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城之戀 第二章
    幽暗的空間裡,儀器上的光影閃動著,彷佛應和著東方傾城的心跳,一聲急過一聲。

    雷厲風挑起濃眉,有著不知名異國血統的臉龐看起來十分賞心悅目。“我該為你馬上認出我的身分而感到自豪嗎?”他愉快的說,居高臨下的俯視她,冰綠色的審視眼光裡,有著毫不隱藏的純男性欣賞。

    那種眼光讓傾城更覺得羞辱,她不顧一切的掙扎,卻只招來更多的疼痛,腰間的手臂就像是鐵條,毫不留情的掌握住她的行動。

    “不要想逃走,除非我願意,否則到我手上的獵物從沒有逃走的紀錄,更何況你是我見過最美麗而珍貴的獵物。”他帶著笑意低下頭,有意無意的呼吸著她身上淡淡的香氣,彷佛享受著她掙扎的無助模樣。“想一想,東方旭最疼愛的女兒,‘鬼魂’的公主。那些多年來被你與你父親追得沒地方躲的恐怖組織們,要是知道你落入了我的手上,鐵定會瘋狂的向我開價,在你身上報復這些年來你父親與兄長加諸在他們身上的‘招待’。”

    傾城緊咬著唇,依舊凝視著他的臉。她無法將視線移開,連自己都難以解釋,此刻的視線交纏是因為不肯認輸,或是被那張有著邪惡氣質的臉龐迷住了。

    “我不懂你在說些什麼。”她企圖隱瞞,想要裝胡塗,用以爭取時間。

    雷厲風微微一笑,更加靠近傾城,冰綠色的眸子深幽卻冰冷,隱含著欣賞與某種冷酷的情緒。“還需要我解釋嗎?你的父親東方旭多年來號稱‘商業帝王’,在台面上不斷擴建他的企業王朝;而台面下,他為了維護台灣的安定,成立了‘鬼魂’組織,招攬各界優秀菁英,專找非法組織的麻煩。近幾年來,‘鬼魂’交由你兄長東方滅明負責,而企業王朝的接班人則是你東方傾城。”他愈靠愈近,像是把獵物逼到角落的猛獸。

    傾城沒有掙扎,她知道雷厲風雖然語氣溫和,但是眼眸裡的冷酷仍舊難以抹去。她聽過太多關於他的傳吉,雷厲風是個為了完成計畫,能夠輕易殺人的魔鬼。沒有人知道他的過去,所有人只是傳說著他所創造出來的傳奇;一個默默無聞的混血男人,在十多年之內,成為了東南亞最大恐怖組織“暗夜”的高層領導者之一。

    他是一個徹底的惡魔,一個見過地獄,而更企圖將這人間化為煉獄的魔鬼。

    她強迫自己維持鎮定,冷冷的微笑。“需要我唱‘哥哥爸爸真偉大’嗎?”她的心思飛快運轉,焦急的想著要如何脫困。

    雷厲風短促的一笑。“我該說你勇敢,還是說你不知死活?”他偏著頭,分神看了一眼螢幕中的動靜。

    “不如說是家傳的黑色幽默。”她輕松的說著,語音方落,手中已經多了一條極細的銀絲,准確的朝雷厲風頸項套去。

    他沒有料到傾城還能反抗,躲避不及間頸子已被她牢牢系住。銀絲是用純銀打造的,延展性極強,柔軟卻難以截斷,轉瞬間已經勒緊咽喉,使得他難以呼吸。

    傾城迅速的一翻身,修長靈活的身子翻過雷厲風的上方,輕巧的落在他身後的沙發上。她用上全身的力氣,絲毫不敢松懈的勒緊銀絲。她清楚這個男人有多危險,如今能取得些許上風,全靠她的運氣,但要是真的硬拚起來,她仍舊不是他的對手。沒有選擇的,她必須先勒昏雷厲風,把他的危險性減到最低。

    “敢到我的地方來撒野,雷先生,您也未免太大膽了些。”她平靜的說道,緩慢的收緊銀絲。

    銀絲深深的陷進她的掌心中,劃破了雪白的肌膚,血液緩緩隨著銀絲流淌。

    雷厲風只是笑著,甚至沒有行動。“早聽過不少人提起,東方旭最鍾愛的女兒不但身手不凡,狡滑與詭計多端更是令惡人喪膽,多少同業都栽在你的手裡。看來一切並非穿鑿附會,你的確身手非凡。只是,沒有人想得到,原來赫赫有名的‘圍城’,也是你所設下的據點。”

    “知道了這件事情,我當然不能放你出去外面嚷嚷。”她咬著牙說道,更加重了手上的勁道,只想著要快快將雷厲風勒昏。

    她是輸不起的,非要將雷厲風擒下不可,否則一旦恐怖組織的人知曉“圍城”的管理者其實是他們的宿敵,那麼這個據點從此以後就等於是報廢了,再也沒有人會到這兒來交易,要再逮住那些大魚可會更加難上加難了。

    他低沉的笑著,聽在她耳裡卻是惡魔的嘲弄。“這麼有自信嗎?”

