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尊摯愛 第九章
    「我再鄭重的宣佈一次,何珞祈沒有什麼問題,只是煞車失靈……不、不,不是什麼嚴重的傷,醫生說在觀察幾天就可以出院了……我沒什麼好說的,事實就是這樣,你們愛怎麼寫我也沒法子干涉,我的話到此為止。」卓尉陽無視眼前十數支麥克風與炫目的鎂光燈,嚴肅地轉頭離去。

    「卓先生,何珞祈的煞車為什麼失靈?是人為還是意外……」

    「真的不是因為感情糾紛引起的嗎?」

    「喂!待會倪亦唯會來,聽說會從西側門進入。」

    「還不快去搶位置……」

    卓尉陽定住身形,什麼!還嫌煩不夠?才去了一票又要來一票,簡直是無妄之災,都怪那該死、討厭的小舞者。

    他就是搞不清楚何珞祈幹嘛喜歡她。不錯,她是長得很可愛、性格天真單純,但是單純的同義詞就是蠢、白癡、沒大腦、不辨是非!

    煩、真煩、煩到極點了。

    「倪小姐,珞祈還好嗎?他沒事吧?傷得嚴不嚴重?現在醒了嗎?」梁太太拉住才從病房出來的倪亦唯。

    「一次問這麼多問題要她怎麼答啊?」裴靖綸下意識地收緊倪亦唯的腰。「問我也是一樣,何珞祈好得很,我們進去時他熟睡如豬,只差沒打鼾。」

    「綸啊,你胡說什麼?」倪亦唯責怪地看他一眼,接著放柔語氣。「放心吧!珞祈睡著了,應該沒什麼大礙,您不用太擔心了。呃,恕我冒昧,您是他的……」

    「我……」梁太太有點慌張,她轉過身。「我是他的……姑姑。」

    「喔。」倪亦唯笑笑。「姑姑,珞祈一定會沒事的,您安心吧!不好意思,我們得先走了。」

    「不送。」梁太太頷首致意,望著那一雙金童玉女似的背影,她忍不住歎息。「惕言。」

    見她呆呆的,也不說話,梁太太扶住她的肩膀。「別這樣,都怪我,怪我不把事情說清楚,才讓你這樣誤解珞祈,才害他發生意外,這一切都是我的錯,你別怪他,也不要把責任纜在自己身上。」

    「不!是我,都是我不好。」常惕言噙著淚,忍不住哭了。「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究竟有什麼過節,但我卻自以為是的就這樣判定他的罪,從來就沒聽他說。」

    她淚流滿面的抬起頭。「我明知道他是那種就算受委屈,也不會辯解的人,但我什麼都不清楚就指責他,還說出那麼過分的話來傷害他,我已經沒有資格喜歡他、沒有資格愛他了。」

    「你是沒有資格,」卓尉陽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你以為你是誰?你憑什麼左右他,憑什麼影響他,憑什麼讓他為你而改變?」

    「我……」常惕言抬起淚眼,囁嚅:「我沒有……」

    「你當然沒有,像你這麼單純天真的人,只要在笑鬧聲中就可以過完一生,你哪知道痛苦是什麼?」他不屑的冷哼。「是,或許沒有母親是一件很可憐的事,但你過得快樂吧?你父親疼愛你吧?」

    常惕言點點頭,一層淚霧覆上了眼。

    「那你要不要問問你身邊這個女人,問她當初是怎麼對待珞祈的?要不要讓她自己親口來告訴你,珞祈曾經有過什麼樣的遭遇?」卓尉陽的聲音變得尖刻銳利。「等你問清楚了,再來數落珞祈的不是!」

