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班同學 第十二章
    不會喝酒卻更要喝酒,而且一口氣又喝很多的人,結果往往不是急性酒精中毒,就是宿醉頭痛,而且不是痛個一兩天就沒事這麼簡單,它的代價往往還要深遠一點,比如連續幾天的精神萎靡外加食慾不振,當然一個頭被劈成兩半似的那種痛也如影隨形。  

    「媽,給我幾片阿斯匹靈,我頭痛死了。」張凡儂一進客廳,就一古腦趴在桌子上,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樣。  

    難得的星期假日,她慈祥和藹的父母雙親大人都在家,一家和樂融融幸福愉快,她偏偏被該死的頭痛整得淒慘兮兮。  

    「還在痛啊!」她母親起身拿了幾片阿斯匹靈,倒了一杯開水給她,順帶數落:「哪。痛死你活該!不會喝酒偏偏喝得爛醉回來。你以為你幾歲啊!」  

    「拜託你,媽,我頭痛死了,你越念我越痛。」張凡儂一口氣吞下阿斯匹靈,對她母親的嘮叨皺眉。  

    「怎麼回事?」她父親放下報紙問道。  

    「你女兒啊,不會喝酒更充好漢,前幾天喝個爛醉回來,現在好了,宿醉鬧頭痛,痛了幾天還在痛。」她母親逮著機會,把她的「罪狀」數落一番。  

    她父親點點頭。說:「這樣不太好吧,以後最好少喝一點。」  

    張凡儂點個頭,沒說什麼。她是沒力氣說話了,該死的偏頭痛整得她元氣盡失。  

    「對了,阿凡,爸媽有件事要跟你談!」她父母對看一眼,態度忽然變得很慎重。  

    「什麼事?」張凡儂覺得奇怪,什麼事這麼重大。  

    「是這樣的,」她母親說:「你爸,被報社調任到國外新聞中心主管當地分社事務,大概下個月就會上任,媽打算跟你爸一起過去。」  

    「那我呢?」  

    「你當然是留在這裡,別忘了你還要上學。反正你都這麼大了,媽也不用再操心你。」她母親一副理所當然。  

    「爸媽有空就會回來,你放假也可以過去看我們。」她父親接著說:「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裡爸是有些擔心啦,本來爸是希望你能跟我們一起過去,不過,你從小就很有主見,而且獨立,所以為了不影響你的學業,爸媽決定自己過去──」  

