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道也可以溫柔 第三章
    聶寒雲甫進門險些被天外飛來的茶盤、杯子砸個正著,然而,一屋子的凌亂狼藉、  喧天價響的玻璃破碎撞擊聲,更是讓他瞠目結舌、呆若木雞般無言以對。  

    天呀,他該怎麼對付這個令人髮指的小女人!  

    「你這是在幹嘛?以砸東西來發洩你心中的不滿嗎?」  

    他勃然變色地瞪著優優,因怒氣而微微顫抖的嘴唇更加深他那冷峻森嚴的恐怖面容  。  

    這女人不能再給她好臉色看了,和顏悅色地對她,她卻當狗屁糟蹋,這種離經叛道  的作為任誰也受不了!  

    優優抬起淚眼婆娑的嬌容,聽了他這番恫嚇的話語,又見了他那鄙視憎恨的面容,  哭得更厲害了,「你走,別管我!我討厭看見你。」  

    本來見她那淚雨朦朧的雙瞳,聶寒雲已想收斂起自己暴躁的性子,但沒想到這小女  人竟然變本加厲的語多無禮,完全無視於她現在是何等身份、身在何處。  

    這教他該如何收斂起自己那十幾丈高的怒氣火焰?  

    「小姐,你可別忘了,今天你可是我聶某人的妻子,我要你往右,你就絕不能往左  ,懂嗎?」他聳起兩道濃眉,輕蔑的繼續說:「再說,你砸的、丟的可是我聶府的東西  ,在你動手之前,也得先想清楚這些東西的所有權是誰的。」  

    身為家中的嬌嬌女,從沒見過哪個人比聶寒雲更懂得罵人不帶髒字的技巧了,這不  禁讓優優為之一驚的說:「你別對我凶,難不成我堂堂一位少夫人,砸幾樣東西也得等  你的首肯?」  

    他走近一步欺向她,輕聲笑道:「喲,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這會兒你怎麼承認自己  是咱們聶府的「少夫人」了?」他加重「少夫人」這三個字。  

    優優深吸一口氣以壯膽子,「至少目前是。在你送我回家之前,我名義上我還算是  你們聶家的少奶奶,你應該不會不承認吧!」  

    想不到她所得到的答案竟是聶寒雲狂野不羈的笑聲,接著是他冷峻的臉孔閃過一絲  不屑的線條。  

    「想回家?」  

    「難道你不答應嗎?」優優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  

    「我應該答應嗎?」他的嘴形彎成一抹識誚的弧形。  

    「為了……你好,你……你應該答應……」  

    天啊!昨夜月色暈朦朧,在燭光閃爍下,她並沒有很清楚的將他看個明白,只知他  長得不賴,可是現在是大白天,他又靠自己那麼近,那種屬於男性豪邁的味道佔據了她  所有的鼻息,擾亂了她的思緒。  

    他真的好高好壯,猶如鶴立雞群般的卓立其中,被怒火熾熱的雙眸閃著點點星光,  更突顯出他的傲氣與不凡,倘若之前她沒有見過那位文弱的鞏玉廷,優優自忖,或許她  會喜歡上他,「敢問從哪個角度來看是對我好的呢?又好些什麼?我洗耳恭聽。」聶寒  雲一抹笑意浮現在眼底,他倒想瞧瞧她要怎麼為自己的話打圓場。  

    優優舔了舔略微乾澀的嘴唇,眼睛不服輸地骨碌碌轉呀轉的,非得掰出個讓他心服  口服的理由。  

    「好處可多著呢!少了我,你可以再娶一位你真正喜歡的妻子,又不用常常跟我發  生口角,氣壞了身子還得花銀兩找大夫,豈不是勞命又傷財?你說我這理由多好、多為  你著想。」  

    「是嗎?這些你不用費心,我老早就想好了。」他笑意盎然的說道。  

    「想好了?你真的想好了?快說來聽聽,是不是跟我想的一樣。」優優乍聽他所說  的話,以為自己的詭計得逞了呢!  

