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指纖纖戲浪子 第二章
    時光飛逝,八年已過。

    納蘭家的事業在納蘭老爺的努力經營下,納蘭這個姓氏已經成了臨州城裡最有錢有勢的代表。

    而納蘭家的大小姐,則成了臨州城裡最美麗、最善良,最賢淑……集一切美好品德於一身的淑女典範。

    你可能不認得臨州府衙門怎麼走,但你絕不可能不知道這兩個臨州城之最,因為走到城裡的任何一個茶館或酒樓,隨時都會聽到有人把這兩件事當作傳奇來描述。

    家財萬貫已經夠引人注目,再加上養了個天仙大美人,豈不更容易引來麻煩?所以,納蘭府不管是白天的訪客,還是晚上的盜賊,其數量之多足以驚人。

    訪客都是些翩翩濁世佳公子,而盜賊嘛,通常都兼任採花賊。他們的目標很一致,全是衝著納蘭大小姐,以及她身後所代表的無數金銀而來。

    納蘭老爺只有這麼一個寶貝女兒,誰能先下手為強得到她,也就等於得到了數不清的財勢啊!能讓人少奮鬥幾百年的好事,當然會有無數人搶著做。

    就算是生米煮成熟飯,就算是行為卑鄙惡劣,也在所不惜!

    鑒於以上原因,自納蘭大小姐年滿十二歲起,納蘭老爺就花費巨資從四面八方請來了數十名武林高手保衛納蘭府,以確保女兒的絕對安全。

    有青城高徒、華山劍客、蒼浪三俠……

    以納蘭府現在的嚴密守衛來說,的確是連一隻鳥兒也不容易飛進來。

    當然……也就意味著不會有鳥兒飛得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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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月華清越如水。

    納蘭府,屬於納蘭大小姐的香閨裡,明亮的燈火尚未熄滅。在精緻的雕花窗欞前,一道美麗纖細的身影柔柔倚坐著,悠然遙望窗外景致,姿態裡,似乎帶著一抹極輕極淡的愁。

    花影婆娑,在月光下映成迷離婉媚,垂柳上長長的枝條隨風搖曳,輕盈而飄逸。

    納蘭府的園林造景,一向是優雅精緻的最好詮釋。

    可是現在,就算將月下這些所有的美景加起來,恐怕都比不過倚在窗前的少女更文雅、更柔美。

    少女很隨意的坐著,頭髮也只是很簡單的挽了個髮髻,身上穿的也不是特別華美的衣衫,可是她的嬌柔與優雅,已經要比天上的明月更動人。

    這位就是年方十七的納蘭憐黛。

    除了她,臨州城裡還有哪一個少女,能擁有這樣雪白粉嫩的肌膚?就如同清晨初綻的梨花那樣晶瑩皎潔。

    除了她,還有誰的眼睛可以像她這麼亮,這麼柔?她輕輕眨眼的時候,就好像天上所有的星子都在跟隨明滅。

    憐黛坐在窗前已經足足兩個時辰了,在這兩個時辰裡,她的姿勢一點也沒有動過。

    雖然這樣讓她刻意挺直的纖腰有點酸,令她斜斜點地的腳尖有些麻,更令她無聊乏味得簡直快發瘋,可她還是一動也不動。

    因為,她要維持她一貫高雅的淑女姿態,絕不能讓窗外的任何一雙眼睛看笑話。

    能夠姿態優美、安靜無聲的坐上兩個時辰,本來就是淑女應當具備的最起碼條件之一。

    她這個淑女中的淑女,當然要坐得比別人更美、更久才行。

    所以,憐黛只能用一雙眼來代替身子的活動。

    她安靜的看著窗外,一棵樹、一塊石的看過去,越看,心裡的火氣越大。

    經過長久的靜坐訓練,現在她已經能夠很明確的分辨出來,那個隱在樹後,露出一角雪白衣衫的是自命不凡的華山劍客;那個藏在假山後頭,卻把影子投在一邊小徑上的,是故作深沉的青城高徒。

    反正,她現在住的這個園子裡,幾乎每一個角落都有人在偷偷看著她!

    纖細的指慢慢握緊,憐黛壓抑著心底火氣,咬住下唇。

    自從十二歲以後,她就再也沒有機會、再也沒有辦法出過一次納蘭府。

    納蘭老爺讀來大批高手保護宅子的同時,也斷送了她偷溜出府的一切可能,這令憐黛簡直恨不得對那些高手全部下毒!

    而她也的確曾經這麼做,那個倒楣的高手也確實中了她的迷藥,昏了過去。

    可惜,迷倒一個遠遠不夠,園子裡的高手不是一個,而是十幾個!

