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妻保單 第三章
    留長髮最讓人討厭的就是洗頭的時間比別人多,洗髮精用得比別人凶,整理頭髮的時間也比別人長。

    至於喜歡的地方,應該就是她喜歡、她高興、她愛,怎樣,不行嗎?

    好不容易把一頭過肩的長髮吹乾,郝如意頭一抬就看見化妝鏡裡反射的母親。

    好嚴肅的一張瞼喔!她吐吐舌,心怕怕地想著,老媽是否還在為廚房發生的那件事生氣呢?

    她順手捲起吹風機的電線,小心地探問:「媽,你還在生氣嗎?」如果是的話,老媽這氣未免也生得太久。

    算算,從她與聞顯達訂下賭約到現在.飯也吃過了,又看了將近一個小時的電視,然後是沐浴洗頭、把一頭濕濕的長髮吹乾,應該有五六個小時的時間了吧?

    這五六個小時,她老媽連個聲音也不吭,直到現在……嗄!還是不出聲,慘了!這下代志真的大條了。

    不過也無妨啦,她郝如意可是還有最後一項法寶未拿出來秀呢!

    把吹風機順手往化妝台一擱,她雙臂一張抱住比她還要嬌小的母親說:「老媽、老媽,別生氣,明天女兒帶你去看戲;看什麼戲,看你最喜歡的歌仔戲。」

    噗哧一聲,伍含笑終於被調皮的女兒給逗笑了。「你啊!真是個鬼靈精。」

    郝如意調皮地皺皺秀氣的鼻子,明擺一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模樣。「我這個鬼靈精可是老媽你的最愛。」這點她可是有十足的信心。

    「你說你是媽的最愛,媽承認。可我卻不是你的最愛,對不對?」

    一聽老媽不實的指控,郝如意可有話要說:「媽,你怎麼可以這麼說呢?你可是女兒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女兒除了你之外還能愛誰?」

    「你若真的愛媽,為何足足離家快兩年才回來看我?更教媽心寒的是,你一回家也不肯跟媽聊天、撒嬌、說笑,就只顧著找少爺吵架,這樣對嗎?」這些可都是鐵證如山的事實,容不得她狡辯。

    「媽!」被老媽這麼一說,郝如意還真有幾分狼狽。「你又不是不知道女兒不回家的原因,再說廚房那件事也是聞小人自己先起頭的,這怎能怪我?」

    伍含笑搖搖頭,實在拿這固執又彆扭的女兒無可奈何。「如意,你知道嗎?你的反應讓媽有種非常荒唐的錯覺。」

    「什麼錯覺?」這點郝如意倒是挺好奇的。她心忖到底是什麼樣的錯覺,能讓老媽用上「荒唐」這兩個字?

    「媽在想,你也許並不如自己所以為的那般討厭少爺。相反的,你很在意他對你的看法;就是因為太過於在意,他的一言一行方能影響到你。」這些話,伍含笑早就想對女兒說了,只是一直無法肯定,因此一直拖延至今。

    伍含笑的這席話,讓都如意整個人霎時呆掉。

    她不自覺地放開母親,站起身子,莫名地感到煩躁而踱起步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她會在意那個卑劣透頂的小人,這怎麼有可能呢?

    「哈哈哈!媽,你的笑話真的很好笑,讓我想不笑都不行。哈哈哈……」

    「唉!沒救了。」看女兒誇張地捧腹大笑,伍含笑也懶得理她。「算了!你想笑就笑,只要別吵到我就好,晚安。」話落,她身子一躺,閉起眼睛睡覺去了。

    看老媽就這麼睡了,郝如意突然感到好孤獨,她不禁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她真的很在意聞顯達嗎?

    不!這個問題連想都不能想,否則,她鐵定會瘋掉的。

    那現在應該做些什麼才好呢?睡覺嗎?可是她的精神卻要命的好,就算真躺到床上想必也睡不著。

    郝如意坐到床沿,忍不住地低喊:「媽。」第一聲,老媽沒有響應。

    「媽。」第二聲,伍含笑依舊沒有理她。

    「媽,你別不理我嘛!人家難得回家一趟,你難道真的不想好好地與我這可愛的女兒聊聊天嗎?」郝如意撒嬌地說著。

    終於,伍含笑還是張開了雙眼,直勾勾地瞅著坐在她身旁的女兒。「如意,我們母女要聊天的時間很多,不必急在這一時。你若當真睡不著,媽建議你不妨多用點心,把你討厭少爺的主要原因找出來,這樣對你會比較好。」

    郝如意一點也不喜歡這個建議,她想開口拒絕,可就是拗不過母親那道堅定的目光。「好吧!既然阿母你要女兒想,女兒乖乖聽話便是。你睡吧!我不吵你了。」話落,她拿了件外衣被在自己的肩上,安靜地撞出臥房。

    目送女兒那看起來有點孤獨的背影,伍含笑差點不捨地想把女兒給喚回來。

    只是,喚回來之後呢?女兒的心結若是無法解開的話……唉!

