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級麻煩精 第二章
    在車子緊急煞住的瞬間,江若凱因酒精而混沌的腦子整個清明過來。

    有片刻的時間,他的腦袋裡完全空白,冷汗涔涔流下,整個人無法遏止的發顫,車內充斥著他粗重劇烈的喘息。

    直到那股使人心跳為之—停的驚駭恐慌逐漸褪去,他才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可能造成的嚴重後果。

    此念一起,他白著臉猛一拉開車門,飛快的投入綿密的雨陣中,在驚見蜷縮在地上動也不動的人兒時,他前坤的腳步登時頓住,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隨之凝固凍結。 

    她……她在動……

    呆了好幾秒的江若凱驚異的察覺到地上的人兒竟有了動靜,雖然僅是手腳的顫動,也足以令他一顆心躍到喉嚨。

    天……她沒死!

    意識到這一點,令他猶如打了一劑強心針,整個人精神為之一震。

    他來到她身邊蹲了下來,卻遲疑著不敢伸手去觸碰,只是低啞著嗓子道:「小姐……你沒事吧?」

    杜斐兒聞聲立即抬頭仰望,當四目相接,她只覺腦中轟然一響——

    怎麼會有如此攝人心魂的臉龐?!

    尤其他清澄的瞳眸彷彿可以看透的靈魂,撼動她內心最深處……

    啊!血!

    杜斐兒自額上沿著眉心滴落的血漬,鮮紅的令人觸目驚心,迅速打破了她的異樣情思。

    「你受傷了!」

    他這一提醒,神經遲頓的杜斐兒才搞清楚陣陣抽痛感原來是從額頭傳來的。

    「我……」她本能的伸手一摸,被自己手指上沾染的血跡駭得說不出話來。

    江若凱見狀,不假思索的伸出雙臂將她攏入懷中,朝車子急步走去。

    冷不防被他抱入寬闊的胸懷,害得杜斐兒一顆芳心怦怦直跳,「你……你要做什麼?」

    江若凱古怪的看她一眼,「送你到醫院。」

    他看她的眼神彷彿她提出的問題非常沒有大腦,杜斐兒有些羞赧的「噢」了一聲,閉上嘴不再多言,可一雙圓滾滾的大眼卻瞅著他不放,直看得江若凱有如芒刺在背般的不自在。

    這麼有精神,應該沒什麼大礙吧!江若凱心中咕噥著,不過雖然是這麼想,他還是不敢掉以輕心,仍然以最快的速度將她送到醫院掛急診。

    待杜斐兒額上的傷口貼上紗布,身上受傷的部位都得到完善的處理之後,天已灰濛濛的亮起。

    一夜沒睡、加上飲酒過度,再加上—場意外的小車禍,已耗盡了江若凱的體力,既然杜斐兒傷勢輕微,且並無腦震盪之虞,只差平安送她回家,他便了卻責任。

    一上車,他等著杜斐兒報出住址,可她就是不出聲,只用亮晶晶的明眸看他。

    「怎麼了?」江若凱在她的凝視下不由得心生防禦。

    杜斐兒搖頭,眸中流轉著醉人笑意,令人有種圖謀不軌的錯覺。

    江若凱的面容顯現狐疑之色,但此時此刻只想蒙頭大睡的他,沒有半分精神去探究她詭異的笑容因何而來。先前對她的好感全沒了,他不耐煩地催促道:「那你還不快說!」

    杜斐兒一愣,眨著明亮大眼,不明所以,「說什麼?」

    「你——」她沒神經的樣子激得江若凱變了臉色,險些破口大罵,他忍住氣,直截了當地道:「你家在哪裡?」

    不知是她真的少根筋,還是患了暫時性失憶症,她竟一臉純真率直地道:「問你啊!」  

    「問——」江若凱快被她氣炸了,他簡直懷疑她是不是智能不足,否則為什麼她的答案全都牛頭不對馬嘴,「小姐,我沒時間和你窮蘑菇,如果你肯好心一點說出你家的住址,我會非常感激。」

    他口氣不善的下了重話,杜斐兒總算看出他的情緒正處於「不穩定」的狀態,她怯怯的咬著下唇,水汪汪的眸子無辜的看著他,「你為什麼生氣?我們家的住址當然得問你嘛。」

    我們家?!

