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以忘情 第八章
    一陣刺耳的鈴聲將展御司從滿足的睡眠中叫醒。他從床上坐起,發現身旁的俏人兒已不見蹤影,他先是難以置信的跳下床,大步走到浴室找人,見沒人後他立刻回到床邊,撿起地上的長褲套上,又草率的穿上襯衫,準備走出房間。

    桌子上的手機又響了起來,展御司這才想起是電話聲將他叫醒,否則他奮力求歡了一整個晚上,是不可能這麼早就醒來。

    拿起手機,屏幕上顯示是張凱生打電話找他,他咧嘴一笑,心想八成是要向他報告他近日又和某某千金小姐相親見面之類的事。

    自從林貞君死後,張凱生傷心了一段日子,但日子總要過下去,林貞君所生的兒子也要有個母親才行。

    所以儘管張凱生本人意願並不高,但是為了孩子,他還是接受他的父母為他安排的各種相親。這之間發生太多的趣事,張凱生都會一一向他報告,和他一起分享樂事,雖然他們因為工作關係已鮮少聚在一起,但他們的友誼可不曾斷過。

    「凱生,你有什麼話快說,我正準備去逮人。」他對著手機劈頭就說。

    「逮人?這麼說你已經知道我要向你報告什麼事了?」張凱生調侃的聲音從手機裡傳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凱生。」展御司追問,不明白他的逮人和張凱生要向他報告的事有何關係。

    「咦?你該不會是在告訴我,你根本不知情吧?」張凱生疑惑地問道。

    「我該知道什麼?」他的心無來由的一緊。

    張凱生的話中有話,他絕對可以肯定這小子有問題。

    「沒、沒事,我還以為你們見過面了,是我誤會了。」張凱生呵呵笑。

    「把話說清楚,凱生。」他愈來愈肯定張凱生有事瞞著他。

    「我本來是打算告訴你,可是我現在不確定該不該告訴你了。御司,你就當我今天沒打這通電話——」

    「張凱生,你要是欠湊,我現在有的是時間過去痛扁你一頓。」展御司咬牙威脅道。

    「哈!別動怒,我現在就告訴你。你還記得十年前讓你愛得小心翼翼,捨不得讓她受到一點小傷害的那個小茉兒嗎?」張凱生說話的口氣是慎重的,因為他瞭解展御司,他這個老同學曾經有多麼重視那叫梅茉情的女孩。

    「你為什麼突然提起她?」展御司瞇了瞇眼,他尚未將梅茉情住在展家的事向張凱生提起,何以張凱生會突然提起她?

    「呃……你確定你不會在聽了我的話後,真的跑來要我的命?」張凱生在開口前,決定先確保自己的性命要緊。

    「你在浪費我的時間,凱生。」

    「好,我說。你知道的嘛,我最近有許多相親飯局,待會兒也有個飯局,我那兩位老人家就是非要我趕緊找個妻子不可。」

    「你在說廢話嗎?凱生,我要聽重點。」展御司對著手機磨牙道。

    「我這不是在說了。待會兒那個飯局,你一定料想不到和我相親見面的人是誰。」張凱生忍不住還是故弄玄虛起來。

    展御司瞪著手機,腦中突然想起前天梅茉情說的話:我不是要去約會,我是要去見一個多年不見的老朋友。

    又思及昨天梅琪月說梅茉情決定嫁給他父親替她挑選的對象,該不會……正好就是張凱生吧?!

    若真是如此,那才該死了,他會允許這種事發生才怪!

    「你最好不要告訴我,和你見面的人是小茉兒。」他忿忿地說。

    她敢這麼做,他絕不輕饒她!昨兒夜裡她才在他懷中度過,今兒個她竟然跑去和別人相親,她敢這麼對他?