    ※ ※ ※

    她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討厭聞顯達的?

    郝如意手捧著一杯熱牛奶,蹲坐在聞家的門檻上,靜靜地凝視著前方,沒有任何的焦點,就單單只是凝視而已。

    她隱約記得,在上中學之前,她和聞顯達之間的關係並沒有那麼僵。

    相反的,她非常依賴他、信任他,有事沒事總喜歡跟在他的屁股後面跑。

    記得有一次——

    「聞哥哥,你等等我嘛!你跑那麼快,如意追不上你啦!」

    剛上小學三年級的郝如意,拼了命地邁動自己一雙粗胖短小的腿,直想著要追上跑在前頭的聞顯達。

    「跟屁蟲,你別老是跟著我。你是女生,我是男生,我們是不同國的人。」比郝如意大五歲的聞顯達,正值青春期的尷尬時候,對雌性這種動物,不管是誰全都沒有好感,這其中當然也包括總是喜歡追著他跑的郝如意。

    不同國?這個問題好像很麻煩耶!麻煩到讓聞哥哥不想理她,怎麼辦?

    年幼的腦子是單純的,沒有彎彎曲曲,只有一條直線的思考方式。

    郝如意只煩惱一下子的時間,馬上就露出甜甜的笑靨道:「不同國也沒關係,頂多從今以後如意也跟著聞哥哥一起當男生,這樣我們不就同一國了。」

    一聽到那幼稚可笑的童言童語,聞顯達白眼一翻,停下腳步轉身對那笨得可以的野丫頭喝道:「笨蛋!女生是不可能變成男生的,因為我們身體的構造不同,知道了吧?蠢驢。」這是他上中學的健康教育課所學來的知識,現在正好拿出來一用。

    女生不可能變成男生,原因就是身體構造不同。這話都如意聽來似懂非懂,她努力地想,拚命地想,一味地想著用什麼樣的方法才能把自己的身體變成跟聞哥哥一樣。

    可能就是因為想得太過專心的緣故,讓她大意地忽略了小石頭,一個踉蹌,她跌倒了。

    「哇!好痛,好痛,聞哥哥我腳流血了,好痛喔!」抱著受傷的腿,郝如意哭得好似個淚人兒般,可憐兮兮,全身還沾滿泥土,那模樣真是狼狽。

    一聽到郝如意的哭聲,聞顯達停下腳步,轉身一瞧,她的腳果然流血了。

    他該上前抱她回去敷藥才是,可是……他已經跟同學約好要打棒球,眼看時間已經快到,若現在抱這麻煩丫頭回去敷藥,鐵定會超過約定的時間。

    怎麼辦才好呢?

    「聞哥哥,你抱我回家啦!人家的腳好痛、好痛耶!都走不動了說。」看聞顯達只是呆呆地站著也不理她,郝如意只得厚著臉皮開口,一心就希望聞哥哥能幫她一把。

    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想到這句話,聞顯達不得不牙一咬,強逼自己狠下心說:「活該!是你自己要跟來的,跌倒活該!我不理你了。」話落,他當真就這麼狠心地拋下受傷的郝如意走掉。

