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鮮女 第六章
    「荒唐!太荒唐了!你竟然要嫁給一個土匪!」花姥姥暴跳如雷的罵著,手中的龍頭拐重重地頓地,地板都快被她給頓穿了。

    黑狼和水菱低著頭,跪在她面前。他倆一夜未眠,看起來有些憔悴。昨夜在向寨內弟兄說明原委後,他倆便偕同耿瑋和小竹一路快馬加鞭的奔向百花山莊,希望能阻止花姥姥攻打黑狼寨,水菱甚至一身紅嫁衣都來不及換,便跨馬奔馳回百花山莊。

    一行四人回到百花山莊,正好趕上花姥姥號令出兵,兩方人馬在百花山莊的大門口相遇,當時花姥姥正率眾家子弟兵欲攻上黑狼寨,卻見她的愛徒花水菱安然歸采。

    花姥姥尚來不及詢問些什麼,水菱和黑狼便猛的跪在地,將真相及實情全數道出,並說明他倆長相廝守的決心,結果,場面就變成這樣。

    花姥姥怒極咆哮,你這恬不知恥的孽徒,竟敢跟野男人私奔,而且還是跟一個打家劫舍的土匪!這成何體統,真是丟光我們百花山莊臉。「

    在姥姥身邊的芙蓉勸道。「姥姥,您別生氣,這事既然已經發生,咱們就心平氣和的聽聽水菱的解釋。」不知怎地,她竟打從心底同情水菱和黑狼,且希望他們能順利度過姥姥這一關。也許是因為季舫拒絕她的感情,而她明白那種得不到所愛的椎心刺痛,所以,不忍見黑狼和水菱承受這份痛苦,只因他們看起來是那麼的相愛!

    花姥姥怒火更熾,「有什麼好解釋的!事實擺在跟前!

    這不知羞恥的孽徙要下嫁給這個無惡不作的土匪頭,我是絕對不會答應的。「  」

    小竹忍不住為他們辯解,「姥姥,您太誇張了。黑狼兄明明已經洗心革面成為一位善良農民,而且,他從前也不是什麼無惡不作的土匪,他們黑狼寨專劫為富不仁的富商,算起來也是做好事嘛;這些話他們都跟您講過八十幾次了,您怎麼還這麼固執!他們耗在這裡說話已經好一段時間了,黑狼和水菱也不知解釋了多少遍。

    「你給我閉嘴,沒你說話的份!」花姥姥喝道,順便賞給小竹一記龍頭拐。

    小竹抱著頭痛叫,「好疼啊!」

    耿瑋拉她過來,察看她頭頂的傷勢。他也忍不住要為黑狼說兩句,「師姑,黑狼兄是位情義雙全的血性漢子,小竹說的沒錯,他早巳改過向善,而且也將山寨整治成一座農莊,我相信以黑狼兄的能力,不多久便可將農莊變成農場,水菱師妹跟著他不會吃苦的,請您老人家成全他們。」

    「成全他們!」花姥姥怒極,「他們做出這樣傷風敗俗的事,還要我成全他們!我苦心栽培的徒弟,就是要嫁給土匪的嗎?若真是這樣,我還不如殺了她!。她猛地揚起龍頭拐,挾著七成功力往水菱的身子劈去。

    強勁的力道襲向水菱,水菱感到肌膚陣陣生疼,心底明白這一枴杖下去,她不死也去掉半條命了,但她又不願出手抵抗,因為她知道,抵抗只會讓姥姥更加生氣。一瞬間,她的腦海中閃過各種可能,最後,她閉上眼選擇默默承受。

    「砰!」枴杖重重地落在另一個人身上。

    水菱竟然毫髮無傷,而受傷的是黑狼!

    黑狼在千鈞一髮之際,攔在水菱前頭,護著她嬌弱的身子,以自己的背替她擋去一枴杖。

    「呃!」伏在水菱身上的黑狼口吐鮮血,看來,這一枴杖威力已經傷到他的內臟了。

    「黑郎!黑郎!『水菱急喚著他,」你這傻子!你這傻子!為什麼要替我擋那枴杖?「說著,她的眼淚像成串珍珠似的落下。

    黑狼強忍著五臟六腑翻騰的痛,斷斷續續說道。「我……說過……我會永遠保……護你……吾……妻……

    呃!「說完,他又嘔出一口鮮血。

    小竹和耿瑋奔了過來。「快!快帶黑狼兄去季哥那兒。」

    小竹說。她以前挨的幾百記龍頭拐都不及黑狼挨的那一記。

    耿瑋一把背起黑狼,「讓我來!」救人如救火,依他所見,盛怒下的花姥姥出手必然很重,黑狼一定受了不輕的內傷,他必須盡快將黑狼送到季大失手中,否則黑狼性命危矣。

    耿瑋腳下絲毫不敢慢,施展絕頂輕功,速往獨閒居掠去。

    小竹在前面替他帶路,水菱也隨後急掠去。

    水菱臨走前,含悲地看了花姥姥一眼,那一眼,令花姥姥怔立當場,手上的龍頭拐也「叩!」的一聲落了地。

    「姥姥,您怎麼了?」芙蓉憂心的問。

    花姥姥失神道:「芙蓉,我做錯了嗎?我做錯了嗎……」

    水菱那悲傷含淚的眼神,包含了太多憤懣、怨懟、心碎、不信、失望……那原是充滿信賴與愛的盈盈雙眸呀!

