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搶親 第七章
    「這,你哪兒弄來的?」

    剛吃完權充宵夜的香雞排,姜文瑩吐掉最後一根骨頭,見他沒頭沒腦的問了,她訝然的瞪大眼。

    「什麼東西?」

    雷塹沒作聲,微抿的冷唇泛著專注沉忖,他抬手按撫著姜文瑩垂掛在胸前的老舊玉飾,指腹的溫度微微烘熱了她的肌膚,就在眨眼間,她的心跳起伏亂了間奏。

    「這?打哪兒來的?」

    「你說這個古玉戒指呀?」

    他沒好氣的嗆回去。「這是男人的飾物,你買的?」口氣不佳,但神情非常凝重。

    觀察了她幾天,總覺得她身上的這隻玉飾最有嫌疑,說不定,真的就是它將蘇熒那鬼小子引上門來的。

    「這戒指是我爸去杭州玩時買回來的,他買了就擱在抽屜裡,我見它挺入我的眼,就跟他討了過來,手指頭太小,沒辦法戴,就索性當墜子掛嘍。」她頂高那只古玉戒指。「色澤很漂亮吧?」

    炯利的精眸細細的打量著它,他再問:「出土文物?」

    「惡。」她誇張的抖抖身子。「這名詞滿讓人超雞皮疙瘩的。」

    「是不是?」

    「應該是吧,我爸說是從古董店裡翻到的,他也不知道是著了什麼魔,跟老闆喊了兩次價,就買下來了。」她忽然想到一件事。「聽老闆說這玩意兒年代久遠,是個貨真價實的古董噢,可誰知道他有沒有說謊呀。」

    答案,幾乎是呼之欲出了。

    見她似乎是愛不釋手,突然雷塹又起了霸性,瞪著它的神情像是想出手將它一分為二。

    「別戴了。」

    「嗯?」

    「這不是好東西。」

    「你計玩笑吧?」她瞅著他,再端詳著它。「你怎麼知道?」

    「戴上它後,你走了什麼狗屎運?」

    歪著腦袋,她—一回想,不由自主的點頭附議。「真的耶,你不說我還沒這份聯想;自從將它掛在脖子上後,我真的就開始走狗屎運了隊」

    聞言只是勾唇冷笑,他作勢就要幫她解下。

    怎料,她輕巧的一扭身。

    「小瑩?」

    「已經戴慣了,倒霉就倒霉吧。」

    「你捨不得它?」他的牙床忽然有點癢。

    「也不是什麼捨不捨得,我只覺得它還不錯看呀;況且……橫豎我的錢都被騙光了,受傷也是習以為常的事了,我就不信還有什麼更倒霉的事情會被我碰上。」鼻樑一擰,她不以為意的嘀咕。

    除非她真衰到又遇到一個騙情、騙色的愛情黃牛,那才真叫做倒霉透頂了。

    她這是什麼話?

    神情一挫,雷塹哪能依她任性行事,攫住她的肩頭,他不容她掙脫的扣住那個古玉戒指。

    「雷塹,你來硬的?」

    「不准戴。」

    「你是哪棵大頭蔥?說不准就不准?」她的氣勢強,但強不過他的力氣,所以眼睜睜的看著他得意的扯斷那條K金細鏈,當然,戒指也落到他手上。「還我。」

    「休想。」雷塹不肯給,拿了就掉頭走人。

    輸人不輸陣的姜文瑩哪肯吃虧,一路追趕,結果她追得太急,上樓梯時被自己的拖鞋絆倒;往前撲去,沒浪漫兮兮的巴到腿長人家一截的雷塹,只能可憐又可悲的斜趴在幾層階梯上。

    嘶,好痛!

    聽見重物落地,再聽她低咒,雷塹猛地停住腳、回頭,神情一緊地跳向她身邊。「你還好吧?」

    「不好,你問那什麼傻話?我還好嗎?哼,呆瓜一個,虧你長了張聰明臉,還問這麼不人流的話?我怎麼那麼倒霉?」突然,她揪到他強霸搶劫的要害。「看吧,就說不關這玉戒指的事,它不在我身上了,我還不是照樣倒霉。」

