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求魂夢長相依 第四章
    有了愛情滋潤的念築比從前更開朗、更活潑了;水靈靈的大眼睛閃著如夢般的笑意,臉龐散發著美麗動人的神采,難怪有人說:愛情使人美麗。

    「爸,媽,早安。」念築腳步輕快地走向餐桌,坐在凌孟樵身旁。

    「早安,快吃吧!如果你和書淮有約的話。」凌亦恆取笑道。

    「沒……」

    念築還來不及回答孟樵已出言調侃:「嘖!嘖!有愛情調劑的人果然不一樣,整個人容光煥發,像中了第一特獎一樣。」

    念築一點也不客氣地回嘴道:「是啊!人家書淮既溫柔又深情,把我捧在手心裡呵護著,哪像閣下,冷得像座千年不化的冰山。要是哪個有眼無珠的女人愛上了你,準會在你『天涯何處無芳草』的至理名言下,凋零在你漫不經心的愛情哲理中。」

    一句戲言,竟無意中刺進了孟樵的心扉。「我和你的書淮不同,我不能容忍自己讓一個女人來決定我的喜怒哀樂。對我而言,女人只是用來調劑身心的附屬品,沒有一個女人可以在我生命中永久駐留。」

    念築搖搖頭,推翻他的說辭。「你只是還沒碰到令你傾心的女孩,更或者你碰到了,但你固執的不肯承認。哥,送你一句話:『花開堪折直需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他的心狠狠一抽,但表情仍是神色自若。「謝啦!小管家婆。這些話你還是留著去告訴你那個孺子可教的書淮,叫他早點將你這朵含苞待放的花兒摘回去,別來告訴我這個不可雕的朽木。」

    他的雙關語糗得念築頰紅若晚霞,嬌嗔道:「哥,你最討厭了,人家是關心你,你怎麼扯到我身上來?」

    「怎麼?你不想嫁給楚書淮嗎?那好,今天我就不上班了,留在家一睹那位楚大情聖的廬山真面目,順便告訴他,叫他別白費心機,反正人家又不領情。」

    「那你恐怕得失望了。」念築喝了口鮮奶,慢吞吞地說:「因為他今天不會來。」

    「書淮今天不會來呀?」柳心眉問。

    念築點頭。她又道:「那你今天陪我下山去逛逛街好不好?我們母女好久沒有一塊兒逛街、看電影了。」

    「好啊,反正我今天也沒什麼事。」念築一口應允。

    吃完早餐後,柳心眉和念築讓孟樵送她們下山,沿街逛著一間間的精品屋、服飾店。

    「媽,」念築一手提著剛買下的衣服,一手推開服飾店的門。「你還要買什麼嗎?」

    「差不多了。」

    「那我們找間咖啡屋休息一下。」念築轉頭對柳心眉說:「媽,我告訴你,我知道有間咖啡館的咖啡很好喝,過了這個馬路再走……」念築轉頭指向右邊的馬路,一個約三、四歲的小男孩站在馬路中央,更令她心跳加速的,是那輛速度驚人,並且疾駛向他的轎車。念築沒有片刻的猶豫,立刻衝向前,將男孩往前一推,接著,一陣撼人心弦的碰撞聲、伴隨著行人的尖叫聲同時響起。

    柳心眉不敢置信地看著念築的身子因劇烈的撞擊而彈了出去。

    「不……不!」她淒厲地尖叫大喊。

    此刻,除了沒命的衝向倒在血泊中的女兒之外,她腦中已是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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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祥安醫院的急診室外。

    柳心眉淚如雨下的倚在凌亦恆的懷中。「亦恆,我不能失去小築,不能,不能。」

    凌亦恆安撫著情緒瀕臨失控邊緣的她。「不會的,我們都不會失去她。」

    「爸,媽。」接到通知的凌孟樵急忙由走道跑來。「念築現在怎樣了?」

    「不知道,楚大夫進去好幾個小時了,還沒有結果出來。」凌亦恆回答。

    「該死的,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孟樵雙拳緊握,心揪成一團。「喔,對了,有通知楚書淮嗎?」