    「我傷了她的心,我傷了她的心。」花姥姥喃念著,「我以為她會閃開,我只是嚇嚇她,並不是真的要對她下殺手,她畢竟是我苦心教導、疼愛的徒弟。」一瞬間,她像是老了許多。

    芙蓉為她拾起枴杖,扶著她道:「姥姥,別難過,水菱會明白您的苦心。」

    花姥姥歎息道:「她不明白,你們也都不明白,從你們拜在我門下起,我就拿你們當親生骨肉疼愛,怕你們吃不飽、穿不暖,怕你們在腥風血雨的江湖中會受到傷害,所以,我帶你們來百花谷。這美麗的家園是為你們而建的,你們一個個卻急於逃離這裡,難道我真是做錯了?」

    「姥姥——」芙蓉不禁哽咽。姥姥這為母者的心情,她是知道的,但這整件事的對錯是非,又該是誰的錯呢?她不知道。

    「扶我回房吧;」花姥姥以蒼老的聲音說著。

    圍觀的眾人也黯然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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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獨閒居中,季舫正為黑狼治傷。

    「季大夫,黑郎要不要緊!」水菱焦急地問。

    季舫說道。「不礙事的,我已經讓他服下除內瘀、順經脈的靈藥,多休養幾天應可痊癒。不過,還是多虧這位耿兄送得快。」季舫已從小竹口中認識了耿瑋和黑狼,並知道這整件事的始末。

    「耿瑋,謝謝你。季大夫,謝謝你。」水菱千恩萬謝。

    黑狼也勉力拱起雙手道:「多謝耿兄與季兄。」他看來十分虛弱。

    耿瑋笑道。「黑狼兄,你別多禮了,快躺下休息吧!不然水菱師妹又要哭了。『」耿師兄,你又笑我——「水菱嗔道。

    「好了,好了,我們不打擾你們小倆口了。小竹、季兄,我們到外頭去逛逛吧!」耿瑋提議道。

    「等等,季大夫。」水菱喊住季舫,吞吐吐地道。「我們留在獨閒居,姥姥會不會遷怒你!她老人家對我們的事情很生氣……」

    季舫的聲音仍是一貫的溫和,「天下父母心,姥姥就像你的母親一般,她不會氣太久的,你們儘管安心養傷,等到她氣消,也許會重新看待你們的感情。」他說完,斯文地告退了。

    小竹和耿瑋也已經步出獨閒居。

    「母親……」水菱反覆的念著這兩個宇,憶起過往姥姥對她的百般呵護、疼愛,她不禁朦朧了雙眼,「姥姥對我這麼好,我卻讓她生氣,我真是太不孝了。」

    「菱妹,」黑狼孱弱的說道。「別自責,這一切的爭端都是我惹起的,我才是罪魁禍首。我去求她老人家,求她原諒你。」為了水菱,他一定要求得花姥姥的諒解。

    黑狼猙紮著想下床,水菱連忙阻止他,「別這樣,快躺下休息,你的傷還不能亂動。」

    『但是——「黑狼說。

    看著他蒼白的面色,水菱心中好難過,「過幾天吧!就算真要求得她老人家的原諒,也要等過幾天吧!現在她正在氣頭上,說什麼也沒用的。」她溫婉勸說著。

    黑狼這才聽勸靜靜的躺回床上,但他心底明白,花姥姥無論如何也不會同意他娶水菱,誰叫他是個土匪出身的莽夫,任誰都不會願將自己的女兒嫁給一個土匪的。想到這裡,他的心就如同沉落無底深淵般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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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濛濛柳林中,小竹和耿瑋及季舫散步在其中。

    「唉!真是一對苦命鴛鴦。」小竹大聲歎道。

    陷入沉思中的耿瑋被她嚇了好大一跳,「說話小聲點,魂都快被你嚇掉半條了。」

    「唉!」小竹歎得更大聲。

    耿瑋詢問道。「你到底是在『唉』什麼?牙痛,還是肚子痛?還是你沒吃飽?」

    「唉!」小竹仍以一聲歎息回答他。

    季舫代替小竹答道:「耿兄,小竹是在為水菱和黑狼的事歎息,她就是這麼善良,總是不忍心見到別人難過。」他愛憐的揉揉她的頭。

    小竹搓搓鼻子,甜笑道。「還是季哥瞭解我,不像某某人腦中只有吃飯睡覺這種事,一點深度都沒有。」她美麗的臉蛋上儘是調皮表情。

    耿瑋揚起俊眉,「深度?我又不是一口井,要深度做什麼?想著吃飯睡覺本來就是正常的事,只要是人,就要過著吃飯睡覺的生活,你倒是告訴我,有誰不用吃飯睡覺?『。  」死人!「小竹亂沒氣質的朝他了個鬼臉。