    江若凱濃眉一挑,手指有些衝動的想掏掏耳朵,以確定自己沒有聽錯。

    他的運氣真是衰到了極點,連出個車禍都撞到一個瘋瘋癲癲的女人。

    他的眼神冷厲,語調陰沉,「小姐,我可以明白的告訴你,我已經累得快撐不住了,拜託你別再浪費時間,趕快讓這場意外劃下句點,趕快結束這場災難。」

    「災難?!」杜斐兒小臉一垮,神情哀傷得彷彿整顆心都被他傷透了,「你竟然如此形容我們之間的相遇?」

    有一瞬間,江若凱不自禁的為杜斐兒眼中受傷的神色所蠱惑,一股不可思議的羞慚居然湧上心頭。

    天殺的!江若凱心中暗咒,再折騰下去,他也快跟她一樣瘋了。

    如果這是酒後駕車的報應,他寧可受傷的人是他,也好過面對一個神智不清的女人。

    他拚命壓抑怒氣,咬牙重申道:「小姐——」

    「叫我斐兒。」杜斐兒十分認真的要求他。

    聽他「小姐、小姐」的喊她,那份生疏的感覺令她全身不舒服,她多麼希望從他口中聽到自己的名字。

    而硬生生被打斷話的江若凱,怒氣高漲到了最高點,再也忍不住的朝她大吼,「我才不管你叫什麼名字,只要告訴我你家到底在哪裡!」

    他暴怒的凶狠模樣駭得杜斐兒嚇白了臉,小嘴一扁,未語先掉淚。

    「我真的不知道我們家在哪裡,在這之前我極本未曾去過,你為什麼要這樣逼我?還那麼凶……」

    江若凱頓時傻了眼,一頭撞向方向盤,他被徹底打敗了!

    該死!他到底做了什麼,老天要這樣懲罰他?

    *  *  *

    砰地一聲,杜斐兒被拎小雞般地粗魯丟進客房。

    快被杜斐兒搞得精神分裂的江若凱,在無計可施之下,只有先將她帶回家來,等他睡夠了,養足精神之後,再來好好處置她,否則此刻頭昏腦脹的他,實在拿她沒辦法。

    而杜斐兒在還未來得及適應江若凱超級迅速的動作,—他已以震人耳膜的聲響把門甩上。

    杜斐兒愣愣的望著緊閉的門扇,好半晌回過神來,一抹複雜神秘,令人難以捉摸的笑意緩緩自她唇邊綻露。

    江若凱,這個帶著醺然醉意,在她最孤獨無依的時候闖入她心扉的男人,她深信,他必是她此生注定相遇且廝守一生的伴侶。

    這個老天賜予的偉岸男子,她誓言絕不輕易鬆手!

    而此刻,她已成功進駐他的窩,儘管他將她看成精神不正常的瘋子,但她有十足的把握,假以時日定能夠攻破他的心防,牢牢擒住屬於她的身心。

    她杜斐兒要的東西,還沒有得不到的,江若凱更絕非例外。

    想到這裡,她唇邊的笑容便不由自主的不斷擴大,黑白分明的眸子更是亮得出奇。

    滿懷著一顆暗喜卻忐忑的芳心,杜斐兒不願獨自留在陌生的房間,她悄無聲息的溜了出來,左張右望了一下,便準確無誤的找到了主臥室,她躡手躡腳的欺近,一眼望及床上的人兒已墜人酣甜好夢中。

    聽著江若凱平穩規律的呼息,杜斐兒大著膽爬上床,在他身旁盤腿而坐,就著房內微弱的光線,專注的端視著他。

    她不自覺柔和下來的盈盈瞳眸愛戀的凝注著他憔悴疲憊的臉龐,心底輕問:這是個什麼樣的男子?

