馴夫有道 第九章
    深山郊外的某個小山洞裡,風鈴悠悠轉醒。

    「這是哪兒?哎喲!好疼啊!」她柳眉緊蹙地輕呼。

    想伸手撫頭,卻發現雙手被人捆綁住了,她掙扎著坐起,環顧四周。

    「這是什麼地方?」

    她記得自己追歐陽箏追出了客棧,忽然「轟!」的一聲,地動天搖的,等她穩住身子,才聽見來往的人群叫嚷著前面有家鋪子倒塌了,她想跟著過去救人,沒想到脖子傳來一記疼痛,眼前一黑,接著便陷人昏迷中。這會兒醒來,人已在這裡。

    「誰把我綁來這兒?」風鈴將整件事重新想了一遍,還是理不出頭緒。

    「醒了?」      

    這時,由山洞外走進一名蒙面的黑衣人。

    「你是誰?為什麼要捉我來這裡?」看見有人,風鈴急忙發出疑問。

    「哼!」

    黑衣人目露殺意地看她一眼,靜靜地走到一旁坐下,依舊不開口。

    風鈴困惑不已。

    「喂!你為什麼擄我到這兒?我認識你嗎?」

    黑衣人仍然不發一語。

    「是我做錯了什麼事,讓你非捉我不可?還是你有事找我幫忙?要不就是你捉錯人了。」

    從她出谷至今,認識的人不多,而接觸過的人也對她十分友善,她自認不曾與任何人結怨。

    咦?

    她昨兒個晚上與平哥逛市集,逛得正起勁時,卻遭到一群黑衣人的襲擊……

    風鈴瞪著眼前這黑衣人的右手臂,他的手臂上綁著一條白帕,上頭還染著血。

    「你找平哥是嗎?」風鈴不安地問。

    那黑衣人終於有了反應,轉頭看她。

    糟了,真是平哥的仇家。

    「平哥已先行回耿家莊處理要事,不在客棧裡,所以,他不會來救我的。」

    她焦灼的神情使黑衣人發出冷笑。

    「我知道他回耿家莊了。」

    「咦?」風鈴不解。既然知道,為什麼還要將她擄來?

    「你當真不知自己對耿樂平有多重要?」

    「重要?」她怔愣地重複,好一會兒才漾出淺笑,「我只知道平哥對我而言是很重要的。」她雙眸含情,單純無瑕,「其實重不重要都無所謂了,總之我得離開這裡,這樣箏姊姊才不會傷心,而平哥也能守住自己的承諾,迎娶箏姊姊。」

    黑衣人聽了,狂笑不已。

    「守住?他已經把夜明珠送給你,怎麼還守得住對歐陽箏的承諾?耿樂平愛上了你,他愛上你了!」

    笑聲在風鈴耳邊迴盪。

    平哥愛她?

    愛是什麼?

    比喜歡還要喜歡?

    她只知道,在她和平哥相互扶持的日子裡,她盡其所能地呵護他、照顧他、保護他,即使現在的平哥已經比她聰明、比她有本事,她還是忍不住為他擔心,想陪在他身邊,有好吃的、好玩的,她也只想與他分享。

    平哥也是這般待她嗎?

    他也比喜歡更喜歡她?

    想到此,她不由得臉紅心跳。

    黑衣人的眼中發出異樣的光彩,冷冷地道:「不過這些都不重要,現下最重要的是夜明珠。」

    「夜明珠?」風鈴魂不守舍地響應。

    「對,那晚我偷聽你與耿樂平的談話,知道他已經把夜明珠送給你,所以你別想否認。」

    「是啊!平哥把夜明珠送給我了。」

    回想起那日耿樂平贈月的情景,一抹淡淡的紅潮染上她的臉,心中有著濃濃的甜蜜。

    「現在你已經知道我擄你來的目的,還不快把夜明珠交出來!」黑衣人大聲喝道。

    「夜明珠不就在外頭嗎?」風鈴訝異地看著黑衣人。

    他不是才從外面進來嗎?怎麼會沒瞧見?

