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龍假鳳 第七章
    雙掌交擊聲自西側樹林傳出,離休與怵言的目光同時移向聲音來源處。

    離休首先認出來人。

    「盧方?」他來做什麼?

    「好戲,真是一場好戲。」掌聲不絕,盧方自暗黑的林裡走出,來到湖畔,含笑的眼譏諷地來回掃過兩人。

    「你是盧方?」刺傷他的才是盧方。

    「正是在下。」盧方抱拳作揖。「你命真大,鮮少有人中了我的毒之後還能存活。」怵言雙手揚掌運勁防備。

    離休在這時也上了岸,擋在劍拔弩張的兩人之間。「你來做什麼?」

    「對男人動情,是否荒唐?」盧方雙眸含笑的睇視聞言臉色發白的離休。「這句話似曾相識是嗎?」

    「你……」

    「那夜你同我說的不就是這件事?」

    「住口!」

    盧方走向怵言,途中卻被離休扣在身邊,他倒也順從的佇立原地。「是怵言嗎?我真不知道一名小小的死士憑什麼能令你傾心?甚至——」他長指輕浮地挑了下離休尖細的下顎,得到惱怒的回應,他一笑置之,瞥見怵言濃眉深鎖的不悅,笑得更是張狂。「落得被拒於千里之外的下場也執迷不悟。」

    「盧方,再說我就殺了你。」

    「很可惜,現下還不是我死的時候。」語畢,盧方反手扣住離休,單膝跪地。「盧方參見八皇子。」

    「盧方!」

    「八皇子?」平板卻難掩訝異的疑問發自怵言口中。「你是八皇子?」

    「不要聽他胡說!」離休試圖扯回自己的手卻不能,盧方的力道比過去大得多,難道之前居於他下風是假,故意騙他的?「你放開我!」

    「怎麼能放?你能讓我成為德王爺的義子,將來他壽終正寢,我便是惟一能接收德王府的人,你可是我最大的籌碼。」

    「你難道忘了我們的約定?你幫我潛入德王府,我助你接掌德王爺的一切,你竟然反悔!」「是你反悔在先,怨不得我。我要殺他而你卻執意救他,是你先反悔,逼得我不得不改變初衷。」

    「離休!」被冷落在一旁的怵言厲聲喝阻兩人的唇舌交戰。「你怎麼說?」怎麼說?離休望著相距數尺的人,沉默無言。

    看這情勢——「難道你不知他是當今聖上的兒子?」盧方佯裝訝然。「呵!你竟然對離休一無所知。」

    一無所知!怵言狠狠瞪了盧方一眼,視線又轉回離休身上,看見他一臉心虛。「你是八皇子李修?」怵言寒聲詢問,同時想起寧王的交代——怵言,本王派你找尋八皇子李修的下落,一定要比德王那老傢伙早一步找到,不得有誤!李修,離休……難怪他覺得這名字好像聽過。

    諧音!離休之名取自李修的諧音。

    「你也是奉命找八皇子下落的吧?呵呵,怎麼,眼前的人就是你可以向主子邀功討賞的肥肉,難道你真不知道?」

    「你是李修?八皇子?」

    離休別過臉,遲遲不語。

    「呵,你八成也不知道他幹嘛好端端地一個男子漢巧扮女紅妝吧?」瞧他多好心啊!「還不是那張與當今聖上年輕時相似的臉害的,若不易容,早在幾年前就被人認出來送回宮去,現在恐怕不曉得死在哪個嬪妃手上了。」