    安睡中的他,別有一股沉靜儒雅的氣息,那份溫文謙恭的氣質,一點也讓人無法和醒時總是強勢迫人的模樣聯想在一起,此刻像孩子般不設防的樣子,才是他真實的面目吧!

    杜斐兒迷濛的視線一一掠過他飽滿的天庭、舒展的濃眉、緊閉的雙眸、如刀鐫一般挺直的鼻樑,再到其下性感中流露一抹剛毅的薄唇,不可否認的詠歎,這個男人連在睡眠中都能夠釋放出他獨特誘人的魅力。

    杜斐兒流連的目光不能自己的回到他覆著兩排濃密睫毛的眼眸,幽幽的陷入深思。

    她彷彿還能看見他漆黑的宛如無底深潭的瞳眸中閃現的冷漠與怒火,她直覺的認為那是為了隱藏他內心真正的性情所展現的假象,那雙清明的眼睛應該是溫暖的、動人的,不該是如此的陰沉晦暗,她誓言將趨走盤據他眼中那抹令人心疼的滄桑,她要他的眼中充滿笑意與無憂。

    杜斐兒倦極的緊貼著他的身畔躺下,手腳自動環住他的身體,貪戀的偎人他的懷抱,枕著他的臂膀,任那前所未有的滿足與安全感淹沒她。

    在失去童識之前,她猶朦朦朧朧的激勵自己,一定要佔領他的身心,只因她的心,自他出現在她生命的那一刻,早已經徹底陷落。

    *  *  *

    從沉睡中悠悠醒轉,這一覺睡得令人渾身無比舒暢,江若凱在睜開雙眸之前習慣性的伸展四肢……

    咦?

    手舉不上來?怎麼會……整隻手臂甚至毫無知覺,就連他的雙腿也伸展不開……

    這……這怎麼可能?難道會是……鬼壓床?!

    江若凱猛一睜眼,一看清壓在身上的不是鬼,而是杜斐兒,他驚訝地將整個人黏在他身上睡得好不舒服的杜斐兒給拋下床去! 

    「哎喲!」

    一聲慘兮兮的哀叫,自險些捧成粉身碎骨的杜斐兒口中逸出。

    嬌嫩的小圓臀率先著地,她被捧得七葷八素、滿頭金星,還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已痛得臉色煞白,咬著唇說不出話來,一雙泛起霧氣的淚眼梭巡到床上的罪魁禍首,無言的用眼神控訴他。

    江若凱鐵青著臉,簡直要破口大罵她的厚顏無恥,他握緊拳頭,抑下衝冠怒火,用冷似冰的言語譏諷道:「杜小姐,相信我為你安排的那張床和這一張一樣柔軟舒適,你大可不必委屈自己和一個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同擠一張床。」

    杜斐兒費了好大的勁才忍住由尾椎傳來陣陣要人命的劇痛,埋怨的瞪著他,「你是我老公,夫妻同睡一張床有什麼錯?」

    這男人怎麼一點憐香惜玉的柔情都沒有,非但狠心扔她下床,還眼睜睜看著她痛得死去活來,沒有絲毫伸出援手的意思,嗚……真是郎心如鐵……

    她搶白的話嚇去了江若凱半條命,害他差點嘔血而亡。

    他的濃眉攢得死緊,炭黑的雙目彷彿要噴出火來,「你胡說什麼?誰是你老公?誰跟你是夫妻?」他又不是倒了八輩子楣,會和她這個瘋女人扯上關係!