    耿瑋不平道。「這是什麼答案嘛!」

    「像你這種『青蛙下水』的腦袋,聽這種答案就夠了。」

    小竹糗他。

    「什麼『青蛙下水』?」耿瑋又問。

    「說你笨你還不承認。」小竹斜睨他,神氣的道:「青蛙下水,就是『撲通』一聲,『撲通』,『不通!』,你的腦袋不通,笨到堵住了!」

    耿瑋笑道:「哦,原來如此。那你又是屬於哪一種!啊——我想到了!你一定是屬於『和尚敲木魚』那種,『叩叩……』空空『,腦袋空空。」

    「你才腦袋空空呢!」小竹瞪他一眼,「我懶得理你,我要回淘桃小窩了。」她從昨晚到現在都還沒睡,肚子又餓得咕咕叫,整個人又餓又累,哪有多餘的精力跟耿瑋這痞子「鬥嘴鼓」。

    「你現在回淘桃小窩做什麼?」耿瑋問。他奇怪小竹怎麼不留下來關心黑狼和水菱的狀況。

    「吃飯和睡覺呀!不然你以為我回去摘桃子啊!啐!」小竹白他一眼,一臉受不了的樣子。

    耿瑋莫名被糗,滿臉豆花,「你不是說,只知道吃飯和睡覺,一點深度都沒有。」他忍不住拿她剛才的話堵她。

    「我又不是一口井,要有深度做什麼?你自己剛才說過,怎麼馬上又忘記?我看你的腦袋真有點秀逗,剛好季哥在這兒,可以叫他順便幫你治治!」小竹十分得意的笑笑,向季舫說道:「季哥,這個神經病就交給你,我走了。」她囂張的搖搖手,轉頭走掉了。

    望著她窈窕的身影,耿瑋不由得苦笑,道:「這小妮於真是古靈精怪,頑皮到家,不過,我喜歡。」

    耿瑋這句「我喜歡」,讓季舫頓覺心不寧靜,好像有什麼其他情緒直要冒出來,像是……不安。

    他就是耿瑋了,那個和小竹「訂了親」的人。這件事他一直擱在心上,方才小竹向他介紹耿瑋時,一聽到這名字,他不由得為之一僵,不自覺的暗自打量著耿瑋。

    耿瑋頗為出色的俊朗外表,再加上開朗灑脫的性情,整個人給人充滿陽光的感覺,耀眼得令人不敢逼視。在這樣的人面前益發顯得他的文弱。看到小竹和他相處得那麼和諧自然,連抬摃都像是在說笑般輕鬆,這樣兩人間的默契與感覺是他和小竹之間從未有過的,而他的不安,正是來自此點。

    季舫淡淡說道。「她是與眾不同的女子,任誰都會被她吸引。」

    耿瑋朗笑道:「不不,我對她的感覺不止於此。雖然她的一顰一笑,一嗔一怒都很吸引人,但我更喜歡她天真率性的個性,和她在一起,總有意料不到的驚喜,就像是黑暗夜空中突然爆開的煙火,繽紛絢麗。」

    「她不只是瞬間的繽紛絢麗。」季舫冷然說道。「她是永遠的光彩奪目。」

    耿瑋奇怪季舫這略為冷硬的語氣,但仍開口說出他的意見,「沒有人是永遠的光彩奪目,人生中總有黑暗坎坷,這是避免不了的,但我相信,走過了黑暗,才會顯得陽光更耀眼、更可貴,這才是人生的真諦。」見季舫的表情似乎比方才更沉,耿瑋以為自己說錯話,連忙道歉道:「季兄,很抱歉我不該跟你說教,這些道理你一定比我還懂,我這是孔夾子面前賣文章,失禮了。」

    季舫淡笑,「不,你說得的確有理,是我太過武斷才會說出樣的話。當然沒有人是永遠的光彩奪目,這只不過是我自己心底的奢望罷了。」他突然覺得自己不該對耿瑋有敵意,那不是他待人處事態度,而且,帶有敵意的他讓他自己都覺得討厭。

    「季兄真是性情中人。」耿瑋對季舫坦然的態度十分欣賞,「從前,家師耿一飛時常說起季兄的仁心仁術,今月一見,果然如家師所說,不僅醫術高明,貌如潘安,而且還是位真性情的君子。」

    「耿兄過獎了,季舫不過是一介文弱書生,倒是耿兄的英氣勃發令人讚賞。」季舫出自內心說道。

    耿瑋大笑了起來,「找們是怎麼了?竟然玩起八股遊戲來了,要是小竹在這兒的話,又要笑我們兩個是老骨董,誇來誇去的也不嫌太多禮。」

    季舫也笑了起來:「這的確像是小竹會說的話,她最討厭繁文褥節,說真的,我們還真該向她學習,才不會死氣沉沉。」笑談中,他已漸漸釋放自己拘謹的個性。

    耿瑋一想起小竹的怪誕行為,就無法遏止的笑,「哈……如果我們跟她學習,一定會變得十分刁鑽頑皮……不要吧!我看我們不太適合……哈……」一想到兩個大男人扮鬼嚇人,或是抱著狗親,他就覺得很好笑。