    所以很不幸的,她的藥非但沒有完成她出府的心願,反而促使納蘭老爺花費更多銀兩,請來了更多的高手。

    天哪!再這樣維持淑女形象下去,她會不會因為抑鬱悲憤而淬死?

    可能,很有可能。

    終於,兩個時辰過去,憐黛緩緩的站了起來。

    她不得不慢,因為她全身都已經酸麻到了極點。

    無力扶著窗欞,她弱不禁風的姿態再度令窗外所有暗影裡的目光一齊發亮。

    護院的高手男人,當然也喜歡看美女。

    總算成功站直,她優雅的關窗,斷絕窗外一切窺視,然後……用力踢掉繡鞋,她恨恨的衝到床榻前,直直撲倒在滿床噴香柔軟的被褥裡。

    老天啊!誰來救救她?再這樣鬱悶的活下去,她真的會發瘋!

    第幾百幾千次,憐黛無此痛恨自己在眾人眼裡已經固定的形象。該死的,為什麼納蘭家的大小姐就一定要是淑女?為什麼她不可以是惡魔,而非得是仙子?

    用力扭著絲緞被褥,她柔美的小臉上滿是憤恨,什麼文雅、寧靜、賢淑在這一刻統統不見了蹤影。

    她還是她,仍舊是八年前那個用瀉藥整人、用甜美笑容騙人的小惡魔!

    外貌會變得更美麗、更動人,心卻不會變。

    痛快發洩了好久,她終於慢慢坐起。

    伸手撫平被褥,整理好衣衫,表情回復優雅平靜,她輕聲開口,「來人。」

    「是,小姐。」閨房的門打開,進來四個丫頭。

    丫頭們的手裡拿著各式盥洗用具,動作輕巧而熟練,開始伺候小姐更衣梳洗。

    跟在她身邊多年,她們早就明白了小姐的作息,每天在窗前靜坐兩個時辰之後,便是小姐休息的時間了。

    幫憐黛放下一頭烏黑長髮,再為她換上一襲潔白睡袍,四個丫頭之一的小柔微笑道:「小姐真美呢,連這樣素淨的時候也好美。」

    小柔向來是與憐黛話最多也最親近的一個丫頭,這當然是因為她深刻知道小姐隱藏在優雅表象下的真實面目。

    「是嗎?再美又有什麼用?」她幾不可覺的撇撇唇,平靜的語聲裡仍然殘存著一絲怨氣。

    再美再好,她也不能走到納蘭府外去禍害天下;就算她美得像妖怪,也沒有半點用處!

    「小姐……」小柔皺皺眉,清秀小臉上浮起一絲擔憂神色。

    對憐黛壓抑在心底的煩悶與憂鬱,她看得很清楚。小姐真實的性子那麼活潑靈動,可偏偏要扮成個木頭美人,她看了著實不忍。

    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呢?

    在世人眼裡,寧靜柔雅、無慾無求才是淑女應有的姿態。

    輕歎一聲,小柔躬身道:「小姐請早點休息,奴婢告退。」

    她只是個小丫頭而已,幫不了小姐任何忙。

    精緻的閨房裡又只剩下了她一個,衣衫單薄的憐黛瞪住房門半晌,終於默然上床,睡覺。

    原來,她還不如一個小丫頭自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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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夜過後,是一天裡最寂靜、最冷清的時候。

    夜深人已寐,正常的話,是不會再有人任何人走動的,就連那些通宵護院的武林高手,也開始閉目養神起來。

    近一年來,納蘭府的守衛森嚴遠近聞名,而守衛們的武功高強也已經震懾人心。他們並不認為,還有哪一個不長眼的採花賊膽敢擅闖納蘭大小姐的香閨。

    憐黛睡得並不沉,她的睡眠一向淺薄,可能是因為長期的鬱悶導致。

    所以,當她在睡夢裡隱隱感覺到一絲異樣時,便很快的醒了過來。那異樣,是一種被人注視的、打量的、很不舒服的感覺。

    睜開眼,憐黛一動也不動的看著床前多出來的一個人。

    她的感覺果然沒有錯,床前,果然有人在看著她!

    而且,似乎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

    瘦瘦的身材,微黑的皮膚,似笑非笑的臉上彷彿還帶著一絲稚氣,身上淡青色的衣衫雖然已經有些陳舊,但還算整潔,長得也不難看,稱得上是清秀,而那一雙盯著她看的眼睛,居然比她的還要明亮。

    憐黛並沒有被突然出現的少年嚇呆,反而冷靜的打量對方。

    為什麼這個人會突然出現在她房裡?外邊那麼安靜,他是怎麼躲過大批高手溜進來的?還有,他為什麼只是盯著她,卻什麼都不做?