    杜斐兒淚漣漣的望著他,也不知是因為肉體的疼痛,還是因他的話而傷感。

    「你想要擻清關係已經來不及了,你害我破了相,如今又摔傷了我的臀部,你非娶我不可。」

    天大的笑話,這是依據哪一條法律了?「我真懷疑你是不是把腦子摔壞了,盡在那兒說些瘋盲瘋語。」

    杜斐兒的眼神更哀怨了,她就是不懂他為什麼總是將她當成瘋子,「我沒有瘋,我的腦袋更沒有撞壞,頭腦不清楚的人是你!」

    「你——」江若凱倏地打住欲出口的反駁話語。

    這一切……簡直……太可笑了!

    江若凱煩躁的將垂落額前的長髮撥開,腦子一片亂烘烘的,不明白自己何以會處於如此的窘境。

    從昨夜喝醉酒離開PUB開始,一切全都走了樣,先是迷了路,開到不知名的地方,接著惡運便找上了他——

    他深沉的眸光瞥向仍癱在床腳下等待援助的杜斐兒。

    若是除卻她瘋癲的毛病,她其實是個相當惹人心動的女子,尤其是那張無邪純淨的臉龐愈發令人驚艷,只可惜……遇上她一切都不對勁,連他向來不慍不火的性子也因她而大轉變。

    暗暗歎口氣,不自禁再朝她望去,一觸及她氰氳的水眸,心頭倏忽悸動了一下,沒了火氣的他,良知倒冒出了頭。

    「你沒事吧?」他終於開了尊口關心她。

    其實早巳不那麼疼痛了,可杜斐兒怎肯這麼輕易就放過他,偏賴在地上不起身,小臉皺得宛如正承受著莫大的疼痛,她可憐兮兮地發出哀鳴,「我好痛……好痛喔!」

    江若凱一時不察,便被她唱作俱佳的模樣給騙了。

    他臉色一變,立刻翻身下床,忙不迭扶起她軟綿綿的身子,「真的受傷了?傷到哪裡了?要不要緊?」

    不放過親近他的機會,杜斐兒順勢倒人他懷中,「我的臀部……不曉得是不是傷到脊椎了,好痛!」

    脊椎?!江若凱一聽冷汗直冒,要是真傷到脊椎那還得了,他這輩子不就完蛋了!

    戒慎恐懼之下,不及細想,抱起她就往外直衝——猛然被攔腰抱起的杜斐兒,驚得兩手連忙環住他的頸項穩住身子,口中輕呼,「你……你要做什麼?」

    「送你去醫院!」

    *  *  *

    又是一番折騰後,杜斐兒像極牛皮糖一般掛在江若凱臂上進家門,倒不是她傷重到需要人來扶持,而是她再一次成功的死纏活賴,讓江若凱怎麼也丟不掉她這個大麻煩。

    江若凱忍無可忍的一把將她自臂膀上扯下來,正好將她摔落在柔軟的沙發椅上。

    「你到底想怎麼樣?我該負的責任、該盡的義務一樣都沒少,你這樣死黏著我不肯走是什麼意思?難道要我養你一輩子?」

    最後一句話正中杜斐兒心坎,「你是我老公,養我一輩子也是天經地義的事嘛,你何必這麼生氣。」

    現在生氣已不足以形容江若凱沸騰的情緒,他根本是缺發狂了,恨不得掐住杜斐兒纖細的脖子,叫她滾出他的家,別搗亂他好不容易平靜的生活。他目前最不需要的就是女人,尤其是一個像她這麼危險的女人。