    「嘿?你很厲害嘛!御司,一猜就中。」

    「真是她!」這三個字被他說得快支離破碎。

    「御司,聽你這口氣你好像早就知道了嘛!」張凱生一副沒意思的口吻。

    「不准見她,你聽見了沒有?」他馬上下命令。

    「喂!喂!再怎麼說我和她也是多年未見的朋友,你說不准我見她一面,這也太過分了吧!」張凱生立即哇哇叫。

    「你最好把飯局取消,凱生。我最後一次警告你。」展御司沉聲道。

    「我不能這麼做,你這不是在為難我嗎?御司,你明知道這飯局我父母也在場,說取消就取消,哪有這麼容易。對了,還有一件很奇怪的事我忘了告訴你,令尊也在場。」

    「我爸?」果然是他父親在暗中作怪,好極了,他和他父親卯上了。「凱生,把地點告訴我,我自己出面阻止。」

    「阻止?御司,這可是我的相親飯局耶,」

    「不要惹我,凱生,我現在很想揍人。」展御司的口氣冒火。

    「是,老大,我就怕你,行了吧?」張凱生一副迫於惡勢力的無奈口氣,說出地點。

    「在我到現場之前,不准你承諾什麼,你最好不要給我玩花樣,凱生。」

    「我瞭解,我瞭解你對小茉兒的瘋狂,我不會對她有非分之想,你大可放心。」張凱生保證道。

    就算他非要有個老婆,他也不敢把念頭動到梅茉情身上,她是展御司的女人,這是十年前他就非常清楚的事實。

    有展御司在,誰也別想打她的主意,儘管事過十年,仍然無法改變。

    不過,都經過十年了,他們又是如何相逢的?

    「御司,你和小茉兒是怎麼——」

    「有什麼話等我趕到再說,我隨後就到。」在說話的同時,展御司早就坐上他的轎車,隨時準備好上路。

    「等一下,御喂!喂!」這頭的張凱生一再對著手機叫喊,可惜展御司早已掛斷電話。

    「凱生,好久不見。」梅茉情站在他背後,對他微笑打招呼,身旁跟著的是前來觀看結果的展久松。

    說是觀看,倒不如說他是前來確定這件事是否進行順利,好讓他可以將梅茉情這對母女給轟出展家。

    「小茉兒,真的是你,我還以為只是同名同姓的巧合罷了。」張凱生驚喜地轉身迎上前。

    多年不見,她仍如往昔清純可人,難怪展御司對她念念不忘。

    「我一聽見和我見面的人是你,我就決定來了。凱生,貞君的事我很遺憾,我一直都沒有和她聯絡,所以我才會連她……對不起。」梅茉情表情沉重地說。

    「這不是你的錯,不過貞君在過世之前還時時惦記著你,怪你不夠朋友,就是不肯和她聯絡。」張凱生見她張口想辯解,便瞭然地往下說:「我知道你是怕和貞君聯絡後,會教御司找到你。當年你和他發生了什麼事?在他慶生那一天到底發生什麼事,讓你嚇得一走了之?」

    他到現在還是覺得很納悶,一直想不透感情要好的他們,為什麼說散就散。

    「凱生。」梅茉情向他眨眼暗示她身旁有個展久松,要他不要說太多。

    張凱生隨即會意地點點頭,舉起手勢讓女士優先入座。

    「展伯父,今天怎會有這個興致呢?這個小小飯局能讓展伯父賞光,真是小侄的榮幸。」張凱生說得有模有樣,讓展久松頗為滿意,笑得可開心。

    「你是御司的多年好友,我當然要替你的終生幸福略盡心力。」

    「說的是、說的是,請坐,展伯父。」張凱生客套地回道,一面走到另一側替梅茉情拉開椅子,小小聲地問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展伯父會出現在此,真的是太奇怪了,他應該不知道梅茉情是什麼人,怎麼會跟著她一起出現?