    瞧她興奮的,頭髮都快豎起來、眼睛都快突出來了。  

    「好,你好生聽著,包準你會舉雙手贊成。」他找了把椅子,愜意的坐了下來,才  徐徐道出:「第一、你不用替我擔心老婆的事,現在納妾對男人來說實屬天經地義、家  常便飯,若我遇上喜歡的女子,大不了我娶她回來當妾,這倒沒什麼大問題。」  

    「什麼?你想納妾!」  

    優優握緊雙拳,不懂自己在氣些什麼東西;他娶妾關自己什麼事,反而對自己更有  利,說不定待他忽略她後,她就可以逃回家了。  

    「噓,別衝動,聽我把話慢慢說完。」  

    他用極盡溫柔的語調說著,聽得優優毛骨悚然,全身起雞皮疙瘩;他還有什麼駭人  聽聞的計劃嗎?  

    「第二點可就更好解決了,你放心,我是不是「勞命又財」的,因為,我可以將你  軟禁在這「鞦韆園」內,眼不見為淨的結果,要我生病都難,」他故弄玄虛地道出他的  計劃。  

    聽了他的話,優優宛如遭受青天霹靂般,訥訥的發不出半點聲響;這個聶寒雲竟要  這麼對待她,不放她回去也就算了,還想將她囚禁在這「鞦韆園」哩!  

    完了,不見天日的日子終於來臨了,想躲都躲不過,這是在老虎嘴上捋虎鬚的後果  ,也怪自己昨晚還沒弄清楚況就對他猛開炮,這下可好了,自己卻成了炮灰。  

    聶寒雲冷笑著一張臉,見她不答話,於是饒富興味的說:「敢情是同意了?那就這  麼說定羅!」  

    「你——」優優一顆心完全吊在半天高上,頓時感到自己詞窮語拙了起來。  

    「別你呀我呀的,放心好了,我不會虧待你的,保證不消十天半個月,我定能將你  對我的反感惡意消弭於無形。」  

    聶寒雲笑咧了一張嘴,從外表上看來;他是個勝利者,其實,他心裡頭明白自己只  不過是在強顏歡笑,死不認輸了。  

    「你這個惡魔——」優優義憤填膺的舉起手,打算往他楞角分明的面頰上甩上一巴  掌。  

    只可惜並未成功,她嬌小的玉拳被聶寒雲的那隻大掌完全全的鉗制住了!此時此刻  ,他的一雙劍眉全都飆揚了起來。  

    「我說過,一次的錯我還可以饒恕你,可是再一次的有心之過就是不要命了。」他  用力緊鉗住她的下巴,一字一字的咬著牙說出。  

    「你弄疼我了。」她急欲掙脫出他的掌腔,想不到自己的下場比受五馬分屍、絞刑  之苦還要慘。  

    優優紛紛潰決的淚珠,卻在在凌遲著的心,心中一陣戰慄,不由得放開了她。  

    「我看看!」。他強行執起她的柔荑,柔情乍升的說。  

    果然,一道五指的紅印深嵌在她的手腕上。  

    「不用你假仁假義,我可一點也不在乎,也不怕你,別以為你這麼做我就會感激你  ,總有一天我會報仇的。」優優咄咄逼人的說,卻忽略了她許多小動作早已出賣了自己  。  

    「不怕我?想要報仇?就憑你緊握的雙拳,及不停抖動的雙肩嗎?女人,害怕就說  吧!一味的逞強只會害了自己。」  

    想不到她的那些小動作絲毫沒有逃過聶寒雲的法眼,在他面前她就像個赤裸的人,  沒有絲毫的遮掩及掩飾物得以蔽體。  

    她緊張的撇過臉,「該嘲弄、該挖苦的你一項也沒漏,這下子你該滿意了吧!如果  滿意的話,你可以出去了。」她深吸口氣,「我放心,除了「鞦韆園」,我哪兒都不會  去,對你們聶家我沒興致、更沒精神去研究,絕不會跨出這兒一步的。」  