    這次真的是意外……瞪著她,瞪著不知何時又跑來湊熱鬧的鬼小子,雷塹被她這突如其來的駁斥擊得啞口無言。

    連隔岸觀虎鬥的蘇熒也忍不住無聲的為她的搶白而鼓掌叫好。

    「沒話說了吧?」癱坐在地上,她朝他伸展五指。「還我。」

    「休想!」

    「你這個強盜;哎喲!」她賭氣的要起身,又被傷口的劇痛扯回地上。「天啊,怎麼那麼痛?」

    重哼著不悅,他蹲著,小心翼翼的捧起她的腳踝,仔細的檢視一番,腳踝沒有紅腫的跡象,萬幸。

    「是不是扭傷了?」

    「你是醫生哪?」

    「我不是,但是,這隻腳是我的!」姜文瑩咬牙切齒的將腳用力縮回來,又敲到扶桿,痛得她臉色劇白。「哎呀,該死,媽啦,我是犯到哪個瘟神了?」

    那瘟神就叫做蘇熒!

    為了一隻爛玉飾,兩人竟又鬧個雞犬不寧,還受了傷……

    雷塹惱得氣息打結,姜文瑩怒氣衝天又不得其解的大歎小歎不止,只有蘇熒,他樂得笑口常開。

    見狀,雷塹將凶眸一睜,不假思索的脫口怒責,「不准笑。」

    「笑?」她陵瞪著他。「痛死了,你以為我還笑得出來?」

    「我不是在說你。」

    「不是?」她眉峰挑得更高了。「這裡頭會呼吸的就我們兩個人,不是我,還有誰?難不成是你那個鬼朋友?」

    「沒錯。」

    「噢,拜託,你別又來了。」攀著雷塹搭在背上的臂膀,她慢慢的站起來。「成天鬼怪不離口,活像起乩了似的。」

    「起乩?」

    「被神鬼附了身。欽,我真的開始擔心你的精神狀態了,你回台灣不是要放鬆心情的嗎?再這麼疑神疑鬼,恐怕你遲早會進精神病院啦。」

    「恐怕你會比我早出事。」

    姜文瑩瞠目結舌,好半天,才驀地回過神來。

    「你咒我?」真有這麼小心眼的男人啦!

    「我只是實話實說!」

    「你……欠扁啦!」

    「你要扁我?」

    說不贏他,也絕對打不贏他,姜文瑩卻很有骨氣的推開他的扶持,一跛一跛的跳離他,但實在是氣不過,趁他不防,她順手拿起牆角的掃帚桿,一桿子絆倒正打算走過來帶她回房休息的雷塹。

    待站定後,他睦瞪著她。

    「幹嘛,想咬我呀?」

    「你少得寸進尺!」

    「我就是要得寸進尺,我就是打算開染房,怎樣,你不服氣呀?」得意揚揚地聳弄著酸疼的肩膀,她拿話激他。「一人一跤,很公平呀,你還沒真的跌下地耶……你還瞪我?真不服氣,就再將我扭送法辦呀。」

    想也知道他不會這麼做,姜文瑩很篤定這一點。

    因為他們的關係沒以前惡劣了,更何況她受了傷,走起路來一跛一跛的,他不會這麼狠的;越來越熟識後,幾乎她吃定了他懶得吵架的性子。

    姜文瑩這次踢到鐵板了。

    靜瞪著她,見她囂張的氣焰越見高漲,雷塹心在冷笑,然後二話不說,他依言行事。

    ^#^

    有些福泰的警察老伯伯欲哭無淚。

    「怎麼又是你們?」他真後悔沒在前一分鐘就將警察局的大門關上。

    突然,他自責的想起,那天在送走她時,自己白癡到說了那句話……再見。

    再見?!

    真邪門,怎麼好的不靈壞的靈?果然又再見到他們了;唉,要不乾脆這麼辦,將警局並建成協調委員會好了,反正,眼前已經有兩個固定會員了。

    或者,改天跟局長建議,看是不是將警局搬遠一點,省得這兩口子成天上門來找碴。

    「呵呵。」姜文瑩乾笑。

    雷塹連笑都沒有笑,他懷裡抱著走到一半就賴皮喊痛,不肯再走的染房女人;他抱著她,將她放在椅子上,警告的利眸微瞇,不發一言地轉身就走。

    「喂,少年仔,這次你要告她什麼罪?」

    雷塹頭也不回的低咆。「傷害。」

    「傷害?」警察老伯伯狐疑的瞪著渾身紫且一臉無辜的她,難以置信的提高嗓門。「誰是受害者?」

    這是什麼話?