    「梁太太……」常惕言看著她,只見後者略縮了一下,別過頭去。

    「說啊!你怎麼不說!」卓尉陽喝道:「你不是要給珞祈幸福嗎?不是要讓這丫頭快樂嗎?敢作就要敢當,這樣算什麼,你以為這兒有誰會在乎你的名譽嗎?呸!」

    「我……」梁太太雙手摀住臉,帶著顫抖的哭音:「我說不出口。」

    「你也知道羞恥,也會說不出口嗎?」卓尉陽冷笑。

    「不是的,」她哭喊。「我是怕……怕珞祈受傷害啊!」

    她轉過身,緊緊抓住常惕言的手。「惕言,不管你待會聽到什麼,答應我,不要收回對珞祈的愛,千萬不要。」

    「不!我不會。」常惕言也握住她的手。「愛是無法回收的,梁太太。」

    常惕言溫柔而堅定的回予承諾。

    風吹起簾幔,捲進一陣帶有濕意的寒風。

    他沉浸再一片黑暗裡,沒有光、沒有影、沒有聲音、沒有侵擾。

    奇怪,感覺夢要來了,喔!那不是夢,那不是已經塵封起來的記憶嗎?為什麼又再次入夢來。

    也是一樣的天氣,陰冷、潮濕、刺骨、大雨滂沱。

    他在昏黃的燈光下,準備著一年一度的中學會考,男人進來了。

    男人薰臭的口氣摻著酒味,吹過他的臉龐,他忍不住顫慄起來。

    他討厭這男人,一種近乎直覺似的討厭,尤其是男人那雙不懷好意的眼神,和總是不經意觸碰他的動作。

    男人靠過來,以一種超乎常人的距離接近他。「珞祈,有時候真懷疑你是不是男人。」男人粗糙的手摩擦他的臉頰。「這皮膚白得不像真人、滑得像女人屁股似的。」

    「梁叔叔……你在幹嘛?」他沉著聲,對這種近乎狎玩的觸摸感到憎惡。

    男人今天的態度似乎特別大膽,母親呢?她去哪兒了?

    「我幹嘛你會不清楚嗎?哈哈哈!」男人淫穢地笑。「難得你娘不在,叔叔終於可以趁機教教你除了和女人外,男人之間還可以做的事。」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還裝什麼傻?你已經十七歲了,難道男女之間那檔子事你會不清楚?」男人臉上帶有不信的神情,才一秒,忽然又轉成更興奮的下流樣。「你……該不會沒做過吧?連女人都沒有?」

    「沒有!」他厭惡的別開臉,那骯髒的野獸氣味令他難受。

    「沒有就更好啦!總算沒有白娶你娘。既然如此還等什麼?叔叔現在就來讓你體會那事兒的快樂。」

    「你變態,我是男人啊!」他感到不可思議。

    「我當然知道你是男人,就是男人我才想……」男人搓著雙手,肥臉抖動。「嘗過男人後,就覺得女人沒趣兒啦!天真純潔的處子,特別叫人興奮!」

    「真下流……」他只覺一陣酸氣冒上來,瀰漫在口腔裡。

    「下流?等你嘗過這滋味就不會再說這種話了。」男人如餓虎撲羊般的直掠過來,揪住他的衣領。「穿這麼多幹嘛,叔叔馬上就會讓你覺得溫暖啦!」

    「滾開!」他用力推開這令人作嘔的禽獸,一拳猛擊向那肥厚的下巴。

    男人肥胖的身驅向小山似的向後猛倒,撞翻了一堆參考書。

    「你這小雜種,你敢打我,你膽敢!」肥胖的男人氣瘋了,腳步滑了半天還爬不起來。

    「你說什麼?」他眼睛瞇成一條線,有火苗竄動。

    「小雜種,聽不懂嗎?」男人邊扶著書架邊罵。「在這兒白吃白住像個廢物一樣,除了這些你還會幹嘛?我看得中你就應該慶幸了,有哪個男人會願意要一個二手的還帶個雜種?還不感激我,媽的!真該死的忘恩負義。」