    他的目光驟然犀利如梟鷹,一眨也不眨的望著她,一股緊張詭譎的氣氛迴盪在兩人  之間。  

    不知怎地,她突然不反抗回駁,他反而覺得渾身不自在,甚至有些不安之感隱隱在  心中-濫;他的目的不就是這樣嗎?他要她溫順乖巧,對他的話唯命是從,可是這會兒  ,他全然沒有一絲得意的成就感,倒是有點悵然若失的悔悵,他不該這麼對她的……「  你能這麼想才像話,希望你這種態度能持續下去,可不要一眨眼的工夫就全忘了。」為  了掩飾自己的不安,他只能順著她的話說,「乖乖待著,有空我會來「看」你的。」  

    臨去之前,他出其不意的在優優的紅唇上烙下深深的一吻,目的是想責罰她,更是  想喚醒她的身份——無論她喜歡的人是誰,截至目前為止,他聶寒雲是她正式拜過堂的  夫君,即使他要了她也不為過。  

    淺酌的吻,在沒有經驗的優優眼中,已是極大的刺激了,再加上聶寒雲極其溫柔的  挑逗摩挲後,優優初時極力的抗拒卻演變成欲迎還拒,終至成為全然的接受。  

    聶寒雲更是被自己的行徑嚇了一跳,本想教訓教訓這個目中無人的妻子,卻滋生出  一股欲罷不能的衝動,她的唇及發間的幽香是那麼誘人,那種像罌粟般的魔力讓他難以  自持……良久……良久,他倆才由這激情的漩渦中跳了出來。  

    聶寒雲輕拂過優優灩紅的粉頰,犀利的瞅著她,「當我的妻子滋味如何?由你韻反  應可瞧出應該還不錯吧!認命吧!想離開這兒,我聶寒雲可丟不起這個臉。你先準備一  下兒,一刻鐘後我再來帶你去拜見我的父母。記住,別在我父母面前嚼舌根,他們管不  了我的。」  

    望著他轉身離去傲慢嘲謔的身影,優優只能嗔惱交織地握緊拳。  

    她的世界怎麼全亂成一團兒了?為什麼他就是有本事掌握住她的一切,惹得她羞惱  不堪,難道她真要在這「鞦韆園」內演出抑鬱終生的戲碼嗎?  

    爹,娘,快來救女兒吧!  

    ***  

    「媳婦拜見公公、婆婆。」在聶寒雲含威的眼神示意下,優優不得已只好擺出小媳  婦溫馴的模樣。  

    「別淨站著,坐呀!我和寒雲他爹待會要先行離開這兒回江南去看看,所以,一切  就甭客套了。」聶母在第一眼就喜歡上優優這聰明慧黠的女孩兒,想必以後聶寒雲的生  活會更增添幾分色彩了。  

    「娘,您和爹不是準備在這兒長住嗎?這下子怎麼又突然改變主意了?」聶寒雲聞  言,立即反問道。  

    「孩子,你有了自己的事業及婚姻,為父的心中也放下了一個擔子,現在就只剩下  辰雲了。唉!他要是有你雄心壯志的十分之一,我也滿足了,只怪我和你娘實在放不下  江南尚存的少部分事業,想回去看看,也擔心只讓留辰雲在那兒,那些家業會被他敗光  了。」聶子威娓娓道出他的感慨及無奈,更希望聶寒雲能瞭解爹娘念舊不捨之心。  

    江南織坊可說是聶子威畢生的事業,主脈即使北遷,但尚餘下的幾個分支小店,憑  著三、四十年的感情,他還是割捨不下。  

    更何況,聶辰雲那個敗家子還留在那兒,再晚點回去,不定兩個老的被他賣了還不  知道呢!  

    「辰雲不會的……」  

    「你從小就替他說話,難怪他會愈來愈目中無人、無法無天,求求你別再提他了!  」聶母搖搖頭,真是滿腹辛酸呀!  