    疾回首,雷塹沒好氣的豎起拇指,狠狠的戳向自己的胸口。「我!」

    「你?」

    唷,警察老伯伯擺明了不信他的話哩,這是頭一遭,老警察看起來想罩她喲!

    姜文瑩俯首,斜眼偷膘他,竊笑。

    雷塹臉變綠了。

    見風向不對,警察老伯伯也沒死纏爛打,趕忙開口問案,雖然心裡仍在犯嘀咕。

    這兩人,他們當警察局是自家開的嗎?動不動就進來「高關」一下,吃飽了撐著沒事做,標準的無聊份子。

    「小倆口又怎麼了?」

    小倆口?「誰跟他小倆口呀。」

    「咦?」

    「先生,請你不要亂點鴛鴦譜好不好?」

    聽她忿忿的駁斥,雷塹弓指往她腦勺敲了一記,神情閃爍著複雜的憤慨閒踱步而去。

    隱約,聽見他發出一串的低咒……

    「沒見過燃點這麼低的男人。」瞪著他的背影,姜文瑩忍不住抱怨。「鴨霸,惡劣,陰氣沉沉,沒半點情趣,也沒幽默感,有哪個女人會看上他呀?」

    「你不就是?」

    「亂講,我才沒有。」

    「你們不是已經住在一起了?」

    「啊,你怎麼知道?」她訝問。

    國安局當真是無所不在呀。

    「雷先生替你辦了流動戶口。」他沒好氣的嘲弄她。「怎麼,沒話可說了吧。」

    好吧,被捉包就被捉包,那倒還其次,現在最要緊的是要澄清嫌疑呀。

    「我跟他是住在一起,可是,不是睡在一起……忽然想到偶爾;他會神經錯亂的跑來跟她擠同張床,她清了清喉嚨。「反正,不是你所想的那種關係就是了。」

    「不是?」警察老伯伯不太相信。

    瞧他們走進來的架式,他抱著她,卻還拉拉扯扯的扭成麻花,可他儘管黑著臉,還是很有分寸的制住她下滑的動作,並沒有藉機傷害她,舉手投足間蘊滿了不自覺的保護與疼寵,除非瞎了眼,否則誰會看不出來兩人之間的暖昧情愫呀?

    想想,自家女兒跟男朋友吵架時,不都是這種歡喜冤家的神采?

    看出警察老伯伯眼中的質疑,姜文瑩沒在這個鐵定會越描越黑的話題打轉,雙手擱在桌面擋著下領,她朝他扮了個「反正我說沒有就是沒有」的鬼臉,天南地北的跟他扯起事不關己的閒八卦。

    兩張嘴嘰哩唄啦,就是絕口不提做筆錄的事!

    不到半個小時,雷塹又出現在警局大門口。

    「你回來幹嘛?」她的氣焰依然高漲。

    突然,她察覺到這次在他離開後,胸口竟沒有感覺到半絲的驚慌;心底深處,她知道他不會對她撒手不管了;無由來的篤定讓她敢打包票,他不會不管她,不再會了!

    跟笑容盈面的警察老伯伯微點下頜,他問聲招喚她。「回家了。」

    沉哼一聲,她狂得二五八萬,一副愛理不理的驕傲得意。

    「你要我拖著你走?」

    「我腳扭到了,你是忘了,還是沒眼睛可以看?」

    唷,這麼嗆呀?

    警察老伯伯張大眼,等著看氣定神閒的魁梧男人怎麼回應她的挑釁。

    雷塹沒動氣,只是語帶譏諷的淡然應道:「你的腳沒扭到,」

    「我說扭到了就是扭到了。」她不由分說的搶白一頓。「是你的腳還是我的腳呀?」

    「你在家裡跳得很自在。」

    「那是因為怒火在撐著我的體力。」

    「現在?」

    「沒氣了。」她白了他一眼。「在警察局,我氣不起來了,這下子你高興了吧?」趁她受傷對她落井下石,還在外人面前嘲笑她?哼,他好樣的。

    改天,他最好別犯到她手上!

    雖然忿忿不平,但是姜文瑩在雷塹傾身抱起她時,已經不掙不扎,還偷空前看戲的警察老伯伯揮揮手,嘟噥著再見。

    警察老伯伯沒留他們,也不敢跟她「再見」,只是笑著點頭,一旦他們的背影被大門覆上後,開始猛搖頭。

    這兩口子,還說不是小倆口?瞧那副打是情、罵是愛的親呢舉止,說他們不是一對,誰信呀?!