    他被男人不屑的侮辱擊中要害,反駁的話一句都說不出口。

    「哼!你要是那麼有本事,就給我滾出去,別再用我梁家一分錢、吃我梁家一口飯。小雜種、拖油瓶、沒用的廢物、沒自尊的垃圾!」男人破口大罵。

    他脫下身上的圍巾和背心,向男人的臉上摔去。「既然如此,這些還給你!至於襯衫和褲子,抱歉,這不屬於你,從現在開始,我不會再用你一分錢、吃你一口飯。」

    「站住!你想走?」男人在他身後大吼。

    「你有什麼資格管我。」他冷冷地拾起書,向外走去。

    「你不怕我休了你娘嗎?」男人陰冷而得意的笑。「你想讓她流落街頭、做個受人踏蹋的女工嗎?」

    他定住身子,男人的威脅如同一抹巨大的黑影籠罩住他。

    在過慣奢靡舒服的日子後,他母親還有能力自立更生嗎?她如同一隻被豢養習慣的寵物,受不得外面的風吹雨打;她已經無法再拋頭露面、低聲下氣地賺取那微薄的薪水了。

    「想清楚了嗎?憑你娘那副德性,要是被我休了,除了做雞之外,恐怕也沒別的路可揀了。」

    「你想怎麼樣?」他轉過身陰冷地問道。

    「我?」男人聳聳肩,突然用力一擊,打中他的臉。

    他沒防備,被打個正著,身體劇烈地撞擊在牆壁上,額頭也重重地碰上門板。只覺一陣天旋地轉的,他站不住腳,整個人摔在地上。

    「他媽的,該死的雜種。」男人邊咒罵邊用圍巾從後捆住他的雙手,接著把他提起來,用力摔在床上。

    「呃……」他肩膀的骨頭撞上床架,一陣劇痛使他稍微清醒過來。

    「我呸!」男人像野獸似的撲過來,想撕開他的衣服,他極力掙扎,一腳將男人踹下床。

    「啊!」男人痛叫一聲。「可惡的雜種,看我怎麼整治你。」男人的怒火被挑起,下手更不容情,一拳一拳狠狠地擊在他的臉上、身上。

    「你以為你娘是什麼好貨,想我娶她,把辛苦賺來的錢供她花用?我操!她想得倒美!」男人的拳頭打中他的眼角,他的世界一下子暗了一邊。「世界上哪有這麼好的事?想我梁某人雖稱不上大富大貴,但幾個錢還是有的,要女人會沒有?怎麼可能會要她這只舊鞋?」

    男人紅著眼,發瘋似的痛毆著他,他的身體像個破布娃娃,隨著男人揮拳的方向而摔落、撞擊著。

    「要不是看上你這小雜種,想等你發育完全再來好好玩玩,誰會要那爛貨。還搞不清楚、作白日夢咧她,其實我娶她是為了要她兒子,不是她,她還沒那麼大的價值。嘿嘿嘿……」

    男人拉住他的衣服,又是狠命地一擊,見他昏過去、不動了,男人才滿足的鬆手。

    「哼!想跑?先把你揍個半死再來玩你,免得動來動去,麻煩!」男人靜下來,細細端詳著那張被血污染得殷紅的臉。

    「美、真美,美到不像個男人、不像個真人。」骯髒的大手撫摸著他的臉。「感覺真爽,可以這樣痛快地破壞完美的東西,這種感覺哪是區區女人的身體就可以滿足的。」

    男人扯開他的衣服。「現在就讓我來體會一下這美妙的滋味……啊!」

    他猛然睜開一隻眼,用盡全身的力量踹向男人污穢的下體,男人狂叫一聲,痛得說不出話,像只蝦子似的拳起身體倒在地上顫抖。

    他忍住痛,又踹了男人兩腳,接著沒命似的向外奔逃。

    大雨瘋狂地打在他的身上,每一點都像是熱辣辣的皮鞭,抽得他疼痛不已,血和著雨水流進他的眼裡,他什麼也沒多想,就這樣一直往前跑。

    反縛的雙手讓他重心不穩,不斷地跌倒、爬起;爬起、再跌倒。男人彷彿就在身後追趕,他不敢停下腳步,即使劇烈的痛苦一波波的襲來,眼前視線早已模糊成一片血紅,他還是不敢停。

    誰來……誰能來救他?