    「你少胡說八道了!」黑衣人壓根兒不相信。

    她掙扎著站起,腳步不穩地走向洞外,「你瞧,不就在那兒。」

    她舉高手指向夜空中的明月。

    黑衣人看了之後暴跳如雷,把風鈴推倒在地。

    「你當我是傻子啊!」他狂怒地道。

    「但平哥送給我的的確是月亮那顆夜明珠啊!」風鈴的眼神很茫然。

    他勃然大怒,眼神猙獰。

    「你當真不知耿家有顆傳媳不傳子的夜明珠?歐陽箏與耿樂平是青梅竹馬,而歐陽箏又是耿家內定的兒媳婦,所以,耿清風夫婦一定已將夜明珠交給了耿樂平,讓他找機會送給她。」黑衣人冷笑,「但是,最後耿樂平卻愛上了你,認定你是他唯一的妻子,可想而知,他一定會把夜明珠送給你,況且我也已經親耳證實,你就乖乖地把夜明珠交出來,省得受苦。」

    聽他說了一長串,風鈴還是一頭霧水。

    「你怎麼還是不相信呢?平哥送給我的真的是月亮這顆夜明珠,雖然它這幾天開始缺角,可是你放心,再過幾天它又會變得又圓又大,你……」

    他的狂笑聲掩蓋過風鈴的解釋。

    風鈴氣極了!

    這人真是有理說不清!    

    等他笑聲漸歇,風鈴才不悅地開口,「好,你說平哥有顆夜明珠,那夜明珠到底長得什麼模樣?你見過嗎?」

    「哼!我怎會沒瞧過?那顆夜明珠叫『玲瓏玉珠』,如拳頭般大,在黑暗中散發出醉人的光芒。我六歲那年,我娘曾讓我捧在手掌心上,我小心地捧著,仔細看它的色澤,體會它的美,『玲瓏玉珠』是我家的傳家之寶,而不是耿家的什麼定情之物,它是屬於我的!」

    他激動的神態嚇得風鈴好一會兒不敢開口,深怕激怒了他。

    半晌——

    待空氣中緊繃的氣氛漸漸淡去,風鈴才鼓起勇氣道出心中所想。

    「我想,會不會是你弄錯了?」她輕聲細語地道:「我可以跟你保證,平哥送給我的絕不是你所形容的那顆夜明珠。」

    雖然她再三保證,但黑衣人仍堅定自己的想法。

    「不!『玲瓏玉珠』一定在耿家!」

    「你為何如此篤定?」風鈐搖搖頭,十分不解,「你既然都已經看到那晚我和平哥在冷家園子裡聊天的情景,那你為何不相信平哥送給我的便是夜空中的那顆夜明珠?」        

    「這……」黑衣人遲疑了會兒。

    「或許耿家根本就沒有你所說的那顆夜明珠,是你弄錯了對象。」

    「我不可能弄錯。」黑衣人思索一會兒後,又道:「不過,那夜我的藏身之處與你們有段距離,我的確沒看見他給你的夜明珠是何模樣。」

    「這麼說,你相信你家的那顆『玲瓏玉珠』不在我身上了?」他總算開悟了。

    黑衣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我相信你不會說謊。不過,只要你在我手上,我相信耿樂平一定會拿『玲瓏玉珠』來贖回你,所以你最好合作點。」

    風鈴仔細地聆聽黑衣人的聲音、語調,觀察他的眼睛以及形體,總覺得這名黑衣人十分眼熟。

    她仔細思考兩人剛才的對話——

    「你瞭解耿家的一切,又偷聽我和平哥的談話,還有在市集裡的突襲……這麼看來,你是從冷家一路跟蹤我們到這兒的?」

    「哼!」黑衣人只是冷哼一聲。

    風鈴再次推敲,「我認識的人不多,到過的地方也只有冷家、客棧、市集,但是,我總覺似乎在哪裡見過你?」她苦惱地想著,「我想,你既然親眼目睹我和平哥的談話,那我們一定在冷姊姊的家中見過面。」

    她努力搜尋記憶,試圖理出頭緒。

    「你不怕認出我會惹來殺身之禍?」

    「這我倒是沒想過。」風鈴呆愣了下,她都忘了自己是被人擄來的了。

    想到自己身中劇毒,不知能不能活過今天,她不禁歎息。

    「我中毒已深,橫豎都是要死,既然如此,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為什麼要置平哥於死地?如果只是為了那顆夜明珠,你大可理直氣壯地去討回屬於自己的東西。平哥是個講道理的人,你好好地跟他說,相信他會理解的。」

    半晌,黑衣人緩緩地轉過頭,伸手摘下臉上的黑巾,露出他的真面目。

    「你……君寒達?」風鈴不敢置信地低呼。

    怎麼會是他?