    「既是如此,還望爹能盡早處理好末完的事務,速速前洛陽與我們相聚,這樣孩兒  才能放得下心。」聶寒雲深知爹爹對江南的事業依舊無法忘懷,因此,也不堅持,只願  他二老能盡快了卻心願,心甘情願的在洛陽享清福。  

    至於聶辰雲,倘若他願意,聶寒雲一樣歡迎他前來洛陽與自己共持新織坊;因為他  知道……不提也罷,辰雲不說這是秘密嗎?  

    「你放心,只要你盡快讓你娘有孫子抱,她就算用飛的也會逼我背著她飛回來帶孫  子的。」聶於威望著聶母含笑道。  

    這也是能讓聶母忘卻聶辰雲那不肖子的最佳方法。  

    「這個爹娘請放心,我們定會加油的,多生幾個小蘿蔔將你倆拴得牢牢的,讓你們  跑都跑不掉。」聶寒雲攬在優優的腰間的手勁頓然加重了許多,他故意將她往自己身上  捱,表現出一副恩愛異常的溫馨狀。  

    「別這樣……」優優無奈地挪了挪身子。  

    他靠向她耳際,輕柔的吐氣道:「別動,忘了我的話嗎?你是我聶寒雲的妻子,想  再得到證明嗎?」  

    他的輕聲細語,讓優優驀地想起方才房裡那個讓她永難忘懷的吻,頓時殷紅了雙頰  。  

    然而,這抹幸福洋溢的鏡頭看在二老眼裡可是得意極了,也放心了不少——寒雲終  於找到相守一輩子的人了。當然,那人就是現在依偎在他懷中含羞帶怯的卜優優。  

    「好,好,我們就等著你們的喜訊羅,對了,優優,我和你婆婆待會兒準備去你娘  家拜訪你的父母,有什麼話要我帶去嗎?當然,兩家距離那麼近,過了這段坊間傳聞禁  忌的日子,你若想回去,隨時可讓寒雲帶你回去。」聶子威和藹慈祥的輕聲說道,擔心  自己向來大而化之的口氣嚇著了新媳婦兒。  

    「我——」優優想說些什麼,卻被聶寒雲那如刀刃般的眼神給嚇止住了,「請公公  婆婆代我向我爹娘問好。」最後,她只有這麼說了。  

    優優覺得自己好慘呀!眼見二老慈眉善目,應該是個明理之人,若是她說出了自己  的想法,他們應該會體諒她吧!  

    只可惜,聶寒雲那銳利如刀鋒的瞳眸,讓她一句真心話都擠不出來,反而淨說些言  不由衷的話。  

    「這沒問題,你放心好了。寒雲還沒帶你去吃飯吧!我們一向習慣大伙在飯堂進餐  ,若你一時不習慣,就讓翠兒送餐去房裡用吧!」聶母善解人意的說道。?「娘,這點  您放心,我會囑咐好一切的,暫時就讓優優在房裡和我一塊兒用吧!」聶寒雲不讓優優  絲毫作主的餘地。  

    優優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哪會不曉得他安著什麼心眼,還不是擔心她在眾人面前說  出危害他立場及身份的來。  

    這個聶寒雲真不是個好惹的東西!  

    倒是「優優」兩字第一次由他口中喊出,不知怎地心中感覺還滿溫馨的。  

    聶寒雲倒是挺愜意自得的看著她,看她的刁蠻任性在他面前還使得出來嗎?  

    這就叫做「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好啦,別在我們面前表演「眉來眼去」的鏡頭,你爹可是會受不了的。」聶子威  不失幽默的哈哈大笑道。  

    「待會兒回房後,你可以和娘也來個「重溫舊夢」,我想,沒有人會干涉的。」聶  寒雲也一反他往常冷峻的個性,表現出難得俏皮的一面。  

    「你這孩子!」聶母的老臉霎時都紅透了。  

    「好了,不打擾你們的計劃,寒雲和優優這就告退了!」說畢,他連忙拉起尚一臉  愕然的優優,往屋外走了出去。  

    「你這是幹什麼?」優優使力甩掉聶寒雲像鋼鐵般抓著她的手,面有責難的又說:  「你知不知道這是很差勁的行為,難道不怕爹娘怪我們無禮嗎?」  

    他雲淡風輕的一笑,「你還不瞭解他們,他們向來恩愛情長,絕不會因為年齡或時  間的增長而有所減退,剛剛我這麼做,只會增加他們之間的情義,對於我的行為,他們  也已習以為常,你太多心了。」  