    沒有人了,沒有人能救他。

    從父親死去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他失去了所有,不僅僅是父親,而是一切的一切。這世上沒有人能幫他了,連上帝也不同情,她也不願眷顧他,讓他在失去父親後任人欺凌。

    他嘶啞得喊不出聲、痛苦得流不出眼淚,就這樣踉蹌地往馬路上衝,赤裸的雙腳已經被尖銳的石子刺破,疼痛也感覺不到了。反正血會隨著雨水的沖洗而消失,人的痛苦也一樣吧!會因為麻痺而忽略,甚至忘記曾經有過。

    他的氣力一點一點地在消失,他知道。

    在最後一次跌進污水坑裡時,他已經不想再爬起來,牙齒咬破了嘴唇,血順著唇角滑下,他再次嘗到了鮮血的滋味。

    就這樣躺著吧!他已經不想動了,冷嘲熱諷聽得太多,侮辱侵犯已承受不了了。

    他想忘掉這一切,這些人們自以為是的同情眼光,不懷好意的猥褻觸碰,和苛薄惡毒的無情恥笑。

    他不想再有記憶了。

    忽地,一陣刺目的燈光夾著車子的引擎聲驚動了他。

    他瞇上眼。也好,就這樣吧!就這樣結局也好,因為他已經不知該怎麼再活下去了。

    「你喜歡蝴蝶嗎?」像是穿過了一層又一層的迷霧,女孩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

    「什麼?」他低頭看著小女孩,女孩有一雙很圓、很亮的眼睛。

    「你喜歡蝴蝶嗎?」她小心的張開手,一隻翅膀破碎的蝴蝶攤在小手掌裡,壯烈而決然地展現它最後的美麗。

    「啊……蝴蝶……蝴蝶死了。」她嚎啕大哭起來。「死了,蝴蝶死掉了。」

    「你這樣抓著它,它當然會死。」他的國語夾著濃重的廣東腔。

    「我……我不是故意的,蝴蝶死了,我抓了好久……才抓到,嗚……它死掉了。」女孩哭得鼻涕都流出來,小臉紅通通的。

    「你為什麼要抓蝴蝶呢?它這樣飛不是很好嗎?」

    「爸……爸爸說,蝴蝶代表幸福,只要抓住蝴……蝴蝶,就能抓住幸福。」她揉著眼睛,低泣。

    「你知道幸福是什麼嗎?」他蹲下來,注視女孩膝蓋上的傷口。

    「不知道,但我感覺……爸爸很想要,所以我抓蝴蝶。」

    「你怎麼知道爸爸想要?」他伸出手指抹去她小小的淚珠。「爸爸說過?」

    「嗯。」女孩嬌憨地點頭。「爸爸說,他這一生只愛小蝶,只要有小蝶在他身邊,他就會幸福。」

    「誰是小蝶?」

    「我媽媽,」女孩吸吸鼻涕。「我媽媽叫小蝶,不過她已經死了,所以爸爸就沒有幸福了。」

    她抬起頭,揪住他衣服下擺。「哥哥,你幫我抓蝴蝶好不好?我想讓爸爸幸福,我要給他幸福。」

    「蝴蝶是不能帶給你爸爸幸福的。」他理理她的頭髮,女孩有一條很長的髮辮。「能給你爸爸幸福的只有小蝶,知道嗎?」

    「可是媽媽死了。」女孩又想哭。

    「但是還有小小蝶在,小小蝶一樣能給你爸爸幸福的。」

    「誰是小小蝶?」

    「就是你呀!」他捏捏小女孩的鼻頭。「你是小蝶的女兒,你就是小小蝶。相信我,只要你不飛走,你爸爸也能得到幸福的。」

    「我是小小蝶?我可以讓爸爸得到幸福?」女孩不敢相信。

    「嗯!」他微笑。「抓住蝴蝶不一定就會幸福,因為每個人的蝴蝶都不一樣,你一定要抓到屬於自己的蝴蝶,才能得到幸福。」

    「唷!那我是爸爸的蝴蝶,我的蝴蝶也是爸爸嘍?」她天真地問。

    「你一定會是爸爸的蝴蝶,不過誰是你的蝴蝶,要等長大以後你才會知道。」

    「喔,」她若有所悟。「那哥哥你的蝴蝶呢?你找到了嗎?」

    「不,」他的眼光一黯。「我不會有蝴蝶,不會有的。」

    「嗯?為什麼?」

