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女待嫁 第五章
    「天哪!六點了?」樓葆真洗好最後一根湯匙,然後把濕淥淥的雙手在圍裙上抹兩下後瞥了眼手錶,這才發覺已到晚餐時間。

    「不知道竟威睡飽了沒有?」

    樓葆真正猶豫著要不要去客廳叫醒楚竟威時,身後冷不防地冒出一道聲調略高的男音——

    「再睡下去,我就要日夜顛倒,晚上就不用睡了。」

    「哇!」樓葆真被嚇了一跳,她還以為楚竟威已經睡死了,根本不可能現在就醒過來的。

    樓葆真反射性地轉過身子正想開罵,沒想到卻迎面撞見一片衣襟大敞的光裸胸膛。

    楚竟威站得與她極近,兩人之間幾乎僅剩下半個拳頭寬的空隙,而她剛才居然渾然不覺!

    而且更讓她想尖叫的是,楚竟威竟然還穿著浴袍到處晃。

    拜託!她的身高僅及他的肩膀,所以她的視線也就正好對上他敞開的胸膛。

    雖說以前她曾跟楚竟威去游過泳,這副胸膛她並不是沒見過,但是當時他二十歲、她十五歲,跟現在相比,情況可是大大的不同啊!而他竟然還穿著這種春光外洩的衣服在她面前大搖大擺地走動!難道他一點都不會覺得不意思嗎?還是說,他根本沒當她是個女人,而是依然把她當成鄰家小妹?

    「竟威!你就不能換件衣服嗎?」樓葆真漲紅了臉,不知道該把視線放在哪裡。

    若往上看,她總覺得楚竟威會笑她;往下看嘛,他上半身衣襟大敞的模樣實在是有些過度刺激……

    「幹嘛要換衣服?穿這樣很輕鬆、很自然。」楚竟威露出詭異的笑容,「再說,你又不是沒看過我光著身子的模樣。」

    「別亂說話!我幾時看過你光著身子的模樣?我看過的是你穿泳褲的樣子好不好!」樓葆真的臉越來越紅,只差沒有燒起來。

    「那我穿浴袍的樣子跟穿泳褲的樣子也差不了多少,所以也沒必要去換什麼衣服吧?」楚竟威捉到語病,立刻出聲反問。

    「這個……」樓葆真一時語塞,只好心虛地轉移話題。「那你閃邊點啦!晚餐我都放在桌上,你去拿碗筷來就可以開動了。」

    語畢,她用力地推開楚竟威往碗櫃走過去。

    「嘖嘖嘖,你煮得還真多。」楚竟威轉頭看看那一桌子的美食,幾乎全是他愛吃的菜色,而且聞起來的香味跟印象中母親的菜香還真是像了個八分。

    小真真該不會是為了討他歡心而特地下過苦工吧?

    楚竟威伸手拿了塊烤雞肉丟進嘴裡嚼了嚼,忍不住要作此猜測。

    畢竟這些菜都是母親的拿手好菜,也是他的最愛,樓葆真若不是有特別注意或向母親刻意討教,應該是不可能做出一模一樣的菜色來。

    「別偷吃!」樓葆真剛回過頭,就看見楚竟威正要伸手去拿下一塊雞肉,她連忙拍掉他的手。「要吃不會拿筷子啊?你不是最討厭沾油嗎?」

    「我餓了。」楚竟威舔了下嘴唇。他接過樓葆真替他盛好的白飯,再看看她空空如也的雙手,忍不住問道:「你做了那麼多菜,不是想叫我一個人全吃掉吧?」

    「這個……」

    樓葆真被他一提醒,才發現自己真的煮得太多,就算他的食量再大,一個人也吃不完。

    剛才她心情太好,所以煮得太快樂,以至於根本沒考慮到份量問題,只是一個勁兒地將楚伯母教給她的菜色全做出來……唉!這下子該怎麼辦啊?

    「坐下來一起吃吧?」楚竟威把手裡的白飯遞給她,自己又去盛了一碗。「反正這麼多菜我也吃不完,而且我們也很久沒一起吃飯了不是嗎?」

    樓葆真愣愣地瞧著手裡的碗筷,「嗯……是啊,是很久沒一起吃飯了。」

    以前父母和光哥忙的時候,常拜託楚竟威照顧她,那個時候楚竟威總是會帶著她出門打牙祭,但是由自己做飯給他吃,這還真是破天荒頭一遭哪!