    傾城還沒搞清楚發生什麼事情,原本緊緊抓在手裡的銀絲徒然被絞斷,銀色的細絲先是發出刺耳的聲音,接著彈開繃斷,在空氣裡飛散,她則因為用力過度而整個人往後飛去,狼狽的撞上儀器。

    下一瞬間,她的身體再度被厚實的男性手掌拎起,像是一只無力抵抗的貓兒,已經被剪去了具有威脅性的爪子。

    空氣裡彌漫著危險,傾城可以聞到他身上的煙草味,以及醇酒的香氣。銀絲還有些許纏繞在她的手上,傷口滲出血珠,不停的滴落在地板上,染紅了柔軟的地毯。

    “我說過,掙扎只會使得你自己受傷。”他低沉的聲音在黑暗裡更顯得親密,只是這麼溫和的聲音也緩和不了他眼睛裡的冷酷。在這一刻裡,傾城心裡明白,若是自己再反抗,雷厲風極可能毫不留情的殺了她。

    剛剛的格斗使得他原本梳得服帖的黑發凌亂了,加強了那種危險的氣氛。黑色的眼罩掉落一旁,露出那張令人印象深刻的面容,一道淡白色的傷痕從眉骨斜斜畫到臉頰,破壞了俊美的臉龐,也使得他失去一只眼睛。

    雷厲風舉起一只手,黝黑的臉上只有高深莫測的表情。緩慢的,他舉起手,拉掉傾城手中的銀絲,指間閃過一絲光芒。“像我這種職業的人,不可能沒有自保的措施。尤其是我早已知道今晚的獵物是你,又怎麼會兩手空空的前來呢?”他將手中的鑽戒舉到她眼前,沉穩的開口,原本優閒的氣氛已經消失。

    那顆鑽戒切割得很特別,白金鑲座上六角型的鑽石有著銳利的切邊。鑽石是世界上最銳利的東西,而雷厲風則將這枚鑽戒制作成一把隱密而小巧的鑽石刀,成為最貼身而隱密的武器,也難怪他能夠輕易的絞斷傾城手中的銀線。

    她逐漸覺得頭皮發麻,整個身軀宛如落入冰窖般寒冷。原先的預感並沒有出錯,的確有一個可怕的危機在等著她,而且看看目前的情勢,她完全沒有把握能夠全身而退。畢竟如今她所面對的,是惡名昭彰的雷厲風,這個男人太過狡詐,數年來有不少人妄想要逮住他,卻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敗,遭到他無情的嘲弄。

    “你到底想要怎麼樣?”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冷汗緩緩的滑過背脊,已經浸濕了衣衫。

    他扭曲嘴角,露出一個冷冷的微笑。“我今晚的目的跟你一樣。狩獵。只是你的獵物是卡瑞洛,而我的獵物則是你。中國有一句古老諺語叫: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不是嗎?”

    “不。”她顫抖著唇吐出這個字。

    她不是沒有經歷過這種事情。身為名人的女兒,加上父親與兄長都是“好管閒事”的性格,在外樹立了無數的敵人,她一向知道自己隨時可能遭到綁架。只是她沒有想到,竟然會有人膽敢闖進她的地盤,輕松的就將她綁架到手。

    “只怕木已成舟,由不得你說不了。”他簡單的說,口氣十分禮貌。“‘暗夜’已經被你們東方家的人破壞過太多交易,小姐,這已經是極限了,我的合夥人一致決議通過,必須請你到我那裡作客,之後再來好好的與你父親討論討論。”

    傾城瞪大了眼睛,凌厲的一踢,修長的腿卻被他牢牢的握在手中。“現在就放開我,不然我會殺了你。”她咬牙切齒的說道,黑眸裡冒著憤怒的火焰。

    “恕難從命。”雷厲風說道,男性的視線從抓在手中的腳踝,緩慢的看向修長柔軟的腿肢,冰綠色的眼光裡燃燒出些許火炬。

    他先褪去了她腳上柔軟的羊皮靴子,一次一只,動作緩慢而別有深意。在他行動的這段期間,兩人的視線始終交纏著,彷佛是一場意志的競賽,沒有人願意輸去這場戰役,敵意與更深層的情緒在眼神裡流動著。