    她一臉的震驚,微顫的手指著他,眼底滿是錯愕。

    「難道你是為了箏姊姊而來,想替她討回公道?」風鈴急忙解釋,「你不用擔心,我已經答應箏姊姊要離開平哥,我不再是他們之間的阻礙,只要我離開,他們就會成親的。」

    如果真是因為她的介入而替平哥引來殺機,那她會躲得遠遠的,永遠不再出現在他們面前。

    「哼!歐陽箏根本不配擁有『玲瓏玉珠』!」君寒達一臉的鄙夷。

    不配?

    風鈴被搞糊塗了。

    君寒達不是喜歡箏姊姊嗎?

    可如今瞧他提到箏姊姊時的表情,似乎又不是那麼一回事。      

    「你為什麼這麼說?你是箏姊姊的表哥啊!你不是一直細心呵護著箏姊姊,為她打抱不平的嗎?」

    他輕哼,「我不是她的遠房表哥,我是她同母異父的哥哥。」    

    「啊?」這個事實讓風鈴驚訝萬分,難以置信。

    「哼!自從耿樂平失蹤後,我仔細地觀察耿家莊的動靜,直到他們南下尋人,我便以歐陽箏的遠房表哥的身份親近他們,並派人全力尋找耿樂平的下落。歐陽箏不疑有他,全盤地信任我,而我也從她口中套出『玲瑰玉珠』並不在她手中的消息。就在那時,你和耿樂平出現了。」

    君寒達說出當日的情形。

    「耿樂平的癡傻令我十分意外,一開始我懷疑他是為了引我出來而假裝的,沒想到幾日的觀察下來,我發現他當真傻了,於是我跟蹤你們到郊外的樹林,將毒針藏於掌中,乘機偷襲他,想以解藥來換取『玲瓏玉珠』。」

    「原來那天偷襲我們的也是你?」

    「你中的毒叫『七煞斷魂散』。」

    「七煞斷魂散』?」風鈴喃道,她從沒聽過此毒。

    「這毒藥是我在無意間取得的,我並沒有解藥。」

    「沒有解藥?」她大吃一驚。

    「是的。」

    君寒達無情的口氣惹惱了風鈴。

    「你沒有解藥還下毒害人!」她氣急敗壞地吼道:「還說什麼要拿解藥來交換『玲瓏玉珠』,你分明是想要平哥的命!」

    她心痛萬分。

    為什麼有人這麼歹毒,為了一顆夜明珠做出如此卑劣的事,簡直毫無人性!  

    「你和耿樂平的確只是我復仇計劃下的犧牲者。」君寒達開口。

    「既然知道我們是無辜的,為何還屢次對平哥下毒手?」風鈴氣憤難當。

    「我的目的是讓歐陽箏嘗到失去至愛的痛,讓她永遠得不到幸福,再親手殺了她爹那賊人!」君寒達恨得牙癢癢的,面目扭曲。

    「你心中縱然有再大的仇恨,也不該牽連無辜啊!」風鈴激動地道,「更何況箏姊姊還是你的妹妹,而你竟然這麼對她,你實在太可惡了!」

    「妹妹?哈哈……」君寒達狂笑,眼底卻閃過一絲悲痛,「若不是他們父女,我又怎會落得家破人亡、寄人籬下?」

    他依舊大笑,在寧靜的深山裡聽來格外令人心驚。

    待笑聲漸歇,君寒達才冷然地望向她,「所有的悲劇全都是因為她這個妹妹而起的!」

    「呃?」風鈴杏眼圓睜。

    「告訴你也無妨。」君寒達的雙眼佈滿血絲,陰霾的臉色隱含著想殺人的怒氣,「我本是官家之後,我爹是一名將軍,他晚年卸職後再次續絃,迎娶我娘,然後生下我。」他陷入回憶裡,「我爹教我騎馬、射箭和打獵,他總說我是他的驕傲……」