    「是嗎?」優優斜著頸,疑惑地看著他,想不到他這嚴峻不苟言笑的人,心思也會  如此的細膩。  

    聶寒雲笑而不答地道:「回房吧!待會兒我會吩咐翠兒將早點端進房去。」  

    「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歡一個人吃飯,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優優語意咄咄的說出內  心的不平。  

    「我也說過,除了我在你身邊的時刻,你的活動範圍就只有「鞦韆園」,難不成你  忘了,更忘了是你不願看見我的?」  

    他收斂起笑意,將原有的熱情也盡收了起來,現在他才知道他倆之間是容不下「和  諧與關心」,她老是不假辭色的反駁他的一切,光憑這一點,他就受不了。  

    「對,沒錯,是我不願意看見你,更懶得看見你,但我不平的是為何你要將我當成  你所豢養的一條狗,我不要——我不要!」優優幾近歇斯底里的吼叫道。  

    他蠻橫的攫住她的下巴,「別叫了,你是想讓聶府上下的人都誤以為我虐待你嗎?  再說,當狗或當人可是你自己選擇的,怨不了別人。」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一舉將優優  舉上肩頭,大步向鞦韆園邁進。  

    聶寒雲真想捶死自己,怎麼愈走愈偏了呢!這不是他預定的路線呀!  

    他為什麼要那麼生氣呢?大不了別理這蠻不講理的女人嘛!可是,他就是沒辦法罔  顧她的存在,這個在不知不覺中吸引了他全部精神及心思的女人——卜優優。  

    優優無聊地在房內鬥著蛐蛐,這還是小宣宣偷偷從外頭「走私」進聶府給她的,好  讓她消遣解悶,重拾以往歡樂無憂的面容。  

    可惜這一點也沒效,往日只要有蛐蛐作陪,就能歡喜個好半晌的優優,只是面無表  情的凝視著它們,然而,那兩隻蛐蛐似乎也能瞭解主人的心思,提不起半點勁兒互鬥炫  耀,像是腳上黏上強力膠似的,無精打采的趴在地上。  

    「唉!你們雖然只是小小的昆蟲,卻能明白主人的心意,哪像那只禽獸—點都不懂  得憐香惜玉,我已經不喜歡他了,他還不會表現優良點,讓我好對他有所改觀;真是的  !我好想那位鞏公子喲!文靜優雅的他一定會用充滿柔情的眼光看著我的,才不會像那  隻野獸,一副要把我生吞活剝的恐怖模樣。」優優無奈地自言自語著。  

    「小姐,你又在跟自個兒說話啦?」小宣宣捧著晚飯步入優優的新房,但願這頓精  致的餐點不會又原封不動的端回去。  

    小姐完婚也十天了,就是沒瞧見新姑爺回來「鞦韆圓」,要不,她也可以告訴他小  姐已好幾日沒好好進食了,否則,這麼下去怎麼得了!  

