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冤家別鬧了 第二章
    謠言四起。

    突然學校裡上至校長下至工友連同警衛,都知道學校的風雲人物馬耘基和陶暮盈是未婚夫妻了。

    沒人敢去問臉色很難看的馬耘基,所以有志一同地詢問個性溫和許多的陶暮盈,這些天問候語已經變成:「你們真的訂婚了喔?」

    任她怎麼解釋都沒人肯信,而且八卦還天天更新,陶暮盈真想殺了那個放風聲的人,到底是誰瞧她不順眼的?本來她就常招來女同學怨恨的眼光了,這些天更是陰風陣陣,她猜想一定有不少人在作法詛咒她……天!她是招誰惹誰了?

    「你們真的訂婚了喔?」她的好朋友朱意娟好笑地問。

    「再讓我聽見這句話我就扁人,管你是不是我的好朋友。」她惱火地回首瞪人。

    「別氣了嘛!若是真的,你管別人怎麼說,若是假的,反正對象是馬學長呀!能當八卦女主角也是很爽的事嘛!」朱意娟粗線條地開著玩笑。

    「又不是你天天被人堵,你當然笑得出來了。」陶暮盈無奈地頹下肩來。她從不知道上學是這麼累的事。

    她被煩得受不了,午休時和好友溜出來透氣,走在後校門旁的小徑上,她的心卻依然沉在最谷底。

    最淒慘的是,她和馬耘基的友好關係,在這短短幾天內徹底消失在太平洋裡。照他目前的怒火看來,他們恐怕連朋友都沒得做了。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他們明明曾經很要好很要好,好到她幾乎以為將來兩人會在一起……

    「陶暮盈,聽說你畢業就要和馬學長結婚是真的嗎?」一個別班的女同學路過,有點失落更多些酸溜溜地問。

    「同學,你看起來這麼聰明,一定聽過『謠言止於智者』這句話對不對?」陶暮盈回頭端起最誠懇的笑容望著那同學。

    「你是說那是假的?」女同學眼裡重新燃起希望。

    「當然是假的。」她端出百分之兩百的笑容。

    「太好了。」女同學笑咪咪地離去。

    「真的是假的嗎?我看你們的父母很認真喔!」朱意娟又放炮。

    「我管他們認不認真,我現在只想讓耳根子得到清靜。」

    「有這麼慘?」

    「讓我知道是誰放的風聲,我絕對要把他蓋布袋修理一頓。」她恨得咬牙切齒。這幾天連不堪入耳的流言都出籠了。

    「聽說是三A的王守仁,他老爸好像在你家工作喔!」

    「你知道?」她氣呼呼的扯住好友的衣襟。

    「想質問我為什麼不告訴你是不?」朱意娟好笑地看著她。

    她氣呼呼地猛點頭。

    「告訴你又如何?會說這種話的人,怎麼可能承認是他幹的好事?他八成是羨慕馬學長,才故意這麼做的吧!」

    「他若知道他有多生氣,把我們的關係搞得多烏煙瘴氣,就知道這麼做有多差勁了。」她喃喃自語。

    「別氣了。既然是八卦,過陣子自然會消失。不跟你說了,快上課了,我要去洗手間,你先回教室吧!」朱意娟拍拍她的肩。

    「唉!」陶暮盈凝望著藍天白雲,心情卻沉重得不得了。

    又重重地歎口氣,她才轉身,卻對上一雙噴火的眸子,驚得退後一步。

    「大白天見鬼了?」馬耘基兩手插在褲袋裡,冷冷地看著她。

    「你怎麼不出聲?」她真的被嚇到了。他什麼時候來的?剛剛的話他有聽見嗎?會不會更生氣了?

    「誰叫你吵醒我。」他恨恨地睨她一眼。

    他躺在樹後補眠被吵醒,本來不想理她的,卻在聽見她迭聲否認兩人關係後重燃怒火。他明明不要這關係的,但聽見否認的字眼出自她的嘴,他又萬分不甘心。

    「噢!」她抿緊嘴。換句話說,他全聽見了。難怪他的心情又變差了。

    「你這女人看了就讓人不爽。」他惱火地瞪她一眼。

    「是嗎?那我還是先走一步……」陶暮盈一臉委屈,擠出一絲笑容轉身想走,卻被他一把拎住手臂,她詫異地回頭,對上他噴火的眸子。

    又怎麼了?

    「現在想想,也難怪別人要傳八卦了。我是跟你走得太近了。」

    「從小就認識,能怎麼辦呢?」又不能重來。再說在這事發生前,她都過得很愉快,老實說她也不想重來。

    「對了,我想起來了,你小時候還說要嫁給我呢!嘖嘖……瞧瞧你這平板身材,抱起來多沒成就感啊!送我,我都不要哩!」馬耘基惡劣地繞一圈上下打量她,發出嘲笑。

    「是嗎?竟然有這種事?」陶暮盈驚出一身冷汗。小時候的她可真會替自己惹麻煩啊!