    「我要你走。」

    江若凱炯炯雙目瞪視著屈膝窩在單人沙發上的杜斐兒,凜然的神色不容他人再挑釁半分。

    杜斐兒從他肌肉緊繃的臉龐不難意識到她似乎已快將他逼至耐性的極限,雖然她無法得知他斯文的外貌下是否潛藏著驚人的爆發力,但直覺警告她此刻不是探測的適當時機。

    這可怎麼辦才好?杜斐兒蹙起眉頭陷入煩惱中,他可是她一見鍾情、再見傾心的老公人選,他若是不要她,那她……

    杜斐兒小腦袋瓜裡倏地靈光一閃,滴溜溜的眼珠子骨碌碌一轉,心中頓時有了主意,只盼她沒錯看了他吃軟不吃硬的心腸。

    心頭一抵定,杜斐兒在十分之一秒內立刻成了宛如慘遭拋棄的小可憐。

    她神情哀淒的瞅著江若凱,蒼白的唇瓣輕顫著,「我……我沒有地方可以去,如果……如果連你也不要我了,那我……我……」到後來已哽咽的無法言語,兩行清淚跟著淌下。

    她的神乎其技看得江若凱目瞪口呆,前一刻鐘她猶倔強的揚起下巴對他嗔叫,下一秒鐘,她卻化為楚楚堪憐的模樣拉扯著他的心,變換之迅速,直教人歎為觀止。

    而她的確抓准了他的個性,江若凱怎禁得起她的淚眼攻勢,當她晶瑩的淚珠溢出眼角之際,他胸口燃燒的怒焰也一併被她給澆熄了。

    「哎,你……你怎麼說哭就哭,你……你別哭啊!」江若凱慌了手腳,哪還記得生她的氣。

    見他的火氣降了溫,杜斐兒立刻打蛇隨棍上,趁勢跳下沙發奔向他,纖細的手臂緊緊環抱住他,一張含悲帶淚的嬌顏仰望著他,乞求的低語,「我不要離開你,不要叫我走好不好?求求你,不要叫我走……」

    江若凱僵直了身體,想推開她,可一觸及她哀哀懇求的的目光,他便狠不下心來。

    「你……」他又一次嘗到束手無策的無力感,輕歎一聲,帶著杜斐兒坐了下來,手握著她瘦弱的肩頭欲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未料她反而一屁股坐上他的大腿,使得彼此的姿勢更顯緊密,瞧在她淚痕滿面的份上,他只得暫時隱忍下來,唉!最難消受美人恩莫過於此。

    「不要叫我走,」杜斐兒埋首在他胸懷,低低切切的哀求,「答應我,不要叫我走。」

    她嬌小柔軟的身軀在他懷裡磨蹭著,若有似無的清冽體香悠然飄向他,刺激著他敏銳的感官,逗得他坐立難安,手足無措,令他不由得懷疑這小魔女分明是故意在折磨他。

    強自抑下心頭的迷亂,他抬起杜斐兒猶沾著淚水的小臉,直視她迷濛雙眸,沉聲質問道:「你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為什麼離開我這裡你會無處可去?」

    「我……」想起離家的緣由,未止的淚水又潸潸而落,「我離家出走了。」

    「什麼?!」江若凱驀然大吼,吼聲震得杜斐兒眼淚忘了流,怔愣的望著額頭爆青筋的江若凱,動也不敢動一下。

    離家出走!江若凱方才平息的情緒在聽聞這四個字又風起雲湧的翻騰不休。

    他一個頭兩個大的怒視著大氣不敢喘一聲的杜斐兒,他就知道懷中的麻煩精不簡單,果然被他料中了。

    原來是離家出走,難怪在醫院時,任憑他好說歹說就是不肯與家人聯絡,卻偏偏賴著他這個陌生人。

    江若凱嚴厲批判的眸光將杜斐兒從頭到腳來回審視,從她挑染著紫紅色系的短髮,來到其下那張粉雕玉琢、精緻無瑕的心型臉蛋,乃至擁在懷中的纖柔嬌軀,一處不漏的梭巡徹底,驀地,一抹足以令人全身冷透的精芒自他深奧難測的眸中掠過……

    他陰沉的眼神直瞧得杜斐兒一陣心驚膽跳,她不懂怎麼她一句話竟曾惹來他如此駭人的反應,他黑眸中閃動的狂風怒濤好似要將她狠狠吞噬……

    「老公你——」

    「閉嘴!」

    該死!他是瞎了眼了,竟不曾看出她是這般的年輕稚嫩,那雙無邪的皓眸、一身屬於少女獨有的凝脂雪膚,在在昭告著她有可能未成年。

    「你幾歲了?」他抱著僅存的一絲希望,他總不會倒楣到被扣上誘拐未成年少女的罪名吧?