    想想,大概也只有他治得了小姐了。  

    小宣宣微微歎了口氣,「好歹你也說句話嘛!別老看著那兩隻肥蛐蛐,我瞧你可能  將食物都給它們吃了,看它們那副又蠢又肥的模樣,哪還鬥得起來呀!」  

    「小宣宣,你能不能閉上你的嘴,念得我好煩喲!」優優無意識地瞄了她一眼,悻  悻然的叨念道。  

    「好,我不說話就是了,你就吃點東西吧!」小宣宣好言相勸道。  

    「我成天被關在這裡頭,哪兒都不能去,一天吃一頓就可以維持一天的體力了,不  用吃了,你端出去吧!」  

    「新姑爺又沒將你關在房間裡頭,「鞦韆園」又大風景又美,滿園的金盞花開得煞  是鮮艷好看,你就出去瞧瞧嘛!」小宣宣不洩氣的繼續苦口婆心的說道。  

    「沒興致,誰希罕他的「賜予」!」優優不屑的撇撇嘴。  

    「小姐……」  

    「好啦!你就將餐盤放下吧!」優優不耐煩的想盡早趕小宣宣走,所以,勉強的把  東西收下了。  

    「我東西就放在桌上,記得要吃呀!」小宣宣不放心的再次叮嚀著。  

    「好啦!雞婆。」優優瞪了她一眼,小宣宣也只好聳聳肩退下了。  

    優優輕輕瞥了一眼桌上的餐盤,「唉!」的一聲仰臥在地毯上,雙手抓起小蛐蛐,  用一種非常乞憐的語氣說道:「行行好,再幫我吃點吧!」  

    於是,她拿起餐盤上的桂圓糕,也不管蛐蛐是不吃糕點的,硬往它們的嘴裡塞,只  見那兩只可憐的蛐蛐不斷發出無言的哀鳴聲。  

    這一幕恰巧被甫進門的聶寒雲看個正著,他雙眉微蹙地看著滿地的糕點湯汁,感慨  的想這女人不僅刁蠻無禮,而且還滿會糟蹋糧食嘛!  

    適才由小宣宣口中得知優優已數天未進食了,他還憂心忡忡的趕來一看,沒想到會  是這種結果。  

    她竟然逼著蛐蛐吃糕點!  

    慢著,她哪來的蛐蛐?這種小東西,他深信聶府是絕對不會有的。  

    一個大家閨秀玩斗蛐蛐,這要讓旁人知道了,不是貽笑大方嗎?  

    天!這女人老是幹些他無法苟同的事,唉!真不知該怎麼對她才好。不過,瞧她握  著蛐蛐那怡然自得、純真可愛的樣子,還真能打動他冷漠的心,這種女人還是少碰為宜  呀!  

    「咱們聶家的糧食可不是用來浪費糟蹋的。」  

    他雄赳赳的嗓音在房間的彼端響起,嚇得優優雙手一鬆,一碗燕窩木耳湯其准無比  的落在那小東西的大肚子上。  

    「你這是幹嘛!以為嚇死人不償命嗎?哎呀!我的小蛐蛐!」優優驚叫出聲,不忍  的看著她的「寵物」,想不到它們會落到這等下場——當場被碗砸死,被湯淹死!  

    「這倒讓它們死得痛快些,若是像你這等死灌猛喂的,它們還不如早點投胎快活些  。」聶寒雲以救世主的模樣出現。是的,他是幫了那兩隻小昆蟲早點解脫升天,免得脹  死、撐死。  

    「你怎麼老是跟我作對呀!你不是答應我少來煩我的嗎?」優優強迫自己得無懼的  面對他,至少在氣勢方面也得凌駕在他之上,如此一來,即使輸了,也不會太難看。  

    這個丫頭怎麼那麼不識好歹,他為了不與她打照面,逼著自己沒事千萬別往「鞦韆  園」的方向跑,甚至躲在新織廠,好幾天都沒回家。  

    終於,今天他拗不過自己的意識,兩隻腳不聽話的直往鞦韆園前進。更離譜的是,  當他聽見小宣宣的密告——優優已好些天沒好好吃東西了,他的心更是糾在一塊兒,心  痛難安直鞭打著他的良心,他不停地告訴自己,是他太狠了,怎能用這種手段對付一個  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呢!  