    「你忘了?」他的聲音再降溫度,凍得她好想打噴嚏。

    「小時候胡言亂語,你別介意。這種讓你心煩的事,不如你也忘了吧。」她忍讓地笑了笑。

    可她心頭超不爽的。她突然想到,明明是他說要娶她的,居然賴給她!再說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他現在想不認帳,她也不會計較呀!幹嘛一副是她死皮賴臉的樣子啊?

    一聽見她真的忘了,馬耘基登時全身燃起怒火。

    她竟然敢忘了?

    「呃……」見他眸裡燃著熊熊怒火,她下意識地再退了一步,卻讓他更生氣了。

    「誰像你腦袋空空,什麼都敢忘!我的記憶力很好,想忘很難,不過倒是可以用事實蓋掉兒時的無聊記憶。」他惡劣地邊說邊逼近她,說完時,他的大掌已經罩住她飽滿的胸部,還頑劣地揉了兩下。

    「啐!比荷包蛋還扁,女人該有的都沒有,你活著還有什麼意義啊?」他睜眼說瞎話,惡意地批評著。

    陶暮盈被他驚人的動作嚇傻了,低頭看了許久才驚覺他幹了什麼事,狼狽的推開他的手,小手顫抖地緊縮在胸前。

    他怎麼可以這樣?

    她瞪大的圓眸裡寫著震驚、不信、恐懼和失望。就算被人說成那樣,也不是她造成的,他怎麼可以這樣羞辱她?

    「你真是個大渾球!」她忍著淚珠,恨恨地踩他一腳,捂著不停抽痛的胸口跑開。她再也不要理他了!

    馬耘基在她露出那複雜的表情時就後悔了,尤其是她眼淚掉下來時,他幾乎想狠揍自己一頓。

    可惡!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呢?

    這一鬧,他可以斷定兩人未來的發展等於零,這讓他心頭一陣惆悵,不該是這樣的……

    就在他一肚子火走回教室時,卻又聽見一旁有人在說閒話。

    「他們真的早就在一起了?」男同學口氣酸溜溜地問。

    「當然了。你們別看陶暮盈一副氣質美人,好像清純得不得了,其實他們常關在屋裡老半天,搞不好早就在床上滾過幾百回了。」王守仁一副他什麼都了的神氣德行。

    「真便宜了那小子。」幾個哈她哈得要死的男同學扼腕不已。

    「我還是不相信氣質美少女已經被人染指。我也好想要喔。」

    「去試試看嘛!搞不好她的入幕之賓不止那家──」王守仁的話來不及說完,已經被一拳打飛。

    聽他們愈說愈下流,馬耘基忍了數天的悶氣終於爆發。他不記得打了多久,只知道直到幾個老師同學把他拉開時,那幾個聚在一起胡說的同學已經被他打得鼻青臉腫,全進了保健室。

    隔天打人的被罰在家閉門思過,倒是被打的,沒人敢伸張委屈,甚至走在校園裡還畏畏縮縮的。流言在那一天後徹底消失,沒多久馬耘基畢業,鬧劇終於暫時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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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耘基高中畢業後特地挑了南部的大學就讀,心想隔遠一點,才不會又被扯在一起,以後的事等他不會被人指指點點時再說。

    晃眼三年半過去,這期間他很少回來,這次若不是老媽下最後通牒,他也不會回來過年。而他和她之間,隨著時間的流逝,也變得相當生疏。

    他忽然歎口氣。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在他選擇平靜與自由時早知道會失去什麼,可他每想到這事,仍會有些許的惆悵。

    踏進家門,他的心情還不錯,反正半年後他畢業立刻去當兵,再來就天高皇帝遠了,他們想控制他?門都沒有!

    「馬媽媽,是這樣弄嗎?」廚房裡傳來陶暮盈充滿元氣的清脆嗓音。

    「對,真聰明。小盈,先幫我把長年菜上桌好嗎?」

    「好!」

    「你爸媽什麼時候過來?」

    「在家發完紅包就來。」陶暮盈笑著回答。

    陶家在過年時放所有傭人假是傳統,所以這幾年都和馬家一塊過年。

    馬耘基聽著她的聲音,竟有種懷念的感覺。若沒有那件事──不,該說若他們之間沒有卡著「雲帝」這塊大招牌就好了。

    聽說她現在正在念美大,畢業後要去義大利進修,他們真的漸行漸遠了。

    「你回來啦?」陶暮盈端菜上桌,才發現他站在廊上,望著牆壁發呆,她臉上浮現驚喜。

    早在一星期前,馬媽媽說他會回來時,她就天天引領期盼。久久見一次面,只讓她覺得他一日帥過一日,英挺出色的他,現在身旁有人了嗎?

    「你怎麼會在我家?」他的眼裡閃過一陣驚艷,可話一出口卻極為冷淡。

    這女人變得更美了,笑容更加燦爛,看來有他沒他都沒差嘛!啐!這女人是專門來壞他心情的嗎?