    對於採花賊,憐黛一向定義為色中餓鬼一類。

    但面對什麼都不做的少年,她不確定自己該怎麼反應。

    雅致的繡房裡奇異的保持著安靜,四目相對的憐黛與少年,彷彿是有某種默契般的,都不開口,也不移動。

    憐黛不敢輕舉妄動的理由很簡單,床前的少年既然能夠避過所有守衛,那自然是有著極高強的武功,就算她現在馬上開口喊人,恐怕也不一定有用。

    所以,保持安靜才是她應該做的。

    長久的淑女訓練令躺在床上的憐黛保持冷靜,可站在床邊的少年卻漸漸有些不自在起來。

    不會吧!為什麼眼前這個美麗得嚇人的少女會這麼鎮定?難道不明白他是擅闖她闔房的危險男人嗎?怎麼她連一點恐懼害怕的表情都沒有,盯著他的目光簡直令人覺得,他才是被侵入房間不速之客的主人!

    與憐黛靜靜對視著,少年的臉居然紅了紅,還好他膚色不是太白皙,不怎麼看得出來。

    「你是誰?」敏銳的覺察到了少年一瞬間的不自在,憐黛笑了笑,輕聲詢問。

    到目前為止,她還沒有大聲呼救的意思,也不想讓任何人進來看到這精彩的一幕。

    聽到她開口,少年微微一怔,隨即鎮定下心神笑道:「我是誰自然不會告訴你,不過我知道,你就是那個臨州第一美人納蘭憐黛,是不是?」

    笑著的少年露出一口白淨的牙,雙眼更加閃爍明亮。

    不是頂俊美,卻獨有一股清爽自在的味道,就如同藍天上悠然的浮雲,也如同山間奔流的清泉,沒有任何的矯飾與約束。

    是那種讓她最最期盼、也最最心痛的自在!

    「你是特地來看我的?」憐黛馬上明白了少年的目的。如果她是男人的話,當然也會對一個名聲響亮的美女產生興趣,但床前的少年還很年輕,看起來也並不怎麼好色。或許,真的就只是好奇而已。

    「是啊,現在看來,傅言不假。」滿意的看著絕色容顏,少年再度笑開,那一絲微徽的稚氣流露得更加明顯了些,看來非常的無害。清澈湛亮的目光裡純是欣賞,就如同看到一朵美麗鮮花、一隻可愛小貓一般的欣賞。

    憐黛心底的危機感頓時全部消去,目光微微一轉,看著他輕聲道:「那我可以起來嗎?這樣躺著和你說話,不大方便呢。」

    嬌柔的語聲,再加上似乎有些害羞的表情,少年眼前的憐黛,柔弱得實在沒有半點威脅。

    「可以。」他笑笑,側身退後幾步。

    他本來就是出於好奇才會來瞧瞧美人的,順便也來試探納蘭府中的守衛是否真的如傳說中那麼嚴密。

    現在看來,美人沒有讓他失望,那些武林高手的功夫卻讓他忍不住想笑。

    而看美人,當然不能只看躺著的,站起來,才能看清她的身材嘛!

    可是,少年馬上就覺得有些後悔。

    任何女子當著一個陌生男人的面起身,動作恐怕都不會太自然,總會有些拘謹。可是,當憐黛慢慢下床站起時,姿態卻優雅流暢得彷彿他並不存在一般。

    驚艷的瞧著只著單薄白衣的憐黛,少年明亮的眼中全是愕然。

    天下怎麼會有這樣美麗的少女?簡直……美得不似凡人!

    剛才憐黛躺著,他還沒有如此強烈的感覺,可是現在她亭亭站立著,卻讓他好似看到了一朵皎潔的蘭花徐徐綻放在眼前,幽香繚繞。

    少年狼狽的發覺,他的目光在她身上似乎停留得太久了些,卻怎麼也收不回來。

    大大方方的任她盯視,憐黛輕笑著走到他身前,揚起小臉認真問道:「我是不是比傳說中還要美?」

    大大的眼睛裡純是詢問,為她妖異的美麗添上幾分純真無邪。

    點點頭,少年的目光已經有點癡迷。

    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一個少女這麼靠近,近到他簡直能聞到她發上的馨香;也是第一次看到這麼美麗,這麼純潔的女子,美得快要讓他昏過去。

    心神漸漸有些迷亂,少年呆愣的看著憐黛對著他嬌笑,然後……全身一軟,一屁股坐跌在地。

    怎麼回事?