    失去鞋子的雙腳有些冰涼,但比不上傾城心頭所感到的寒意。她必須要用盡意志,才能夠保持自己的鎮定。她太清楚雷厲風有多危險,相對的,她也知道自己眼前的處境有多麼艱難。

    突然間毫無預警的,他伸出手握住傾城的領口,男性的薄唇彎成一個充滿邪氣的微笑。

    在她還沒來得及反應的瞬間,他俐落的撕破她的衣衫,一下於撕到了腰部,之後撕扯揚棄,布料掉落在兩人的腳邊。

    從來沒有遭受過這種羞辱,傾城幾乎連呼吸都停止了。凌亂的長發只能稍微遮掩雪白的頸子與肩膀,赤裸的肌膚以及粉紅色的蓓蕾都在他的視線之下。她無法制止的顫抖,修長美麗的身子有如秋風中的落葉,黑色的發一絡又一絡的紛紛落下,與欺霜賽害的肌膚形成強烈對比。

    憤怒已經凌駕了恐懼,她與生俱來的驕傲使得恐懼的情緒逐漸淡去。她仰起頭,毫不畏懼的看著眼前這個掌控她生死的男人。

    “我勸你現在就殺了我。”她冷冷的說道。

    雷厲風的視線幾乎離不開傾城那精雕細琢的身子,他見過太多的女人,卻從不曾見過像眼前這般美麗與驕傲並存的女子。他的視線彷佛被限制在她的身上、她的眼眸裡。那雙眼裡的驕傲迷住了他,如此清亮而堅決,就像是她從不知什麼叫做迷惑。

    “我還不會殺你,你對我而言還有用處。”他伸出手,握住她細腰間的皮帶。兩人的眼眸都專注在彼此的表情上,沒有人願意示弱。

    嘶地又是一聲,他扯斷了皮帶,順帶也撕開了她身上所有的衣物。此刻的她完全赤身裸體,不著片縷的站在他面前,除了眼中的驕傲,沒有其他的武器。那修長瑩白的身子,在幽暗的密室裡,有如落入黑暗惡魔手中的無辜祭品。

    而惡魔,正在審視著今夜的祭品。他冰綠色的視線太過冷冽,令她不由自主的感到濃濃的寒意。

    “我不會屈服的。現在就殺了我,不然就等著我殺你。”她咬著牙嘶聲說道。她要費盡力氣,才能克制身體不再繼續劇烈顫抖。

    就算她多麼的冷靜,基於女人的直覺與恐懼,她心裡也有所顧忌。在他撕去那些衣物時,同時也剝奪了她的尊嚴,使得她褪去所有的自尊與自傲,只能以女人最原始的面貌面對他。

    她一直知道父親與兄長,甚至是她自己樹敵過多,那些恐怖分子一旦找上門來,要面對的就是最可怕的惡夢。只是,她總是太過驕傲,沒有想到這世上真的有人能夠動得了她,能夠把她逼迫到如此危險的境地。

    這麼邪惡的男人,是否會以最原始的方式傷害她?輕易的毀棄她的一切自尊,如同毀棄她身上的衣衫。她膽戰心驚的揣測,不知他是否會強暴她?

    雷厲風輕笑一聲,嘴角半勾,端起她的下巴,炙熱的氣息吹拂在她的面頰上。“別誤會,更別期待。我們現在沒有那個時間可以深入了解,替你脫掉那些衣服,是為了預防你再變出什麼小玩意。”他對於東方傾城的驕傲印象深刻,這個傳奇性的女子果然名不虛傳,同時具有美貌與不願屈服的驕傲。

    “需要防我防到這種地步嗎?”她冷笑著,在他的面前毫不掩飾赤裸,驕傲的看著他。她緊盯著那冰綠色的眸子,以為看進了地獄的最深處,那屬於惡魔的眼眸,鎖住了整個地獄裡的翻騰火炬。

    “凡是混我們這一行的都聽過東方家的偉大事跡,我可不願意冒險。”他微笑著說,黝黑的大手不知從何處摸出一根銀針。“東方小姐,‘暗夜’恭請你去作客一些時日。”在微笑的同時,那銀針毫不留情的往傾城頸間戳刺下去。