    「沒為什麼,反正我就是不會有蝴蝶,我也不會想要。」他自暴自棄地說。

    「不要啦!哥哥你一定要有蝴蝶,你一定要去找,幸福是很重要的,你不可以不要。」女孩焦急起來,扯著他的手臂。

    「可是我注定就是得不到,追求也沒有用啊!」他攤開她的手掌。「就像這只蝴蝶,即使你抓到它,它還是不屬於你。」

    「那……」女孩側頭想了想。「那我當哥哥的蝴蝶好了,我要給哥哥幸福,不要再讓你愁眉苦臉的了。」

    「啊!」他笑了,柔軟得像一片花瓣。「可是你已經是爸爸的小小蝶了,怎麼又可以當我的蝴蝶呢?」

    「爸爸的蝴蝶是媽媽,我是爸爸的小小蝶,所以我還是可以當哥哥的蝴蝶,這是哥哥你剛才說的呀!」女孩高興地笑。

    「可是我馬上就要走了,你會來不及當我的蝴蝶的。」他歪著頭看她。

    「那、那怎麼辦?」女孩皺著眉頭,哭喪著臉。

    「沒關係,等你長大了,如果有緣,我們會再相見的。」公車在不遠處捲起一片黃沙,漸漸地駛近。

    「緣是什麼?」

    「緣就是指引蝴蝶方向的,」他提起背囊跳上公車,坐在靠窗的位子上。「如果我們有緣,它會將你帶來我身邊。」

    「什麼時候?」女孩大喊,公車已經開始起動了。

    「不知道,沒有人會知道。」他也伸出頭,大喊:「告訴我,小小蝶,你叫什麼名字?」

    「小言……」她追著車,一路跟著跑。「我叫小言,哥哥你要記住,要等我,不要讓別人當你的蝴蝶!」

    他拔下點滴,輕飄飄的落地,站在窗前。

    雨已經停了,地面幹得很快,才一會兒工夫,只剩濕濕的幾個印子。

    已經過去了,不是嗎?歲月像沙漠裡的風,將一切傷痕都抹平了。

    但為什他還是會感到難過?為什麼還會不斷地糾纏在過去的回憶裡?

    「要不是看到一隻亮得驚人的眼睛,我早就撞上去了。」卓尉陽的聲音微微發抖,像是也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一晚。

    他特意加重「一隻」的語氣。「當我看到他時,簡直不敢相信,天!他被揍得好慘,一隻眼睛完全睜不開,臉頰、眼角、嘴唇、額頭,全都是恐怖的傷口,連身體也是。我怕是什麼尋仇事件,所以不敢聲張,只請家庭醫師替他治療,他在我家整整昏迷了三天,眼睛一個星期後才睜得開,裡面全是血紅的。」

    「都是我不好,是我瞎了眼,看上那種衣冠禽獸,是我的錯啊!」梁太太痛哭失聲,淒厲地叫喊。

    常惕言深深地吸氣,心裡的劇痛讓她快不能呼吸,她抬起頭張大眼睛,不讓淚水模糊了視線。

    「他肩膀和肋骨的骨頭都有裂傷,腳底也都是傷,全身上下完整的地方幾乎沒有,都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瘀血和小傷痕。」卓尉陽歎息。「我也不是什麼特別仁慈的人,但還是不敢相信,竟然有人會對這麼樣一個孩子下重手,簡直是禽獸!」

    「是我的錯,是我的錯啊!」梁太太仍兀自哭嚷。

    「珞祈為什麼會恨你?」常惕言突然開口了,即使一扯動嘴角,就帶起心裡的疼痛。「我不相信他會因此而怨恨你,他不是那樣的人。」

    「我……」梁太太嘴唇顫抖,說不出話來。

    「因為她不肯離開。」卓尉陽不屑的說,「這女人怕失去生活上安定的一切,所以她明明猜到發生了什麼事,她還是不肯走。」

    「那姓梁的禽獸容得下你?」常惕言淡淡地說,聲音裡失去了激動。

    「他……他自從被珞祈踢了一腳之後,就……性功能方面就一直有障礙,根本無法再……」梁太太羞愧地說:「他忙著到處找醫生、要偏方,根本沒時間理我,而我也就避開他,直到他終於因服用不明藥物而暴斃,我才繼承他的遺產,自己搬出來住。」