    疼痛襲來,終於驚醒的少年一臉詫異的看向憐黛。

    剛才純真無邪的少女,現在卻站在一旁笑得極度邪惡!

    他……中毒了?!

    大驚失色,少年猛然發覺自己全身麻軟,不但內力無法提起半分,竟然連站都已經沒法子站起來。

    她是什麼時候下的毒?難道,就是剛才她發上那股香氣?這麼一想,少年才回憶起來,先前她下床時確實抬手拂了拂頰邊散發。

    迷香,便是那個時候撒上去的吧?

    又驚又怒,少年瞪著開心的憐黛,一時間卻說不出話來。眼前美麗、柔弱的少女,居然不費吹灰之力就制住了他這個高手中的高手!

    「好了,現在你得聽我的了。」走到少年身邊蹲下,憐黛笑著與他對視。

    「你想怎樣?」最初的震驚過去,他開始恢復鎮定,悶聲詢問,一張臉臭臭的,滿是不甘與怒火。

    「我要你帶我離開納蘭府!」盯著少年,她忽的斂起笑意,一個字一個字的說。

    「什麼?」少年一愣,有些迷糊的感覺。

    制住了他,卻只是要他帶她離家?

    「不錯!而且,我要馬上離開,不讓任何人察覺!」眼中劃過一道興奮光芒,憐黛注視著他。

    如果他能夠神不知鬼不覺的潛進來,那也一定有法子同樣不驚動任何人的離開;這豈不是她走出納蘭府的一個絕佳機會?

    再度笑開,她對於自己隨機應變的能力極度滿意。

    從看到少年的那一刻起,她便已經在開始盤算這個完美的逃家計畫。

    少年瞪了她半晌,終於不怎麼情願的點點頭。雖然他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逃家,可是如果不答應的話,他想像不出這個外表柔弱卻心機縝密的少女會怎樣對付他。

    只是短短時間,少年已經對她的手段有了充分的認識。畢竟,這是他遊蕩江湖以來第一次栽跟頭,而且對手還是一個不會半點武功的小丫頭!

    「好!你們武林中人講究一諾千金,我相信你。先幫你把毒解了,等下你一定要帶我出去哦?」她很大方的先表示誠意,看到少年點頭,頓時鬆了一口氣。

    轉身走到屏風後,取解藥兼更衣,再走出來的憐黛已經穿戴整齊,連離家出走的書信都已經寫好放在桌上,動作快得驚人。

    服下解藥後立刻站起,少年的目光有些兇惡的瞪住憐黛,好像恨不得要打她一頓似的。

    現在,穿著精緻裙衫的憐黛比剛才顯得更加嬌美動人,可看在少年的眼裡卻著實可恨。

    「臭丫頭!」瞪著她罵了一句,少年忽的轉身便要向窗外躍去,好像早就把剛才答應過憐黛的事忘光了。

    笑話,他可不是那些自命不凡的名門大俠,一諾千金和他向來無緣,不給她點教訓已經是他寬大為懷了!

    看著少年無情轉身,她站在原地不急也不惱,反而悠悠笑道:「這麼急著走,難道你不想要解藥了?」

    「什麼?」少年猛的轉身,又一次驚呆。

    解藥,還有什麼解藥?他剛才不是吃過了嗎?

    「剛才我幫你解毒,你不是吃了兩顆藥丸嗎?其中一顆是解藥,另一顆嘛……」狡猾的笑笑,憐黛沒有再說下去。

    聰明人都懂得把危機丟給當事人自己去感受,因為只有未知的事物才更加令人恐懼。她一向是聰明人,當然懂得怎麼讓人膽戰心驚。

    「你……臭丫頭!」少年臉上的憤怒已經快要點火就燃,他衝到她身前揚起手掌,恨不得一下拍死她。

    可是,她現在還不能死。

    因為他中的毒還沒解,天知道那是什麼毒藥?是隔幾天發作,還是潛伏在身體裡讓他每天照三餐劇痛三回?而且……她的模樣,竟讓他有些不忍心動手。

    揚著小臉嬌笑的憐黛是明媚動人的,就算明知她有一副壞心腸,也讓人無法真的下手痛打她。

    恨恨的收手,少年忽的上前一把攬住憐黛腰身,閃電般穿窗而出。

    既然不能打她,那就自然只能帶著她走了,反正帶個人離開納蘭府對他來說不算什麼難事。

    更何況,是這麼輕盈,這麼柔軟的一個人……

    少年貼著憐黛肌膚的掌心似乎開始有些發燙,好像是觸著一團柔軟的炙火。

    而窩在少年的身前,憐黛的心情是輕鬆的、開心的。

    她知道從今晚開始,她再也不用天天裝淑女裝得那麼辛苦。以少年的武功,一定可以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把她帶出府。