    她只感到如蜂兒刺傷般的輕微疼痛,接著很短的時間內,眼前的一切就全然變得黑暗。她的身子無助的軟倒,赤裸的身軀倒進一個溫暖寬闊的胸膛,最後的記憶只剩那一只燃燒著地獄火焰的冰綠色眸子。

    雷厲風明白的知道,獵捕了東方傾城之後,他們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離開台灣,否則一切都將前功盡棄。所以他通知此次前來的夥伴卡瑞洛,即刻搭乘飛機離開。

    台灣是東方家的地盤,這十多年來,這塊地處太平洋樞紐的小島沒有被恐怖組織染指,全是因為東方家的勢力在地下暗暗支撐著。

    而如今東方家的第二代繼承人正緊閉著雙眸,昏迷不醒的躺在他的身邊。

    飛機正在起飛,引起小幅度的震動,他解開腰間的安全帶,伸手抱住昏迷中的傾城。毛毯滑開了,她美麗的身軀再次落入他的眼底。雪白無瑕的肌膚,烏黑的發絲,以及她胸前完美渾圓上的粉紅色花蕾,柔軟的身段在深色的毛毯下展露無遺……

    她是最珍貴的獵物,不能受到任何傷害。

    赤裸的嬌軀包裡在毛毯裡,只露出一張沒有上妝的臉蛋。黑色的發絲凌亂,有些遮掩了那出色的容貌,素淨的臉龐因為麻醉藥而有些蒼白。淺淺的呼吸不太安穩,修長的四肢偶爾掙扎翻動,似乎連夢裡都知道自己身陷敵營,正在愁思著脫困的計畫。

    她真的很美,美得讓人一見就終生難忘。除卻與生俱來的美貌,她還有著難以忽視的驕傲眼神,那麼的清澈與明亮,沒有沾染上一絲邪惡。即使面對惡名昭彰的惡徒,她的眼眸裡不曾流露出懼怕。

    他的手不自覺落在她臉上,探測她的溫度。他曾經見過她的照片無數次,聽過她的傳聞,旁人們傳說著她的種種事跡,卻忘了傳頌她那雙無所畏懼、無所遲疑的眼睛。

    這一生中見過太多的人,窮途末路的罪犯、投機取巧的商人、塗炭生靈的毒梟,他見過那些人眼中的貪婪、狡詐,甚至於無限的殺機。從不曾在任何人的眼裡看到那麼堅決的驕傲與正義凜然,在看著他時,還有著深痛惡絕的鄙夷。他有些好奇了,在那雙眼睛之後,她到底在想些什麼?

    “這次的行動干得漂亮。”卡瑞洛走到他身邊,緩慢的坐下。

    “全拜你所賜,她的注意力全放在你身上,一時分神才讓我有機可趁。”雷厲風抬起頭來,轉頭望向窗外深不可測的黑暗夜空。

    卡瑞洛輕笑一聲。“不用那麼自謙,我不是不清楚你的能力。能夠通過‘圍城’的重重關卡,神不知鬼不覺的把東方旭的掌上明珠給偷出來,這種手腳不是旁人能夠比得上的。”他探頭看了一眼昏迷中的東方傾城,眼神變得冷硬。“真難想像,只是這麼一個年輕的女人,就能把‘暗夜’搞得天翻地覆,連續毀了我們幾個大案子。”

    東方家與各恐怖組織對立長達十多年,最近兩方的角力有愈演愈烈的傾向。“暗夜”這個組織,近來數個大計畫無一幸免的被破壞,連雷厲風都曾經在台灣吃過苦頭,追根究柢起來,完全都是東方家在幕後搞鬼。

    沒有人敢質疑雷厲風的能力,他在短短十年內成為“暗夜”最年輕的高層領導者,甚至被現任的責任者點名為繼承人。當他都慘遭滑鐵盧時,“暗夜”決定不再坐以待斃,派出雷厲風到台灣來綁架了東方傾城。他們計畫談判,而東方傾城將是最好的籌碼。

    “別小看她。”雷厲風微微冷笑著。頸間的傷口還在刺痛著,清楚的提醒他,東方傾城不是個徒有外貌的花瓶。

    “我沒那麼笨。膽敢小看她的恐怖分子,現在不是去見了閻王,就是蹲在苦窯裡數饅頭,等著判罪定讞。”能夠成為美國政府眼中的頭號毒梟,控制大半的國際毒品市場多年,卡瑞洛的判斷力自然不差。