    然而,如今那些悔意、痛苦全都沒了,全因她的蠻橫不講理而打了退堂鼓。  

    「你當我喜歡來、愛來?你太瞧得起我了,要不是小宣宣告訴我你一連好幾天滴水  未進、粒米未食,而我又不想咱們聶府鬧出人命,所以不得已才前來看看,你少往自己  臉上貼金。」輸不起的個性讓聶寒雲口不擇言。  

    優優從沒受過那麼大的侮辱,再好強的個性也被他鋒利的言詞瓦解了,只見她的眼  淚像斷了線的珍珠般撲簌簌的淌了下來,幾度哽咽地說不出半句話。  

    「是我……不好……得罪了你這個大少爺,更不該拿你們聶家的米來喂蛐蛐,我認  錯,這樣你滿意了吧!」她回過臉,不願再看他。  

    他根本沒心理準備她會哭,而且哭得梨花帶淚,像個淚人兒似的,更不敢想像她會  在他的面前服輸認錯,事情已完全偏離了應該進行的軌道啊!  

    他也只不過是想挫挫她的銳氣,並不想把事情弄得那麼擰,可是,一見到她凶巴巴  的樣子,他就根本溫柔不起來,反而會變本加厲的口不擇言了。  

    這究竟是怎麼搞的?難不成他倆八字犯沖?看來,他根本不該來「鞦韆園」,更不  該一心掛念於她。  

    「別……別這樣。」他對女人向來很有辦法,怎麼娶了這個女子之後就全走樣了呢  ?  

    「那你要我怎麼樣,硬也不行,軟也不行,除非我死你才會開心嗎?」優優的心卻  感到陣陣苦澀。  

    死!聶寒雲的心不由得一緊。  

    「誰要你死來著,我來這兒不就是勸你吃東西的嗎?」  

    優優抬起叛逆的下巴,聽了幾句軟話就像是食髓知味般,硬得用話將他給逼急了。  

    「喲!你也會關心我的死活嗎?剛才我所聽見的理由怎麼不是這麼說的?」  

    透過著熒熒的燦火,聶寒雲這才仔細端詳她的面容,原本攻心的怒火霎時了然無蹤  ;她瘦了,原本紅潤無憂的臉龐竟有著蕭索的滄涼,她的狠話蠻言也只不過是她的保護  色,目的是想維持她那驕傲的自我。  

    他無意識地抬起自己的手,輕輕遊走在她的蛾眉朱唇間,像是疼惜,又像是小心翼  翼的在她粉頰上磨蹭著。  

    「為什麼總是要惹我生氣?難道我們就不能和平共處嗎?再怎麼說我也是你正式拜  過堂的夫君,難道就不能忘了只與你有一面之緣的「他」?」  

    優優失魂的聽著他的柔情軟語,有那麼幾秒鐘,她似乎有點同意他的話,可惜偏偏  就在同意的前一秒她回魂了!  

    她不敢相信跟前這位溫柔得像天使般的男人是聶寒雲這個魔鬼,這會不會又是他耍  的奸計,待她除去防備的點了頭,他就會以狂妄自大的笑聲來回應她?  

    不,她受不了這種結果!  

    於是,她心念一轉,說了句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是真或假的話,「太遲了,那個「假  」聶寒雲早已進駐我整顆心,我忘不了他,更沒辦法將我那殘餘的一絲絲愛施捨給你。  」  

    「施捨給我!哈……哈……這可是我聶寒雲二十三年以來聽過最有趣的一則大笑話  。」瞧他眼角的殘淚四溢,像是真有那麼可笑一樣。  

    優優見狀,隨即忿然的說:「瞧你,真有那麼好笑嗎?我到底哪兒說錯了?」  

    聶寒雲強迫自己收起笑意,用一種堅決的口吻說道:「等著愛我聶寒雲的女人太多  了,你那點愛我還不看在眼裡,你自個兒小心留著吧!可別見了誰就愛誰喲!屆時若成  了「無愛」之人,千萬別怪我沒勸你。」他特意加重最後那兩句話,繼而寒著他一雙似  冰的眼眸拂袖而去。  

    這句話著實讓優優愕然了好一陣子,只不過,滿心雜亂無章的她實在無心去體會它  其中深深的含義。  

    ***  

    「大哥,成親後應該是幸福愉悅的模樣,怎麼在你臉上老是找不到呢?」聶辰雲風  塵僕僕的由江南趕來,原以為他會見到洋溢著幸福感的大哥,怎麼也沒想到他比婚前更  糟了,垂頭喪氣不說,連外表也不修邊幅了,一臉的胡碴,還真像換了個人似的。  