    T_T

    簽定和平條款不到二十四個小時,姜文瑩又遇到一件意外了。

    瞅著手中的物品,她張大著嘴,啞口無言。

    哦喔!

    「什麼狗屎運嘛!」

    「什麼?」

    「呵……呵呵。」

    在她身後的雷塹雖然高她一截,可是她的身子擋著,他沒瞧見她在搞什麼鬼,但是聽她乾笑,再瞥見如影隨形的蘇熒一臉竊笑,便知道大事不妙了。

    「怎麼了?」

    低著頭,姜文瑩懺悔一秒鐘,然後轉身望著他,手裡高舉著那個褪去光澤的喇叭門鎖,她幾乎不敢直視他的臉。

    「呃,我……一個不小心,將你的門把給玩完了。」她歉道得吞吞吐吐,心裡有一絲絲的希望。

    這個門鎖在當時絕對價值不菲,給人又重又牢靠的感覺;可是,年代已遠、色澤剝落又殘缺,價值應該會大打折扣……呃,雷塹他還不至於小氣到跟她索賠吧?

    她可沒閒錢賠呀!

    望著她手中的門鎖,雷塹眉心輕擰,肩膀微垮。「你把鎖頭都給扭下來了?」

    「不是我扭它,是它自己想不開啦。」她苦中做樂的打哈哈。「這麼說吧,它似乎捨不得離開我的掌握嘛。」

    見事實既定,他推開她,彎腰打量著開門的方法,不忘實事求是的提醒她。「它是在你手中壞的。」

    「你以為我是故意破壞它呀?」

    「我沒這麼說。」忽然,他朝她皺著眉,逕自退離幾步。「你讓開一點。」

    機敏的看出他想做什麼,姜文瑩迅速的跳開,不吭氣的瞪著他身軀半弓的去撞門。

    連撞三次,大門終於開了……伸舌潤潤唇,她下意識的趨身上前,撫著他的肩頭。

    「痛不痛?」她倒是感覺到心抽了好幾下,替他疼著。

    聽她語出關切,雷塹心中一暖,卻不巧地瞥見討人厭的鬼小子在空中淡淡的逸現「繡花枕頭」這四個字,還露出一副他在扮可憐的鄙夷,胸口的暖意倏間被氣憤遮蓋。

    「廢話!」

    當下,一番好意的姜文瑩又被他嘲諷的冷哼激出火氣。

    是她白癡,問這麼沒大腦的問題,但是,他有必要擺出這麼尖酸刻薄的不屑嗎?擺明了就是要對她獅子大開口嘛;去,她還沒忘記他剛剛隱射她故意破壞那個門哩。

    雷塹沒理會她張牙舞爪的氣焰,進了門,他第一個動作就是走向角落的那具電話,找人來換掉那扇門。

    氣呼呼的朝他逼近,姜文瑩打算直接跟他攤牌算帳,不識相的小蜜蜂嗡嗡嗡的響了。

    「討厭,誰的電話?」敢來壞她吵架的心情?

    「你的。」

    「我……」將小蜜蜂聽進耳朵裡,怒氣勃發的嬌顏微紅了紅。陵瞪了他一眼,她悻悻的狠捉起掛了一串骷髏頭的話機。「等一下再繼續跟你吵,哼!」

    他有跟她吵嗎?是她自己一個銅板吵翻天,關他屁事呀?!

    瞅著她拿起手機,他好奇著是誰找她……

    「喂?」像著了魔,她的怒氣沖沖在剎那間完全消斂。「爸爸呀,沒有,我沒有在生氣啦,我……我只是趕著來接電話才這麼喘,我很好呀;你今天怎麼沒去何伯伯家泡茶呢?」語氣完全是乖順小女兒的撒嬌與問候。