    梅茉情笑得尷尬,卻說不出實情,總不能說展久松是她天家的公公吧,當然這也不是事實。

    才要坐下,她突然感覺她的腰有些酸痛,不禁輕呼一聲。這都要怪那整夜需索無度的展御司……一想起昨晚,她的臉馬上燒紅,連忙低下頭去,免得教人看出異狀。

    「小茉兒?」張凱生關切的聲音從上頭傳來,才想探身看個究竟。

    「不准接近我媽咪,」梅琪月身穿著小學生制服,站在餐廳門口,聲音大得令裡面的每個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我的天!是你告訴她的?」展久松朝梅茉情質問道。

    「我沒有對琪琪說我今天要來這裡,展伯父。」梅茉情替自己辯解。

    「那可就好笑了,她是怎麼來的?」展久松指著已經自動護在梅茉情身前的梅琪月。

    「展爺爺,我是偷偷坐上你的車,自己跟來的,你不要把這件事怪到我媽咪的身上。」梅琪月挺直身子,大張著手道。

    「她叫你媽咪?小茉兒,這又是怎麼一回事?」張凱生驚訝得眼珠子差點掉出來。

    小茉兒有個這麼大的孩子,這件事如果教展御司知道,不知他會有何反應?

    八成氣得想宰掉那個敢侵犯他最寶貝的女人的男人,老天保佑那男人不要教展御司遇見。

    「現在沒時間和你說明一切。凱生,能不能請你娶我?」梅茉情趁著混亂之際,連忙開口。

    此刻展久松正和梅琪月吵得不可開交,張凱生的父母則被眼前的一切弄得目瞪口呆,她立即把握時機開口。

    「娶……娶你?」張凱生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娶她?除非是他活得不耐煩了。

    「沒錯!不要讓我說第二遍。」她不是經常主動向人提親,難堪得臉色都紅了。

    「你要我娶你?你不會忘了你正好是某人的心頭肉吧?他不會把你讓給別人,小茉兒。」張凱生一副她別尋他開心的模樣。

    「這不干他的事,凱生,你不是正需要一個妻子來照顧你和貞君的小孩嗎?我可以替貞君照顧孩子,她會相信我。」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是這個妻子人選不能是你,小茉兒。」張凱生當然知道她會把孩子照顧的很好,但是讓她照顧孩子,他自己的一條小命可也休矣!

    「凱生,你知道我可以的。」

    「小茉兒,你又不是不知道御司他對你有多麼瘋狂,你以為他會讓你嫁給我嗎?他已經警告我,如果我敢動你的主意,他會宰了我,你不會想害我送命吧?」張凱生好言相勸她不要找上他。

    「你是說御司他知道我和你約在這裡?」她的臉色倏地刷白,身子一轉想奔出餐廳。

    既然求親不成,她得趕緊離開,免得讓他逮到她,他的怒氣八成會很嚇人。

    「你還想跑到哪兒?小茉兒,你竟敢這樣對我?昨天晚上在床上你是如何向我承諾的?」狠狠地將她擒入懷中,趕到現場的展御司立刻朝她噴火。

    一張臉幾乎紅透,此時梅茉情恨不得將自己埋進地洞裡,更想也將他拉進去,免得他把閨房秘事全都招出來。

    昨晚她根本醉得一塌糊塗,哪裡清楚她在迷亂之間到底向他承諾了什麼。

    「爹地,你總算來了,我還以為你會趕不及呢。」梅琪月蹦蹦跳跳地來到展御司的身邊。

    「我就知道你這小鬼不會安分去學校。」展御司輕敲她一記。

    「嘿嘿!」梅琪月頑皮的吐吐舌頭。

    「御司,她……她叫你爹地?你哪裡來這麼大的女兒?」張凱生有點吃不消,這短短一小時裡他已經經歷太多的驚喜。

    「我就是他的女兒,爹地,我告訴你,這個男人剛剛低頭想親媽咪。」梅琪月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把她在外面看見的一幕說出來。

    當時從她那個角度看見的,的確是這麼一回事,所以她才會跳出來阻止一切。

    「琪琪!」梅茉情不敢相信梅琪月會說出這種話,而這也令她領悟到自己真的錯了。

    瞧她這大姐給了妹妹什麼好的示範!除了教會她如何說謊,她從這件事中得到什麼?