    一個眉清目秀的女子走了過來,眉宇間有些憂慮。連芷瞳低著頭,看著仍然昏迷不醒的傾城。“在飛機到達瓦雷斯之前,把她交給我照顧。”她鼓起勇氣說道。

    卡瑞洛扶起她的下巴,藍眸在她臉上審視。義大利血統的深刻五官不再那麼嚴酷,他只有在看著她時才會如此,過去的歲月裡,從來沒有一個女人如她這般的徹底的影響了他。在旁人面前,他是惡貫滿盈的國際毒梟,然而在連芷瞳面前,他卻連最基本的理智都忘卻了。他對這種認知感到不悅。

    “為什麼對她格外關心?”他問。

    連芷瞳撇開頭,避開了那雙大手的觸摸,完美的掩飾了恐懼。“我擔心你們對她的意圖。”她清楚的知道卡瑞洛以及雷厲風的身分,了解這兩個男人都是頂級的罪犯。

    芷瞳曾經見過雷厲風幾次,只知道他比卡瑞洛年輕,也比卡瑞洛更為深沉內斂。他時常談笑風生,對待女人溫柔體貼,甚至可以是一個善解人意的好朋友,但是冰綠色的眼裡始終有著令人懼怕的黑暗。那些笑容都是浮面的,他的心裡有著巨大的黑暗。

    “她是一個用來與東方旭談判的籌碼。”雷厲風緩慢的說道,將懷裡的女子放下。“我們不會愚笨到去傷害手中的人質。”

    “但若是談判失敗呢?她對你們而言就全然沒有價值了。”基於對於東方傾城的關心,芷瞳鼓起勇氣說道。心裡有個微小的聲音告訴她,這個女人十分重要,她必須盡力去保護。她清亮的眼眸擔心的看著傾城。

    “把她帶回瓦雷斯,等於是將羊兒帶進餓狼之中。”

    卡瑞洛冷笑一聲。“要替她求情嗎?我是否該提醒一下,你的處境也不會比她好到哪裡去?”他無情的說,看見她脆弱的雙肩因為他的話而瑟縮一下。

    芷瞳聽出他話語中的警告,而她選擇漠視那個警告,仍舊質問著雷厲風,“別否認,整件行動中我也是一個重要的餌。若不是因為東方傾城把注意力擺放在我與卡瑞洛身上,你也不可能輕易的獵捕到她。推論起來,我也必須為她的被逮而負上一些責任。”

    “我已經保證不會傷害她。”雷厲風說道。

    “那並不能保證她不受到其他人的侵害。”連芷瞳替傾城拉攏毛毯,因為與雷厲風的對峙,手兒有些發抖。她知道無權要求,但是卻又忍不住。“有時候,要保護羊兒,最好的辦法就是將其托付給狼群之中最凶猛的一員,讓其他的餓狼無法染指。我要你將她納入你的保護之下,不能讓其他人動她。”在絕境中,要保護自己不受傷害,最糟糕也是最安全的方法,就是委身於強者,她明白這個千古不變的原則。

    連芷瞳直視著雷厲風。“我希望她能夠安全,只因為不想多背負罪惡感。看在我對這次行動也有功勞的份上,答應我。”

    彷佛永恆之後,雷厲風才緩慢的點了頭。“我盡力就是。”

    芷瞳避開卡瑞洛銳利而無聲責怪的視線,她知道等獨處時,她必須為此刻的要求付出可觀的代價。只是,此時她心裡只惦記著傾城的安全。她微微一笑,那笑意卻沒有到達憂慮的眼眸。“你一定會的。最優秀的獵人總會保護好自己的獵物。”

    在夢境裡,她被冰綠色的視線糾纏著。

    傾城睡得極不安穩,長年訓練出來的直覺讓她無法安眠。在身旁潛伏的危機使得她如坐針氈,幾個說不上內容的雜夢之間,她掙扎著醒過來。

    醒來的那一瞬間,映入眼中的是一張清秀的臉龐,眉目如畫般美麗,正低垂著頭,有些憂慮的看著她。年輕女人的手上拿著濕毛巾,因為她的突然醒過來而驚訝著,溫潤的紅唇微張。

    傾城認出眼前的美貌女子是卡瑞洛的情婦,她的手下不久前才將連芷瞳的一切資料交予她過目。她看著連芷瞳幾秒鍾,終於承受不住那陣昏眩,再度閉上了眼睛。

    “這裡是哪裡?”剛剛的匆忙一瞥,已經足以讓她快速的觀察過身旁的環境。她的聲音因為長時間的昏迷而粗啞著。雷厲風對她所下的不知名藥物,大概也麻痺了她的舌頭。

    她正躺在一張巨大的木床上,米色的布幔飄蕩在床柱的四周。整個房間寬闊而設計簡單,灰色的石牆是不平滑的花崗巖,看起來巨大而沉重,所有的家具看來都豪華而古老。以房間的設計看來,她猜測自己正身處某個歐洲古堡中。

