「這一切就代表你上官蘭妤這輩子只能為我所擁有,任何男人也別想佔有你,你懂嗎?」

    這是最真心的表露,也是最接近說情道愛的表白,段飛鵬這一生不曾對任何女人說愛,惟有她,惟有她上官蘭妤能讓他說得如此清楚明白。

    可他明白,並不能代表上官蘭妤能夠明白。

    聽完他所說的話之後,她只領悟一件事,那就是他自私的本性。「好!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倒想好好地跟段公子請教、請教,試問這天下間有多少女人是你所擁有的?你能算得清楚嗎?你又能一一記得她們的姓名以及她們的容貌?」

    「這些都已經過去,我現在在乎的只有你而已,為什麼你就是無法明白這點呢?」段飛鵬無法否定自己的過去,只能向她保證往後的將來,他定然深情以待,一輩子永遠不改。

    「在你來說,過去這二字也許簡單,可在那些女人的心裡呢?你是否會想過你傷害了她們?這些是你簡單的過去兩字,就可抵銷嗎?」這種切膚之痛,她上官蘭妤曾親自嘗過,道來更是極具震撼力。

    無話可駁的段飛鵬心裡不禁害怕。他怕自己會因此而失去她,更害怕她不肯給他機會證明自己對她情感。

    情急之下,他乾脆不顧一切伸手用力一扯,將她扯進自己的懷中,霸道的鉗制她的螓首,張口就欺上她那兩片香甜柔軟的紅唇。

    他吻得又深又狂,力道更是大得弄疼了她,上官蘭妤不知該如何推拒,只因她早已習慣他的唇與他的懷抱;想推開他,卻怎麼也使不上力,只能絕望的癱在他懷裡,跟他一起沉淪在這熱情的纏綿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段飛鵬才滿足的放開她。「你還是在意我的,對不對?假若真不在意,就不可能回應我的熱情。」

    「沒錯!」上官蘭妤不慣說謊,所以乾脆大方承認自己對他的在意。「這又能代表什麼?」只要記起他即將成親的事實,她就感覺自己,只不過是個低賤放蕩的女人。

    「在你眼中我不過是個玩物,不過是你獵艷功績的另一筆風流帳,可以任你輕賤、糟蹋是嗎?」她問得淒苦,一雙水眸盈滿水霧,模樣更是楚楚可憐的讓人心疼。

    「蘭妤……」

    看她如此哀戚,段飛鵬一顆心都被她給擰疼了,上前展臂就想將她拉近自己懷中細心疼護,誰知——

    「不要碰我!」

    她避他有如蛇蠍一般,根本不給他親近的機會。「求你饒過我,不要再繼續糾纏我,好嗎?算我求你,我求求你!」她承受不起,真的是承受不起,他的溫柔根本就不屬於自己的。

    上官蘭妤不想讓將來的自己成為一個醜陋的妒婦,只因她瞭解自己絕非一個心胸寬大的女人,容得了別人與她共享他的溫柔。要就要全部,否則她情願放棄一切!

    她的痛苦,段飛鵬清楚的看在眼裡;她句句絕望的懇求,仿如一把利刃,狠插在他的心頭。對她,他真的是束手無策,有滿腔的話想說,卻一句也吐不出口,他神情悵然,說道:「隨你了!你想如何就如何吧!」話落,他轉身就想離開。

    「等等。」

    聽到她的低喚,不只停住段飛鵬的腳步,更在他心裡重新點燃希望之光;可當他回頭看她時,她卻背向他,不肯面對他。

    那纖細的背影看來是那麼的孤單寂寥,段飛鵬無奈的搖頭。何必呢?她為何要如此狠心傷了他,也傷了自己?

    「蘭妤曾委託段公子的事,就到此為止,不過……蘭妤會承諾的,絕不可能食言。」

    「不,」段飛鵬是個聰明人,怎可能不知她這話的意思!「這筆交易是你先主動找上我的,我段飛鵬既然已經親口允諾,就不可能半途而廢。」她有堅持,同樣他也有自己的打算,這輩子她想跟他撤清關係,是絕對不可能的。

    「隨你。」

    他要做的她管不了,同樣她堅持的,他也改變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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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經聽說,揚州這地方有一人愛蘭成癡、幾乎已到不擇手段的地步,只要是為他所喜愛的,就是用偷、搶、騙、拐的手段,也在所不惜。

    雖是同好,可上官蘭妤與他幾乎可以說是井水不犯河水,甚少往來。

    可當自家的蘭品失竊之後,不知怎地,她倏地想起這人,心裡直覺的肯定自己失竊之蘭品,就在這人的手上。

    她不曾見過他,這種感覺也只是猜測,為了證實,她不得不親自到揚州一趟,能不能尋回失物就看這一趟了。

    才剛到揚州的第二天,她特地起了個早,一則是為了避開段飛鵬,另外則是想趕快把事情解決,畢竟期限將近。

    揚州這地方對上官蘭妤來說根本就是個陌生之地,要想在這裡打探消息,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所以在臨出門之前,她當然先要有萬全的準備。  

    首先,她先把自己偽裝成一個老嫗,看著銅鏡中的自己,她甚是滿意的點了點頭,更慶幸自己能在無意中習得這易容之術。

    說起這易容之術,又是另一段往事。上官蘭妤本就是個心慈之人,一日她上街遛達,巧遇一個受重傷的老前輩,她一時心軟將他帶回府中,極為細心的照料。當他傷勢痊癒之後,要離開前,那老者問她道:「老身身無分文,但為報答姑娘的救命之恩,願將己身所學的傳授給你。」偶然的善舉,竟能換來這江湖的失傳之術,該是她的幸運吧!