    「哇!聞哥哥、聞哥哥……」

    想起那段陳年往事,郝如意忍不住搖頭,輕啜一口手中的牛奶。

    雖然已經是十幾年前的舊事,可當時被人拋棄的心痛與孤獨,至今依舊讓她氣得牙癢癢的。

    她氣的不只是那狠心甩下她不顧的聞顯達,更氣自己。

    她氣自己的懦弱,氣自己對聞顯達曾經有過的依賴與信任,更氣自己經過這一次的慘痛教訓之後,依舊還是死纏著他不放。

    直到她發現了那件事——

    小學六年級的郝如意,已然是個娉婷窈窕的美少女。

    對聞哥哥她有種很矛盾的感覺,想依賴卻又忍不住地怕他,想與他親近卻又莫名的保持著一段若有似無的距離;每次與他說話,她總是克制不住心怦怦直跳,漲紅一張小小的臉蛋。

    她完全不懂自己的心思,卻又不敢找人商量,甚至連自己的母親也不敢。

    那一夜,正值學校段考,她為了要爭取好成績,不得不秉燭夜讀。

    好像是一兩點的時候吧!好不容易準備好明天應考的科目,想上床睡覺肚子卻咕嚕嚕地直叫著。

    「這樣餓著肚子上床肯定是睡不著的,還是先下去找些東西吃好了。」郝如意喃喃自語,拿定主意之後,便躡手躡腳地往樓下的廚房而去。

    途中,她突然聽到一種很奇怪、很奇怪的聲音,更令她不解的是那個聲音好像是從……吳阿姨的房間裡傳來的。

    吳阿姨是聞家剛僱用不久的女傭,平時郝如意對她就沒什麼好感,總覺得這個阿姨的眼神很奇怪,行止更是奇怪,怪到讓她不想去親近她。

    雖然不想親近,可好奇心卻是連她自己也無法克制的,就因對那奇怪的聲音產生好奇,她便把目標一改,轉身向吳阿姨的房門走近。

    她輕輕轉動門把,咦?吳阿姨的房門竟然沒有上鎖?

    嗯,既然如此,那不妨就偷偷瞄一眼好了,看看她到底在做些什麼,為何會發出那麼難聽又奇怪的聲音?

    而那一眼所看到的,是郝如意這輩子發誓永遠也不想再看到的景象。

    房間裡有兩個人,全身剝得光溜溜地躺在床上,也不知在於些什麼好事,從她的角度看進去,初時她並不知道他們兩人在做些什麼,更不知道裡頭那兩人的真實身份。

    看著、看著,突然他們的姿勢變了,也讓郝如意看得一清二楚。

    她張大嘴,以一雙不敢置信的眼眸直瞅著那張她熟得不能再熟的俊容,此時的她只感到一股椎心的痛苦,她感覺自己仿若被最信任的人給背叛了。

    背叛她的聞顯達讓她感覺好髒!這是郝如意當時唯一的想法,就因為感覺他實在太髒,她忍不住湧起一股想吐的噁心感。

    為了不讓人發現她偷窺的行徑,郝如意不得不強壓下那股要命的噁心感,關好門,萬分狼狽地逃回她與母親的房間裡;然後蹲在垃圾桶邊拚命地嘔,拚命地吐。

    空蕩蕩的胃,根本沒什麼可供她盡情嘔吐,只有滿滿的酸以及澀澀的苦,是胃酸以及膽汁吧,她心忖。

    就從那一夜起,聞哥哥搖身一變成為「聞小人」,從前那個總喜歡纏著他不放的郝如意也不見了。

    她總是刻意與他保持一段距離,她甚至無法忍受他的碰觸,哪怕只是衣服輕輕的一碰,也會讓她搓揉個半天,就想把被他碰觸的痕跡給毀滅。

    跟著就是中學那篇作文的事件,從此郝如意便發誓一定要離開聞家;只要她有能力,第一件想做的就是帶著自己的母親一起離開聞家。

    ※ ※ ※

    想起那段幾乎被她塵封在心裡最深處的記憶,郝如意對聞顯達的憎惡更加深一層。

    那卑劣的小人根本沒有任何的貞操觀念,隨隨便便就能跟女人上床,這樣的人她會在意才真是有鬼。

    她老媽的感覺根本就是錯誤,不只可笑還是無任何憑證,只因她從不曾把那段塵封的記憶說給她聽,也難怪老媽會那麼認為。

    想到這裡,問題的癥結應該已經全部解決,所有的疑問也算是理清,而她現在該做的就是——回房間睡她的大頭覺去囉!