    都是她的錯,不知及時醒悟,不敢冒險糾正錯誤,全是她的錯。

    她把妹妹教導成一個說謊的小孩,她要如何面對她父親?

    「喂!你這小鬼不要亂說話,我對你媽咪沒興趣。」張凱生急得哇哇叫。

    「你有,你明明有!」梅琪月一再控訴。

    「夠了,琪琪,不許再說謊。」梅茉情斥責道,表情十分沉痛。

    「媽咪?」梅琪月被她的表情嚇到,連忙走向她。

    「對不起……對不起。」梅茉情喃喃著,一面給自己打氣——她做得到的,把實情說出來。

    「夠了,我們回去吧!小茉兒。」展御司看出她的神情不對,箍住她的腰準備強行帶她走。

    「不,我要說出實情。御司、展伯父,很抱歉欺騙了你們,琪琪不是你們展家的孩子,這一切全是騙局——」

    「不要再說了,小茉兒。」

    「不,我要說。琪琪只是我的妹妹,她從來不是我的女兒。對不起,隨便你要怎麼對付我,御司,但請你不要針對我的家人。」

    「你這是——」展御司想告訴她,他根本不在乎這些,他在乎的是她。

    但這些話尚未說出口,展久松已先行分開他們,並掌摑她一個力道很大的巴掌,梅茉情的身子立刻被打倒在地。

    「爸,你敢動手打她?」展御司料不到父親會動手打人,根本來不及阻止,但見他心裡最在意的女子被打得跌倒在地,他的雙眼發紅,憤怒得直想殺人。

    「你這賤女人,我就知道你根本是為了錢而賴上我們展家,你以為這樣你就可以入主展家嗎?告訴你,烏鴉就是烏鴉,永遠別想當鳳凰。」展久松惡言相向,口氣不屑到極點。

    梅茉情沒有回話,但她的表情已經告訴展御司,她為什麼始終拒他於千里之外。他這會兒總算明白,是她的骨氣、他的身份地位,讓他們永遠也不能在一起。

    「你以為你這野女人真能嫁進我們展家來,你別做夢了,也不看看你是什麼身份——」

    「爸,不要欺人太甚!」展御司再也忍無可忍的出聲制止。

    「是啊!展伯父,你這樣說太過分了。」張凱生同情地看著梅茉情,她的表情令他覺得好心酸。她只是個女孩子,這裡這麼多人,這樣說她未免太令她難堪了。

    「不要欺負我大姐,你們都是壞人,大壞人!」先前被大姐的告白嚇呆的梅琪月,這才撲向前抱住她大姐,對著眾人叫著。「大姐,你……你的嘴巴流血了。」梅琪月低頭一看,才發現梅茉情的嘴角正淌著血。

    「小茉兒?」展御司一聽,身子一僵,想走上前。

    「走開!不要過來,爹地也是壞人,欺負我大姐的人都是壞人!」梅琪月擋在他身前,不讓他接近。

    「琪琪,讓我——」

    「走開!我再也不會相信你!壞人,你說喜歡大姐都是騙人的,全是騙人的!你們有錢人就可以騙人,我們窮人家就不能說謊,不公平、不公平!」一再叫嚷著,梅琪月使勁推著展御司。