    「少尋我開心了,告訴我這次北上有什麼計劃?」聶寒雲輕而易舉的閃過這個惱人  的問題,倒是反問了聶辰雲心中之事。  

    他——聶辰雲,是聶府二公子,小聶寒雲兩歲,個性一向讓人捉摸不定,有時深沉  ,有時又挺詼諧幽默的,喜好結交些稀奇古怪的朋友,更愛呼朋引伴大肆吃喝一番,每  年光花在飯局酒樓內的銀兩就為「江南織坊」營業額的十分之一,弄得聶家兩老真是心  力交瘁、憂心如焚呀!  

    他雖名義上為江南織坊的二少爺,但也是眾多下人們最為納悶不解的一個主子。他  們總是有許多疑問,為什麼二少爺長得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的,但其經商能力總不及大  少爺呢?說他笨又不像,似乎有點像是故意的,又似於有點不屑,反正就是怪裡怪氣,  讓人難以捉摸。  

    他常常一個人神出鬼沒、來去如風,像個十足十的紈褲子弟,聶子威就常說他是個  敗家子,問題是,敗家子有像他那雙澄明如鏡、毫無邪念的大眼嗎?  

    聶寒雲當然知道他不是,因為世上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辰雲私底下所從事的「大事  」。  

    聶辰雲也不是省油的燈,他輕輕的揚起唇角道:「高招!暫時放過你可不表示不問  羅!好,我這就先回答你的問題,你也利用這個空檔想看看待會兒該怎麼回答我的問題  。」  

    「辰雲,你……」聶寒雲皺著眉,臉色頗為難看。  

    「稍安勿躁,這可不是我那一向沉穩自若的大哥應有的反應喔!」  

    聶辰雲更加好奇了,已忍不住想探探他那位嫂子到底有什麼魔力,能將大哥「顛覆  」成這等模樣。  

    「算了,說說你的計劃吧!」聶寒雲將他略微散亂的長髮使勁的甩向腦後,這是下  午洛陽城突然狂飆颶風,他從紡廠衝出,奮不顧身救出十來名路人的戰果。  

    「剛來洛陽,就遇上颶風,想必你的「帛融織坊」也損失不小,我是該留下來輔助  你搞好織坊呢!還是繼續扮演我所擅長的「敗家子」角色?」聶辰雲把玩著手中的茶杯  ,說出他心中的感慨。  

    「你真願意留下來幫我?可是,我知道生性獨立的你,是不會待在我身邊太久的。  」  

    聶寒雲對這個僅有的弟弟一向甚為關心,當然,對他心裡一些連父母都不知道的想  法,聶寒雲都白認能洞悉個八、九分。  

    「完了,在老哥你面前,我真可算是個透明人了。」聶辰雲頑皮一笑,揶揄道:「  哥,去換件衣裳,梳洗一下吧!待會兒若讓嫂子瞧見你這模樣,可會嚇一跳的。」  

    聶寒雲聞言,往自個兒身上瞧了瞧,拍拍衣上的塵土,暗啐道:「都是這場颶風惹  得禍!我這就去換件衣裳,不過絕不是為了那個女人」語罷,他連忙起身往「寒羽軒」  去。  

    「等等,你怎麼是往「寒羽軒」的方向,而不是「鞦韆園」?是怕她;還是躲她?  看來,我對那位嫂子可是愈來愈有興趣了。等我這壺茶喝完,我會去找你,到時候,你  可得從實招來。」聶辰雲不忘提醒聶寒雲,他的好奇心還沒擺平呢!  

    「辰雲!」聶寒雲無奈地歎口氣,才搖搖頭繼續向前邁進。  

    聶辰雲笑意盎然的看著老哥的背影,他明白,老哥已經陷入無法自拔的感情陷阱裡  頭了。對於老哥,他只有衷心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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