    「不過我還真沒想到,你竟然暗地裡跟我媽學了這麼多菜,我想樓伯母應該很吃驚吧?她以前一直抱怨你都不進廚房。」

    楚竟威好整以暇地在桌邊坐下,開始享受香噴噴的烤雞肉,那絕佳的味道讓他不論是心裡還是胃袋都得到絕大的滿足感。

    「你怎麼知道我是跟楚伯母學的?」樓葆真記得她明明有拜託楚伯母千萬別眼他提起啊!

    「因為味道吃起來很像。」楚竟威賊賊地笑了兩聲,「而且我剛才只是猜猜看而已,原來你這手藝真的是跟我媽學來的。」

    樓葆真果然是向母親學來的,那也就是說,其實打從很早以前,她就在注意自己了?

    「你!」樓葆真好後悔自己的一時失察,她咬咬下唇,輕聲應道:「是楚伯母說過你喜歡吃這些菜,我又剛好學過,所以才順道做了些而已,我可沒有特地迎合你的喜好。」

    「哦?」楚竟威掃了眼桌上的菜,唇邊扯出一絲笑意。「這麼巧?滿桌子全都是我愛吃的菜,敢情你是把我喜歡吃的菜全都學會了?」

    「只是碰巧而已啦!」樓葆真好不容易降溫的臉頰再度燒紅,「快點吃啦!湯都要涼了。」

    「是、是——」楚竟威忍著笑意端起湯碗小啜一口。

    那一股香濃的味道讓他想起許久未見面的母親,溫潤的感覺像極春日裡的陽光。

    「好、好喝嗎?」

    雖然樓葆真已經在家裡練習過很多次,光哥也說過她做的菜很好吃,但是老實說,在沒得到楚竟威的認可之前,她還是放心不下。

    畢竟她學這些菜,為的就是要讓楚竟威感到驚喜啊!

    「老實說……」楚竟威瞧著她的反應,心裡突然萌生惡作劇的念頭。

    「老實說?」樓葆真覺得有點心驚膽戰的。

    「味道恰到好處、香濃可口。」楚竟威露出一抹溫柔笑意,「謝謝你,我想你應該練習很久吧?這味道跟我媽煮得好像。」

    「是楚伯母有耐性,不然我才沒機會學會。」

    聽到楚竟威的讚美後,樓葆真反而感到很不好意思,她低下頭猛喝湯,根本不敢把頭拾起來對上他的目光。

    不過,可以聽到楚竟威的讚美,她已經很滿足了。

    「其實我媽很沒耐性的。」楚竟威的臉上帶著濃濃笑意,「她常告訴我,她的手藝只教給一個人,就是她未來的兒媳婦,因為那個女人做的菜,我可是要吃一輩子的!」

    「什……什麼!」樓葆真錯愕道:「楚伯母根本沒跟我提過這件事啊!是你弄錯了吧?」

    只教給未來的兒媳婦?那意思是說,楚伯母一開始就把她當兒媳婦疼愛嗎?所以在教她做菜時,楚伯母才會非常細心又有耐性,而且總是不厭其煩地一再解說和數她練習。

    「你那麼緊張幹什麼?」楚竟威在心裡竊笑,「這些話是我媽很久以前說的啦,說不定她自己早就忘了。」

    「是、是這樣子的嗎?」樓葆真總算是鬆了口氣,可在同時,心裡卻也有著小小的失落感。

    楚家未來的兒媳婦?

    其實,她好像也不怎麼排斥這個稱呼哩!只不過楚竟威突然講出這種話,讓她一下子反應不過來。

    「不過……」楚竟威幽幽地進出一句但書。

    「不過什麼?」大起大落的情緒讓樓葆真實在是無力再承受更多的刺激了,「你有什麼話可不可以直接、一口氣說完?」

    楚竟威瞄了樓葆真一眼,唇邊咧開一抹壞心的笑容。

    「我說小真真哪……你不覺得我們倆現在的樣子,挺像新婚夫妻的嗎?」

    「誰跟你是新婚夫妻啊!」

    樓葆真在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況下聽見這句話,差點沒讓手裡的湯碗給掉下去。

    「我沒說咱們是新婚夫妻。」楚竟威故作無辜地聳聳肩,「我說的是咱們倆『很像』新婚夫妻。」

    「哪……哪裡像啦!」樓葆真的臉頰迅速燒紅,燙得足以把蛋煎熟。

    「一桌子的愛心料理加上剛下班回家洗過澡的丈夫,還有一個很會臉紅又容易害羞的小妻子。你自己說說看,這樣像不像新婚夫妻?」楚竟威邊說邊夾起菜,還刻意把手往她的方向伸去。「來,小真真,張嘴,啊——」

    「別胡鬧了!」樓葆真根本沒想到楚竟威會跟她開這種玩笑,一時之間還真是反應不過來。

    「你真是缺乏幽默感。」楚竟威歎口氣,把菜夾回自己的碗裡繼續享用。

    「這跟幽默感無關,是你的玩笑開得太過火,又不是小孩子玩扮家家酒!」樓葆真辯駁道。

    雖然,她也不是排斥跟楚竟威開開玩笑、打打鬧鬧,但是說他們像新婚夫妻?