    「琪琪,是我們不對,不准再胡鬧,向人家道歉。」梅茉情忍住身上的痛楚站了起來。

    「我為什麼要道歉?」梅琪月眼睛圓睜了起來。

    「因為是我們騙人,是我們不對。」

    「可是——」

    「快點,你不聽話我要生氣了。」

    「好嘛!對不起,你們這些有錢人,我下次不敢了。」梅琪月扁扁嘴,委屈地說著。

    「對不起,讓各位見笑了。」梅茉情說完,面無表情地拉著妹妹,身子不穩的走出餐廳。

    目送著她遠遠走開,展御司沒有出聲阻止,現在的他沒有阻止她離去的權利。

    「御司,幸好你沒有當真娶了她。」展久松嗤聲道,一副他果然沒有看走眼的得意。

    「爸,我沒有想到我敬愛的父親會是這麼勢利的人。」展御司冷冷地說,大步走開。

    「御司……」展久松表情一怔。

    「展伯父,我只能告訴你,那個女孩曾經是御司用全部生命所愛的人,你不該拆散他們。」張凱生無奈地給予奉告,接著和他的父母相偕離開。

    留下展久松一人思索著這一切對錯,眼前再度重視梅茉情那令人心酸的表情,許久許久……

    「太過分了,簡直是欺人太甚,他們怎麼可以這樣欺負人?」梅蝶依握緊拳頭,一面揮著,一面忿忿然地大叫。

    「蝶依,這次你不要拉我,我一定要去找那小子算賬!」梅正雄暴跳如雷,大步正要走出公寓。

    「爸,不要去,這件事本來就是我們不對,是我們編了這漫天大謊,他們何錯之有?」梅茉情反而很冷靜。

    「姐,他們動手打人就是不對,你看看你被打得有多嚴重。」梅蝶依口氣忿恨地說著。

    「展伯父是大男人,他的力道本來就比較大,他只不過打了我一巴掌,這不算什麼。蝶依,當我設下騙局去接近展御司時,我就有心理準備會有今天這種局面,展伯父沒有揚言要告我,已經是我們的運氣了。」梅茉情用手輕撫著腫起的臉頰,臉頰立刻傳來一陣刺痛。

    但這痛永遠比不上她心裡的遺憾,她知道這一坦白,她和展御司就再也不可能了。

    十年前他們沒能在一起,十年後情況仍未有所改變,他還是高貴不可侵的展御司,而她始終是平凡的窮家女。

    「姐,你想哭就哭吧!」梅蝶依來到她身邊,抱住她。

    結果梅茉情沒哭,一旁的梅琪月反而先嚎啕大哭起來。她撲在她大姐身上,用力的哭出她的不甘心。她不甘心自己竟然錯把展御司當好人,還傻傻的想撮合他和大姐。

    壞人、大壞人,她再也不相信他。

    「唉!我的寶貝女兒們,都是我的錯,我會設法籌出兩千萬,把錢還給他們,我們不必欠他們一分情。」梅正雄突然被激發了男性質嚴,信誓旦旦地說。

    「爸?」梅茉情眼裡滿是欣慰。

    如果因為挨這一巴掌能讓她爸爸重新振作,遺忘當年母親所帶給他的傷害,或許這一巴掌她並沒有白挨。

    至少她爸爸肯發奮圖強,已經是她最大的收穫。

    「說得好!爸,沒錯,我們不必欠他們人情,兩千萬算什麼,總有一天我們會存夠這筆錢,還給那些勢利鬼。」梅蝶依也挺直背脊,加入她父親的陣容。

    「我也是,我也會用功讀書,將來賺很多錢回來,才不會讓人看輕我們。」梅琪月坐起身,跟著破涕為笑的宣誓她的決心。

    「好極了,爸、蝶依、琪琪,我好高興經過這件事,讓我們的心更加團結在一起,只要我們的心齊聚在一起,任何困難都難不倒我們。」梅茉情欣喜地把雙手攤開。

    梅蝶依立刻將手掌覆上,梅琪月也跟著握住另一隻手,接著是梅正雄走過來,兩掌將他所有女兒的手全捉在手裡,眼裡同樣是激動的淚水。

    老天並沒有虧待他,有這三個既懂事又可愛的女兒,誰說他梅正雄不富有呢!