    「住嘴!」離休回身怒吼,心知為時已晚,卻不能不阻止他繼續說下去。「又一次。」怵言冷然的音調早將他憂心的事化成真實。

    這話沒頭沒尾,但離休心裡卻很明白。

    他指的是他再次騙他。

    第二次,這是他第二次瞞騙他。壓下心頭怒氣,怵言沉聲開口,已是絕然的臣屬之別。「既然您是八皇子,請隨在下回去見寧王爺。」

    「你——」

    「呵呵,他怎麼可能乖乖跟你進寧王府?」運氣點住離休穴位,抽刀離鞘,盧方吹了吹刀鋒上的灰輕放在離休脖子上,笑道:「你以為我抽刀作啥?十年前德、寧二王和後宮的荷妃聯手,逼他身為秀女的娘不得不帶他逃出皇宮,德王和寧王算是他的仇人啊!不強押怎麼可能就範?」

    「你閉嘴!」該死!是他自個兒識人不清,以為他和他相互利用各取所需,沒想到——「我把你當作朋友看待,你卻這麼待我!」

    「我曾說你我合作是各有所圖,是你為了這傢伙反悔在先,我也只好自求多福,不是嗎?」盧方雙肩輕鬆一聳,臉朝向怵言時收斂起嘻笑,露出猙獰面目,「寧王府的人若想壞我好事,殺無赦!」

    可惜,他的警告壓根兒不被人放在眼裡。

    此時此刻,怵言的心神全在離休身上。「他說的是真的?」

    「嗯。」遲疑了一會兒,離休還是點頭,已經不敢看向他,怕見到與當日同樣漠然的表情。盧方看見兩人表情,呵笑又起。

    「盧方!」他還要挑撥多少是非才甘心。離休全身只剩一張嘴能動彈,所以能做的只有口頭上的厲喝。「哈哈哈,屬下當真不懂你心裡在想什麼。只不過是冒著被人發現的危險送來一隻根本不屬於你的耳飾就能讓你動情,呵,說不定那是他設好的局,想打動離休『姑娘』的芳心呀。」

    不屬於他的耳飾?「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怵言問道。

    「呵,你不知道?」盧方故作驚訝地張大了嘴,「你冒死送還的耳飾根本就不是他的,他沒說嗎?」

    不是他的?那他為什麼又——「盧方!」他的話說得夠多了。「有種就解開穴道,我跟你一決生死!」「開什麼玩笑?你是皇子,我怎麼可能傷你。識時務者為俊傑,皇上念你飽嘗民間疾苦想尋你接你進宮,你就應該安分進宮做你的皇子,也許哪天皇上動了心意立你為太子,到時天下歸你所有,這有什麼不好的?」

    「要我進宮可以,抬我的屍首進去。」

    「沒有人會跟榮華富貴過不去的。」真傻。「你一心只想為你娘報仇,可是報了仇又能怎樣?人生在世只求錦衣玉食、榮華富貴。」

    「我不希罕什麼錦衣玉食、榮華富貴!放開我!」

    「放開他!」事情的來龍去脈在眼前兩人唇槍舌戰間明瞭六成有餘的怵言,再度出聲介入。「想救他?還是跟我搶人帶回寧王府交給你主子,嗯?」

    「那是我的事,與你無關。」交給寧王爺?直到這一刻盧方提及,他才想到寧王爺交託的差事。

    但他已無心為之。如果盧方所言屬實,將離休交給寧王爺他做不到。

    一片坦蕩忠誠,最後敗在私心下,只因不願他出任何差池。

    盧方揮動手中刀刃。「你空手應戰要如何勝我?」他可不想勝之不武。

    「徒手就能贏你。」

    「那就別怪我。」怵言的輕視成功惹惱盧方,逼他先行出手,揮刀向他直衝。怵言揚掌,衝向他應戰。

    離休只能在原地焦灼不已。

    不過一眨眼的時間,那邊已陷入激烈交戰。

    然而,才過片刻,只見怵言一招空手奪刃混以內力一使,竟將盧方的刀折成兩段,同時順勢轉動刀鋒方向反刺進盧方左胸,深入心坎。

    盧方單手扣住怵言的肩好一會兒,身子終於不甘心地滑下,倒地不起。

    他萬萬沒想到曾敗在他手上的人其實武功不亞於他,那次交鋒的得勝只是僥倖而非實力。以為得持續一陣子的刀光劍影結束得如此之快,快得讓觀戰的離休不知該如何面對得勝走向他的人。

    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消減來人的怒氣。

    轉身一步步朝離休走來的怵言停在他面前,神色複雜難解地凝視著動彈不得的離休半晌,解開穴道前撂了話:「今生今世別讓我再見到你。」

    這句話,是他倆最後的交談。

    或者該說,是怵言留下的懲處。

    讓愕然留在原地的人心痛,也心有不甘!