    「我跟你們過去。」沒等她父親說完,張凡儂就很乾脆的決定。  

    「那你的學業怎麼辦?」  

    「那個啊──」張凡儂揮個手,一副沒什麼大不了。「不念了!念那個撈什子的中文系有個屁用──」還說了句粗話。  

    「不行!」她母親立刻表示反對。「念得好好的,幹嘛放棄!」  

    電話驀地響起,打斷她的話。  

    張凡儂跑去接電話,才「喂」了一聲,眉頭立刻皺起來,隨即粗聲粗氣說:「你想幹嘛?」  

    跟著,她丟下電話,匆匆說:「我出去一下。這件事等我回來再談!」連襪子都沒穿,衣服也沒換,穿著一條皺得可以的襯衫和破牛仔褲,鞋子一套急忙就跑出去,很急的樣子。  

    ***  

    即使是星期假日,田邊沒事就跑到系館,看看書也好。不過,他不是一個人,李春媛也在。他們一個念化學,一個念生物,顯得倒相當搭調。  

    「欸,田邊,」李春媛說:「平常你和張凡儂吵吵鬧鬧都說些什麼?」她很好奇。她老覺得他們兩人挺有默契。  

    田邊想想,說:「也沒什麼,就那些事情,跟我和你聊的差不多。」一句話就把她和他自己扯在一起。隨即察覺,有些尷尬,吶吶說:「呃!下午不是有個試影會嗎?該走了吧?」  

    李春媛受他影響,也顯得有些不好意思。說:「嗯。不過,我肚子有些餓,吃過飯再去好不好?」  

    「當然好。」田邊大聲回答,太大聲了,惹得他自己和李春媛又臉紅起來。  

    「那麼你先走,我去洗個手,馬上就下去。」  

    「我等你──」  

    「不用了,我馬上就下去。等會見。」李春媛笑一下,快步走出去。  

    田邊略微收拾一下,才走到樓下,李春媛就趕下來。他不自覺地笑起來,李春媛紅臉笑了笑,回他的笑,兩個人很自然的並肩走出去。  

    假日校園的人潮不多,但仍有很多人來來往往,球場上也擠了一群精力充沛的人在那裡斗陣叫囂。  

    田邊和李春媛邊談笑邊由球場邊經過,恰巧看見徐明威由場上下來。徐明威的樣子似乎剛打完球,一身是汗。他身後還跟了一個女孩,亦步亦趨,只是,他一副不理人的神態。  

    「徐明威。」田邊先笑起來,打聲招乎。  

    徐明威抬頭看他一眼,表情極為冷淡,並不理他。  

    田邊有些尷尬,搞不懂徐明威的態度為什麼突然變得那麼冷淡,他不記得曾經得罪過他。  

    「你自己一個人?沒跟花田在一起?」田邊尷尬地又笑了笑,知道自己有點自討沒趣。  

    徐明威仍一副傲慢的態度,抬起手臂擦汗,瞥見站在田邊身側的李春媛,瞳孔縮了縮,冷峻的目光射向田邊,態度充滿諷刺說:「朋友,你也真行嘛,交一個又一個。難怪那天晚上,被自己的女朋友冷落,你一點也不在乎!」  

    田邊雖然聽得有些迷糊,但看徐明威的態度那麼諷刺,加上那晚徐明威對張凡儂態度的反應,他猜想他大概誤會了什麼。  

    「呃,」田邊下意識推推眼鏡,看看李春媛,倒像是在對她解釋。說:「我想你大概誤會什麼了,徐明威。我跟小張並不是你想的那種……呃,那種關係。我們是很好的朋友沒錯,但不是你以為的,呃,那個,男女朋友──」  

    這話出乎徐明威意料之外,他有點驚,有點喜,又有點疑惑。他皺眉說:「怎麼會?她明明說你們──」不,她不曾這麼說過,只是,她也從來沒有否認過。  

    「我想你大概誤會了。」田邊說:「其實我倒覺得小張是喜歡你的,雖然她口口聲聲說討厭你,對你的態度也不怎麼友善。不過,旁觀者清,我覺得她只是沒有過那種經驗,不知道該如何處理。」  

    徐明威眼神一動,表情不再那麼冷,直直看著田邊。  

    田邊見他沒表示什麼,放膽繼續說:「呃,你也許覺得我多事,不過,呃,我覺得你的態度很重要。那天晚上你們離開以後,小張趴在路邊吐得唏哩嘩啦。她其實不會喝酒,那一晚卻賭氣喝那麼多。雖然她不承認,可是我覺得她似乎是在嫉妒──呃,我也不是很清楚啦,我只是這麼覺得──」  

    「你說什麼?嫉妒?她──」徐明威急忙打斷田邊,態度有點急躁。  

    田邊抬頭正視他,鄭重地點頭,說:「是的,我想她是在嫉妒。」  

    「你真的這麼認為?」徐明威的口氣更急了。  

    「我是不是這麼以為不重要,重要的是──徐明威,我能問你嗎?你喜歡小張嗎?」這才是重點,才是最重要的。田邊緊盯著徐明威,審視他的表情變化。  

    徐明威回他一眼,沒有直接回答。他一直以為張凡儂和田邊在交往,心裡嫉妒得要命,沒想到完全不是那麼回事。田邊說他的態度很重要──的確沒錯,他太退讓了,他應該再強硬一點。  

    「謝了。」他難得對田邊露了一個友善的笑。  

    每一次,他一抓住張凡儂,只要她一皺眉,他就放手,不願太糾纏。但他錯了。這一次,他真的下定決心,不管她再對他怎麼冷言冷語,尖酸刻薄,他絕對不會放手。  

    ***  

    在春去秋來的日子裡,那一段風花雪月的事,有沒有機會,重來一次?  