    凌亦恆搖搖頭。「沒有,不管他和小築的感情再好,現在小築生死未卜,通知他又能如何?」

    「也對。」

    又過了半小時,手術室的門終於開啟,楚慕風疲憊地走了出來。

    「小築怎麼樣了?」三人迅速蜂擁向前。

    「目前是暫時脫離了危險期,可是……」楚慕風欲言又止的。

    「怎麼樣?快說呀!」孟樵焦急地咆哮。

    「可是這場車禍再度傷及腦部,她腦中原有的血塊我們沒把握控制得了,也就是說,血塊隨時有可能破裂,或者有許多我們意想不到的情形發生。」

    柳心眉聞言,原本瘦弱的身子更加顯得搖搖欲墜。

    凌亦恆扶著傷心欲絕的柳心眉,一邊問道:「楚醫師,有沒有別的辦法?」

    「唯今之計,只有開刀取出腦中血塊,成功率有百分之五十,你們可以好好考慮。」

    「我們會的。」孟樵問:「我們可以進去看看她嗎?」

    「可以,不管千萬記住別再讓她受到刺激。」楚慕風再三叮嚀。

    「我明白,謝謝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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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念築睜開眼睛,三張盈滿擔憂與關懷的臉孔躍入眼中。

    「你們……怎麼了?」她以為自己說得很大聲,但卻細若蚊蠅。

    孟樵又好氣又好笑。「不是我們怎麼了,是你怎麼了?」

    「喔!」她乖乖地說:「我怎麼了。」

    「小築,我們快急死了,你還開玩笑。」柳心眉握住她的手,眼淚又滾出眼眶。「快告訴媽,你哪裡不舒服?」

    「沒什麼,就是頭有點痛、手和腳像被千萬支針扎到、喉嚨像要燒起來一樣,再來就是五臟六腑可能移了位,如此而已。」她強打起精神,故作輕快地說。

    「而已?你稱這個叫『而已』?」孟樵的聲音起碼提高八度以上。

    「小聲點,我保證我的聽力十分正常。」她的目光搜尋了病房一周。「書淮呢?」

    「我沒有通知他。」凌亦恆說。

    「也好,我不想讓他擔心。」

    「小築,」一番掙扎後,凌亦恆決定說出實情。「楚大夫說……」

    「亦恆!」

    「爸!」

    柳心眉和孟樵同時出聲阻止。

    「怎麼啦?」念築觀察三人迥異的表情。「爸,你剛才說楚伯伯怎麼樣?是不是我……爸,您快說啊!」她緊張的坐起身。

    「這件事你一定會知道,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而已。小築,你從小就很堅強,爸爸相信你一定會撐過去的。」他憐愛地輕撫念築蒼白的雙頰。「楚醫師說這次的車禍影響到你腦中的血塊,他們也沒把握控制得住,所以……」

    「所以我隨時會有生命危險?」念築面無血色、氣若游絲地問。

    凌亦恆沉重地點頭。

    「不!不……」念築猶遭電殛般失控地大喊。

    「念築,念築!」孟樵扣住她的雙肩。「冷靜一點。只要我們和楚醫生合作,事情仍然會有轉機的。」

    念築只是一徑地搖頭,臉上佈滿淚痕。

    「念築!」孟樵歎了口氣,愴然無語了。

    「哥!」她投進孟樵懷中,嚶嚶啜泣。

    孟樵輕拍她的背,默默無言。

    許久,當抽泣漸漸轉弱後,她帶著一絲顫抖而破碎的聲音說道:「我不想讓書淮知道這一切,如果他問起我,你們就告訴他我出國散心。」

    知女莫若母,柳心眉知道念築不僅只為了不讓書淮擔心。「小築,你這麼做還有別的用意嗎?」

    念築綻出一抹慘淡的微笑。「我的愛情已經葬送在這場車禍中了。」

    「小築……」

    「媽,書淮是那麼完美的男人,他值得更好的女人來愛他,而不是我這個生命隨時可能劃上休止符的人。」成串的淚珠再度簌簌滾落。

    三人默默點頭,內心的悵惘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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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月後,念築辦理出院手續回家。

    自從她得知自己的病情之後,整個人便落落寡歡,充滿靈氣和古典美的臉龐散發著幾許的輕愁。她還是很美,卻是個令男人心疼的憂愁佳人。

    住院期間是她情緒最低潮的時期,幸而有李昶萱和裴靜茹的安慰鼓勵和父母、兄長的關懷,才得以秸慰她屢受重創的心。

    一個月不見,書淮現在好不好?

    思及書淮,泉湧的熱浪又沖上眼眶。要忘記書准談何容易?她是那麼的愛他,愛得毫無保留、愛得心都隱隱作痛!