    原本以為生活單純的她,應當不會用到這項奇技。誰知今日,竟然真會用到它,想來這也該是一種機緣巧合。

    當一切裝扮妥當之後,她隨即出門四處打探,看是否能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就在她剛踏出客棧的大門,身後緊跟的則是她避之惟恐不及的段飛鵬,她卻一點也沒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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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人生地不熟的揚州城內,想要打探消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走了許多地方,問過許多人,好不容易才探得那愛蘭成癡的人姓周名楊,家住城東一座大宅,也是個富裕人家。

    問起此人名聲,全都只有負面評價。傳說此人個性孤僻,向來不喜與人結交,深居簡出,甚少與人交往。

    對這樣個性的人,上官蘭妤倍感棘手,要想親近他好打探消息,想來絕非易事,可她依舊不肯放棄,找上了城東大宅,左顧右盼,怎麼也想不出一個可以大大方方進入宅子的良策。

    「不管,還是先敲門試探看看吧!」既然沒有別的方法可以大方進門,那乾脆先敲門打探再說。

    拿定主意之後,上官蘭妤上前輕叩周宅大門。等了許久,好不容易才等到一個滿臉橫肉的大漢前來開門。

    大漢一看是個老嫗,隨即口氣不善的問:「有什麼事?」

    「呃……老身初到貴寶地,人生地不熟的,本想依親,誰知那一家子人卻早已搬離揚州,現下身無分文又無處可去,想請問貴府是否有缺人手?」這是上官蘭妤一時情急找到的借口,就希望這方法有效,能讓她名正言順的進入這座大宅打探消息。

    滿臉橫向的大漢,看她彎腰駝背的,不知能做些什麼?不免眼帶幾分不屑之色,睨了她幾眼。

    「小哥,你可千萬別看輕老身,雖說我體虛了點,可一些家事也應付得來的。」看大漢眼中的輕蔑,上官蘭妤更加努力的說服他:「求求你,就當做個好事,幫老身這點小忙吧!老身保證,只要賺夠盤纏,就馬上離開,絕對不會賴著不走的。」

    聽她所言,再看她一個人孤伶伶的,大漢便點頭應允。

    這讓上官蘭妤不由得欣喜,趕緊道謝:「謝謝,謝謝,老身相信如你這般善心之人,將來定有好報的。」

    「廢話少說,這事成與不成,不是我能做得了主。你想道謝,還是等我家主人應允之後,再來說謝也不遲。」

    「這是當然,這是當然。」可就算這家主人不肯同意也無妨,她自信只要能踏人這座宅院,就能探得她所要的訊息。

    「跟我來吧!」

    話落,大漢隨即轉身向前,領著她進去。

    從大門到大廳的這一段路,上官蘭妤眼觀四方,仔細梭巡。一路行來,雖然奇花異草多得無法計數,可奇怪的就是找不到她失竊的那盆蘭品。

    不在此,難道會在房子裡頭嗎?

    抱著這疑問,上官蘭妤隨大漢一起踏進大廳,迎面所見的是個神情嚴肅的年輕人,看他眉清目秀的俊朗模樣,一點也不像是個竊賊,難道會是自己的判斷錯誤嗎?!

    一時,她因心所思而怔愣住,只用一雙呆愣的眼直瞅著對方。

    而一旁的大漢不得不輕咳一聲,提醒她開口說話。

    「真是對不住!老身只是想不到這家主人竟是個年輕人,所以有點反應不過來。」驚覺自己失態,上官蘭妤趕緊欠身道歉。

    「有事?」周楊甚是仔細的打量眼前的老嫗。

    「啟稟主人,這老婦初到揚州,因尋親不著,身缺盤纏,所以想暫時在此工作,賺取盤纏。」大漢看老婦就只懂得發呆,乾脆替她開口。

    他謹慎的解釋著:「小的雖然看她可憐,卻不敢擅自作主收留,所以特地帶她一起前來請示主人的意思。」

    周楊濃眉一挑,也不開口,一雙含有深意的眼,靜睇眼前的老嫗,倏地他淡淡一笑,「你若有心幫她,就留她下來吧!」

    話一出口,大漢隨即開口叮嚀:「我家主人已經同意幫你,你還不趕快跪下道謝?」

    這意外的答案,讓上官蘭妤欣喜,在大漢的提醒之下,她趕緊屈身跪下,「謝謝,謝謝主人的收留。」

    於是,上官蘭妤就這麼順利的住進周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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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緊跟在上官蘭妤身後一起來的段飛鵬,他不愚蠢,當然看得出上官蘭好心裡打的主意。

    對她竟如此大膽,敢隻身深入險境探查消息的舉止,真不知該讚她勇敢還是該罵她愚蠢得不知危險。

    段飛鵬行走江湖多年,在各地可說都有他的朋友,要想探查任何消息,對他來說是易如反掌的小事。

    不同於上官蘭妤所探知的表面消息,他能深入瞭解周楊這人絕對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想想,他既敢四處行竊,且至今尚未被人發覺,就能瞭解此人的武功修為定然不錯;再加上他難測的心思,上官蘭妤絕對不是他的對手。

    就因不是對手,所以此時她的處境危險。

    不過,段飛鵬並不魯莽,他瞭解就這樣貿然的闖進,要想說服她離開,絕對是不可能的事。

    他只好按兵不動,暗地支援她;只要時機成熟,相信所有的事情都能迎刃而解的,這是他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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