    ***  

    「喂?」話筒傳來張凡儂懶洋無力,不是很耐煩的聲音。  

    徐明威用低沉的聲音從容說:「我是徐明威。」  

    「你想幹嘛?」果然,一聽是他,張凡儂的態度如常的不友善。  

    他更從容了,口氣堅定十分有力量。說:「我現在人在你家附近的電話亭,就在巷子口。我有事想和你談。我等你一分鐘,一分鐘後,我就直接按你家的門鈴。」說完話,他立刻掛上電話,不給她拒絕和思考的空間。  

    他等著,認真地計時。沒多久,他便見張凡儂氣急敗壞地跑過來。他微微一笑,轉身迎向她。  

    「你到底想幹什麼?!」張凡儂口氣十分惡劣。那通電話簡直是威脅,她根本沒有拒絕的餘地。  

    「我有事想跟你說。」  

    「我跟你還能有什麼好說的!」張凡儂不耐煩地叫嚷起來,轉身要走。  

    「當然有。」徐明威扳住她肩膀,將她扳向他,要她面對著他,態度堅決又徹底。「你聽好,我已經下定決心,你討厭我也罷,嫌惡我也沒關係,我都不管了!不管你再用怎麼尖酸刻薄的話冷嘲熱諷,我也不在乎了!我就是要跟你在一起,糾纏著你,直到你接受我,屬於我為止!」  

    天啊!他到底在說什麼?!張凡儂下意識地皺眉,掙扎著,想掙開他的扳握。  

    「放開我!」她低聲喊起來,但顯得那麼軟弱。  

    他不放,不讓她走。錯過這一次,可能永遠錯過。  

    「這一次我絕不會放手!」徐明威將她拉近。「不管你再怎麼用言語刺傷我,我都不會放手!」  

    「徐明威,你瘋了!你到底在胡說什麼?!」張凡儂撇開臉,不肯面對他。  

    他伸手扳住她的臉,將她扳向他,再次面對著他。  

    「我很清楚我在說些什麼。」他看著她,深深看著她,確定她也看著他。「我喜歡你,張凡儂。」  

    張凡儂呆住,許久才回過神來。  

    「你不要胡說八道!」不願正視她聽到的。「快放開我!」  

    「難道你都沒有感覺到嗎?我是那麼的喜歡你──」  

    「我不要聽!」張凡儂伸手掩住耳朵。  

    「即使你不願意聽,也改變不了我喜歡你的事實。」徐明威輕輕扳下她的手。放開了她。說:「明天晚上六點我在『左岸』等你。」聲音是那麼的柔,充滿情意。  

    張凡儂一語不發轉身跑開,徐明威追說:「別忘了我說的話!如果你不來,我會一直打電話,直到你出現為止。」他會糾纏到底,糾纏到她接受他為止。  

    當天晚上,天氣突然變了,氣溫降低,又冷又起風,而且看情形搞不好還會下雨。到了半夜,果然下起雨,張凡儂坐在床上,楞楞地看著窗外的雨。究竟是去還是不去,她心中著實舉棋難定。  

    她回想起以前種種,從那封匿名信開始,種種她和徐明威之間發生的所有糾葛歷歷在目。她想起他對她強迫的吻,他的擁抱;想起他的冷淡,他的故意忽視;想起那一晚他怒氣沖沖將她拖離PUB的生氣的臉。啊!太多太多了!突然她發現,她跟徐明威之間早已發生過那麼多的事,多得早已成為故事。  

    他說他喜歡她──是真的嗎?她的心臟忽地「噗通」「噗通」地跳,長久以來對他的那種厭惡感忽然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不安。可是這個不安騷動的多熟悉!多像她每次遇到他之後那種煩躁的情感──「不……」她楞一下,喃喃甩頭。難道她從許久以前就……「喔,不……」她再次喃喃地。不願再去想。  