    「小築,」柳心眉推開念築的房門。「書淮在樓下,我想,你目前最想見的人應該是他。」

    念築火速衝下樓,在看到暌違一個月的書淮,立即激動的奔進他懷中,在他的唇緩緩落下之際,她好不容易痛下的決定又湧現腦海,於是她頭一偏,他的吻只落在頰上。

    書淮微微一愣,尚未會意過來,念築已掙脫他的懷抱,走向客廳的沙發。

    「念築?」書淮疑惑的坐在她身旁。

    「書淮,我……我想……」望著盈滿關懷的他,所有的武裝皆潰不成軍,「分手」之類的話繞在嘴邊,卻始終說不出口。

    「念築,你怎麼啦?想說什麼?」奇怪,念築不對勁,肯定有問題。

    罷了,過幾天再說吧!至少,讓我多和他相處一段日子。

    她歎了口氣,往他懷中靠去。

    「好端端的歎什麼氣?」書淮摟著她問。

    「只是在想你對我的愛究竟有多深?是否深到不計一切?有幾個女人能取代我?失去我你又會如何?」她略帶試探地問,尤其問到最後一句時,她的心臟幾乎提到了喉嚨。

    書淮寵溺地揉了揉她的髮絲。「又在鑽牛角尖了?」

    「不是,反正你回答我就對了。」

    「好吧!」書淮思索了一會兒,答道:「你的第一個問題我實在無法回答,因為我對你的感覺已經無法用『愛』來詮釋,它似乎不足以道盡我對你的那份狂熱和執著。至於是否深到不計一切?你想呢?所以,就算是楊貴妃、林黛玉、王昭君、西施站在我的面前,我也不會動搖愛你的心意,那麼,你就可以想像失去你的後果了。」

    念築沒來由的一陣戰慄。「會怎樣?痛心疾首?還是痛不欲生?」口氣聽似輕鬆,內心卻苦不堪言。

    書淮輕點她的鼻尖。「消遣我?」他想了想,說:「我一定會很不快樂,畢竟你是我第一個愛上的女孩,也是唯一讓我有相守一世的念頭的女子。」

    念築暗吁了一口氣。他只會「很不快樂」而已,時間一久他自然會忘了她。腦中的決定愈來愈清晰,她的心也漸漸往下沈,沉入深不見底的深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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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羽寒抽出書淮手中的報紙,上下打量著他。「哥,你沒事吧?」

    書淮回過神來。「怎麼這麼問?」

    羽寒在他身旁坐下。「你維持這個姿勢已經將近一個鐘頭了,就算報紙是用鐵片刻的也差不多快被你看穿了。」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爸爸呢?」

    「去找老朋友敘舊。別給我岔開話題,你是不是有心事?」羽寒一步也不肯放鬆。

    「何以見得?」他不得不佩服妹妹的心思剔透和心細如髮。

    羽寒一副「想當然爾」的表情。「美好的週日假期,你卻待在家裡和報紙大眼瞪小眼,這像是熱戀中的男人會做的事嗎?」

    「你說的沒錯,我的確遇到麻煩了。」

    「能告訴我嗎?」

    「還不是因為念築。」

    「念築?你生命中的女主角?」咦?這名字好熟悉,似乎在哪曾聽過。

    「對,她叫凌念築,是個很美、很溫柔的女孩子。我們之間一直都沒什麼問題,可是自從她出國一個月回來之後,她就變得不太對勁,對我若即若離,她讓我覺得……我也說不上來,總之,我和她之間似乎多了一條跨不過的鴻溝,她離我愈來愈遠、對我愈來愈冷淡。但我知道她仍是愛我的,否則她不會趁我不注意時,用那種柔情似水又帶點哀怨的眼光看著我,然而,面對我時又換上冷淡客套的假面具。對!這就是我覺得不對勁的地方,她在壓抑自己的感情,但是,為什麼?」