    這種玩笑要她怎麼接下去啊?總不能要她喊楚竟威「老公」或是「親愛的」吧?這種話她才講不出口!

    「這哪裡過火啦?」楚竟威慢條斯理地喝下最後一口湯,抹了抹嘴後應道:「而且真要玩扮家家酒的話,你的打扮也不像個新婚妻子。」

    「你又知道新婚妻子該怎麼打扮了?」樓葆真忍不住好奇地問。

    「這還不簡單?通常這種時候妻子都會穿得很清涼,好勾引還在蜜月期的丈夫,例如穿著超短迷你裙再配上愛心形的圍裙,當然上半身是絕對不能穿衣服,這樣才夠火辣。」

    楚竟威邊說邊朝樓葆真眨了眨眼,「你想試試看嗎?」

    當然他是不期望她會點頭啦,但是逗弄容易害羞的她實在是很有意思,讓他玩得樂此不疲。

    「楚、竟、威!」樓葆真倒抽了口冷氣,「你這個色鬼!到底平時都在看些什麼節目啊!」

    「什麼都看。」他聳聳肩,滿不在乎地應道:「也就是說,連成人節目我都看。」

    他都已經是個二十八歲的男人,要說他沒看過那些色情錄影帶或成人節目,那除非他是個同性戀,再不然就是他在說謊。

    再說,他也沒興趣在認識十二年的樓葆真面前裝清高,因為那一點意思也沒有,還不如老實承認來得有趣。

    「你!」樓葆真紅了臉,而且還一路紅到耳根子去,可她又不願意就此認輸,因為那感覺上好像她一直被楚竟威要著玩一樣。

    「我什麼?」楚竟威雙手交疊托著下巴,極其優閒地等待著她的回應。

    「你……」樓葆真努力地想找出一句反駁的話,腦袋裡卻是一片空白。

    「說啊,我在等你耶!」楚竟威幾乎要狂笑出聲了。

    「你……你有本事的話,就拿出你說的愛心形圍裙來!」樓葆真試圖做出最大的反擊,希望可以讓楚竟威乖乖閉嘴,不然她可能會因為雙頰的異常高溫而熱到昏倒。

    「哦,那個啊?」楚竟威笑嘻嘻地指著樓葆真身後的廚櫃,然後一臉得意地放聲大笑。

    「我們家有一件哦!你要穿穿看嗎?」

    「你……你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樓葆真看著楚竟威從廚房櫃子裡取出來的愛心形圍裙,她傻了眼差點沒尖叫出聲。

    「很可愛吧?胸口和下擺是兩個愛心的形狀哦!」楚竟威忍著一肚子笑意,拿著圍裙在她面前晃了幾下。 「而且還有粉紅色的蕾絲滾邊,所以看起來很誘人吧?」

    「那才不是重點!」樓葆真一把搶過楚竟威手裡的圍裙,面紅耳赤地叫嚷道:「這是從哪兒來的?你該不會常帶女人回家,然後叫她們打扮成你剛才說的那副樣子,在廚房裡跟你調情吧?」