    往事如一波波浪潮席捲了他。

    「在我八歲那年,我娘又生了個妹妹,我十分開心,只是,自從這個妹子出生後,我娘常常整日發呆,而我爹的脾氣則是一天比一天暴躁。我一直以為是我做錯事,惹得他們不開心。」

    君寒達的聲音輕顫,放任自己淪陷在回憶裡。

    「直到有一天,我爹莫名其妙地打我,我娘見狀跑來救我,幫我逃走。我冒雨跑了出去,躲在後院的樹洞裡。」他雙手環抱住自己,宛如置身噩夢之中,「然後,我聽見屋內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響,還有人大叫救命。我害怕極了,躲在樹洞裡一動也不敢動,直到吵鬧聲停止,我才鼓起勇氣爬出樹洞。」

    說到這裡,他突然抓住自己的頭髮,拚命地拉扯著。

    「我慢慢往前廳走去,一路上到處都是屍體,我焦急地想找到爹娘,可是——」君寒達呼吸困難,臉色慘白,「在風雨交加中,我看見歐陽奎提起大刀,狠狠地往我爹的肩頭砍去,霎時鮮血狂噴,我爹慘叫一聲,身子軟軟地倒下……」

    聽到這裡,風鈴已淚流滿面。

    她清楚地看見君寒達的臉上有著無法撫平的哀痛。

    「我嚇傻了,不敢出聲,轉身狂奔出家門。我不知道可以去哪兒,就這樣在外頭淋了一夜的雨。天可憐見,讓我被外出談生意的冷伯伯所救,只是,我因為嚴重發燒,失去了記憶,一直到這幾年才逐漸想起這些事。」

    空蕩蕩的山洞中靜悄悄的,空氣中充滿著哀傷的氛圍。

    「或許失去記憶的你會活得比現在快樂。」風鈴溫柔地注視著他。

    童年時親眼目睹惡人弒父的情景,扭曲了他的心志,這樣的痛是無法彌補的。

    她是醫者,能替人治療外傷,但對於他心中的傷口卻束手無策。

    「哼!」

    此刻的君寒達已收起憤怒,緊閉心扉,不再將遍體鱗傷的自己赤裸裸地呈現在她面前。

    「你何不放下一切,重新過活?」風鈴衷心地建議。在聽了他的故事後,她只能努力說服他放棄仇恨,「雖然你失去了某些東西,可是老天也沒虧待你,安排了冷伯伯來救你,讓雪凝姊姊愛你。」