    姜文瑩起伏過劇的臉色教他大開眼界。

    雷塹好氣又好笑的撥著木工師父的電話;前幾天,找了個手藝超凡的工匠來家裡修補屋子裡的櫥櫃,那時本就談妥要順便換一扇更堅固的大門。

    將時間洽談好,他擱下話筒,大刺刺地斜坐在幾側,聽她跟父親輕聲細語。

    聽著、歎著,他的強硬神情慢慢軟化;她衝動、率性,她膽大、腦小,她氣盛凌人、偶爾還欺人太甚,可是,她有孝心,也讓他窺見她溫柔的一面,頓然,他對她的看法改觀了許多,盈繞在胸腔的情像濃得教他無法再一言以蔽之。

    對她的怒目以對視而不見,他頭一次當賴皮鬼,好整以暇的盤胸倚牆,大大方方的聽起壁角八卦。

    甚至她走到哪,他聽到哪,強槓的意味相當濃厚。

    姜文瑩邊跟爸爸東家長西家短,邊拿警告的眼神驅趕他,忽然,她的眼神僵直,焦點渙散的瞪著他,像中了邪般震駭。

    怎麼了?她爸爸說什麼?

    挑眉,雷塹沒嘴快的問出口,只是捺著性子等。聽她再說下去,答案自然會揭曉。

    果然,他沒等太久!

    「啊,你要上來呀?」

    見她忽然驚惶失措的提高嗓門,雷塹的好奇心陡然攀起,聽得更起勁了。

    「不,不,不是不好,只是……呃,只是,屋子還在整修,都亂糟糟的…」

    聽著,雷塹懂了。

    鐵定是小瑩的父親興致勃勃的要北上探視寶貝女兒,而他也猜得出來,小瑩八成還沒投到爸爸懷裡哭訴自己吃的虧,所以才會導致目前的窘狀。

    「你有空呀……那,這樣呀。」她忽然直視著他,眼裡閃爍著哀求。「那好吧。」

    她的無奈與無助,雷塹也懂了。

    看得出來,她妥協了。

    「爸爸.你別瞎猜,我哪有勉強呀,我當然歡迎你上來呀,畢竟……」當著雷塹的面,她迅速用兩指打了個叉,再朝他尷尬苦笑。「畢竟,這也是你的房子嘛。」

    雷塹不語,只顧著凝望因為心虛而講話更顯結巴的女騙子。

    姜文瑩也不吵唆,再三言兩語就收了線,然後,與他四目相望,正面迎敵。

    他也不搶話,存心要她先開口苦苦哀求。

    爾虞我詐的目光交戰數回,悶悶的,她恨聲低咒。「過分!」

    「嗯?」

    「你……」瞧他氣定神閒的教人惱怒,她又歎氣了。「全都是我的錯啦。」

    「我不否認。」

    聽他打蛇隨棍的糗她,香眸微掩的她咬牙切齒.但平心而論;他嘴壞刻薄。但心腸已經夠厚道了,她佔了他那麼久的便宜,他不也摸摸鼻子忍了?

    所以,活該換她低聲下氣,說不定,她還得跪在地上懇求他成全她的謊話呢。

    比耐心,雷塹的耐力向來做人,她自歎不如。

    「你怎麼說?」反正他從頭聽到尾,料想也知道了大概,所以,她直接切入重點。

    「說什麼?」

    「你是存心故意的!」重歎一聲,她放柔嗓門。「這房子啦,借不借?」

    「借!」

    啊?

    「你不是已經答應你爸爸了?」

    她是答應了爸爸,可是,他這麼大方就點頭了?不必她扮可憐?不必她說一籮筐惡爛的馬屁話?也不必她跪在地上掉一臉盆的淚水?甚至得去舔他的拖鞋?

    「真的?」

    「你要我立借據?」

    凝望著他的水眸逐漸泛出感激的光采。甚至姜文瑩樂暈了,沒想太多就朝他撲去,纖臂疾展,一把攬上他的脖子,將整個人掛在他身上。

    「謝謝你!」溫軟的唇瓣貼在他微粗的肌膚,她小聲說道。

    嗅著自她身上散出的淡淡馨香,雷塹不自覺地將頸項更貼近她的唇,更情不自禁的將她擁得更緊,微瞇的黑眸掩下溫柔,正待細細感受這份陌生又強烈的情愫時,忿忿不滿的鬼小於拼了命的在他面前來回晃動,吸引他的注意力。

    你在幹嘛?雷塹口語問道。

    瞥見蘇熒不甘心的泛出火焰,而且旋即在空中逸出「諂媚的小人」幾個字時,忽然,雷塹敞開心懷笑了。

    有些馬屁,也只有「人」能拍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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