    ?     ?     ?數月後,長安城內兩件命案驚動民間,震撼朝廷——一是德王爺半夜遭人暗殺,赤身裸體死於新買進門的侍妾床上。

    一是寧王府深夜遭盜匪洗劫,而寧王似乎因為發現竊賊而慘遭滅口。

    此二案由當今聖上欽派大臣明查暗訪,但經過一個寒暑卻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最終還是成為兩樁懸案,寧、德二府也因無人承繼而沒落,令人徒生「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的感歎。

    又過一個寒暑,這些事早為朝廷及百姓淡忘,在長安城內起而繼之的是——美女如雲,非王公子弟、天皇貴胄不得其門而入的「春閣坊」。

    其主事者正是春閣坊當家花魁——姓離,單名休。

    又據有幸入得其室、見得其貌的王公子弟對這離休姑娘相貌的形容,長安城內遂有形容她的詩歌在大街小巷中流傳——春閣坊內有佳人,金鈿雲鬢面芙蓉;黛眉微挑風情俏,菱唇淡抿牡丹紅……

    輾轉流傳,春閣坊的名聲也日漸廣為人知。

    北方入夏,仍然微涼,不見一絲悶熱。如此節令,最適花草林木生長,是故山野幽林處處充滿綠意生機。

    野林裡,一名男子獨自跪坐在遠離群林的一處空曠的樹旁,動也不動,似是陷入沉思中無法自拔。

    這名身穿白氈衣衫的男子,一頭令人詫異的金髮如羽扇般貼在挺直的背脊上,如金箔抽出的細絲般閃動著如陽的耀眼光暈。

    他,正是契丹王與擄來的怛羅斯女子所生之子,姓夏侯單名焰。

    細長白皙的十指,一回又一回撫過面前的石碑,始終不忍收手離去。

    就這樣持續許久,也不見他有起身的跡象。

    直到另一名身穿暗黑棉布所制的衣衫的男子自林裡走近他,聽見身後足音時他才如夢初醒。「怵言嗎?」

    「殿下,時候不早,該回城裡了。」

    「現在是什麼時辰?」

    怵言看了看天色。「黃昏。」

    「黃昏嗎?那是什麼樣的景色?」他看不見,只能聽身邊的人形容,然後在腦海中想像描繪。

    但是四年前意外在山裡相遇、最後成為他護衛的怵言,卻不是個擅長用言語表達的人。因此——「殿下……」怵言嚴肅的臉露出為難神色,彷彿被迫做什麼難事似的。

    「呵呵!」夏侯焰光潔白晰的額頭輕貼在冰冷的石碑上,遮去令人驚艷的絕麗容貌。「謝謝你。」

    「殿下何出此言?」

    「若沒有你,我便不能常來找娘;你知道的,在營州城沒有人願意委屈自己跟隨一個眼盲又受族人輕蔑的雜——」

    「殿下!」怵言及時出口打斷主子欲說出口的詞彙。

    「是我失言。」今日被太多煩心事困擾,讓他變得自嘲,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唉。「怵言,我不想回城裡,我不屬於契丹一族。」