    「姐,你的臉還痛不痛?」梅蝶依在就寢前走進梅茉情的房間。

    「沒那麼痛了。蝶依,這麼晚了你不睡覺,是不是有什麼話想對我說?」拉著妹妹坐下來,梅茉情靠在床頭問。

    「姐,你想找人聊聊嗎?我可是很不錯的聽眾喔!」梅蝶依故意濟眉弄眼道。

    「你想要我和你聊什麼?」梅茉情笑問。

    「姐,你認為那個展御司對你是否還有情?」梅蝶依完全不拖泥帶水,直逼問題核心。

    「蝶依,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梅茉情反而歎了口氣。

    昨晚他才在她耳畔一再輕喃著他愛她,一直沒忘記她,還在兩人都情慾當頭之際,逼她許下永遠不離開他的承諾。

    這些情景猶盤旋在她腦裡,昨晚曾互訴情衷的兩人此刻卻已各分東西,他對她是否還有情?答案已不再重要。

    「就說實話啊!姐。」

    「蝶依,我和展御司從來不是因不愛對方而分開,但我們就是不能在一起。」她不再懷疑他對她的感情。

    「為什麼?姐,你真的認為展御司他會對你展開報復嗎?」梅蝶依以為大姐是在擔心這個。

    「不,他不是這種人。蝶依,他就是太好、太完美,才會更令我覺得出自己根本配不上這麼完美無缺的人。」她苦笑道。

    「姐,愛情不分貴賤,這道理你不會不懂吧?再說,除了家世比不上他,你有挪一點配不上他?你們的外貌相當,可說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若說展御司樣樣完美,姐你也是我和琪琪心目中最完美的女神,如果不是新好男人,我和琪琪也不一定願意把姐拱手讓人。」梅蝶依冷哼道。

    要想娶她大姐,當然得先通過她梅蝶依這一關。

    「很高興聽你這麼說,蝶依。」梅茉情笑得溫柔。

    「姐,我說的是實話。」

    「蝶依,我知道我不必在意展御司的家世,但是我有我必須堅持的傲氣,我們已經夠窮的了,我不希望別人再笑我們沒人格,為了錢而賴上富家人。」她語重心長地說。

    「姐,難道你要因為這樣就和展御司分開?你幹嘛在意別人的想法?」

    「我是不必在意,但是我不能讓自己未來的公公對我有這種想法吧?」那樣的日子會很難過,她也不想讓展御司夾在中間難做人。

    今天在餐廳她看得出展御司幾乎為了他父親打她,而向他父親動怒,所幸他沒有這麼做,否則她當真要成為千古罪人了。

    「你理那個老怪物做什麼?」

    「蝶依,畢竟是長輩,說話客氣點。我知道你很關心這件事,但是就到此為止了。」梅茉情兀自決定結束話題。

    「姐!」梅蝶放還想再說什麼。

    「蝶依,你覺得蝴蝶和飛蛾做成標本哪一隻比較美?」梅茉情以她名字中的蝶字做比喻。

    「當然是蝴蝶。」拜託!這麼簡單的問題。

    「那麼這時候你一定會覺得這只蝴蝶太可憐、太孤單,想為它再做一隻標本和它作伴,那你會選擇蝴蝶、還是飛蛾?」

    「當然還是蝴蝶,它們是同一類型,看起來既相配也不會破壞畫面。」梅蝶依想也沒想便回答。但一說完她隨即愣了下,突然明白大姐在意喻著什麼。噢!拜託!這是什麼比喻啊!

    分明是在騙她上當嘛!

    「十年前我離開展御司,其實在兩個月後曾偷偷跑回去找他,卻見到他當時和一名穿著光鮮亮麗、一身名牌的女人站在一起,正如你說的,同一類型的站在一起,看起來才會既相配、又不會破壞畫面。這一幕讓我深深覺得展御司和我是不同世界的人,我必須退出他的世界,他才能自由自在的做他自己。」梅茉情說得毫無情緒起伏,是早早看透了這一點。

    「姐!」

    話已至此,梅蝶依還真不知這時候她該說什麼,但要她因此就認定大姐永遠不會和展御司在一起,不,她不會就這麼死心。

    不到最後關頭,她絕不氣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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