    「唔……」陶暮盈暗歎口氣。看來是她一相情願,有人仍不想和平相處,但老爸他們已經很久沒再提那件蠢事了,他就不能乾脆忘了那回事嗎?

    「耘基,你幹嘛擺臉色嚇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要一起過年。去去去,洗個手幫忙擺桌端菜。」馬太太見到兒子,臉上掛著大大的笑容。

    馬耘基又睞了陶暮盈一眼。為什麼她可以這麼自在的和他的父母相處,而且感情益發融洽,活像那事不曾發生?

    他洗手的動作停了下來。

    「靠!我該不會是在嫉妒吧?」他冷哼兩聲,關上水龍頭。

    問題是,他到底在嫉妒誰呢?老媽還是那丫頭?他有些不爽地走了出來。

    「耘基回來啦!不介意我們過來吃團圓飯吧?」陶先生帶著妻子,端著大托盤走進來。

    「當然歡迎了。」馬耘基總算露出笑容。只要別提那事,什麼都好。

    「都到齊了,那我們可以入座了。」馬先生也幫忙端菜上桌。

    「真難得,今年才算是真正的團圓飯吧!人都到齊了。」吃著飯,幾個大人東南西北的聊個過癮。

    馬耘基見話題非常安全,心情當場放鬆許多。

    哪曉得就在吃得差不多時,陶先生忽然問了句,「耘基,畢業當完兵後有什麼打算?」

    馬耘基抬頭瞧了他一眼,正想給個安全點的答案,陶先生又開口了。

    「也許雲帝你看不上眼,但它應該可以給你不少實際經驗,你也該熟悉它的運作了是不是?」

    「陶先生,我並不想進雲帝,我有我想做的事。」

    「什麼事呢?」

    「我打算和朋友一塊經營度假屋。」他和學長都談好了。他的江山他自己打。

    「會比進雲帝好?」

    「我不知道,但那是我想做的事。」

    「出去打拚幾年也不錯啦!但雲帝我還是想托付給你,你要安排時間進雲帝瞭解它並且掌握它,知道嗎?」陶先生心想年輕人先出去磨練一陣子也不錯,才會知道社會的現實,和把握機會的重要。

    馬耘基歎口氣。他們就是不懂得放棄是不是?

    見他話愈說愈短,到後來乾脆悶不哼聲,而且臉色愈來愈冷淡,陶暮盈也歎口氣。看來下回要再見到他,又要等很久了。

    「進雲帝的事可以緩一緩,那件事比較重要吧!」陶太太笑呵呵地提醒大家。

    陶暮盈頭壓得更低了。老媽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果然馬耘基的臉更臭了。

    偏偏幾個大人興致好得不得了,又興匆匆地計畫起來了,完全無視兩個當事人臉色都很難看。

    馬耘基是火大得臉色鐵青,陶暮盈則是擔心──感情能不能發展下去無所謂,至少別讓他們當不了朋友呀!

    吃過飯後,馬耘基要她一塊到附近公園談判,她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怎麼了?」有什麼事不能在家裡說?老媽他們應該不會偷聽才是。

    「可不可以叫你的父母別再鬧了!」馬耘基冷冷地開口。

    「啊?」

    「我父母也許是樂觀其成,但至少沒你父母那麼熱中,就你父母在那裡一頭熱……雲帝關我什麼事啊?我幹嘛要去熟悉它?它是你的責任吧?」

    陶暮盈為他厭惡不屑又極度不耐的語氣愣住,許久,一股無法停止的疼痛爬進了她的心田……

    原本很期待看到他的雀躍至此完全地冷淡下來。一頭熱的是她,她居然還抱著希望以為兩人能恢復邦交,真是夠了。

    「若你不想和雲帝有瓜葛,爸絕不會硬把它塞給你,你大可放心。」

    「最好是那樣。」

    「你不必把它說得好像它多髒似的。它是爸一生的心血,請你別污蔑它。」她有些責難地瞪著他。

    「這就對了。那是你爸的心血不是我的,我可沒義務為了它老是讓人看笑話,活像我多哈你和雲帝似的。」

    「跟我在一起會讓人看笑話?」她的心又揪痛了一下。

    「不是嗎?別告訴我你忘了當年的蠢事。」

    「你說是就是吧!」她苦澀地撇撇嘴角。虧她老是想著他,蠢的是她吧!

    「幸好我們本來就沒在一起。記住,要你父母別再打我的主意了。」他邊說邊後悔。他沒想傷害她的。

    「馬耘基,我問你一件事。在發生那件事之前,我們算不算很好的朋友?」其實在她的認定中該算是男女朋友的,但此時她問不出口,只希望他別否認。

    「又如何?都過去了。」馬耘基咬牙,決絕的話再次脫口而出。

    那會是他今生最美的回憶,但不必讓她知道。

    「是嗎?我瞭解了。」她忽然露出一抹落寞的微笑。

    她會記住這一刻,淡淡的初戀在還沒開始前就結束的苦澀,她會記住然後忘卻,以後的生命裡不再有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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