    連芷瞳把毛巾放在她額頭上。“這裡是瓦雷斯,‘暗夜’的管理中心。”她輕聲說道,轉身去端了杯冰水。“我沒有想到你會這麼早醒過來,雷厲風跟我提過,他最後一次所下的劑量大概會讓你睡到明天早上。”

    傾城的身體僵硬了,驚慌在血液中翻湧,她能感覺冷汗流下背脊。

    瓦雷斯是傳說中的“暗夜”總部,數年來各界無所不用其極的找尋瓦雷斯的所在,找遍了七大洋,卻從來沒有人能夠探尋這個罪惡淵藪的正確地點。大略只知道瓦雷斯是一個世界頂極惡人們群聚的海島,能夠踏上瓦雷斯的人,多數都是名聲顯赫的惡徒。

    而她,如今正身處在敵人的地盤上,不但手無寸鐵,就連衣衫都被全部褪去。雷厲風果然心思縝密,輕易的就猜出她身上密藏著武器與精密的通訊儀器,在第一時間就剪掉她的羽翼,讓她全然的孤立無援。

    冰涼的水晶杯沾著她的唇,她再度睜開眼晴。“原來,真正被狩獵的人是我。我沒有料到你竟是他們的內應,輕易的就混淆了我的偵辦方向。”她看著眼前這個外表令人迷戀,看來全然無害的連芷瞳。

    芷瞳的眼眸裡流露出痛楚,她很快的轉身,用以掩飾傾城的指控帶來的傷害。“我不是什麼內應,我也是在被帶出‘圍城’之後,才知道今晚的會面還有另一方面的目的。”她再度拿起毛巾,放進描花搪瓷的臉盆中,讓飄蕩著花瓣的清水沾濕毛巾。“我本來以為雷厲風一起跟到台灣是為了掩護卡瑞洛,卻沒有想到他也另有目標。”

    傾城在心中衡量著是否該相信她。“你事前不知道他們的目的?”

    “我已經三年不曾跟他們接觸。”她的手指刺進柔軟的掌心,帶來一絲的疼痛。“我本來以為這一輩子再也不會跟‘暗夜’扯上關系。”

    “世事難料,就算蓋了棺,都有可能再被人挖出來鞭屍,誰料得准會發生什麼事情?”傾城說道,深吸了一口氣,勉強坐起身子想要下床。

    麻醉藥還在血液裡流竄著,蠶食著她少得可憐的清醒,她感覺有如初生嬰兒般的無助,手腳都使不上力氣。

    “別浪費力氣了,你逃不出去的。我三年前就試過從這裡逃走,每一次都被逮回來。我們現在正待在城堡內部,在城堡之外,海島的其余土地是不可知的危險叢林。如果你能夠打敗那些猛獸,之後也會淹死在海上。”芷瞳看穿了她的意圖,靜靜的說道。“再說,雷厲風算准了你醒來後就會策畫逃走,他沒有留下任何衣物給你。”

    傾城氣憤的拿起床上的絲綢薄被,簡單的纏繞在身上,遮蔽了優美的曲線。“我不能留在這裡坐以待斃。”她在房內走動著,從窗外看出去是廣大的森林,更遠處則是無垠無涯的藍色波濤。

    “沒有人能順利的從這裡逃出去,這個城堡本身就是個龐大的監獄。”芷瞳收拾起毛巾,安靜的站起身子。“如果那些人下定決心要做到某件事情,就會不計代價的去執行;除了奪取利益,他們甚少團結一致,而你就是他們能夠得到更大利益的關鍵,他們會用盡辦法囚禁你。”

    “他們要利用我來跟我父親談判?”傾城挑高秀眉,心裡已經有幾分的明白。

    整個東方家族與恐怖組織抗衡十多年,終於也到了這種劍拔弩張的緊張時刻;這幾年來的連續行動,的確是把恐怖組織們逼得失去理智,也難怪“暗夜”會走這步險棋,派雷厲風到台灣綁架她。現在最重要的是,她的父親,那個嫉惡如仇的東方旭,會因為女兒的被綁而采取什麼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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