    「我……我二十歲了。」他猝然提出這個風馬牛不相干的問題,直教人適應不良,而他肅然的表情令杜斐兒不敢有絲毫的質疑。

    「別對我說謊,」江若凱威脅的低語,「我生平最痛恨被當作傻瓜,你若有半句謊言,不要怪我立刻將你趕出去。」

    杜斐兒實在不明白她的年齡何以變得如此重要,可滿腹的疑問全在他充滿脅迫性的逼視下盡吞肚內,她指天立誓,「我真的已經二十歲了。」

    瞧她戰戰兢兢的模樣,諒她也沒有膽子敢欺瞞他,江若凱不禁暗暗釋懷,但臉部線條仍未鬆弛。

    「為什麼離家出走?」雖然不關他的事,他還是忍不住問出口。

    他這一問,可又中了她的傷心處,臉上的淚痕未乾,馬上又被滾落的淚珠覆蓋,她嗚嗚咽咽地道:「還不都是我那個臭老爸害的,若不是他……我又怎會……怎會被逼得有家歸不得。」明明是自己小題大作了,卻把所有的過錯推到她蒙受冤枉的可憐老爸身上。

    她跟家人的感情不好嗎?江若凱不自覺攏蹙眉頭暗忖著,可是從她身上卻看不出半點訊息,反而她舉手投足之間流露的嬌氣,倒像是備受寵溺的寶貝。

    「你父親做了什麼逼得你非在三更半夜不告而別?」唉,這丫頭的眼淚怎麼就是流不完?江若凱禁不住伸手為她拭淚。

    他輕柔的舉動促使杜斐兒更加偎近他溫暖的胸膛;她愛嬌的貼著他的頸窩低訴她的委屈。

    她溫熱的氣息吹吐在他頸邊,她因濃重的鼻音而低沉沙啞的嗓音迴盪在耳際,而她透著迷人清香的溫軟嬌軀毫無空隙的緊靠著他,面對如此動人心性的誘惑,連江若凱自己都未曾察覺到,他冰封已久的熱情已被懷中這個小女人的魔力融化了一分……

    *  *  *

    午夜方過。

    一條嬌小的身影悄然出現在江若凱的房門口,謹慎無聲的推開門,在黑暗中顯得特別晶亮有神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臥室正中央尺寸超大的床鋪,一絲渴望浮現在眼底。

    她豎起耳朵凝神聚聽好半晌,確定床上安睡的人兒並未因她而驚醒,這才放心大膽的掩上門,踮起腳尖移步床邊。

    她屏住氣息,輕輕的拉起棉被一角,準備掀被上床

    「你想做什麼?」

    一個隱含怒意的低沉嗓音驀然起。

    杜斐兒整個人頓時僵硬如石,因聞聲而遽然猛烈跳動的心臟險些駭得蹦出胸膛。

    她心虛的眼眸對上一雙冷若寒冰的黑眸,「你……你不是已經睡了?」

    江若凱緩緩直起身來,順手點亮床頭燈,他犀利的目光責難著杜斐兒,冷酷的嘴角勾勒出一抹無情的笑意,他冷諷道:「我若睡了,怎逮得住老是半夜摸上我床的小狐狸?」

    早在杜斐兒打開他房門的那一剎那,他就已醒來,只是不動聲色的躺著,就是想看看這個摸黑溜進他房間的小女人到底打著什麼主意。

    結果不出他所料,她竟又想故技重施,欲趁著他熟睡之際,偷偷爬上他的床與他同睡,她的舉動實在令人又好氣又好笑,他就搞不懂他的床有什麼魅力,竟這樣吸引她!