    「由此可見,她一定有不為人知的苦衷,而且問題一定是出在她出國一個月的那段期間。」

    「所以只要能知道這半個月發生什麼事,問題自然迎刃而解。」書淮有默契的接口。

    「那讓我來幫你。」她自告奮勇。

    「你?行嗎?」書淮狐疑地盯著她。

    「別門縫裡看人!別忘了女孩子此較談得來,再說,她要是肯讓你知道早就告訴你了,我們又何必在這裡玩猜猜樂的蠢遊戲?」

    「說得也是。好吧,我打電話。」他走至茶几前,迅速撥了七個熟悉的號碼。

    「喂,凌公館,請問找哪位?」話筒的另一端響起了他一輩子也忘不了的甜美嗓音。

    「念築嗎?」

    「書淮?」

    「嗯。你有空嗎?」

    「有。」她想說:只要是你,我永遠有空,因為天大的事都不及一個楚書淮重要。

    「上次你不是告訴我說想見見我那個總是讓男人流口水的妹妹嗎?現在我妹妹說她想認識你。」

    「好哇!你過來接我。」念築一直很好奇,像書淮如此出色挺拔的男人,他的妹妹必定也是個罕見的美人胚子,所以她曾一度要求書淮讓她見見他的妹妹以滿足好奇心。

    「OK,二十分鐘後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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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小時後,他們已來到書淮和念築常來的海邊。

    羽寒和念築並肩坐在岸邊的岩石上談著小女人的悄悄話,而書淮亦十分識相的在距離她們十公尺以外的岩石上坐著,遠眺無垠的大海。

    「羽寒,你果然和我想像的一樣,美得不可思議。」念築讚歎地說。

    「謝謝,不過不知道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是個標準的古典美人,難怪我哥哥會對你一見傾心,情有獨鍾。」

    念築垂下眼瞼,沒有搭腔。

    「念築,」羽寒伸出試探的觸角。「如果我沒猜錯,你比任何人都要愛我哥哥,但是你好像又刻意的疏遠他、和他保持距離,你究竟在逃避什麼?」

    「我能保持沉默嗎?」念築依然守口如瓶。

    「你信不過我?」羽寒反問。

    「不是,而是……」她有-那的遲疑,但看到羽寒那雙充滿關懷的雙眸時,所有的疑慮皆散盡,她毅然點頭,開始陳述積壓在她心中的斑斑往事。「十六年前,也就是我九歲的時候,曾經發生一場車禍……」往事歷歷在目,述者心悸,聞者心酸。

    聽完她的故事,楚羽寒不由一陣感歎。「唉!要是我哥知道你受了那麼多苦,肯定心疼死了。」

    「不,羽寒,答應我,千萬別讓他知道。」

    「為什麼?」

    念築歎了口氣,目光緩緩飄向不遠處的書淮,溫柔而多情。「你該知道我隨時有可能離開人世、離開他,那我又何苦再多讓一個人傷心呢?既然一開始就注定沒有希望,不如提早結束?」她的口吻淒涼無奈。

    「念築,你──」

    「別說了,就讓我這樣平靜的過完這一生吧?今生我能嘗到愛一個人,為一個人掛懷的甜蜜就已經很滿足了,其它的,我不奢求。」

    「你不能擅自替他做決定,我明白他對你的感情,更相信他不會介意,你應該讓他明白你的苦衷,由他來決定該不該接受這段感情,否則對他公平嗎?」羽寒激動地說。

    「不,羽寒,今天我們的談話內容一個字也不許對他說。」她神情堅毅不容轉圜。

    「我……」猶豫了一會兒。「好,我答應,不過按照『公平交易法』的原則,你也得答應我一個條件。」羽寒俏皮地說。

    「好,你說。」

    「不要放棄任何活下去的機會。」羽寒正色說道。「為了我哥哥,為了所有關心你的人,你必須答應我。」

    「我保證!」念築哽咽地說。

    她起身走向書淮,站在他身後柔聲說:「還記得我曾跟你說過,能跟心愛的人死在這個地方是─件很美的事嗎?如今我的念頭依然沒變。」

    「念築?」

    她忽然轉變話題。「有一首國語流行歌曲我很喜歡,曲名叫『雙飛』,聽過嗎?」

    「你唱給我聽。」

    念築潤了潤喉嚨,朱唇輕啟,一陣陣淒美動人的音符緩緩自她唇間飄散出來:「不等來世再相約,令生就要無恨無悔,不問前緣我是誰,只管今塵和你日日月月……」

    一曲唱畢,書淮早已沉醉其中,感動不已。

    「念築──」書淮出神地望著她,深情的執起她的一雙柔荑。「如果我們不能白首,或許我真的會選擇在這個地方結束我的生命。」

    「書淮……」一陣寒意貫穿全身。「不,你一定是在開玩笑!」

    「不是,」他的目光閃著堅決的光芒。「我是認真的,非常認真!」

    「書淮!」她投入他的懷中,死命而激情的猛力抱住他,藉以宣洩她滿腔無法言喻的強烈感情。

    「念築……」不知道為什麼,一股不安的感覺在他心中緩緩擴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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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淮、念築和羽寒坐在一家高雅別緻的西餐廳裡品味著可口的餐點。