    季舫也想到小竹騎著雪球「飆狗」的笑鬧模樣,若是把雪球背上的小竹換成他,那絕對會成為百花山莊的奇觀,而且,雪球可能會被他壓扁。「哈……沒錯……你說得沒錯……哈……我們不適合……一點也不適合……」

    兩個大男人就這麼笑了起來,完全無心機、暢然的笑。

    「其實,我知道你和小竹訂了親。」季舫不著痕跡的說出。

    耿瑋沒有一絲意外的表情。「我也知道你很喜歡小竹。」他早知道季舫必定已經知道他和小竹的關係,從季舫乍見到他的僵硬表情,他便可猜到一二。

    季舫停了笑,訝然道:「你知道?」

    耿瑋點頭:「你看著小竹的眼神洩漏太多,任何有心人都看得出來。」他沒有半點敵意的說著。

    「我從沒想到自己會變得那麼透明,連情緒都掩藏不住。」季舫自嘲的笑笑。

    愛情是藏不住的,如果藏得住就不叫愛情了,我不也是一樣。「耿瑋拍拍季舫的肩膀,瞭解道。『和小竹這樣的女子在一起,不愛上她是很難的,所以,我不會怪你的。」

    季舫同意的點頭,「你和她只相處兩、三天就愛上她,更不用說我這與她相處五、六年的人。不過,你這麼大方的和我談論她,不怕我搶走她?」

    耿瑋笑道。我喜歡競爭,尤其是像你這麼優秀的對手。不過,不是我挖苦你,你也太遜丁,和小竹在一起相處五、六年了,竟還搶下走她!「一副巴不得人家快點跟他搶未婚妻的模樣。

    「不是我不想搶走她,而是我碰到的時機不對,小竹今年才十六,五、六年前不過是個小孩兒,我怎能去和一個小孩兒談感情?不過,現在小竹已經長大成人,所以,從現在開始,我要跟你光明正大的競爭,即使輸在你手中,我也心服口服。這是君子之爭!」季舫說道:他心知肚明要和一個像耿瑋這般優秀的對手競爭,他實在沒有勝算。

    耿瑋將目光停留在他身上半晌,才道:「也許輸的人會是我。」季舫的氣質與內涵是他比不上的。

    兩人對看了一會兒,驀地大笑了起采,明朗笑聲中隱含著彼此惺惺相惜的義氣。

    看來,這將會是一場最公平的君子之爭。

    不過,若是被競爭的主角——花小竹完全不理會他們,的競爭,那麼,就算是贏了,也得不到啥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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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淘桃小窩的臥房內,白色的紗簾隨風揚,小竹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睡姿十分不雅的呈大宇型。規律的鼾聲「瞌……噓,瞌……噓,瞌……噓……」不間斷的傳出,而且非常大聲。

    小竹突然翻身坐起,「我受不了了!」一出手就是一個大火鍋,「啪!」往鼾聲大作的雪球頭上扁去,罵道。「哪有狗打呼打得這麼大聲!」

    原來剛才的打呼聲是被小竹當成枕頭的雪球發出的。

    雪球打醒後,一臉哀怨的看著小竹,彷彿在控訴它身為狗的歹命,連睡個覺都慘遭「扁醒」,真是慘無狗道啊!

    小竹不理會雪球的控訴,指著它的鼻子罵。「睡覺就睡覺,為什麼還打呼?」

    打呼是沒辦法控制的,它自己也很無奈呀!

    小竹繼續罵。「你知不知道我困死了,眼睛都冒出兩個黑輪,再不好好睡一覺,我就快『花轟』了!」她語無倫次的罵著,精神不濟,連話也說不標準了。

    雪球挨近小竹,小「狗」依人的蹭蹭小竹的身側。

    小竹斜睇著它,「不准撒嬌!」

    雪球低下頭,「鳴……」了幾聲,過了一會,又舔起小竹的手。

    「我說過不要撒嬌,我會癢啦!」小竹輕笑地推開雪球的狗頭。

    雪球看到小竹露出笑,更高興的舔起小竹的手呀,腳呀,臉呀的,舔得小竹咯咯大笑起來,「哈……好癢……好癢……不要啦……」

    一人一狗就在臥床上玩了起來。

    芙蓉進來時,正好瞧見小竹坐在狗背上,搖著狗頭當船槳,口中還唱。「我們倆划著船兒采紅菱呀,采紅菱……」

    雪球被搖得眼冒金星,還玩得高興。

    芙蓉輕咳兩聲,打斷「人狗嬉戲」,沒好氣地道:「小竹,你這是什麼新遊戲?」每次來淘桃小窩,都會看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事,她早見怪不怪了。

    小竹回道。「我們在玩采紅菱,芙蓉,你要下要參一腳?」難得芙蓉會對她做的事有興趣。

    芙蓉當然不是對這些奇怪的遊戲有興趣,她只是想找一個適當的開場白,「小竹,你可不可以先下來,我想跟你聊聊。」

    「聊聊?」這可稀奇了,芙蓉會找她聊聊?平常連跟她說話都不耐煩,還會找她聊聊!不過,奇怪歸奇怪,小竹還是聽話的下了『狗』,將雪球趕到床內側去睡,自己則坐在床沿,兩隻腳晃啊晃的,說道。「好呀!要聊什麼?」