    仰頭一口飲盡杯子裡溫熱的牛奶,郝如意站起身子,跟著一轉身,竟會撞上一堵肉牆,抬頭一看竟是聞小人。

    「你怎麼還沒睡?」看到他,郝如意很自然地擺不出好臉色相待。

    「這個問題我正想拿來問你呢!」若非從自己房間的窗戶看到她人就坐在門檻發呆,他早上床夢周公去了。

    「我在想事情,現在已經想完了,正想回房間睡覺,就這樣啦!掰掰。」話落,郝如意身子一側,就想從他的身旁泡過去。

    「等等。」看見她要走,聞顯達忍不住伸出手想扯住她的小手,哪知她卻避他如蛇蠍一般,躲過他伸出的手掌。

    「有事用嘴巴說就好,別隨便碰我。」雖然事隔多年,但她對他的厭惡感依舊存在,不想時也許還能勉強忍受,方才既然已經想起,她理所當然地迴避他。

    她的反應說不傷人是謊言,只是聞顯達不想在這點小事多做文章,他開口問自己現在唯一想知道的事:「你這次回來,打算住幾天?」

    「你這可是在下逐客令?」如果是的話,她就故意與他作對到底,他越是不讓她住在這裡,她就們要留下來,直到把他氣死為止。

    看她一臉的挑釁,聞顯達怎麼會不知她心裡在想些什麼。「如果我說是,你會怎麼做?馬上離開,還是故意再多留一些時日?」

    「你管我!」哼!他越是要管,她就偏不讓他管;他越是想知道,她就故意不說,看他能奈她如何。

    「我們的賭約你忘了嗎?」現在的情況可是她有求於他,她竟然還敢擺出那麼高的姿態,不怕把他惹火,到時她想要的可就得不到少!

    「沒忘。不過我郝如意做事向來公私分明,你若天真的以為這賭約能束縛住我的行動,那可就大錯特錯。」正所謂條條大路通羅馬,以她郝如意的聰明,當然不可能只會朝著他下手。

    「喔……那你想怎麼做呢?」這問題是白問,聞顯達當然知道,只是他不想讓她這麼早就回房,才會拿這問題來絆住她的腳步,就希望能與她多相處一些時間。

    「呵呵!你想,我可能會把自己的計劃告訴你嗎?」牛就是牛,就算把它牽到北京,它依舊還是一條笨笨的牛。

    「就算是稍稍透露一點機密也不行嗎?」他志在拖延她回房休息的時間,至於答案……隨便啦!她想說也好,不想說也罷,一切隨她的意。

    郝如意張大一雙水盈盈的燦眸,直勾勾地瞅著他瞧。

    她不笨,一點也不。就因為不笨,自然能看出聞顯達這問題問得有多無心。「很抱歉,我已經困了,你若想找人聊天的話,請另尋目標,恕不奉陪。晚安。」話落,她身子再一側,同樣想繞過他擋在門前的壯碩身子。

    看她就要溜,聞顯達當然不肯放行,難得夜深人靜兩人獨處的時候,他怎可輕易放棄這個良機?

    看他又要擋住自己的去路,這次的郝如意可不再客氣了。

    她抬高腳狠狠地往他的腳板一踩,就是故意要把他踩疼。

    「哇!好疼,你這女人的腳勁怎麼那麼重?疼死我啦!」抱著自己的痛腳.聞顯達臉色難看地抱怨著。

    「活該!疼死你最好,哼!」一番的幸災樂禍之後,郝如意連看他一眼也懶,身子一側走了進去;這次抱著痛腳呼疼的男人,可不敢再招惹這只窮兇惡極的母老虎了。

    張著一雙盈滿眷戀的眼眸,聞顯達目送她那纖細的身影離去,然後消失於客廳的玄關處,直到完全感受不到她的氣息,他方才收回不捨的視線。

    他非常瞭解郝如意對他的厭惡,也非常清楚她對他的排擠,可就是無法搞懂她為何會有這樣的轉變。

    記得小時候她總是喜歡跟在他的屁股後面跑,總是笑臉盈盈地對著他撒嬌,聞哥哥長聞哥哥短地直叫著。

    那時的她說有多可愛就有多可愛,偏偏他不懂得珍惜,一味地想躲開她。

    等到他瞭解自己的心意,不由自主地想親近她時,她卻已經不再是那個喜歡纏著他不放的小如意。

    她變得不再理會他,甚至他還感覺到她對他的憎惡,毫無理由,她也不曾隱瞞她對他的真實感覺,表現得清清楚楚。

    在這樣的情況之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配合她,用所有她討厭的方式去撩惹她的脾氣,讓她一看見他就忍不住地與他大吵特吵,唇槍舌劍一番。

    幾年下來,這樣的相處模式已然不能滿足他心裡的渴望,他想,真的很想,想改變她與他之間的關係,但總是不得其門而人。

    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之下,聞顯達唯一能利用的就是這次的機會,利用她心中最執著不放的念頭來誘引她、捕捉那善變的女人。

    這個方法有效嗎?他無法預測,唯一能做的就是——盡人事,聽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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