    書淮心不在焉的翻著盤中佳餚,目光不自主的飄向對面的佳人,夾在中間的羽寒會意一笑,俏皮地笑道:「唉!我終於明白『秀色可餐』這句成語是怎麼來的了,有人哪,看美女的時間比看食物的時間還長,原來美色還真能使人酒足飯飽,我這個超級大燈泡要是再不快閃,恐怕就要被強烈的『電流』電得死於非命了。」語畢,她竟真的起身預備離去。「我先走了,你們繼續你儂我儂,無聲勝有聲好了。」丟下滿臉紅暈的念築及一臉窘態的書淮,她笑著快步離開了餐廳。

    「羽──」書淮還來不及喚住她,羽寒已一溜煙的跳離他們的視線。

    「她真是一個可人的女孩。」念築輕笑道。

    「是啊,所以將來嫁給我的人,和她一定不會有姑嫂問題。」書淮語帶雙關地瞅著她說道。

    念築不自然的移開視線,躲避他熾熱的目光。

    念築輕點了頭,表示默許。

    結完帳後,他倆並肩走出餐廳,投身於寂靜的夜幕。

    「念築,你不是有一個哥哥嗎?我怎麼從未見過他?」書淮停下腳步轉身望著她。

    「因為你每回來的時候,我哥哥都正好去上班了,所以你一直見不到他。他名叫凌孟樵。」

    老天,凌孟樵?不會這麼巧吧?「你說你哥哥名叫凌孟樵?」

    「是啊,難下成法律有明文規定不許取名為凌孟樵嗎?」她笑問。

    「不是,只是我也認識一名『凌孟樵』,不知道這兩個人是不是同一個人。」

    「哦?你是怎麼跟那位『凌孟樵』認識的?」她滿心好奇地問。

    「羽寒介紹的。據我觀察,他似乎對羽寒頗有情意,而羽寒對他也是又愛又恨。」

    「若照你所說,那麼那名凌孟樵肯定不是我哥哥。」她有自信地說。

    「你為何能如此確定?」他疑惑地問。

    「套一句我老哥的話:『女人啊,就像衛生紙一樣,可以用完就丟;而高貴一點的女人就像是面紙,但仍毫無價值;再高一層的女人就有如計算紙,但用過了也就沒有價值了,只有等待資源回收做個再生紙了。」所以呀,那位還有點感情細胞的仁兄一定不會是我那冷酷又不懂得憐香惜玉的哥哥。」她慧黠地說道。一雙靈燦出神的星眸閃爍著璀璨動人的光芒。

    書淮聽完念築對自己哥哥的評語後不禁莞爾。「哪有人這樣子批評自己的哥哥。」

    「你不覺得很適當貼切又一針見血嗎?」沒想到向來溫婉嬌柔的念築,辯論起來可是一點也不含糊。

    書淮興味盎然地揚了揚英挺的濃眉說道:「哦?他真的對女人如此避之唯恐不及?」他沉吟半晌,再度意味深遠的開口問道:「你呢?是不是也被他同化了?」

    在他深情的注視下,她再度有無所遁形的壓迫感,她倉皇地轉身背對著他,囁嚅不安地開口:「我並不認同你那自以為是的謬論。」

    「是嗎?」書淮的怒氣漸漸上揚,他受夠了,他再也受不了她的反覆無常。繞到她面前,他目光銳利地搜索她臉上的每一寸表情。「既是謬論,那麼你為什麼不敢看我?為什麼這段日子總是對我忽冷忽熱?我─點也不喜歡你對我這種若即若離的態度,夠了!念築,不要再和我玩這種捉迷藏的遊戲,我─點也不喜歡!」他挫敗的低吼,重重的怒焰燒亮了他那雙黝黑深邃的黑眸。

    「我……」面對慍怒的他,念築有苦難言,只能含淚無助地望著他,淚光在昏蒙的夜幕中燃亮她那雙皎若晨星的美眸。

    淚意盈然又楚楚可憐的她,看在楚書淮眼中真是無限憐疼,他歎了口氣,放柔了語調,鍥而不捨地追問:「你究竟有什麼苦衷,讓我陪你一同面對好嗎?」

    念築的心沒來由的一陣戰慄,她明白該是快刀斬亂麻的時刻了,她若再放任自己的感情,只會將書淮傷得更深,更萬劫不復,而這正是念築最不願見到的,只因她愛他更勝於自己呀!