    芙蓉愣了一下,「你突然這樣問,我怎麼知道要聊什麼?」

    「這樣子啊!」小竹煞有介事地沉思半晌後,說道。「好,那我慢慢問,你——要——跟——我——聊——什——麼?」一宇一宇的念,這夠慢了吧!應該不算「突然」。

    芙蓉真的會她氣死,每一次想跟她心平氣和的好好說話,最後一定是被她氣得半死。「不是這樣聊啦!」

    「那不然是要怎麼聊!」小竹張大眼問。

    芙蓉強捺著快爆發的脾氣,慢慢說道:「首先,我們先離開你的房間,到花廳去,然後沏上兩杯香片,擺上一些茶食點心,對坐品茗,吃吃點心,然後在這種悠閒的氣氛中慢慢的聊,輕鬆的聊,這樣你懂了嗎?」這才是淑女的聊天方式。

    小竹歪著頭想,「可是,為什麼要到花廳去?在房裡不行嗎?」

    芙蓉臉色微微變青,「因為房間不是聊天的好地方!」

    她不得不承認,把小竹列入淑女之列是個錯誤。

    「喔!」小竹懂了,但她還是有問題,「可是,我這裡沒有丫環可以幫我們沏茶送點心,而且,我也不會沏茶。」她聲明在先,免得芙蓉差遣她去沏茶。

    芙蓉臉側的青筋都浮出來了,咬牙切齒道:「我可以做。」不要生氣,千萬不要生氣,我是淑女,我是淑女……她在心裡自我催眠,加強自制力。

    小竹還磨蹭,嘟著嘴道:「可是我很想睡覺耶!昨晚到現在都還沒睡……」若睡眠不足,精神會變得很差。

    芙蓉的口氣已經沒有一絲溫氣,冷冰道:「你可以聊完再回來睡。」她氣得微微翻白眼。

    小竹不知察顏觀色,還在那囉唆,「這樣也可以啦!但是我——」

    「你有完沒完!」芙蓉驀地大吼,「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不要逼我出手打你!馬上到花廳去!」

    小竹怕被芙蓉捉狂的暴風尾掃到,趕緊動作迅速的溜到花廳去。根據她以往的慘痛經驗,若不趕快脫離「暴風圈」,一定會被修理得七葷八素、鼻青臉腫。

    芙蓉一吼見效,摸摸頭髮衣服,確定沒有弄亂,這才跨  -著蓮花步,往花廳移去。

    小竹戒備的蹲在花廳的大木椅上,「我已經來花廳了,你不可以打我。」她雙手交叉遮在臉前。

    芙蓉輕輕撥下她的手,柔聲道。「我不會打你,剛才只是嚇唬你。」

    小竹狐疑道。「真的?」

    芙蓉輕顰淺笑道。「淑女是不隨便出手打人的。」她移步往廚房沏茶,忽又轉頭問道。「對了,你想喝什麼茶!配什麼茶食吃!」

    小竹受寵若驚,小心答道。「隨便,你做主就好,廚房裡的東西都可以拿,你隨便拿,儘管拿,整個搬空也沒關係。」她怕又觸怒芙蓉。

    「你真愛開玩笑。」芙蓉轉身入廚房。

    小竹喃喃道:「芙蓉吃錯什麼藥了!一忽兒是刮暴風,一忽兒又吹和風,這很詭異,不知道又有什麼陷阱!最近百花山莊的事已經夠多了,別又添一椿。」

    「你在念什麼!」芙蓉淺笑盈盈的自廚房端著茶食蜜餞走來。

    小竹心虛道:「沒有呀;我嘴巴癢,隨便動動。」她得小心說話,免得芙蓉又突然暴怒,嚇破她的膽。

    芙蓉方纔那聲獅吼,小竹心有餘悸。昨天晚上她才被水菱爆發性的吼聲嚇一大跳,今天又讓芙蓉的獅吼嚇得差點破膽。不過,比較起來,水菱算是小母獅,芙蓉才是正宗的「捉狂獅」,她吼起來簡直就是驚天地、泣鬼神,淘桃小窩的屋頂都差點掀了,真不愧是大「獅」姊,她甘拜下風。

    芙蓉又進進出出廚房幾趟,張羅出一桌子好吃的茶食  及冒著香氣熱茶。

    小竹看了食指大動,「哇,好豐富喔!看起來好好吃的樣子。我從來不知道我的廚房有這麼多好吃的東西,一定是姥姥叫翠兒幫我『進的新貨』。」這個迷糊蛋,平常三餐都四處打游擊,到處混吃混,偶爾在淘桃小窩吃一頓,也是隨便拿隨便吃,花姥姥怕她餓著,總是命自己的貼身丫環翠兒不時替小竹擺些好吃東西在食物櫃內。