    被當場逮個正著的杜斐兒略顯尷尬,囁嚅的為自己辯解道:「人家……人家會認床嘛,所以……所以……」

    江若凱感到啼笑皆非,可還是板著臉色,「難道你家裡那張床跟我這一張一模一樣?」

    「當然不一樣,」非常懂得察言觀色的杜斐兒,輕易從他的表情看出警報已經解除了,便得寸進尺的在床緣跪坐下來,在昏黃的燈光映照下,她粉白的臉蛋顯露出難得一見的忸怩羞色,「是因為你的關係,讓我覺得有安全感,因為知道你就在身邊,我才能安心入睡。」

    江若凱一震,內心因她坦然的告白而引發一股悸動,有好一會兒,他就只能怔然望著她嬌羞動人的神情,無法立即作出應對。

    為了掩飾自己的失態,他乾笑一聲,斥道:「別用我來怍借口,說實話,你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

    他的不解風情刺傷了杜斐兒脆弱的少女心,她圓睜的美眸一眨眼立刻滾下成串熱淚。

    「我的想法就是這麼單純而已,我一個人在陌生的房間裡根本沒有辦法睡著,我之所以會來找你,也只是希望能夠睡得著覺罷了。」

    又來了!江若凱一見她的淚水就怕。  

    之前為了免於淹死在她源源不絕的淚泉中,他糊里糊塗的讓她留了下來,而這個決定使他在之後的每一秒都深陷後悔裡,而此刻,她又來這一招,擺明了是要他舉白旗投降,江若凱簡直恨透了自己這個致命的弱點。

    不假思索的,連他都還未意識到自己的行為,他已伸手將她攬人懷中。

    江若凱認命的歎息,輕撫她的背軟語安慰道:「好了,別哭了,瞧你哭得這麼凶,身體怎麼受得住。」她下午已經哭上一回,現在又來一次,水份流失那麼多,只怕會脫水。

    杜斐兒對他溫柔撫慰置若罔聞,彷彿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霸著他的胸膛,狠狠淚濕他的衣襟。

    天哪,她再這麼哭下去,他可要大喊救命了!

    「別哭了吧,算我求你好不好?我又沒說不讓你睡這兒——」

    「真的?」總算讓她等到這一句話了!杜斐兒哭聲立止,猛地抬起淚痕斑斑的小臉,水汪汪的大眼中流動著欣喜的光采,「你真的答應讓我睡在這裡?」

    不答應行嗎?「是,你可以睡這裡。」

    他的慷慨立刻得到杜斐兒一記感激的響吻,她滿心歡喜的抱住他,「我就知道你最好了,老公我好愛你!」

    她孩子氣的舉動,教人想氣也氣不起來,只有由得她高興了。

    扛若凱不甚溫柔的將她臉上的淚水抹拭乾淨,以容忍的語氣道:「好了,你鬧也鬧過了,哭也哭夠了,該睡了吧。」

    「嗯。」杜斐兒乖巧的滑人棉被中,安分的躺著,帶著甜美的笑容邀他人睡,「老公,你也熄燈睡了吧。」

    江若凱依言熄了燈,卻出乎她意料的並未躺在她身旁的空位,反而下床朝著門口走去。

    「老公你去哪裡?」杜斐兒意識到不對勁,一骨碌坐了起來,急切地喊道。

    「睡覺。」江若凱打開房門,頭也不回的離開。

    怎麼會這樣?杜斐兒愣愣的盯著緊閉的門扇,秀氣的濃眉打了個結,不相信他就這麼走了。

    真是不解風情的傢伙!杜斐兒低咒了一聲,負氣的躲回被窩裡,心裡將他罵得屍骨無存。

    好不容易罵累了,方才甘心沉沉睡去。

    在充斥著江若凱陽剛氣息的被褥中,有若被他強健的臂彎環抱住,杜斐兒感到無比的溫暖安全,不禁睡得特別深沉且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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