    「這麼說,你是因為丈夫死了才來找兒子?」

    「惕言?」梁太大因常惕言未曾有過的苛薄言語而驚嚇。「我沒有這樣想過,從來沒有,我也一直在關心、注意著他,所以我答應卓先生讓珞祈去台灣,讓他過自己的生活。」

    「台灣?珞祈去過台灣?」她困惑地抬起頭。

    「不錯,其實那時我收容珞祈,一方面是照顧他、一方面想栽培他,所以我讓他選擇,他是願意繼續唸書,還是隨著我的路往演藝圈發展。」卓尉陽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我知道他是為了報答我,所以才選擇當藝人、當個公眾人物,因此我將他送去國外,讓他感受不一樣的生活和語言。除了台灣,珞祈也待過日本和美國。」

    他直視著常惕言。「恕我直言,我從來就不曾看出你哪裡好,我也從來沒見過珞祈如此堅持地對待一個人,我不懂,你為什麼不能好好珍惜,你以為他喜歡你,你就可以這樣傷害他、這樣踐踏他嗎?」

    「對不起。」她的眼淚流了出來,滴在手上。

    「在我眼裡,你就像得到王子寵愛的灰姑娘,而你這個灰姑娘卻不屑一顧,看輕王子的愛情,把他的心當作敝屐般的踐踏、忽略。」他搖著頭。「如果你不能懂他,請放他自由,我相信會有許多美麗的公主願意愛他的。」

    「不要!」常惕言倔強地說,「我不要!」

    她拭去淚水。「王子就只愛灰姑娘,灰姑娘也只愛王子,灰姑娘不懂王子的心,是因為王子總是不說。」

    見卓尉陽與梁太太怔忡著,她自信而堅定地微笑起來。「現在灰姑娘知道了王子的心意,所以灰姑娘要抓住屬於她的愛,留住王子的心,不再讓他受傷害。」

    她轉身,奔向走廊病房的那一端,腳步輕盈而堅決。

    「感情,真是個麻煩的東西。」卓尉陽喃喃自語。

    才一轉身,眉頭又不自覺地皺起。「還不是普通的麻煩,是非常的麻煩。」

    「阿陽,珞祈呢?」唐蕙文的聲音小得像蚊子叫。

    「你來幹嘛?」卓尉陽沒好氣的翻著白眼。「還嫌不夠煩?該不會大搖大擺的走進來,被記者拍個正著吧?」

    「沒沒沒……」唐蕙文十指亂搖。「才沒有,我這次是很單純地來關心珞祈的。」

    「了不起啊!」卓尉陽諷刺地說。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唐蕙文忍不住流下眼淚。「我只是太喜歡他才會……才會做出那種事,卻沒想到會因此害他出車禍。」

    「你對他做過什麼?」卓尉陽的鼻子靠上來,嚇得她倒退兩步。「沒沒……沒有啊!」

    「那你剛才說的是什麼意思?」他早就覺得奇怪,因為醫生說何珞祈似乎曾服過某種不明藥物,現在看來,說不定就是這唐蕙文搞得鬼。「你快說啊!是不是給珞祈吃了什麼?」

    「你知道了?」唐蕙文大驚,騰騰騰再退後三步。「我我我……」

    「嗯?」卓尉陽眼中射出不懷好意的眼光。「有什麼好我的?你要是不情願說,就讓我直接替你跟記者說。」

    「不要。」她拉住卓尉陽的手臂。「好啦我說,是……是……」

    她的叫聲和另一個叫聲混在一塊。

    「什麼事?」卓尉陽快步衝上前。「發生什麼事?」

    「珞祈……珞祈,」常惕言低喘著、淚光盈盈。「珞祈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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