    小竹嘴饞伸出手拿了塊桂花糕,拿到嘴邊,想想覺得不太對勁,又放回盤中。

    芙蓉奇怪道。怎麼了!你不是最愛吃這些糕餅蜜餞的,怎麼不吃!「

    「芙蓉,你到底要跟我聊什麼?你突然對我這麼好,我覺得怪怪的,好像有什麼陰謀?」小竹乾脆開門見山的道出心中疑慮。

    芙蓉掩口輕笑,「我哪會有什麼陰謀,瞧你把我說得好像是什麼奸細、間諜的。」

    「你不是嗎?」小竹大小眼看她,心裡盤算道。芙蓉一向只聽命於一人,如果她是奸細,八成也是「那個人」派來的。

    芙蓉尷尬笑笑,「我怎麼會是。」

    「老實說吧!是不是姥姥派你來刺探『敵情』?」小竹突然貼近芙蓉,用怪異的死魚眼瞄她。

    芙蓉最討厭她這種怪異又噁心的表情,令人覺得渾身不舒服,只得全盤供出:「好啦,好啦,算你猜對了,是姥姥派我來的,你別再用那種死魚眼盯著我!」

    小竹露出一抹好笑,丟了塊桂花糕進嘴巴,樂道。「哈哈,果然不出我所料,啥哈哈!」她邊吃邊說,嘴巴裡還嚼著糕餅。

    芙蓉嫌惡道:「你吃完再張嘴說話,好不好!噁心死了,真不衛生。」

    「這才像你會說的話嘛!剛才那樣多不自然,一看就知道是裝出來的。」小竹消遣她。

    芙蓉撇嘴道。「我才不是裝的,我本來就是個有修養的大家閨秀,只是常常讓你一氣,就顧不得什麼形象了,才會亂說些不合身份的話。」

    小竹有點不以為然的聳聳肩。

    芙蓉冷著臉道。「不是嗎?」她的話中隱隱透著怒氣。

    這會兒小竹可識相了,毫不猶豫的回答。「對啦!對啦!」她趕緊轉移話題,道。「姥姥要你來做啥!」

    「你這麼聰明,不會自己猜啊!」芙蓉有點不高興了。

    「自己猜就自己猜!」小竹神氣巴拉的說道。這有什麼難的,她叫你來問黑狼翹辮子了沒,對不對!「姥姥哪有什麼話不敢直接問她,要叫芙蓉來當奸細,一定是黑狼的事!姥姥打了黑狼,拉不下臉來問黑狼的傷勢,所以才會叫芙蓉來打探消息。

    芙蓉張大嘴,驚訝道:「你怎麼會知道?」她沒料到這瘋瘋癲癲的小竹真的這麼聰明。

    「這種簡單的問題,隨便用膝蓋想也知道答案。」小竹難得有幾次讓芙蓉佩服的經驗,得二五八萬似的。

    芙蓉冷不防轟地敲了小竹一響頭,「才說你胖,就喘起來了。」還不快告訴我黑狼的傷勢到底嚴不嚴重?「

    小竹皺著臉,歪著頭,道:「喔!又打我!剛剛才說你是淑女不打人的,現在又打我,你這個『俗』女。」

    芙蓉聽出她話中帶話,「是你逼我的,不要怪我不顧淑女形象。」她瞇起眼,活動十指關節,發出「咯咯」的響聲,一副準備大動私刑的狠樣,整張艷麗的面孔像是突然蓋上陰影。

    她一步一步的逼近小竹,小竹則一步一步的往後退。

    早知道芙蓉這麼喜歡暴力,喜怒無常,她剛才死也不會讓芙蓉踏入淘桃小窩半步……不對呀!芙蓉是自己進來的,甚至連門都沒敲一下,害她連想拒絕她進門的機會都沒有。

    小竹總是每到快被修理時,才在追悔那些不重要的細節。

    眼看自己又要遭私刑虐待,小竹急道:「好啦!好啦!我跟你說黑狼的事,你千萬別打我!」這種節骨眼了,還是別吊芙蓉的胃口,免得被修理。

    芙蓉轉怒為笑,「那就快說吧!我好回去跟姥姥稟報。」這個小竹就是欠教訓,隨便凶她兩下於,她就乖乖聽話了。

    「黑狼的傷勢沒什麼大礙,季哥說,只要他躺在床上休養幾天就會痊癒了。」小竹說著,「姥姥也真是的,早知道不要打人就好了嘛!何必現在又來問人家傷得怎麼樣,這不是有點……有點那個……那個叫什麼來著的!」她一時想不起那句成語,不愛唸書就是有這種壞處。

    「多此一舉。」芙蓉沒好氣的說。

    小竹猛點頭:「對對對,就是那句『多此一舉』!還有另外一句相同意思的是脫什麼……屁的……」

    「是脫褲子放屁。」芙蓉厭厭的回答。連這種簡單的俚語也不會,平常書念到哪兒去了。

    小竹像逮著什麼把柄似的興奮,「哦——你罵姥姥脫褲子放屁!」她剛才是故意引芙蓉入彀的,芙蓉不似她精明,果然準準入彀。

    芙蓉急忙撇清,「我沒那個意思,我有十個膽也不敢用這麼粗俗的話罵姥姥。」

    小竹故作悠哉狀,玩著手指,「可是,我剛剛明明很清楚的聽你說,啦啦啦啦啦,一共五個宇。很抱歉,我不能複述這麼粗鄙的話。」她優雅的換了另一個姿勢,「不過,姥姥要是聽到你對她形容詞,不知道會有什麼反應?」完美,完美,真是太完美了,這麼快就佔上風,她真是太聰明了。