    她把臉埋在枕頭裡,對自己否認又否認。一夜,就那樣無眠。  

    隔天早上,她一臉疲憊地到飯廳,呆呆地坐著,顯得心事重重。  

    「還沒睡醒啊!」她母親替她溫了一杯牛奶,烤了兩片土司。「快點吃一吃。你今天早上應該有課吧?吃遲到了。」  

    張凡儂不置可否。那個撈什子的中文系,她壓根兒沒興趣。她咬了一口土司,說:「爸呢?還在睡?」  

    「嗯。」她母親拉開椅子,坐在她對面,說:「阿凡,上次跟你提的那件事……」  

    張凡儂抬了抬眼。昨天回家後,她心荒意亂,根本就忘了那回事,現在她母親提及,她才想起。  

    「你爸根我商量過了,一切還是由你自己決定。如果你真的決定和我們一起過去,那就照你自己的意思。不過,媽還是希望你留在這裡,把學業完成……」  

    「啊!我當然──」張凡儂不假思索地開口,腦海卻驀然浮起徐明威的影子。她呆了一呆,猛然頓住,隨即揮了揮手,想揮開那影像。說:「我當然是跟你們一起過去!」  

    「真的?你不再考慮考慮?」她母親還抱著一絲希望。她覺得女孩子適合念文的,念文學不僅可以薰陶氣質,還可以培養一些閨房秀氣。而她這個女兒,什麼都好,就是不夠女人氣。雖然她一向不干涉她的一切,抱抱希望總是無礙的。再說,看看別人的女兒多貼心,只有她這個女兒,一天到晚捧著書,要她陪她逛街,她就嫌浪費時間,多教人洩氣。  

    「不必考慮了。」張凡儂又揮個手。走遠一點也好,省得因為這一切亂七八糟混亂的情況心煩意躁。「啊,我該走了!」  

    她對這個撈什子的什麼文學,實在沒多大興趣。她父親適時被調任國外,本來是她趁此擺脫的好時機,但現在……她狠狠甩個頭,對那個隱約的猶豫感到莫名煩躁。其實,不止是現在,從昨天開始,她就一直覺得忐忑不安,無法冷靜下來。都是那個該死的徐明威!但她越這樣想,心裡越煩亂,這個想法,反而彷彿變成了一種埋怨及一種嬌嗔。  

    這一整天,她根本沒心情上課,懵懵懂懂過了一天。時間越近,她越是不安,越是忐忑。晚上六點整時,她跑到街上遊蕩,甚至不敢回家。這樣,不知晃了多久,她覺得天色夠黑了,覺得徐明威應該放棄了,才慢慢晃了回去。  

    「媽!」屋裡一遍黑暗。  

    她打開燈,桌上放了一張紙條。寫著:「阿凡,媽跟董阿姨約了一起吃飯。不好意思,晚飯你就自己看著辦。」  

    「什麼嘛!」她丟下紙條,頹然坐下。  

    電話聲驀然驚響起來,在偌大的客廳中迴盪不停,好不驚心。張凡儂一嚇,跳了起來,瞪著電話,不敢去接。  

    就這樣,電話響了又停,停了又響,反反覆覆,重重堅持。她的心越跳越快,到最後,終於受不了,猛然抓起電話。一剎那,所有的聲響都停了,只聽得她不安的心跳聲,和徐明威低沉的嗓音由話筒中傳來,那般輕輕地敲,敲進她心坎。  

    「我說過,我會一直糾纏著你,直到你出現為止。」說那是決心也可以,說那是搔擾也無所謂,總之,徐明威是下定了決心。他就是要跟她在一起。  

    張凡儂抬頭看看時間,已經快九點了。他居然還在等!  

    「你──」她突然不知該怎麼辦。外頭雖然沒下雨了,但又黑又冷,空氣很濕。「左岸」是他們對學校後門附近的一處草地廣場的簡稱,因為就在人工塘的左邊。那裡一無遮攔,風又大。  

    「你今天不來,明天不來,我就一直等,一直打電話,一直糾纏著你,直到你接受我為止。」他什麼都不管了。面子、自尊、驕傲、羞恥心,全都被他拋到一旁,他是真的什麼也不管了。  

    「你──」張凡儂咬咬唇。這明明是威脅嘛!強迫她一定得接受他──他的感情。奇怪的,她內心起了前所未有的混雜,那麼矛盾。「你到底要我怎麼樣?!你以為這樣我就會內疚嗎?!」  