    月光下,少年迅捷的攬著她在地形複雜的園林裡躍動,每一個動作都乾淨俐落,每一個落點都精準無誤,不發出一絲聲息,也不給人一分發覺的機會。

    原來納蘭府的守衛其實並不怎麼樣,防防那些宵小還可以,對於真正的武林高手,簡直形同虛設。

    輕聲歎氣,站在納蘭府外,憐黛看著高大的圍牆感慨良多。

    已經整整五年了!她終於不必再關在那大宅院裡了。

    或許,她的離開會讓很多人焦急,比如爹爹和娘親。可是她知道,如果再讓她待在裡邊,她遲早會崩潰的。

    一個人的忍耐度是有限的,而她的忍耐已經快瀕臨極限。

    還好,有這個少年從天而降,可以讓她在毀滅前離去。

    收回目光,她深吸一口氣,然後笑看著少年。「喂,走吧!」今夜她終於離開納蘭府了,心情好得很。

    「走?.你要我和你一起走?」少年懷疑自己聽錯了。

    「是啊,我一個柔弱女子怎麼能隻身流落在外?這樣吧,你就當我的保鏢好了,工錢加倍!」憐黛理所當然的點頭,好像他問了一個很愚蠢的問題。

    「不行!」少年馬上抗議大叫,震驚莫名的臉色活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

    老天爺!如果可以的話,他再也不要和這個小妖女有任何聯繫!就算她再美麗一百倍也不要!

    「不行?你不想要解藥了?」抿抿唇,她以威脅的眼神警告他。

    少年眉毛聳起,努力做出兇惡的表情,「不要逼我,你再不把解藥拿出來,我就自己動手找!」然後,雙目不懷好意的向她胸前掃去。

    離家出走的憐黛什麼行李也沒帶,全身上下就只有懷裡可以藏些東西,想當然耳,解藥自然是她的懷裡了。

    十七歲的少女,身材已經發育得甚是圓潤,少年掃視的地方,正是她渾圓柔軟的胸脯下方。

    任何一個少女被男子這麼打量,都會驚懼害羞的。

    可惜他忘了,憐黛和一般的少女實在是大大的不同,不擇手段達到目的一向是她的座右銘,又怎麼會被少年的一句話和一個眼神嚇退?

    「呵呵,好啊,那就請你動手吧!」不慌不懼,憐黛雙手往身後一負,居然還抬頭挺胸主動向少年走近,一直到快要撞進他的懷裡才停下。

    她的膽子一向很大,看人的眼光也一向很準。她敢打賭,眼前此她還青澀幾分的少年,是絕不會冒犯她絲毫的。

    「喂!你做什麼?」果然被嚇了一跳,少年忙不迭退後三大步,震驚的看著一臉無所謂的憐黛。

    天哪!她到底是不是女的?怎麼連一點害羞的意思都沒有?

    「不敢搜?那好,跟我走吧!」惡劣嘲笑他一下,憐黛歪歪頭,好笑的看著他臉上緊張的神色。

    那麼明顯的侷促,能嚇得到她就怪了!

    少年一陣洩氣,怨恨的瞪著她,卻無計可施。怎麼辦,難道真要跟著這個小妖女?他可不想被她毒死、整死、害死。

    「喂,你那麼害怕做什麼?」憐黛搖搖頭,嘖道:「當我的保鏢有那麼可怕嗎?放心啦,我只不過要你花幾天時間送我去江南而已。一到江南,馬上就讓你走,我保證!」

    「江南?你說真的?」聽到江南兩字,少年的眼光似乎閃了閃,臉上抗拒的神色也不再那麼強烈。

    江南呵!他已經離開整整兩年,是不是也該回去看看了?

    見少年有些心動,憐黛趕忙趁熱打鐵,誇張的舉起一隻小手作宣誓狀,「真的啦,我不會再騙你了,我發誓!」

    「那,好吧。」少年認命點頭,只得接受保鏢這個光榮的新身份。有了這位納蘭大小姐,相信這一路上的吃住條件可以改善許多,也不算太吃虧了。

    可是,如果讓江南的那些人知道他為這麼一個不懂半點武功的小丫頭當保鏢,他們會是笑死,還是氣死?

    甩甩頭,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沒的,少年與憐黛一同向南走去。

    不遠也不近,並排行走的兩個背影,同樣的清瘦也同樣的勻稱,看起來竟有種說不出的協調美,彷彿這兩個人天生就該並肩走在一起。

    當然,只顧往前走的憐黛和少年自己是不可能發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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