    「你卑鄙!」芙蓉怒容又現。

    小竹急護著頭,「別打我,君子動口,小人動手!」

    這會兒,她的成語又記得了。

    「你到底想怎樣!用這句話威脅我是沒用的,我可以在姥姥面前矢口否認,或是乾脆把你毒啞,省得你跑到姥姥面前去搬弄是非。」芙蓉放狠話。

    小竹立刻舉白旗,「我沒有想要對你做什麼,不過是想問問你,姥姥對水菱和黑狼的事有什麼打算!你用不著毒啞我,我又不是那種愛搬弄是非的長舌婦。」

    「算你坦白的快,我這個人一向秉持著『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處事態度,既然你已經坦白說出你的意圖,那我就放你一馬。」芙蓉大方的說。

    小竹瞄她一眼,「講重點。姥姥到底打算如何處置水菱和黑狼的婚事!她是贊成,還是反對?」如果不馬上切入問題,芙蓉不知還要自我膨脹多久。

    芙蓉有點窘迫的輕笑兩聲,「嘿嘿,其實,我也不知道姥姥打算要怎麼處置水菱。」

    「我真是被你打敗了,虧你還是姥姥專屬的『大內密探』,竟然連姥姥的心思都摸不清!」小竹糗她。

    芙蓉辯駁道:「什麼大內密探!你這麼形容好像把姥姥當成什麼『大內太監』,真是對她老人家太不敬了。」

    我可沒這麼說,這次又是你自己開口說的。「小竹暗自偷笑,芙蓉這形容真是太貼切了,姥姥變成公公……哈芙蓉沒有理會小竹的言行,她突然想起今早姥姥說的一番話。

    芙蓉口氣轉為感傷,幽幽的說道。「其實,姥姥真的很疼愛我們三個,我們幾乎都是自小跟著她的,從小,把我們照顧的無微不至,沒有絲毫的疏忽與不耐。雖然有時候對我們的要求嚴格了些,但那是希望我們能習得一身本領,以便日後能自保,我們都不是她的親骨肉,甚至和她一點血緣關係也沒有,但她待我們卻如同親生,即使是我們的親生父母也比不上。最近我常常想起我爹娘,但不論我如何認真努力的想,都想不起他們的樣子,他們把我交給姥姥後,就再也沒有來看過我了。也許,哪一天我在路上遇見他們,彼此就這樣陌生地擦肩而過。親生又如何?還及不上姥姥對我們用的苦心,我爹娘他們甚至連一點點的關心都沒做到,也許他們根本就不要我了!」淚從她的粉頰上滑落。

    小竹想到自己的父母,也不自覺的褪了笑。其實,對她們三個而言,心中永遠的痛便是她們的爹娘對她們從不聞問,甚至沒來看過她們。「我也不記得我爹和我娘的樣子了,我記得小時候我常問姥姥,為什麼我爹我娘沒來看我?

    姥姥總是將我抱在懷中,輕聲的告訴找。他們有事耽擱,武林中人總是身不由己,也許過幾天他們就來了。我哭鬧了起來,直嚷著要見他們,姥姥卻還是溫柔耐心的哄著我。後來,我稍微大些,我告訴她我討厭我爹娘,她卻斥責我,不可以討厭自己的父母,縱使父母再有錯,他們還是父母。她說我可以討厭整個武林,因為武林的環境造成我爹娘的身不由己。後來,她就帶我們來百花谷隱居,我想,這是她對我們用的苦心。「她說到感動處,眼眶也不覺微微濕潤。

    芙蓉拭去臉上的淚,「姥姥真的十分疼愛我們,而水菱這麼突然要嫁給曾經當過土匪的黑狼,也難怪姥姥會這麼生氣。將心比心,如果有一天我們自己的女兒要跟一個當過土匪的陌生男子私奔,我們會不憤怒傷心嗎?姥姥那天錯打了黑狼,其實,她自己也很後悔難過,她只是氣不過想嚇嚇他們,她以為水菱會躲開,卻沒想到黑狼搶先挨了一枴杖。水菱之前失蹤的時候,姥姥有多著急難過,這你我都看見的,現在水菱這樣傷她的心,不是太殘忍了?」

    小竹吸吸鼻子,道:「水菱這麼做是過分了些,她進師門的年齡都比我們當年入師門時年長,也許姥姥為了彌補對她的教育不足,所以對她特別用心,讓她覺得透不過氣來。也或許是她一直不習慣姥姥的管教方式,雖表面順從,但心中卻累積許多不滿,一旦爆發出來,自然令人措手不及。」