    「但您的確是契丹王的兒子。」

    「是嗎?」夏侯焰在怵言攙扶下起身,抬起碧綠的眸子淺笑。「你看我長得像我父王嗎?」怵言無語。

    「我長得像娘,沒有一處與父王相似,被懷疑是野種也怪不了他人。」

    「您——」

    揚掌擋住意料中的聲音,夏侯焰笑言:「我無意自貶,你不必擔心。我只是在說一項事實。」

    「怵言以為,能自得其樂就不必在乎他人的蜚短流長。」

    「沒錯,這一路我都是這麼走來的,只是——」夏侯焰歎了口氣,「只是我不想回王城,你也明白,與被囚禁在王城裡相較,我寧可外放流落天涯。那兒像處牢籠,不單單困住一個毫無用處的瞎子,也曾困死一名流落異鄉、有家歸不得的怛羅斯女子。我不要什麼錦衣玉食、榮華富貴,我只想帶著娘一起離開。」

    我不希罕什麼錦衣玉食、榮華富貴……

    夏侯焰並不知道自己的話將身邊護衛的思緒拉扯回將近五年前的記憶。

    一張俊秀的面容忽而佔據腦海,任憑他怎麼甩就是甩不開回憶的糾纏。

    五個春夏交替,為什麼還忘不掉?

    見不到人,印象中的容顏理當隨時光飛逝淡忘,為什麼反倒愈見清晰,就像昨天才見過一樣?

    為什麼就是忘不掉?那張在聽見他離去前最後一句話時的傷痛表情,日日夜夜浮現在腦海,不停啃噬他的神魂。

    怎麼亟欲掙脫,就怎麼緊跟著不放,糾糾纏纏,已是五年光景流逝。

    當年他倉皇逃離長安城,漫無目的的一直往北行,途中不時有查探跟蹤他的人。料想應該是寧王府的人,直到某日出手捉來跟蹤的人一問,才知道是他派來查探他的下落的,逼得他不得不加快腳步北上甩開身後密探,直到在營州城郊意外救下險些遭人強擄欺凌的夏侯焰,之後他便隱身在營州城成為夏侯焰的隨身護衛。

    擔當護衛想圖什麼?

    不為名、不為利,他只想有個棲身之所;不為人、不為財,只因為放心不下眼盲勢弱的夏侯焰。

    夏侯焰身為契丹皇子卻不曾得到疼愛,更成為後宮爭鬥的犧牲品,這都跟……嘖,又想起他。

    能不能別再讓他想起他?那張悵然欲泣的臉,他始終丟不開、拋不去。

    能不能別再纏著他不放?

    為什麼要這般執著?他怵言不過是個無名小卒,又是個男人,他緊追不捨是存心和世俗過不去嗎?能不能放過他,別再逼他?

    「怵言、怵言?」

    喝!思緒猛地清醒,怵言低頭,看見夏侯焰望向他的凝重,似是擔憂。

    「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失焦的綠眸解不開對惟一交心的人的憂心,雖然怵言總稱自己是名護衛而叫他殿下,但對他夏侯焰來說,怵言是他最重要的朋友。