    咬緊牙關,逼回欲滴的淚水,她出其靜漠地開口:「我沒有什麼苦衷,也不需要你陪我面對什麼。」

    「念築,你……」書淮錯愕得一時反應不過來。

    「書淮,如果不是你強硬的態度,或許我們還能在一起一段日子,但你一定要揭開事實,所以,我們完了!容我提醒你,事實總是殘酷的,有時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會活得快樂一點。」望著他逐漸轉為冷峻的臉龐,她硬生生逼回了欲奪眶的淚珠,故作淡漠地說:「說得再明白一點,是你逼我承認我從沒有愛過你的事實。」

    書淮臉色灰白地死命盯著她,深邃如潭的黑眸迸出兩道令人為之毛骨悚然的寒光。

    彷彿有一世紀之久,他笑了,笑得悲涼而諷刺,笑得令念築亦為之鼻酸。

    「哈哈哈……原來我楚書淮所扮演的角色竟是一個自作多情的大傻瓜,一個被你的喜怒哀樂牽著鼻子走的大笨蛋,被你耍得團團轉的大白癡!」他望著她那淒美絕塵卻格外執拗緊繃的小臉,再度自我嘲諷地開口:「而我這個一再遭你戲弄的傻瓜居然還笨得以為你有難言的苦衷?足見我錯得有多離譜──」

    「夠了!」她近乎崩潰的帶著一絲淒厲破碎的聲音阻止了他。「沒有人要你來招惹我,比我好的女人比比皆是,你又何必在乎我是怎樣的一個人?」雖然此刻她已是柔腸寸斷,但仍倔強地將淚水往腹裡吞,不敢洩漏一絲絲的悲傷,但顫抖的聲音卻很不合作的洩漏了她心底的愁緒。

    「怎麼?你也會良心不安嗎?否則你這悲傷難安的表情是做給誰看的?還是你玩得意猶未盡,想再一次戲弄我這個被你玩弄於股掌間的大傻瓜?」

    悲慟難忍的念築,此刻只想早點遠離這個令她心碎的男人,於是所有違心之論皆傾巢而出。「是!你說得沒錯。我這個心如蛇蠍的女人專門以整男人為樂,現在你已經看清了我的真面目,為何還不快點遠離我,難道你不怕被我整得遍體鱗傷嗎?」

    楚書淮目光如炬地死命盯著她那靈秀婉約、清麗楚楚的面容良久後,悲憤地開口:「你不必再費心思整我,因為我現在已是遍體鱗傷了,你不用做什麼便能將我搞得傷痕纍纍。是啊!你可以何其無辜地說你什麼也沒做,是我瞎了眼,誤將你的虛情假意當成了真情摯愛,才會任人玩弄於股掌間!」他頓了頓,目光仍是一貫的森寒幽冷。「原來自作多情的我只是你手中任你玩弄的一顆棋子罷了,沒想到我會陰溝裡翻船,栽在你這個外表像天使,卻心如蛇蠍的女人手上。」

    念築愈聽,臉色愈發蒼白,但倔強的她仍強迫自己挺起脊樑,沉著應戰。「楚書淮,你說夠了沒?我只不過演戲天分強了一點,值得你為我冠上這麼多輝煌的代名詞嗎?再說,你又不是第一個,何必如此大驚小怪?」她故作輕慢地說。

    濁重的呼吸聲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清晰可聞,而他鐵青陰悒的臉龐更是令人戰慄驚心。「凌念築,我在此慎重發誓,就算從前我對你有多深的情意,也將在此刻化為灰燼,爾今而後,再無牽扯!」他望著她那雙波光瀲灩、宛若晨星的眸子及淒楚動人的臉龐,再度狠下心甩甩頭踏著沉重的步伐轉身離去。

    「書──」念築費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克制住喚回他的衝動。

    就在他轉身離去的瞬間,她終於意識到:她已經完全失去他了──

    書淮走後她全身的血液恍若被抽乾似的無力跌坐在公園的涼椅上,失去他的心竟是那麼的疼!愛他的心竟是那麼、那麼的痛啊!

    疼痛的淚珠成串滾落下來,一顆顆均刻著無數個令她心痛的名字:書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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