    「我才沒那種興趣。」楚竟威兩手一攤,無奈道:「事實上,這件圍裙是我媽的。」

    「楚伯母的?」樓葆真瞪著手裡那件可愛過頭的圍裙,心裡有一百個不相信。

    那個總是專心於工作、手藝又精湛的楚伯母?這怎麼可能?這件圍裙給她的感覺跟認真的楚伯母實在是相差太遠了。

    「小傻瓜!這是我媽年輕時拿來跟我爸調情用的『小道具』啦!你別忘了他們當初也年輕過、也蜜月過,他們也曾經是濃情蜜意的新婚夫妻,有這種東西不足為奇吧?」

    看見樓葆真瞪大雙眼、一臉不可思議的錯愕模樣,他終於忍不住笑倒在廚房流理台上,幾乎要把眼淚都給笑出來。

    「別笑了!」樓葆真把手裡的圍裙往楚竟威的頭上丟,「快點吃飯了!」

    楚竟威拉下蓋住頭的圍裙,走到縮回座位上、假裝專心吃飯的樓葆真身邊,笑著彎下腰問:「我可是拿出來給你囉,想不想試穿看看?」

    「不用了!又不是真的在扮家家酒。」樓葆真迴避他的視線。

    她根本沒料到楚竟威會有這種東西,不過一想到他剛才所說的限制級畫面,她就想挖個洞把自己埋進去。

    「這跟扮家家酒無關……」楚竟威故意挑釁地道:「我看,是你自己沒膽子穿它吧?」

    樓葆真猛地抬起頭,「你說什麼?誰沒膽子穿了?」

    「你啊!」楚竟威笑著揚揚手裡的圍裙,「不過是件圍裙罷了,幹嘛怕成這樣?」

    「我才沒有怕!」

    「是嗎?可是你分明就是沒膽子穿它。」

    「誰沒膽子穿了?不過是件圍裙而已。」

    「我就賭你不敢穿!」

    「拿來!我穿給你看!」

    樓葆真吵到後來,已經忘記她到底跟楚竟威在吵些什麼了,她只知道自己不想被楚竟威看扁。

    而他根本是早已料到她禁不起刺激,所以他才故意拿話激她,果然她立刻就上當了。

    「來——」楚竟威雙手奉上圍裙,一臉得意地笑道。「請穿!」

    「我……」樓葆真瞪著楚竟威那張看起來很欠揍的笑容,再瞧瞧那件愛心形圍裙,心裡有千百個後悔。

    真是的!她沒事幹嘛去跟楚竟威吵這種笨問題,現在可好,她該怎麼收場?

    「反悔啊?」楚竟威眨眨眼,「我還在想,如果你敢穿的話,接下來的一個月我就全聽你的哪。」

    「你說真的?」樓葆真聽見這種利多於弊的條件,立刻瞪大了眼睛。「不可以反悔哦!」

    如果只是穿件圍裙,而楚竟威在接下來的一個月就得全聽她的話,那倒是個挺划算的交易。

    「一言既出……」楚竟威把圍裙遞上,「駟馬難追!」

    「好!我穿!可是接下來你得帶我出去玩、不准在身上灑香水、不可以穿得怪裡怪氣……」

    還沒達成交易,樓葆真就已經開始列表開出條件了。

    「停——」楚竟威搖搖手指,嘖嘖有聲地提醒道:「首先你得穿上這個。」

    「沒問題!可是如果你事後反悔,我會恨你一輩子的。」

    對樓葆真來說,她這回可是犧牲到底,才能換來自由使喚楚竟威的機會和權利,如果他膽敢悔約的話,她一定會痛打他一頓。

    「絕不反悔。」楚竟威舉手作出立誓狀。

    「那房間借我。」樓葆真一把抓起圍裙,正打算進房換衣服時,她又停下腳步。「還有,我可沒有迷你裙哦!」

    「迷你裙?」楚竟威的思緒停頓半秒鐘,然後又突然進出詭笑。「我有。」

    他指指自己的臥室,「你進去後把我床底下的抽屜拉出來,會看到磚紅色的紙盒,裡頭有件裙子,我想你應該可以穿。」

    「你家還真是什麼都有。」樓葆真皺了下眉頭。心想迷你裙八成也是楚伯母年輕時候的衣服,所以她也沒再多問,抱著愛心形圍裙便鑽進房裡。

    看著房門合上,楚竟威忍耐多時的笑意終於克制不住地進發,他窩在廚房裡悶笑了好半晌,然後才端起吃到一半的碗飯緩步走向客廳。

    其實楚竟威原本只是開開玩笑而已,根本沒料到樓葆真會把他的話當真,還跑去換衣服。

    而且只要仔細回想一下剛才他說過的話,實在是不難發現他從頭到尾,根本就沒有要樓葆真「光著上半身穿圍裙、下面還得穿迷你裙」啊!

    他只是要她「穿」上圍裙罷了。

    再著,全天下的主婦都應該知道,所謂的圍裙,就是穿在衣服外頭防止沾上油污的吧?

    也就是說,她誤會了,而且還誤會得很徹底!

    不過楚竟威也是在聽到她要借房間換衣服、還跟他說沒有迷你裙的時候,才發現她誤解自己的意思。

    但是他沒有笨到去說穿她。

    畢竟……這種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可是自個兒從天上掉下來的,若是他不好好地抓住、小心地捧著的話,又怎麼對得起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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