    自己曾要他別理會主從之別,可是他執意拘禮,他也只能由著他去,一點辦法也沒有。「我沒事。」

    「那就回去吧。」十指向前探索移步慢行,夏侯焰雖然眼盲,骨子裡的傲氣卻不容他依賴任何人的攙扶。

    怵言知他傲骨深藏,跟在身後暗暗注意夏侯焰,隨時準備在意外時出手相助。「怵言。」

    「殿下有何吩咐?」

    「那日到東山一遊遇見的人,你有沒有看見他的臉?」提起那人,不知怎地便令他心中直打顫,但還是要問清楚。

    東山是契丹族人的領地,可那日遇見的男人說的是漢語,又自稱西門獨傲。西門獨傲?那人要他記住這個名字,本來他想忘,但愈是刻意,記得愈是清楚。那個人說他是怛羅斯人……

    「怵言趕到時只剩殿下一人,所以不知道那人長得什麼樣。」

    「是嗎?」夏侯焰隨口應了聲,小步伐地走著。

    正當默然無語的主僕倆沿山路直下,眼見契丹王城就在眼前時,不料——王城狼煙竄起,烽火又生。

    再定睛一看,遠處大黃旗旌上有紅線繡成的「唐」字。

    聽見戰鼓齊鳴的夏侯焰在旁問道:「戰況如何?」

    「殿下,唐軍已經攻進王城。」此時,正是離開營州的好時機。「殿下,不如乘機離開——」

    「回王城。」夏侯焰打斷他的話,一反平日懸著要離開的念頭。

    「現下這情況,契丹族被滅是遲早的事。」

    「正因為如此才要回去。」夏侯焰伸手向他。「王城裡還有娘生前最喜歡的東西,我必須拿回來,不能落入別人手裡。」

    「是。容怵言冒犯。」將人打橫抱起,怵言施展輕功飛躍,以極快的速度閃過大唐軍旅潛進王城。

    誰也沒想到,這竟是改變兩人命運的開端——?     ?     ?奉命離開校場回到鎮遠府,一路上,怵言心思百轉千回,頻頻猜想西門獨傲命人傳話喚他回府的用意。

    難道是公子出了什麼事?除此之外,他找不到任何跟西門獨傲有交集的地方。那日大唐肅殺軍攻入契丹王城,帶頭的鎮遠將軍西門獨傲擄走他的主子,為了保住主子的性命,他不得不轉投西門獨傲麾下,位居校尉。

    然而他還是他,忠於夏侯焰,凡事以他為主。

    也不知道西門獨傲腦子裡在盤算什麼,竟然容他有二心,甚至不在乎他時時因為公子的事直言責罵、甚至違抗他所下的命令。

    這意味著什麼?

    他知道西門獨傲對主子做了什麼,可是——也因為知道主子一身傲骨,要是得知他早知道這件事,恐怕再也不會讓他留在身邊,所以他故意裝作毫不知情的樣子。但是這樣下去好嗎?

    西門獨傲到底把公子看作什麼?玩物?還是真心想要公子待在他身邊?

    真奇怪,將軍閒在府裡的時候身邊總少不了女人,怎麼現下全變了樣?

    想起不久前丁忠和其他府內巡衛交頭接耳的話,對西門獨傲如此的轉變他不知道該說是喜還是憂。

    他只能靜觀其變,一切還是以護衛公子為先。

    但西門獨傲對公子……同為男兒身的兩人,難道西門獨傲不知道這事若被人發現,他鎮遠將軍的位子就會不保?

    還是他壓根兒不把鎮遠將軍的名位放在眼裡,為了公子,他可以丟掉這個讓眾人眼紅的權勢,不覺得可惜?

    那麼,這種種是否意味著西門獨傲對公子動了情?就像他對離休……猛然搖頭甩開紊亂思緒,怵言的眉頭深鎖。

    西門獨傲做的事與他何干?怵言甩甩頭,拒絕再想。

    加快往鎮遠府的步伐,固執己見的心,絕然不肯承認自己揣測西門獨傲種種作為後對他燃起的佩服,也不肯承認他對於不顧世俗目光、恣意妄為的西門獨傲的羨慕,甚或是嫉妒。人生在世,各有取捨。

    他怵言既然選擇固守世俗禮規不放,也只能捨去心中所動,誰教他動情的對象是他。回到鎮遠府,跨過廳堂的門檻,不見西門獨傲坐在主位,只見一名身穿玄黃衣裙的女子背對著門坐在右側。

    還說不近女色?他才剛對西門獨傲改變看法,現下全被打散成碎片,再也不剩。「將軍人呢?」他問負責守衛在廳堂外的步卒。

    「將軍在半刻鐘前已離開廳堂。」

    既然離開又為何傳他到廳堂?正欲跨出廳堂的腳步立刻被坐在右側胡床上的女子叫住。這柔細嬌膩的聲音是——猛地旋身,背對門的女子在此時站起,面對他。

    「你……」

    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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