    君寒達抬起頭,目光停在風鈴臉上,終於,他低沉地開口,「君寒達這個名字是冷伯伯為我取的,並非我的真實姓名。如今,雪凝愛的那個君寒達也已經死了。」  

    「你可以選擇做回原來的君寒達呀!」風鈐天真地想要拉他脫離苦海,「君大哥,人生只有短短幾十年,如果一直活在仇恨裡,又怎能發現身邊事物的美好?」

    「不,我一定要報仇!」君寒達激動起來。

    「你為何這麼固執?你接連地傷害無辜,所得到的也只是滿身的罪孽……」      

    「啪!」的一聲,他給了她一個耳光。

    「這是我的事,與你無關!」

    風鈴捂著疼痛的臉頰,頭暈目眩地坐下來,睜大一雙晶亮的眼睛。

    「怎麼會與我無關?你害我飽受毒發時那種椎心之痛,如今又把我擄來當人質。咱們原本是毫不相干的兩個人,卻因為你要復仇而把我捲進這場災難中,你說,這筆賬我該找誰算?」

    她的指控讓君寒達一時啞口無言。

    「你確實無辜,但殺父之仇我一定要報。」他蒙蔽良知地回答。

    幼時所見的血腥畫面縈繞在他的腦海裡,怎麼揮也揮不去,激起了他瘋狂的舉動。

    他無法忘記,在那個風雨交加的夜裡,他的爹娘被殺、家園被毀。

    「歐陽奎不僅玷污了我娘,讓娘懷了妹妹,最後竟然還殺了我爹及我家數十條人命,更偷走了娘的陪嫁品——『玲瓏玉珠』,他所犯下的罪行,我要一筆一筆地討回來!」

    這幾年,他派人追查當年的滅門事件,雖然事隔多年,許多證據難以搜羅,但憑兒時的記憶,再加上其他跡象顯示,事情的始末一定是這樣。

    否則他爹不會被砍死,他娘也不會含恨而終。

    「你的心結起源於對歐陽奎的恨,那你為何不直接找他報仇,反而執意要破壞箏姊姊的幸福呢?」風鈴眼中盛滿無盡的哀傷。

    「哼!我當然找過他,他希望我一刀殺了他,讓他死得痛快廠君寒達嗤之以鼻,「他這麼想死,倒讓我興起想玩一玩的念頭,所以我找耿樂平下手,一來可以奪回『玲瓏玉珠』,二來可以讓歐陽箏守活寡,最後再殺了歐陽奎,讓歐陽箏孤獨一輩子。」

    這是他最初的計劃。        

    「只可惜耿樂平武功太高,幾次想取他性命,卻都讓他僥倖地逃過。」

    風鈴的出現,讓他的計劃在一開始就遇到阻礙。

    不過,這倒也刺激了歐陽箏,讓她傷心欲絕,這是意外的收穫。

    「至於『玲瓏玉珠』,我既然擄了你,就有把握耿樂平會拿它來贖人。」

    「但平哥真的沒有你家的夜明珠啊!」

    君寒達聳聳肩,「我原本猜測歐陽奎在耿家的地位,是以『玲瓏玉珠』換來的,但如今看來似乎不是如此,不過無所謂了,此次耿樂平先行回耿家莊,應該是去問明事情的原委,你就在這裡耐心等待吧!」

    君寒達走上前,不顧風鈴的掙扎,把她的雙腳也捆綁住,不讓她有逃走的機會。        

    「不要!」她不停地扭動。

    「你最好祈禱耿樂平能順利地取得『玲瓏玉珠』來救你,否則你就別想活了!。」

    話說,他便拂袖而去,對風鈴的喊叫充耳不聞,將她留在陰寒濕冷的山洞裡。

    

    風鈴被擄來已經一天一夜了,她虛弱地躺在又冷又濕的地上。

    君寒達自昨日離開後就再也沒出現,深山野嶺沒有半個人影,風鈴餓著肚子,連水也投得喝,靜靜地等待救援。        

    可她體內的毒卻因為沒有準時:服藥抑制,已有復發的跡象。        

    風鈴緊閉雙眼,毫無血色的雙唇輕顫,蜷縮的身子微微發抖,她已分不清自己是因為疼痛而顫抖,還是因為寒冷而顫抖。        

    她的神志開始模糊了起來。

    看來她是活不成了……

    但她依然懷抱著希望,在心底祈求能再見耿樂平一面。

    她想告訴他,她比喜歡自己還要喜歡他;她想要告訴他關於君寒達的遭遇,她有好多好多話想要告訴他……

    淚水自眼角緩緩地淌下。

    一聲狼嚎劃破寂靜的空氣,令人毛骨悚然。

    「咻!」的一個身影竄人山洞,一對琥珀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閃閃發光。

    風鈐感覺有東西接近,可她連出聲的力氣都沒有。

    突然,一個毛茸茸的物體接近她,發出她熟悉的低吼聲,並伸舌輕舔她的臉頰。

    「小……寶……」風鈴虛弱地喊。

    下一秒,她已被抱離地面,溫柔的氣息溫暖了她的心,令她眼中委屈的淚水一滴滴滑落。

    「平哥……」她的平哥來救她了!        

    「對不起,我來晚了。」耿樂平緊緊地抱住她,聲音裡充滿歉意。

    「不要緊。」風鈴縮在他懷裡,全身虛脫,「平哥,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他只是抱著她,久久不發一語。

    風鈴輕輕掙開,費力地抬起手輕觸他的臉,想將他看個仔細,可這個小小的動作卻耗盡她剩餘的力氣,還來不及說話,她只覺眼前一黑,就這麼昏了過去。

    倘若黑暗中有光,就能看見耿樂平冷峻的臉龐所流露出的激動與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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