    水菱這麼想就錯怪姥姥了,我比水菱長一歲,當年水菱她爹帶她來找姥姥時,她爹已經身中奇毒,不久人世了。他將水菱托給姥姥,並希望姥姥能將水菱當成親生女疼愛,所以,姥姥才會對水菱這麼費心,關心她吃、關心她穿、關心她的一切,她卻覺得姥姥讓她透不過氣來,這對姥姥實在太不公平了。『芙蓉痛心的說著。

    「你怎麼會知道得這麼清楚?」小竹問。

    「我那時候躲在窗邊偷聽到的。原本姥姥只打算收我們兩個為徒,她並不想收太多徒弟,但後來她禁不起水菱她爹的苦苦哀求,所以又收了水菱為徒。本來師門的規定是先入師門者為大,論輩不論歲。但姥姥為了讓水菱融能入我們的生活,所以,她老人家便將我們的排行重新改以年齡來排,並要我們叫她姥姥,而不是叫她師父,就是希望我們能像一家人一樣的生活。」芙蓉娓娓道來。

    小竹聽得有點「霧沙沙」,問道。「好複雜喔!那我有一個問題,我原本到底是排行第幾?」她有點印象,自己好像很小的時候就在姥姥身邊了。

    「老大呀!你是最早投在姥姥門下的,當然是大師姊羅。」芙蓉說得滿不在乎。

    小竹瞪大眼,叫囂道:「我是大師姊!我就知道!我明明記得我進師門時,你和水菱都還沒影兒呢!」白白讓芙蓉這個冒牌大師姊欺負了好多年。

    芙蓉回道:「那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現在我是大師姊,而你是小師妹。一舉起她的小指頭,說道:」要搞清楚狀況!「

    小竹嘟起嘴,「我才不想當大『獅』姊。」反正這已經沒有挽回餘地,多想也沒用。小竹又道。「依大『獅』姊所見,姥姥會不會讓水菱和黑狼成親!」

    小竹這聲「大師姊」叫得芙蓉渾身輕飄飄,要知道,她和小竹同門沒有十多年,也有八、九年,小竹尊稱她一聲「大師姊」的次數,用手指就能算得出來,這次難得小竹這麼規矩的稱她一聲「大師姊」,也難怪她高興。還好她沒聽出小竹話中有話。

    「咳咳。」芙蓉清清喉嚨後,道:「其實,我覺得姥姥對水菱和黑狼的婚事,可能不似她表面反對得那麼激烈,只是事情發生得太突然,才會令她驟然生氣;如果水菱一開始就好好的跟姥姥說,這件事也許不會鬧得這麼僵。現在又加上黑狼替水菱挨那一枴杖,姥姥對他們的事情一定會有所改觀,從姥姥叫我來問你有關黑狼的傷勢,就可以知道姥姥其實是很關心他們的。只是一時之間,她拉不下臉成全他們,畢竟她是長輩。我倒是覺得水菱該先跟姥姥認錯,也許姥姥會更快原諒他們。」她頗有大師姊風範的說著。

    「真的?」小竹心裡有另一個主意,也許她該讓水菱明白姥姥的想法。

    芙蓉頷首道。「其實,姥姥是很心軟的。」

    「那我知道該怎麼做了。」小竹說。

    「你要做什麼!」芙蓉問。

    小竹轉身欲走出淘桃小窩,「到季哥那兒去。」為了自己的姊妹水菱的事,犧牲點睡眠也是值得的。

    「等等!」芙蓉喊住了她,「我……我……」忽然欲言又止起來。

    「你怎麼了?快說啦!我趕著去獨閒居。」小竹催她。

    芙蓉鼓起勇氣,但仍緊閉著眼,「我想問你到底喜不喜歡季大夫!」硬著頭皮說出來,她已經等著小竹奚落她了。

    意外地,小竹的表情十分嚴肅,「季哥就像是我的兄長,我當然喜歡他,但不是男女之情。」她知道芙蓉真正想知道的是這一點。

    芙蓉睜開眼,「你真的是這麼想!」

    小竹謔笑道:「如果你想當我大嫂,我是勉強可以接受啦!」

    「你!」芙蓉驚奇道:「你知道?」連她喜歡季舫的事,也瞞不過小竹?

    小竹嘻嘻一笑,「我不小心偷聽到的,嘻嘻,不過你放心,我會裝成什麼都不知道,保證不會洩密或造謠。」她一溜煙的跑到門邊,回頭淺笑道:「你要加油喔!季哥這個人是很笨的,他根本不清楚自己的感情,有一天,他會愛上你的。」說完,便跑得不見影。

    芙蓉怔怔地看著門口,突然覺得小竹真的長大了,竟會說出這麼有道理的話。也許小竹早就長大了,只是她一直沒發覺小竹是一個這麼貼心懂事「小妹」。

    芙蓉發覺自己眼眶再度濡濕,「討厭啦!我怎麼又要哭了。該不會是被小竹那瘋丫頭給感動了吧!」

    其實,她心裡明白,她真的是被小竹的一番話所感動。

    這一刻,她才發覺原來她們姊妹的心是緊緊相連在一起,緊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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