    「你會嗎?」徐明威反問。「我並不要你同情,我只是決定了。我想見你,無時無刻不想見你,我──」  

    「夠了,我去就是!」張凡儂猛地掛上電話。她不能再聽下去,她的心是那麼動搖。  

    其實一切不是無跡可尋,只是她一直不願去想。從許久以前,徐明威就對她百般示好,那麼低聲下氣,但她就是不願去正視。  

    到了學校,她整理好儀容,武裝好自己的情緒,才慢慢走進去。從學校走到「左岸」有一段路,她可以趁機準備好應對的方式。  

    晚上的校園不僅漆黑,而且顯得陰森,她不禁加快腳步,不禁地,竟有一種渴盼。  

    走到「左岸」,徐明威筆直地站在那裡,等著。風沒有她想像的大,但感覺相當冷。她慢慢走過去,走到他面前。  

    「你來了。」看到她,徐明威情不自禁地便伸手碰觸她。  

    張凡儂退了一步,冷著臉說:「你別以為你每次這樣威脅,我就會妥協,乖乖聽你話。」  

    「我沒有這樣認為,我只是不顧一切而已。」只是厚著臉皮,不顧自尊羞恥地糾纏而已。  

    張凡儂瞪他一眼,用冷淡的口氣說:「你想說什麼快說吧。我沒時間一直耗在這裡。」這些情緒她事先武裝好的,不肯讓自己表現出任何一絲混亂不安。  

    徐明威上前一步,雙手扳住她肩膀。「能不能請你別這樣,你明明知道我那麼喜歡你──」  

    「我什麼都不知道!」張凡儂想掙脫但沒掙開。  

    「那我就再說一次,我喜歡你。」徐明威的語氣很輕很柔很燙心,但很堅定。  

    張凡儂別開臉,情緒被攪亂了,所有的武裝潰不成軍,心裡一陣不安騷亂。  

    「那是你的事,我根本一點也不喜歡你!」她看著地上,表情相當倔強。  

    「那就看著我。如果你真的不喜歡我,如果你真的那麼討厭我,那就轉過頭來,看著我說!」徐明威語氣變得有些急促,按住她肩膀的力量加重了許多。  

    張凡儂僵硬地轉過頭來,面對他,狠狠地瞪著他,倔強說:「我就是討厭你,一點也不喜歡你。」  

    徐明威猛顫了一下,像被人狠狠刺一刀,表情微微扭曲。他極力穩定自己說:「即使你這麼說,我還是喜歡你──」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話嗎?」張凡儂終於忍不住,爆發起來。「你口口聲聲說──說──說你喜──喜──」她脹紅臉,重複不出那句話。「但你跟那個陳麗媚怎麼說!跟那些一大堆有的沒有的女朋友怎麼算──」  

    她猛然住口,自己都不禁一陣心驚!原來她下意識裡在乎的是這個!?  

    徐明威眼神閃過一抹光采,扳緊她。急急解釋說:「我跟陳麗媚只是朋友,就像你跟田奕中那樣。你放心,我會跟她把話說清楚!我也不會再跟其他的女孩來往!」  

    他叫她放心,像是對情人一般地保證。張凡儂紅紅臉,掙扎一下說:「那是你這樣以為,但陳麗媚呢?你們明明——」  

    「我說沒有就沒有!」徐明威口氣變得焦切。「她會怎麼想,不是我能左右的,但我一定會跟她把話說清楚!」  

    張凡儂沉默下來,低頭不語。  

    「張凡!」徐明威有些急,叫著她的名字,叫喚的卻是他自己獨特的方式,他在心裡喊過千百遍的。  

    張凡儂沒注意,不知在思索些什麼。  

    「張凡!」徐明威又喊。  

    張凡儂忽地抬起頭,定定看著他。「我問你,你要老實回答,當年那件事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徐明威愣一下,有那麼一點遲疑,眼神閃避了一下。但很快地,他用堅定的口氣說:「不是。」  

    「真的?」她還是有絲懷疑。  

    「真的。」換他定定看著她。  

    她仰高著頭,看了他好一會,像在審視。末了,放棄說:「算了,我相信你就是了。」  

    這句話意義重大,代表一切,代表她的情願,更代表她的接受。  

    徐明威簡直心花怒放,情不自禁地將她摟入懷裡。她心驚了一下,起先還有些僵硬,但她沒有拒絕,慢慢地,伸手攬住他,乖順地靠在他懷裡。  

    夜深了一些,起風了,強勁地刮著。他將她摟得更緊一些,她靜靜靠著他,聽著他奔放的心跳,一如多年來他房間牆上照片中的她那般地溫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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